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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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墻之外種了一排瘦竹,朱門之前擠滿華衣錦服。 都是遞帖子請見木末姑娘的,不過幸運兒顯然不多,被拒之門外的客人有哀聲嘆氣的,卻也有些口吐怨謗的。 春歸便聽見了個瘦高個兒高聲喧嘩:“木末姑娘拒見我等,總得有個說辭,就好比醉生館,楚楚姑娘擇客也會先出考目,不至于讓咱們云里霧里就被退了名帖?!?/br> 這話還引起了不少人附和。 但“把門”的女婢態度十分驕蠻,兩眼往上翻用鼻孔看人:“也不打聽打聽我家姑娘背后站著誰,能和那些庸脂俗粉一樣?” 瘦高個兒越發不滿了:“十里秦淮的姑娘評的是才貌,沒聽說仗著什么人撐腰就能揚名的,我看你家姑娘就是名不符實?!?/br> 人群中又有一個朱衣郎君把手一揮:“東風館的女婢都是如此粗俗,木末看來也確非雅主,咱們還是去醉生館吧,今日楚楚姑娘出的考目乃估謎,說不定咱們還有運取中,便是未中魁首難上楚楚姑娘的畫舫,只要入選前十,還能贏獲楚楚姑娘親手釀的桃花酒,怎么也比在東風館外受這等閑氣強?!?/br> 隨著朱衣郎君一揮手,果然便有不少客人相跟著往醉生館去了。 春歸是在人 群之外看了一眼熱鬧,自然不會有那興致去捧木末的場,只扯了扯蘭庭的衣袖,讓他留意不遠處的人——正是白晝時九回香的“后白面”,這人竟又出現在東風館的門前。 蘭庭面頰微低,是竊竊私語的作態:“咱們從九州客驛出來時,身后就跟有耳目,便是在巷道里游蕩許久都沒能擺脫這些尾巴,此時在東風館前一駐足,這人就立即跟過來了?!?/br> 春歸便做勢欲走,故意伸手往醉生館那頭指了一指,才見蘭庭剛一頷首,便瞅那“后白面”立即有了動作。 他“呵呵”笑了兩聲,往前一擠,仿佛踩了前頭一個男子的腳后跟,迎來一雙怒視。 “這世上多的是附庸風雅者,正如十里秦淮不少自恃才高的女子,效那上官昭容稱量天下士,個個自負為巾幗宰相豈不可笑?在某看來,倒是木末姑娘只依‘眼緣’二字擇客才是坦率,至于怦擊木末姑娘仗勢欺人那說法,更加荒唐可笑了,要知周王殿下之勢,可不是誰想仰仗就能仰仗的,要非木末姑娘驚才風逸,殿下怎會青眼相看呢?” “后白面”根本不顧看客的怒視,呵呵兩笑之后說出這番言論來。 就有人起哄道:“這樣說來尊駕是十足自信會投木末姑娘的眼緣了?何不遞上名帖,且看有沒那榮幸被迎入東風館的大門?!?/br> “后白面”用眼角余光瞅見蘭庭果然拉住了春歸,似乎不愿再往醉生館的模樣,越發是意氣飛揚,昂首撥開人群向前,將名帖遞給女婢的同時尚有話說:“有勞女使告知貴館木末姑娘,某乃葉萬頃、茍難安摯交,久仰姑娘芳名,還望姑娘能賜清茶雅樂為賞?!?/br> 女婢像也聽說過葉萬頃的名姓,終于是不用鼻孔看人了,接過帖子來往里傳遞。 春歸悄聲道:“萬頃兄的名號,可是被這人給利用不少回了?!?/br> “這也就是他太好交游的弊端,有如不群兄,就連竹西,京中不少人士也都知道他們幾位與殿下交好,可誰敢用他們的名號行此無稽之事?縱使是謊逛,旁人也不相信他們會結交此等膚淺之徒?!碧m庭對于“后白面”也當然沒有好感,直接便以膚淺二字概論了。 夫妻兩卻依然站在人群之外沒有挪步。 這當然是蘭庭看出了春歸尚有繼續圍觀的興致。 未久,女婢返回,態度大有改變,笑吟吟的總算把一雙“青眼”看準了“后白面”:“我家姑娘有請謝郎君入內堂坐談?!?/br> “后白面”頓時眉飛色舞,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艷羨,然而他卻并沒有急著入內,突然往腰上一摸,神情就表現出幾分尷尬,極其無奈地沖女婢行了個揖禮:“著實令人難堪了,也不知是出門太急忘了攜帶錢袋,還是因為秦淮河畔太過擁擠不慎遺失了……女使稍等片刻?!?/br> 圍觀的人群還不及發出哄笑,那姓謝的男子就擠了出來,施施然又沖蘭庭一禮。 春歸:…… 這還真是刻意得都不知讓人說什么好了。 第527章 歡場擂臺 “某若記得不岔,今日中午與尊駕在九回香便有一面之緣吧?”謝姓男子道。 “是么?”蘭庭兀然成了引人注目,倒仍是一派平平淡淡的模樣:“今日我確然與同伴是在九回香用餐,不過倒不記得與閣下有一面之緣了?!?/br> “尊駕風骨出眾,不才卻泯于眾人,尊駕未曾留意不才實乃情理之中,未知尊駕可有興致往東風館內一敘?尊駕放心,謝某今日雖有不便,需請尊駕先行墊付茶水之資,但則明日一定奉還?!敝x姓男子吃了個軟釘子,卻一點不妨礙他提出先讓蘭庭作東的想法。 春歸對于如此刻意的攀交真不知說什么好了。 卻有人起哄:“我愿為你墊付茶資,且不需你日后奉還?!?/br> 謝姓男子看都不看起哄之人:“不才有幸能合木末姑娘眼緣,著實不敢唐突佳人,怎能胡亂帶引閑雜入東風館?唯有尊駕……”這時似乎才留意見對方不僅是只身一人,又給了春歸一個笑臉:“及好友氣度不凡,木末姑娘理當也愿盛情款待?!?/br> 春歸對于這謝姓白臉口口聲聲強調周王對待木末與眾不同一事原就心懷芥蒂,更不說早就一眼看穿了此人的刻意攀交,留在這里圍觀無非就是為了奚落此人而已,哪里會接受邀約當真進入東風館去喝木末的茶?她不吱聲,只拉了拉蘭庭的衣袖再度往醉生館的方向一指。 蘭庭當然會配合。 “我家小弟看來更有興致乘坐畫舫賞景,不能接受閣下的美意了,告辭?!?/br> 謝姓白臉:…… 春歸走出七、八步,尚且聽見東風館女婢故意拔高的嗓門:“謝郎君不需為難,我家姑娘看中的是郎君的才華,便是今日囊中不便,我家姑娘也不會介意……” 終于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春歸轉臉去看似乎同樣忍俊不住的蘭庭:“那人應當萬萬想不到逕勿會拒絕入東風館捧場,這可怎么好,今晚他還能想什么辦法與咱們結交呢?” “既是顯露得如此刻意了,我猜他定然會更加刻意一些?!碧m庭眼看著接近了醉生館,一時間人潮更加洶涌,伸過胳膊去讓春歸挽著,免得一個不慎走 散了,一時間又再留意到好幾道視線的注目,他稍一側目,認出斜刺里喬裝的人是周王府的親衛,便知道那位恐怕是也來了秦淮河,有點擔心春歸的興致會受擾。 想想還是悄聲提醒一句:“殿下恐怕就在不遠,輝輝真打算去醉生館應題?” “要不呢?難不成我該返回東風館,給殿下一個名正言順的時機和木末觥籌交錯?” 春歸的怨氣果然極大,蘭庭無聲地嘆了口氣。 周王怎么就偏偏娶了董姑娘呢?換作誰當周王妃,他家娘子都不至于如此困擾,趙副使此刻異常后悔自己當時沒有阻止周王殿下聯姻晉國公府。 春歸內心里著實并沒想著針對木末如何,講道理“水性楊花多情薄幸”的人是周王,便是沒有木末也會出現其余女子,她當然犯不著為了這件事體非得捧場醉生館的楚楚姑娘,但她確然又想乘坐畫舫游覽十里秦淮,偏偏早前又有姓謝的鬧出那一場,姓謝的顯然知道蘭庭的身份,當然也知道她是女扮男裝,在姓謝的看來她正和木末爭風吃醋,拉著蘭庭單賃一艘畫舫游河豈不蹊蹺?倒是借著楚楚姑娘的才華貶低木末姑娘的品貌才符合妒婦作派。 又何妨借楚楚姑娘的畫舫一游呢? 說來醉生館確然相距東風館不遠,且楚楚的名氣看來在十里秦淮也最為盛傳,木末擇定此處設館,應當也是存著和楚楚打擂爭鋒的念頭,這姑娘從來自榜淡薄名利,但在春歸看來卻著實是個爭強好勝的脾氣,大約也極其享受他人的吹捧傾奉,否則世上這么多條門道,她為何獨獨擇了風月歡場作棲身之所? 總之春歸對木末因為種種情由,是一定不能產生良好感觀的。 醉生館到底是金陵城中立足已久,論人氣更比東風館這初來乍到者旺盛得多,不過作派卻沒有東風館拿喬清高,門前便沒有擠著那多被拒的客流,也沒有在這喧嘩熱鬧的秦淮河畔故意栽著翠竹營造雅靜的氣氛,反而搭起了半人高的木臺,上有好些個樂娘彈著琵琶,也有吹簫奏笛的樂師,演繹樂曲招攬顧客,于是自然也引來了不少行人駐足看賞,使得這一段道路異常擁擠。 也不見女婢小廝把門 兒,大門進去便為一方闊大的庭院,當中豎著一面燈幡,楚楚今日所出的謎題便書寫在燈幡上,春歸先就被那筆流暢的草書給鎮住了,待聽蘭庭問得這確然是出自楚楚親筆所書,越發地嘆為觀止。 就連蘭庭也稱贊道:“女子能有此番筆力實屬難得?!?/br> 又聽規則,原來猜出謎底還不算取中,需得應詩一首,交由楚楚從詩文、書法兩方面評判,選出最優佳的一人,才有資格登畫舫受到這位花魁的款待。 “輝輝想要登舫,理當自食其力?!碧m庭示意春歸去應題,他袖手旁觀坐享其成。 春歸倒也甚有自信,招手喚過一個女婢,接了號牌,再由這女婢引去一張書案前,她凝神沉思片刻,仍用草書應作一首七絕,剛一停筆,便聽那女婢笑道:“郎君好文采?!?/br> 看來這女婢竟然也是通諳文墨。 不愧是十里秦淮的名館,春歸還沒見到楚楚,就篤定這位的才華風貌必勝木末了,她這下對名揚秦淮的楚楚姑娘當真產生了幾分好奇心,有些期待自己能取中魁首榮登畫舫了。 詩稿被女婢呈去不知何處,春歸手里還捏著號牌,但這時便有鴇母過來相迎,請她與蘭庭先往樓上一處包廂坐候,春歸是說話即會露餡,這時只作寡言,由得蘭庭與鴇母一言一句的應酬,她在旁聽出自己大有希望奪魁,很自得的沖蘭庭笑了一笑。 卻是把那鴇母笑得恍了神兒,拍手贊道:“小郎君生得真真俊俏?!?/br> 樓上的包廂果然清靜些,倒也不曾有鶯鶯燕燕入內圍繞糾纏,一時間也不曾端上酒菜來,桌子上只擺著幾碟新鮮的瓜果,春歸聽見絲竹之音隔窗傳來,推窗一瞧,便見底下天井里確然有人cao琴弄簫,是她從來不曾聽過的樂曲。 蘭庭過來解釋道:“醉生館除了楚楚姑娘,還有一位樂師也是名揚江南,這首曲子當是魏滄海所作?!?/br> 這樣木末還想和人家打擂臺?就靠周王殿下這座靠山?春歸撫額長嘆。 大約坐了有一盞茶的時長,那老鴇再次推門而入,腳步未站定便先奉上殷勤的笑臉:“恭喜顧郎君,楚楚相請二位登畫舫,共游秦淮河?!?/br> 第528章 一見如故 直到登上畫舫,春歸這才見到了大名鼎鼎的楚楚,她立在甲板上相迎,看上去正值雙十年華,人如其名腰枝楚楚,柳葉一般的眉眼極顯雅靜,笑起來才露出嫵麗的容色,她先是沖蘭庭恭恭敬敬地見了禮,上前卻挽了春歸的胳膊,她語音低柔,聽著像潺潺流水一般,流水卻還似乎是在陽光照撫下,有暖融融的觸感。 “顧娘子請上座?!?/br> 一句話就成功驚得春歸瞪圓了眼。 她還沒說話呢,怎么就露餡了? “妾身是從娘子的筆法堪破奧妙?!背Φ迷桨l嫵麗了。 既然偽裝已經被拆穿,春歸也不再裝模作樣了,嘆一聲氣:“到底是不如姑娘的筆力?!鞭D而又意識到自己這回能夠榮登畫舫,況怕是基于身為女子卻能夠入青樓逛玩這點特異,她多少有些心虛:“我這回倒是勝之不武了?!?/br> 楚楚那溫柔如水的目光更往這邊看來,一笑間雙眼似如新月:“換作他人,未必能一眼看出娘子的筆書非出男子之手,且就算妾身識破,原本閨閣字跡也未必就一定輸于須眉筆墨,且娘子不僅估中謎底,應作那首七絕確然是今日所有答卷中最為優佳,世人寫胭脂,多以桃櫻作比,用途也無非女子妝靨,娘子卻能別出心裁,寫出那嬌俏女婢因為不甘郎主心無旁騖,一時促狹,用胭脂悄沾郎主衣襟上,果然引得主母‘娥媚妒’的一番閨房情境,勝出實乃理所當然?!?/br> 這番毫不自謙的言辭,卻也著實真誠恭維了春歸的文采,不但春歸聽得眉開眼笑,就連蘭庭都彎起了唇角:“今日這趟醉生館來得值得,輝輝幸獲又一知己?!?/br> 就此三言兩語間,他便篤定春歸與楚楚必然投機。 “這位是?”楚楚仍然笑看著春歸。 “是外子,我們從京城來,我夫家姓趙?!贝簹w道。 楚楚難免覺得幾分驚奇,原本這時的俗情女子能夠公然出入青樓甚至還與風塵女子交近已然罕見,更不說這樣的行為還是因為丈夫包庇縱容了,她未見春歸之前,甚至猜測今日的“歡客”要么與她一類身份,伴著主顧游覽十里秦淮,一時興起才應題;要么便為貴族豪門的女婢,是代替家主應題。 不過問得這樣的結果楚楚倒也沒有目瞪舌疆,只是神情忽然幾分悵惘:“本以為此生再難見這般自在不羈的神仙眷侶?!?/br> “姑娘這話怎么說?”春歸好奇道。 楚楚一邊替客人斟酒,一邊說起一段往事。 原來她在風塵歡場曾有一個姐妹,就在醉生館不遠的幽夢樓棲身,姓梁芳名畹湄,擅詩文悉機辯,后經人引薦,認識了一對夫婦。那郎君為官家子,娶了舅家表妹為妻,因著兩人乃青梅竹馬,婚后正是琴瑟和諧。郎君不曾出仕,攜妻子寄居友人家中,也常出雙入對來十里秦淮游玩。 “那娘子也曾女扮男裝,隨夫君畫舫游河,因結識了畹湄,便常邀畹湄去寄居之處飲談,一來二去兩人更覺投機,竟有難舍難分之情,故而那娘子便心生一意,欲納畹湄歸家,畹湄知 道娘子心誠,且那郎君也確為良人,心里是情愿的,本是說服了她家的阿娘,就等著贖身了?!?/br> 楚楚說到這里又是一嘆:“怎知天有不測風云,一豪門子忽然又看中了畹湄,硬是逼迫得索買了畹湄為小妾,自那之后,我就再沒見過畹湄和那對夫妻了。不過事后聽說,那家娘子因為此事心中郁結,再兼家中別的事故……竟然早逝撒手人寰,而那娘子所生的獨子,竟然不久也夭折了,她的夫君因此愴痛,徹底斷絕了入仕之志,四處飄泊,如今也不知如何了?!?/br> 本是一對神仙眷侶,奈何生死相隔,而除了那一對夫妻,楚楚再也沒有見過能夠縱容妻子自在出門游逛的官家子。 她舉杯:“妾身唯祝二位能夠白首偕老?!?/br> 春歸就著他人的故事飲了一口楚楚備下的酒,但覺唇齒之間清甜香醇纏繞,這酒水相比蘭庭親手所釀竟然也不落下風,問:“這可就是姑娘親釀的桃花酒了?” “娘子竟也聽說了這個?”楚楚也從悵惘中脫身,又是溫柔如水的一笑。 便為春歸布菜,殷勤招呼品嘗。 今日畫舫上備下的菜肴原本也并非大魚大rou山珍海味,都是適合佐酒的小菜,但又確然精致可口,連長著一條無比挑剔的舌頭的趙副使,都忍不住追問這些佐酒小菜是怎么皰制出來。 楚楚又笑:“若兩位不棄,不如容妾身請上廚子一同飲談?” 這提議被夫妻兩異口同聲的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