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身姻緣GL_分節閱讀_153
這一開審,便是高、潮迭起。 等到袁司馬得到消息趕來府衙時,跪在堂上的一個中年漢子已經在陳述醉風樓一案的案情了, 只聽他道:“族兄一家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我們本來沒打算報案的, 可是有人給了我一包銀子, 說是我族兄他們是在醉風樓吃過飯后被毒死的, 讓我來衙門告醉風樓?!?/br> 那中年漢子一身的粗布麻衣,手腳粗大臉盤黝黑,顯然是個常年在地里勞作的莊稼漢。他說著這些話,臉上有些不安,跪在大堂上雙手還不住的往褲腿上蹭著, 似乎是在擦手心里的汗。 莫紹軒瞥了一眼匆匆趕來的袁司馬,也沒什么表示,目光便又移到了那漢子身上,問道:“給你銀子的人是誰?還有,你來衙門告狀,空口白牙可有證據?” 醉風樓是洛城最大的酒樓,在里面用飯的花費可想而知。以莫紹軒的眼力看,反正面前這漢子是吃不起的,至于他族兄,倒是在城中開了個小商鋪有些余財,偶爾也會帶著家人去醉風樓吃上一頓。只不過這一回算是吃到了斷頭飯,就是不知道他們是真在醉風樓就被人動了手腳,還是事后被人謀害的。 那漢子聽聞低下了頭,囁嚅半晌答道:“不,不知道,我不認識那個人。證據,證據我也不知道,都是你們官府里的老爺查的,我就是來告個狀?!?/br> 莫紹軒聞言眼中便閃過了一絲玩味,目光瞥向了公堂外沉著張臉的袁司馬。不過現在不是和袁司馬掰扯的時候,他突然一拍驚堂木,喝道:“沒憑沒證,你竟然就敢隨意來衙門告狀,還是收了旁人銀子受人指使來告狀的,可知誣告何罪?!” 這一聲驚堂木來得突兀,莫說堂上跪著的人了,就連公堂外的袁司馬都被驚了一跳。尤其是在他抬頭看向公堂,卻正對上莫紹軒帶著的鋒銳的目光之后,心里更是莫名打了個突。 公堂之上傳來了漢子接連的告罪聲,莫紹軒對于這般場面也是不耐,于是再問道:“醉風樓的案子尚無定論,你卻又跑來敲鳴冤鼓,所為何事?!” 漢子哆嗦著,磕磕絆絆答道:“我,我就是來自首的!大人明鑒,我之前那都是誣告,醉風樓的事我一點兒也不知道,我是收了銀子才來告狀的,我族兄的死跟醉風樓根本沒關系!” 古往今來,犯了事自首的人都是少數,更何況是這種誣告,無緣無故更不可能有人跑來衙門自首。所有人都覺得古怪,莫紹軒心里更是犯嘀咕——按照文丞相往日的手段,事事都要求個周全,怎么可能貿貿然就把人弄出來翻案了,也太簡單粗暴了吧?! 然而心里雖然犯嘀咕,莫紹軒面上卻是絲毫不漏,只淡淡問道:“如此說來,你是要撤案?” 那漢子聞言忙不迭的點頭,一疊聲的道:“撤,撤,撤,我現在就撤!” 公堂外的袁司馬終于聽不下去了,他黑著張臉走了進來,目光只在那漢子身上一掃而過,便沖著莫紹軒拱手說道:“此案事關三條人命,而且仵作驗尸也得出了中毒而亡的結論,如此便是謀殺,豈可因一人之言便不追究?大人初掌刑獄,個中輕重,還望三思?!?/br> 莫紹軒盯著袁司馬看了半晌,卻沒有回應,反倒突然看向堂上那漢子問道:“你抖個什么?” 原本因為袁司馬一番正氣凜然的話,堂上之人的目光幾乎都被他吸引了去,這時眾人聽了莫紹軒的話,才又將目光移向了堂上跪著的那個漢子。這一看,果然發現他抖如篩糠,而且原本直挺挺跪著的身子也已經歪斜了,往袁司馬相反的方向,仿佛在盡量遠離他一般。 在場之人都不是第一次開堂審案,見著漢子這般反應哪里看不出有問題?再聯想到他此刻的姿勢和袁司馬出現的契機,不少人便將隱晦的目光投向了昂然立于堂上的袁司馬。 袁司馬自然有所察覺,可他低頭看了旁邊那漢子一眼,眼中卻是不解。 莫紹軒沒能等到那漢子回話,于是又拍了一記驚堂木,說道:“本官問你話呢,你抖個什么?!” 袁司馬有些不滿莫紹軒刻意忽視自己,臉色愈發難看起來,便想開口說些什么??赡菨h子被這一嚇,卻是陡然哭嚎了起來,他四肢著地向前爬了幾步,直到被旁邊的衙役拿著水火棍攔住,方才凄聲道:“大人救我,那銀子我不要了,狀我也不告了,您救救我啊救救我!” 這一下堂上眾人都被鬧得一頭霧水了,連莫紹軒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奇道:“你告你的狀,若是誣告自有律法懲治,本官救你什么?” 那漢子卻是雙手扒著攔路的水火棍,抖著聲音說道:“大人救我,大人救我,昨晚我聽到有人翻進了我家院子要殺我,我從家里跑出來在外面躲了一夜,今早才來衙門自首的!” 莫紹軒聞言也是一愣,問道:“是什么人要殺你?” 漢子猶豫了一下,目光在公堂上緩緩滑過,最后竟是抖著手指向了堂中穿著官服的袁司馬,說道:“是他,是他,他的聲音我認得!昨晚我恰巧起夜不在屋里,就聽見他和另外兩個人說要殺了我滅口,嫁禍給醉風樓的人,到時候死無對證,也不必怕我改口或者說漏嘴了!” 這一語落地,頓時引得滿堂嘩然,原本肅穆的公堂都差點兒變成了菜市場。 袁司馬一臉的不可置信,首先指著那漢子斥道:“胡說八道!本官根本不認識你,更何況你個小小農戶,本官堂堂司馬犯得著與你為難?!” 然而那漢子卻是一口咬定了就是袁司馬昨夜要殺他,神色凄惶不似作偽。至少就連堂上不少專精刑獄的差吏也沒從他臉上看出絲毫破綻,再聯想之前袁司馬對醉風樓一案的態度……不自覺的,許多不信任的目光便投向了袁司馬。 公堂之上,反倒是莫紹軒心里并沒有懷疑袁司馬,原因很簡單,就像袁司馬自己說的那般,犯不著。他是司馬,就算這案子真是他買通人誣告的,想要滅口也犯不著親自動手,派人解決就是。更何況袁司馬年紀不小了,若是大半夜跑到城外去追殺一個莊稼漢,今早不可能是如此精神抖擻的模樣。 當然,心里明白歸心里明白,莫紹軒面上卻也露出了和旁人一般狐疑的神色。 袁司馬的臉徹底黑了,因為堂中眾人不信任的目光,他轉身沖著莫紹軒拱手道:“大人明鑒,下官昨夜一直待在家中,我府上家人仆從皆可為證?!?/br> 莫紹軒點點頭,剛道了一聲:“袁司馬的為人,本官自是……” 還沒等莫紹軒一句客套話說完,旁邊那漢子便又喊道:“大人,大人您信小人的話啊,小人說得句句屬實!那銀子我還沒動,全部用陶罐裝了埋在我家院子里的老槐樹下,您派人去挖吧。那么多銀子,那么多銀子,小人一輩子都賺不回來,您挖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莫紹軒眨眨眼,雖不明白今日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這銀子挖出來至少能證明一件事,那便是醉風樓一案真是被人誣告的。這原是他從京城來的目的,所以他看了一眼自己從京城里帶來的親信,便吩咐左右道:“來人,去挖?!?/br> 幾個衙役領命而去,莫紹軒的一個親信跟在他們身后,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視線中。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送上,求花花~ 第157章 接你回家 一個時辰之后, 被派去挖銀子的幾個官差毫無意外的帶回了一個裝滿銀子的陶罐, 里面的銀子倒出來, 足足有五百兩。對于莫紹軒這般出身的人來說, 這銀子完全不夠看,但對于堂下這個莊稼漢來說, 就真如他所言,是他一輩子也賺不來的。 接下來的審訊且先不提, 有了這一陶罐的臟銀為證, 醉風樓的案子卻是輕而易舉就被推翻了——人命案還是要查, 醉風樓被人陷害,自然和這案子也脫不開干系, 但終究不是主要嫌疑了。 值得一提的是, 區區半個月時間里,醉風樓的人身陷囹圄,死了三個, 殘了兩個,其余人等幾乎全都脫了一層皮, 就連醉風樓的主事張管事也沒能幸免。這般結果一出來, 含冤而死的三人家中自然不肯輕易罷休, 他們被文丞相放了出來,直接抬了尸體在府衙外鬧了起來。 當然,這都是后事了,眼下這正在審的案子卻還沒結,因為那漢子見到官差果然把銀子挖回來后, 就更一口咬定袁司馬要害他的事了。 昨夜的事大概是真把這人嚇壞了,眼下再看這些曾經寶貝萬分的銀子,也是心驚膽戰。他一手指著被放在堂前的銀子,一手還立在公堂里的袁司馬,便沖著莫紹軒激動道:“大人,大人,您看啊,這些銀子就是他給我的,他讓我誣告醉風樓,他還要殺我滅口……” 要說這人生得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其實也不傻,他知道官官相護,更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如果眼前這知府大人不是新來的,他是斷然不敢敲這鳴冤鼓告狀的,多半便是尋個機會挖了銀子,然后直接背井離鄉逃命去??扇缃窨磥?,袁司馬會想殺人滅口,想來也是境況不佳。 袁司馬卻是沒想到連個小小的莊稼漢都敢算計自己,尋常的好涵養蕩然無存,當下氣得臉紅脖子粗,便瞪著那莊稼漢斥道:“胡言亂語!你之前還說不知道是誰收買的你,現在倒好,什么都敢往本官身上栽了。你可知誣陷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漢子被這一怒斥,頓時怯懦的縮了縮脖子。然而他抬眼一看,卻發現堂上的知府大人正一臉興味的看著自己,并沒有發怒的模樣,頓時又有了底氣一般,梗著脖子說道:“我之前說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可你昨晚都帶人來殺我了,說得明明白白我都聽到的,現在當然知道了!” 袁司馬更氣了,兩人你來我往的爭了幾句,那漢子卻是死不松口。 莫紹軒聽得好笑,也不知袁司馬當初讓人收買這漢子誣告時,有沒有想過對方會是這等難纏人物。他聽了半晌,眼看著兩人越說越沒譜,終于拍了拍驚堂木,問那漢子道:“一家之辭不足為證,你可有何證據,證明你所言非虛?” 那漢子愣了愣,指著堂上的銀子說道:“大人,這些銀子不是證據嗎?” 莫紹軒卻是搖搖頭,說道:“這些銀子上面沒有標記,不能證明什么?!?/br> 漢子臉上頓時一白,想要爭辯又很快意識到這公堂上并非他可以胡攪蠻纏的地方,之前種種,不過是因為莫紹軒縱容罷了。所以他只能慘白著臉垂下了頭,仿佛無話可說一般。 袁司馬見狀也是松了口氣,剛要開口,卻見那漢子陡然抬頭,說道:“大人,我想起來了,我昨晚逃跑之前看見了一個人的臉,身高七尺,絡腮胡,下巴這里有一顆rou痣……”他仔細將那人容貌描述了一番,末了一口咬定這人定是袁司馬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