恁今春如許GL_分節閱讀_15
“那夫人跟大哥平常都說些什么?”許雅傾邊問便徒手抓過幾只鮮紅的蝦放進碟中,嫻熟地掐頭去殼,然后將那嫩rou擺入碗里。 “我大哥見了我就只會說三種話。我學給你聽?!闭f罷,只見趙書恩醞釀了一下,然后橫眉瞪眼,粗著嗓子說道,“成何體統!胡鬧!你錢夠不夠用?” 許雅傾還是頭一回看見趙書恩這樣搞怪模樣,與她平常大家閨秀溫婉可人形象有著云壤之別。情不自禁看愣了神。春泥見趙書恩喝了點酒便開始忘形,她急急忙忙地喊了句:“小姐!注意儀態?!?/br> 春泥這一提,趙書恩的臉頓時羞成一片,她低下頭來向許雅傾道歉:“夫君對不住,我,我一下就……” 許雅傾忽然笑了起來,一會功夫她便剝好了一碗蝦rou,她把蝦rou送到趙書恩跟前,然后才道:“你跟我道歉作甚?” “我,我都已身為人婦了,不該這樣不顧儀態的,幸得今日只有你們。若是有別人在,許家的臉可要被我丟大了?!闭f罷,趙書恩難為情地低下頭去。 “這樣不是挺好么。夫人,此后你在我面前,想笑就笑,想說就說。無需克制自己,你是我妻,便是這世上與我最親近的人。在親近的人面前都要時時刻刻隱藏自己,那日子該過得有多累?!?/br> 趙書恩聽了,心境陣陣開朗。此刻她越發感到自己能夠嫁到許家是多么幸運的一件事。想罷,趙書恩心血來潮,拿過酒杯倒滿酒,向著許雅傾正經說道:“夫君,我敬你一杯!” 趙書恩越是正經,許雅傾便越覺得她可愛至極。像個玩過家家的孩子那樣,用著最為純真的視角來詮釋自己心中對愛情最為真摯的理解。想罷,許雅傾也抬起酒杯,兩人結臂交錯,喝下了這杯合巹酒。 此時夜色正好,一條長街燈火輝煌。把節日氣氛烘得正是火熱。 茗娘此時單獨待在一間包廂里,窗外便是江景,江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往來,不知道那一艘才是許雅傾她們所搭乘的。想到這,茗娘便不住苦嘆一氣。 這時候,許三白推門進來,笑嘻嘻地跟茗娘稟報道:“今兒個有新鮮的海魚。僅有十條,我早早就訂好了,方才看著廚子現殺,一會就端上桌。保準新鮮?!闭f罷,許三白便在茗娘身邊坐下,見茗娘面前的酒杯殘余了些酒,看來在他進來以前,茗娘便已自斟了好一會。 茗娘對許三白的殷切無動于衷,她一手托腮一手晃著酒杯,半響長嘆一氣,哀怨地看向窗外這大好美景。 “茗娘,別喝這么多酒,對身體不好?!痹S三白說罷,抬手正要拿走茗娘面前的酒壺,茗娘連抬制止,口中警惕地喊道:“做什么?!”許三白被茗娘這一呼嚇得連忙撤回手,茗娘也意識到自己方才因為心底苦悶一下不慎把火氣泄露了出來。 她抬起酒壺,替許三白斟了一杯酒,帶著歉意說道:“對不住,我一下喝多了。你說的是,我該少喝點的?!?/br> 許三白看見茗娘悶悶不樂,自己心里也變得悶悶不樂。他嘆了口氣,輕柔地向茗娘說道:“茗娘,其實你不必勉強自己跟我出來的?!?/br> 茗娘看見許三白待自己如此誠意,自己也實在不忍冷漠以待。她整頓了一下態度,恢復正常樣子。恰好此時菜肴被送了上來,盡是最新鮮的海底鮮品,其勢極盛。這樣的勢頭茗娘也只有陪許雅傾宴請貴客時才能見到。 “三白,這一頓得花多少銀子啊?!避矬@訝地問道。 許三白拿起一只蟹,蟹身足足有一個巴掌大。他用勺將蟹黃舀出,澆到白飯上,送到茗娘眼前。 “難得一次,吃好點也無妨?!痹S三白笑著。 茗娘看著這頓價值不菲的宴席,心里約莫至少也得二三十兩銀,在許家勤勤懇懇一整年的工錢。茗娘遲遲不敢去拿筷子,她明白許三白的用意,至少這份意思過于沉重,茗娘怕是無以回報。 “上回聽你說母親年紀大身體不好。你還是把錢留著給她老人家享用吧?;厝チ宋覍㈠X還你一半?!避镎f完,才肯捧起那碗蟹黃飯。許三白沉默了一陣,又是輕輕一笑,答道:“你喜歡這樣便這樣。只要你高興便好?!?/br> 晚飯過后,街上的人更多些。茗娘與許三白走在路上,眼前來來去去都是年輕人的面孔,他們的存在讓節日氣氛達到了鼎盛。所有人都樂呵呵地,仿佛這一夜能夠將萬物都年輕化。 茗娘手里拿著一只路邊三銅板買來的燈,與許三白往江邊走去,此時去往碼頭的路上滿是人,其勢不遜一個月前,許雅傾與趙書恩的大婚之典。 看了這么多人,茗娘不住心起一陣厭煩,她皺起眉道:“人這樣多,我們還是走吧。改天再來放燈也不遲?!?/br> 許三白聽了,連反手抓住茗娘的手腕,口中道:“改天就不是七夕了。只有今天放燈,心中所許的愿望才能實現。走吧!”說罷,許三白拉著茗娘穿過重重人群往江岸碼頭而去。 西江水面漂浮著河燈,一叢接一叢,仿佛江底都要被燈火燒穿,惹得游魚紛紛羞而藏躲。許三白將茗娘帶到一個人較少的地方,拿出準備好的火折子將蠟燭點燃,小心翼翼用蠟油將蠟燭固定。然后許三白借著光在一張條子上寫下了一行字。隨后他把字條疊好,藏進了燈里。 茗娘站在旁側默默看著,耳畔傳來少男少女的歡笑。她依稀聽見一對年輕人在對話,只要放了燈,便能被保佑一輩子新福美滿,白頭偕老。聽到此處,茗娘不住嗤笑了聲,也只有像趙書恩那樣年齡的少女才會對此迷信不已。認為只要隨隨便便放一盞燈下河,看著它順順利利飄遠,風吹不滅,浪打不傾,便能夠如愿以償。 世上若真存在這種“輕而易舉”的事情那該有多好。這樣情深義重的人便不會活得這么辛苦。 就在這時,茗娘的臉被燈光覆上,她瞇著眼回過頭來,見許三白提著燈給她借光,手里拿著一張新的紙條說道:“茗娘,你快把心愿寫好,然后我們一塊到水邊把燈放了?!?/br> 茗娘聽了搖搖頭道:“我沒有什么心愿想實現的。你去吧?!?/br> 許三白也不奇怪茗娘會這樣答,到了茗娘這樣年紀,想法通常都會比較實在??稍S三白還是將紙筆往茗娘手里塞去,他笑道:“來都來了,不許個愿豈非徒勞一場?即便不為自己許愿,也可以為別人??傊康慕K是好的?!?/br> 茗娘聽了這番話,面上竟有絲絲動容。她沉思片刻,抬起了紙筆。許三白見了,連忙自覺轉過身把背向著茗娘,微微弓下一點,然后說道:“你墊在我背上寫。我給你照明?!闭f著,許三白抬高了手,努力讓燈光往茗娘那方照去。由于姿勢不協調,許三白的手微微發抖,使得燭火也陣陣晃動。 片刻,茗娘寫好了字條,疊好以后藏進了燈里。然后他與許三白一道走到水岸邊去。許三白走在前頭,提著燈地探路,邊走他口中便提醒道:“這兒青苔多,小心路滑,來,我牽著你走?!闭f完,許三白便把茗娘的手牢牢握住。 對此情況,茗娘心底陣陣慨然。她望著許三白的背影,眼前仿佛云開月明。 也許這才是她該去想的路子,跟所有女人一樣,嫁一個愛自己的男子,兩個人相依為命,到老也有個依靠。而非守著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而癡癡傻傻。 走到水邊,許三白先把自己的燈放入水里,手撥動了幾下,花燈便隨波飄走。茗娘也隨之把花燈放下。然后她便如方才她所不屑的年輕人一樣,兩眼癡癡地看著花燈,希望它能夠越飄越遠。 許三白那盞順利地飄進了江中,而茗娘那盞卻卡在不遠處的蘆葦叢里。惹得茗娘一聲:“糟了?!眱裳劭粗D然不知所措。 “等著,我替你解決?!痹S三白說完這一句,不等茗娘反應,他便蹬了鞋襪,淌進了水里。 “哎三白!你快回來,不過一盞燈而已,別下去了?!避锛泵Φ?。 許三白麻利地挽起褲腿,大步地往蘆葦蕩走去,口中豁朗說道:“這可不行。這是茗娘你的心意,倘若停在這兒了就永遠都不能實現了?!闭f罷,許三白便繼續往蘆葦蕩處走,蘆葦蕩處水沒過大腿,隱在底下的蘆葦桿有點扎人。許三白小心翼翼地捧起茗娘那盞花燈,走遠幾步,將它放到暢流處。 見花燈飄走,許三白才如釋重負重新回到岸上來。此時他的褲腿盡濕,衣擺也沾了些污泥。茗娘的心頭有些觸動,她連忙迎上去,掏出絹帕就替許三白擦拭著被淤泥沾染的地方。許三白連連拉住茗娘道:“不礙事不礙事,回頭拿水刷刷就好?!?/br> “這可很難洗凈的,你這還是新衣衫。有了污漬多可惜……等回去以后我替你把它洗凈吧。雅傾她經常會把墨汁弄到衣服上,我也有法子可以將它洗干凈?!?/br> 許三白欣然地看著茗娘,不再客套,而是微微腆著笑容點頭應是。 回去的路上人少了很多,時辰也見晚,那些少男少女紛紛在柳下花前相擁道別。許三白見了,不住嘆道:“年輕可真好?!?/br> 就在這時候,一陣清脆的女聲從不遠處的水岸邊上傳來:“夫君,你拉著我點!我害怕?!?/br> 緊著一陣笑聲答道:“你放心,這兒很淺,摔下去也淹不了人的?!?/br> 茗娘等人尋聲望過去,只見許雅傾與趙書恩此時就在不遠處的水里嬉戲。秋月與春泥守在岸上,春泥便是提著心看著趙書恩的一舉一動,生怕她會有什么不慎。秋月倒是不以為然,站在岸邊撿石片打起了水漂。 許雅傾將衣擺塞進腰帶里,褲腿挽高。兩手牽著趙恩小心翼翼,一些動靜就嚇得花容失色的模樣可愛至極。許雅傾實在不忍心繼續欺負趙書恩,她停下腳步,手攬過趙書恩的腰肢,將她往自己懷里收。 “你呀怎就這樣膽小,這樣還怕么?” 趙書恩紅著臉,將頭埋在許雅傾懷中蹭了蹭,小聲嗔道:“我,我從前就沒試過下水玩,在家里時候我大哥從來不讓我接近池塘。所以會害怕也是正常的嘛?!币娳w書恩又撅起了小嘴,許雅傾的心頭一動,張臂便把趙書恩攬入懷中,憐愛地撫著她的背脊。 抬眼之際,許雅傾看見茗娘與許三白并肩站在岸邊正往她這個方向看來。見到茗娘,許雅傾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她抬起手向岸邊招了招,口中喊道:“茗娘!”然后,許雅傾連牽過趙書恩便趕著要往岸上趕去,怎料足下一滑,許雅傾一個不穩,連同趙書恩一道跌在了淺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