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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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眼亮,一下子就看清了喊話的人,居然還是個熟面孔——不是別人,正是臨安桃源村的費聰,他是 什么時候來的南京? “費小郎,別來無恙?!碧m庭笑著和費聰打招呼。 但此時自然不是敘舊的時機,蘭庭面對圍觀眾人,有若擲地金聲:“今日這起事故涉及權爭,諸父老稍安莫要輕信居心叵測者中傷之辭,待殿下及趙某問清實情后,必然給予諸父老交待?!?/br> 便和春歸一同落落大方的邁步進入府衙。 費聰一下子就被圍觀眾人擁了個有如眾星捧月,他也不避嫌,三言兩句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再把meimei那樁命案詳細分說,不忘發表見解:“要不是殿下和趙副使相助,小子哪里能夠察明舍妹遇害的前因后果,更不能將殺人兇徒繩之以法,小子這回來南京,原是為了當面向殿下、趙副使道謝,正好途經應天府衙,便聽那姓華的擊鼓狀告,小子可謂義憤填膺! 別人先不說,婁四老爺在杭州府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怎會仗勢欺人?相信就算南京城,也有家中女兒為婁氏雇工的,諸位大可向他們打聽打聽,什么時候被婁四老爺克扣過錢餉?今日跟著姓華的中傷殿下者,那個勞什子胡索縋,小子也認得,他就是臨安城出了名的jian商,做的也是絲綢生意,和婁老爺是同行對頭。 因著不滿將來可能擔任公派糧長,怨恨婁老爺動員臨安商賈聽從政令,胡索縋沒有能耐和婁老爺抗衡,只好使這些陰謀詭計,為的不還是他一家子的私利,這些商賈,從前就靠行賄貪官污吏漁rou百姓,枉披了張人皮行的沒一件人事,諸位若不信,也可向臨安籍人打聽打聽,胡索縋雖說家境富裕,從前交納稅賦還遠遠不及下戶寒門,他靠什么規避納稅,靠的還不是行賄那些貪官,殿下這回糾察不法,不少貪官都被罷免,胡索縋在江南再無靠山,才敢受jian黨利用陷謗殿下。 姓華的更是卑鄙無恥,枉他也敢稱讀書人,敢自榜為民請愿,他也不打聽打聽胡索縋究竟是什么貨色!能與這等jian商同流合污,煽動儒生鬧事,姓華的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果然便有圍觀者響應費聰。 “我正好是臨安縣人,這小哥說得不錯,胡氏綢莊確然聲名狼籍,為富不仁四字說的就是這號貨色,他還敢說被婁四老爺打壓?呸,他根本沒資格入婁四老爺的眼,婁老爺要真想算計他,他早便在臨安城中待不下去了!” 應天府衙前頓時響起一片大嘩。 第683章 當面宣戰 春歸一路跟著蘭庭往應天府衙的議事廳走,氣定神閑。 她這時不再去想這回拋頭露面會否給日后帶來誹議麻煩,因為她確實想旁觀這場爭戰,她甚至還沒見過竇章此位敵仇,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錯過這次機會她應該就見不著當朝大受追崇的應天府尹了,她想看看這些冠冕堂皇的人,口口聲聲高風亮節、忠于社稷卻草菅人命對無辜者高舉屠刀的角色,他們究竟生得怎樣一副嘴臉。 要說來按蘭庭的推斷,竇章并不是殺害外家親長的出謀獻策者,也并不是執行計劃的人,他參涉的應當只有元亥案和這回終級陷謗事件,但春歸沒有因此減輕對竇章的恨意。 他是知情人,他知道一切都是他效忠的那位輕飄飄一聲令下,就讓一個家庭陷于悲痛欲絕的境地,可竇章罔顧善惡,不會因此悔愧不會因此自責,繼續高舉“大道”的旗幟助紂為虐,春歸是真想看看這類人,究竟還能厚顏無恥到何等地步。 議事廳里,只有竇章為首的應天府諸屬官,正與周王對峙。 竇章接了華霄霽等人的訴狀,但不會立時審斷此案,而眾原告這回又是劍指周王,即便位高權重如應天府尹,也著實沒有獨斷此案的資格。 蘭庭的到來,似乎是讓竇章如釋重負,可想而知這之前他們和周王的議商有多么的不順。 竇章只不過晃了一眼跟著蘭庭入內的春歸,他應當詫異這位“少年”的身份,不過形勢的緊繃讓他無心關注這一細微末節的小事。 周王當然一眼認出了春歸,心中不合時宜漏跳一拍。 算起來他已經許久沒有和她接近了,便是在眾目睽睽下多說幾句話都不能夠,他當然知道這其中固然有蘭庭對他的戒備,也不無春歸的有意疏遠,這樣的結果可謂是他一手造成,也許也正在他意料之中,但他內心抗拒,他執拗的認定,春歸的疏遠是不得已,她畢竟是女眷,已經婚嫁,所以拘于禮法德規約束,疏遠是因憂懼,而憂懼正是因為內心已生動搖,她擔心的無非是一步行錯,萬劫不復。 所以這個時候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是用冷漠在掩飾情緒。 周王便顯出越發的玩世不恭,對于竇章的態度極其挑釁了。 “逕勿來了?!彼仁且恍?,鋒冷根本便不想隱藏在笑意間:“孤王已經明告竇公,這案子不由他過問,我與逕勿心里有數,所以我要將華霄霽等帶回吳王宮,怎知竇公卻不愿從令,非要等逕勿來了再行議商,白白讓我在應天府衙里耗了這些時候,府衙外還圍著那么多聞訊而來的百姓,竇公也不安撫平息因華霄霽等人的誹謗激生的猜疑,莫不是巴不得今日南京城里,生出一場民變吧?!?/br> 春歸眼看著竇章眼睛里掩飾不住的怒氣,讓那張原本端肅的面容似乎更顯一本正經了。 傳言之中的竇府尹,和眼前這個人,其實形容并無偏差。 他不是話本子里那些滿腹肥腸的官員,確是消瘦嚴峻,多年的官威也沒有耗盡文人風采,一本正經坐著尚且挾帶著淡淡書卷氣,烏紗帽帶得端正,一身官服也并不曾為了顯示清廉克意打塊補丁,穿戴整潔,看形表,和衣冠禽獸絲毫不相干。 “庭無異議,竇公當立時安撫百姓方為上策,至于華霄霽等,當交殿下問審?!碧m庭附和。 春歸便見竇章的眉頭重重蹙攏。 她又掃了一眼在場的其余官員,從他們臉上看見的是遲疑和驚詫,儼然不知今日為何會產生這場莫名其妙的對峙,這應當不是作戲。 竇章能夠成功潛伏,他的同謀不應過多,否則只怕早就露出了馬腳,但竇章應當極有自信,就算他不曾授意屬官,告訴他們實情,一旦與周王形成對峙,屬官們都會站在“正義”的立場上,為他搖旗吶喊。 “趙副使,華生原為趙副使門僚,而今與眾多民眾舉告江南治下不乏枉法徇私之罪,竇某身為應天府尹,理當受理訴狀,怎能反將諸原告移交殿下?” “此案,殿下與庭必會給予江南民眾交待?!碧m庭仍然斬釘截鐵。 “請恕下官不能從令?!备]章起身,而隨著他起身,府衙諸多屬官盡管猶豫也都相繼起身。 “孤王有御賜金令,奉令,對江南四省一應民政刑案有監管之權,今日孤王府中親衛必然是要將華霄霽等從你這應天府衙帶走的,竇章,你若阻止,可就是違抗御令,等同于犯上作亂了!” 竇章當然想到了周王和蘭庭不會束手待縛,但周王如此強勢非要把華霄霽等帶回吳王宮確然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一次可算是扳倒周王的最后時機,虛以委蛇已經沒有絲毫意義了。 “下官自然不敢違抗圣令,殿下若執意如此,下官不敢阻攔,唯只好與諸位臣公具折諫劾,上請皇上裁奪?!?/br> 說到底還是要打御前官司。 不過竇章極有把握。 因為只有他知道華霄霽舉告之事絕大多數皆非謗誣,那些個州縣官員確然有枉法貪墨的行為!這些人無一為周王黨徒,當袁箕與周王一決勝負時,他們均持觀望中立的態度,不在周王黨的視線范圍之內,是他把這些情報提供給了那位,由那位派員聯絡。 威逼利誘之下,眾人無不臣服。 又是他隱瞞不報那些人的枉法之舉,是以無論周王還是趙逕勿都未察覺,但這些人既然的確有罪,何懼朝廷察審?到時他們一口咬定是被婁藏及婁氏綢莊眾多親好賄賂,婁藏與周王之間關聯密切,周王勢必百口莫辯。 周王而今表現得越囂張,便越會引民憤沸騰,江南四省不寧,皇上又怎會執意仍立周王為儲? 但讓竇章有些不安的是,蘭庭的態度過于平靜了,仿佛早料到會有這場事故發生,難道是明知示弱無用,所以企圖以強勢手段鎮控局勢? 趙蘭庭總不會認為……把華霄霽等殺人滅口就能力挽狂瀾吧? “竇公要上奏,庭自然不敢阻撓,竇公請便吧?!碧m庭微微一笑。 是胸有成竹,還是外強中干?竇章此時儼然無法斷定。 但他還有一個殺手锏,他認為他定然能夠爭取許閣老的信任,他確定許閣老并沒有決心參與儲位擇定——袁箕已然勢敗,內閣必失平衡,許閣老便更不能再貿然諫議立哪位皇子為儲,只要內閣仍持中立態度,他為官多年的聲望,再加上那位的運營,足夠與寧國公、軒 翥堂兩門勢力抗衡。 他不是袁箕,那位更加不是成國公這樣的廢物,周王和趙逕勿,必輸無疑! 現在他需要做的只剩,將那些早已搜集的罪證上呈御案,安心等待圣裁。 竇章沉默的看著周王指使著他氣勢洶洶的親衛,將華霄霽等人不由分說公然帶往吳王宮。 “竇公,這……眼看著秋糧征送完畢,怎么會突然鬧生這樣的事故?竇公難道……當真要彈劾周王殿下?”應天府丞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周王如此囂張,逼令我等不得插手此案,必定有枉法包庇之行,我等奉朝廷之令佐周王監政,乃臣子職責,而今察覺親王涉罪具奏上請圣裁同樣為臣子職責,諸位,我等乃朝廷命官,并非周王私府之臣,忠于職守方才不負這顱上頂戴、褂上官補?!备]章一番話說得可謂擲地金聲、蕩氣回腸。 而當竇章及其屬官們忙著“搜集罪證”、擬寫奏劾時,安平院里,春歸也沖蘭庭問出她心中的疑惑:“費小郎是大爺請來的南京吧?” “自然是?!碧m庭毫不猶豫承認:“我雖早有準備,但這場輿論戰卻是在所難免的,敵黨走的仍是鼓動儒生抗議這條老路,也不能說他們這計劃不妥,的確多數時候,輿論都由士人導向,平民百姓因為大多不與權貴交往,對于朝堂之政知之不深,易從人云所云?!?/br> 但是當然會有“不過”。 “這回敵黨為了激生民憤,把受損群體圈限頗廣,可謂上至鄉紳下至百姓,然而殿下與我前番那樣忙碌,難不成做的都是無用功?真正的貧民百姓因為這回糾察不法公派糧長乃切實受惠,他們找的那個所謂貧戶,根本便是滿口胡言中傷誣謗,我便利用此為突破口,先毀了對手利用輿論造勢之計。民眾不生亂鬧,幾個儒生的搖唇鼓舌便毫無作用,更何況就算是比士林人脈,我也不會輸給對手?!?/br> “大爺自然不會疏忽費小郎的安危?”春歸問。 “這回的對手,比袁箕精明得多?!碧m庭道:“引君入甕之計行不通,他們明知我會安排人手看護費小郎安全,斷然不會鋌而走險?!?/br> 要是那位真也這樣愚狂,事情反而還簡單了,說不定南京一役就能把對手一網打盡,用不著等到周王得儲之后甚至登基之時,但蘭庭顯然不抱此樂觀態度。 “逢君閣呢?難道還要由得楚楚煽風點火?”春歸又問。 “這時還不到時機?!碧m庭微微瞇了眼角:“怎么也得等到竇章把他的奏書呈送御前之后?!?/br> 春歸冷笑:“我現在反而擔心竇章裹足不前了?!?/br> “他不會?!碧m庭指指自己的臉:“此處已露真容,虛偽再無必要,竇章對于那位而言已經沒有護全必要了,竇章勝,才有價值,裹足不前無異認輸,廢子而已留來何用?所以沒有人勸阻竇章,這一回,竇章必定身敗名裂?!?/br> 但竇章不會有這樣的自覺,正如華霄霽,而今軟禁于吳王宮,雖有性命之憂但他仍然堅信自己行為乃光明磊落,他不懼死,甚至抱著必死的決心,以為死得其所。 所以無需審問,更加不用刑逼。 蘭庭甚至仍然將其,好飲好食的“招待”著。 第684章 一件罪實 要說來做為平頭百姓的費小郎著實沒有引導輿論的重要作用,但市井布衣卻都偏好獵奇,而發生在桃源村這起命案又的確頗有一波三折,撥開重重迷霧才終于水落石出的傳奇性,又是關系親情人倫,極易引起民眾的共情,故而竟然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萬,數日之間便導致南京百姓無人不知了。 又費小郎這回絕非一個人的戰斗,既有周王的配合又有婁藏的協佐,他發揮的作用甚至讓竇章這應天府尹都覺目瞪口呆。 “老爺,而今滿南京的百姓竟無多少關注華生等等被扣吳王宮一事,更不曾議論那些枉法徇私的官員如何,因為臨安城桃源村一樁命案,盡都在怒斥那劉氏是個蛇蝎婦人毒殺甥女,這也還罷了,眾口稱贊的都是周王、趙副使斷案如神,婁藏仁善寬厚,竟不信這幾位會與貪官污吏同流合污。 是有儒生主張老爺素來為官清正,可那些愚民……居然拿孟治說事,說從前哪能想到孟尚書竟然是個衣冠禽獸呢……” 稟報消息的人是竇章的師爺,僚客一流的人物,但他著實也不算是竇章的心腹,不留神把“衣冠禽獸”四字脫口而出后,連忙掌嘴:“小人一時不慎……老爺不用擔心,這些愚民之論罷了,老爺是何德品朝堂無人不知,相信皇上也自有圣斷?!?/br> 愚民之論? 當蘭庭聽聞這話,冷笑不語。 火候已具,那么接下來便是要讓這起事故繼續發酵,于是這日吳王宮終于做出反應,貼出告示,周王已經審清了一件罪實,要把這件罪實在吳王宮前公之于眾,無論士庶皆可到場聽斷。 告示一出,萬人空巷。 華霄霽這原告當然也現身吳王宮前。 眾目睽睽只見他一身衣著整潔,毫發無傷,于是關于那些“華生必受刑問恐怕性命不?!钡闹{言當然不攻自破,而今日斷清的“罪實”正是那位狀告靖江縣令枉法的所謂貧戶,這人姓蔣名有良,諸多供訴,唯有一家七口人不是胡說八道。 蘭庭先問華霄霽:“你可察實蔣有良之言有無謗害命官之嫌?” “自來民不與官爭,倘若百姓不是走投無路怎會狀告父母官?”華霄霽這時尚且大義凜然 。 “所以你承認只是聽信蔣有良一面之辭?” “華某堅信靖江縣令確有枉法欺民之罪!” 蘭庭冷笑一聲:“可是據本官察實,蔣有良原本便有田桑六十畝,為逃避賦稅,從前一直便將其名下五十畝良田假記于姨兄羅文名下,因羅文為秀才,所以名下有八十畝田??擅赓x稅,這回清察不法,靖江縣令核實治下籍田,方才予以糾正,蔣有良四鄰及姨兄羅文皆被請來現場,可當眾作證?!?/br> 那羅文原來才是真正的貧苦出身,僥幸考了個秀才,因為曾經向蔣有良告貸才答應了替他隱瞞田產逃避賦稅,一直也相安無事,怎想到這回卻被糾察,他原本就擔心官衙追究干脆革除了他的生籍,這時自然不敢再說假話,當著眾人的面承認了實情。 又有蔣有良的四鄰,七嘴八舌地控訴。 “蔣家明明是中戶,交納賦稅自來比我們這些下戶更少,但各鄉各里的賦稅卻有定數,我們少不得替蔣家承擔,從前是敢怒不敢言,這一任縣令老爺終于糾核,我們下戶的賦稅都得了減輕,縣令老爺明明是清官,怎容jian徒誣謗?!?/br> “華秀才也不瞅瞅蔣有良一雙手,細皮嫩rou哪里像是為生計所迫不得不農耕勞作的窮苦百姓?看看咱們的手,這才是窮苦百姓的手,虧華秀才還是讀書人呢,見識還不如咱們這些農人?!?/br> “蔣有良為何一家有七口人之多?他光小妾就納了兩個,一家七口有二十多個仆婢服侍呢,有這樣的窮苦百姓?他分明就是不憤縣令老爺糾察他瞞報的田畝,逼他不得不照實納糧,才起意陷謗縣令老爺,他要都算是走投無路,我們靖江縣多少人都怕活不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