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漫]百鬼寵物店、執筆裁音GL、皇后難為(H)、王女攻略紀實GL、今晚月色真美、配角也要刷愛意值 完結+番外、少爺,快上我【簡】、他只是想睡我(H)、再世仙妻 完結+番外、[綜]黑魔王日常
此時船行正值一面寬闊的水域,兩岸似有一望無跡的蘆葦地,極遠的地界才有山巒起伏,夕陽、霞影、孤鶩、江水,構成了一幅壯闊美艷的天地,春歸手扶船柵,深吸一口迎面而來帶著些江水特有潮濕的氣息,突然很羨慕那些雁鶩,因為鶩生雙翼,可以自由飛翔。 這可見人心不足了。 困于內宅時奢想遠行,遠行途中又在羨慕更加的逍遙自在了。 霞色中有女子裊裊娜娜行來,碧青的裙角飛揚,是嬌杏。 春歸不覺就有了笑意。 這是個極其能干的助手,上船未過一日,就拜了周王殿下身邊的宮人為師學習廚藝,且準確打聽出了丹陽子的口味喜惡,專門針對老道烹飪的菜肴不說多么精致,卻也是舟車勞頓途中難得的可口了。 故而丹陽子便對嬌杏越來越板不起臉來了,不過春歸卻并不認為嬌杏能這么快丹陽子口中打聽出什么實話秘要。 “今日道長特意喚了奴婢過去,竟告知奴婢他明白奴婢因何示好,讓奴婢轉告大奶奶,丹陽道長說他這回前往東白山確然是為了尋藥,不過替皇上診治心疾再煉新藥的話卻不實,道長尋藥是為了他自己的金丹大道,正好道長座下的小道童在東白山發覺了那種藥草,采摘回京獲得了道長的認定,不過因為那一藥草必須及時煎煉服下否則藥性盡失,道長不得不親自趕去東白山。 道長還說他是當真為修飛升,并不想過多干預俗世凡塵中事,尤其此番幾位親王誰能奪儲更加與他無干,大奶奶擔心道長會從中作梗。道長又說……”嬌杏有些遲疑,最終竟沒直言:“后頭的話奴婢聽來都是胡言亂語,越發作不得真了?!?/br> 春歸留意見“越發”二字,笑問:“在你看來丹陽道長這番話是不作真的?” “丹陽道長要若完全不涉儲位之爭,怎會想到大奶奶會懷疑他不懷好意呢?那番解釋著實讓奴婢懷疑有些此地無銀,不過奴婢又覺困惑的是,道長給奴婢的感觀又確然并非陰險毒辣,道長既然明知奴婢是奉大奶奶之令監看著他,并無必要說剛才那一番話,只自己提防著奴婢不就好了?” “道長這是吃人的嘴軟,覺得心里過意不去了才跟嬌杏你說那番話?!贝簹w搖了搖頭:“這么看來也確然不是個蒙昧良知的人,大抵這回前往東白山還真不是為了不利于殿下,只是為了修仙飛升?那他就應該在山林,跑來為禍人間算什么金丹大道?!贝簹w拿不準丹陽子有無別的惡跡,但他教給何氏那套奪人性命的針法卻害死了不少孩子,丹陽子必須算是始作俑者。 “那奴婢……” “這一段兒還是照料好道長的飲食吧,也不用再想著能從他口中試探出什么了?!贝簹w道。 她著實已經看見渠出這只魂靈,像個凌波仙子般在江水上飄浮許久了,這當然也是安插在丹陽子身旁的另一只耳朵,春歸需要聽聽她的說法。 “別的都像嬌杏說的一樣,幾乎是一字未改,不過丹陽老道還給了嬌杏一句忠告,嬌杏就沒告訴大奶奶你了?!鼻鲲h上船,挑著一邊眉毛:“老道說嬌杏這回江南之行有血光之災,讓她最好返回京城去,且最好是遠離太師府?!?/br> 渠出嘖嘖道:“嬌杏看來根本就沒把老道的告誡放在心上,人家是打定主意就算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跟著大奶奶你去赴湯蹈火了?!?/br> 第519章 一人遭殃 莫問小道正高臥在船艙呼呼大睡,突聽“砰”地一聲門響,迷迷糊糊渾渾沌沌就被嚇醒了,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房間里竟然沖進一個美少年——不!不是美少年是大奶奶!莫問連忙一個鯉魚打挺,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偷懶賴床的他被顧大姑娘捉起床干活的時光,連“柴生救命”都差點一嗓門呼嚎出來。 渾渾噩噩才想起來顧大姑娘已經是別家的媳婦了,柴生可管不住……不,柴生從來就管不住這個彪悍的女子! “大奶奶,你如此私闖名宅考慮過趙大爺的感受吧?!”莫問小道驚恐的捂住了自己的衣襟。 春歸從來清楚小道白晝貪睡時從來是連外衣都懶得脫——因為小道再怎么貪睡都不可能誤了飯點兒,脫了外衣又得再穿不符合懶骨頭的習性,尤其是在船上一類地方,身邊兒就這幾人無一能被小道當作媳婦的人選,沒有必要講究外貌,穿身皺巴巴臟兮兮的衣裳在小道看來毫無影響。 也就是說闖進來看到的無非是個睡著了或剛驚醒的小道而已,不會發生有礙觀瞻的場景。 但春歸發覺小道連鞋子都沒脫時,她的脾氣就直往腦門沖:“你還能再懶些么?睡覺干脆連眼都不閉才是?!?/br> 突然就覺得這船艙里哪哪兒都不宜坐下,春歸轉身往外:“出來說話!” 莫問撇了撇嘴,皺著鼻梁,把床榻拍了兩拍:“這幾日都在船上,鞋底又沒沾泥水,就只有干干凈凈的浮塵,不脫鞋怎么了?能讓被褥臟到哪里去?過于好潔也是種癖癥,得治!” 但這只是莫問的嘀咕,且還是極其輕聲的嘀咕,他走出船艙,伸個懶腰,肚子里就“咕?!币宦曧?,轉臉果然就看見了春歸嫌棄的神色。 “吃了睡睡了吃懶入膏肓的家伙!”——這句話竟然是春歸與莫問的異口同聲。 春歸怔了一怔,到底忍俊不住,瞪著莫問笑了一陣直把心底笑出幾分感慨來。 白云蒼狗,轉瞬情境人事都似懸異殊非,可莫名又覺時光仍然停駐從前,春歸此時此刻甚至有些感激莫問一些沒變了。 她轉過身靠著邊柵,看右岸已經開始涌現的暮色,這時蘆葦岸仿佛終于到了盡頭,漸次有了人煙。 “喝幾杯吧,咱們也許久沒有開懷暢飲了?!蹦獑柼嶙h道。 春歸很狐疑:“我們什么時候開懷暢飲過?” “有一年你提議偷師傅的酒喝,可別不認賬!” “但我記得清楚后來我一滴酒都沒喝到!” “那是柴生不愿讓你喝醉了,怕沒法同顧叔顧嬸交待,好容易偷出 的酒被他故意弄灑了!” “竟是這樣?”春歸笑道:“我一直以為是被小道你先就喝光了,柴生哥怕我生氣又跟你爭執,才故意說是不小心弄灑了?!?/br> “柴生也就只有飲酒這件事會怫你的意,別的可都遷就著你?!蹦獑栞p哼一聲。 春歸深表贊同:“所以知道我為何對柴生哥比對你更好了吧?”卻當莫問還嘴前,春歸伸手拍了拍小道的肩:“今日滿足你,咱們好好喝一場?!?/br> 餐桌就擺在甲板上,小方桌長條凳,三兩碟子下酒菜,春歸與莫問碰杯的時候西邊天際仍有幾縷殘紅,江上的風卻是漸大漸涼爽了,讓越往南行越加濕悶的天氣一下子變得輕愜起來,小道有點懷疑的夾了幾片薄rou,放在嘴里咀嚼了咀嚼:“真是牛rou?” “這還能有假?!?/br> “在京城里可都罕少能吃到牛rou,這舟車勞頓的哪兒弄得牛rou來?”小道大是驚詫。 “京城罕見牛rou才是應當,畢竟天子腳下不敢違律,沒得為了一口rou食冒著牢獄之災的風險,可越是到荒僻之處,越才有人膽敢違禁,這牛rou正是清晨時靠岸補給,湯回見鎮街上悄悄有人販賣,湯回起初還不信,一見真是牛rou因為嘴饞才購入一些,為此還挨了大爺的責罰,到底他自己是沒這口福了?!贝簹w想到湯回哭喪的小臉,就有些忍俊不住。 “趙修撰身為朝廷命官,無違律法我能理解,可光罰湯回不罰大奶奶豈不是有失公允?” “牛rou都已經買了上船,難不成丟棄了才是道理?采買牛rou的湯回當罰,吃牛rou的怎么當罰呢?”春歸振振有詞。 莫問竟然覺得極有道理:“浪費食物才是大罪!”于是他趕忙又夾了幾片牛rou塞在嘴里狼吞虎咽。 春歸今日十分菩薩心腸任著小道大酒大rou的吃吃喝喝,她只不過時而泯一小口清酒,佐著一碟拌了番椒的蘿卜絲,等著莫問吃光了一碟子鹵牛rou,才問:“你跟著丹陽子已經有些時候了,到底覺著他是不是個神棍?” 莫問先還以為春歸是要問丹陽子的陰謀,剛覺肚腸一抽搐,聽問是否神棍的話,那叫一個如釋重負,也把蘿卜絲夾了一箸品嘗,辣得直吐舌頭,抽著氣兒道:“老道還真有道醫的本事,大奶奶不是也親自驗證過了?老道煉制的那勞什子救心丸是真有效用,別人不說就說高公公長年腸胃失調,太醫院這么多太醫都沒能替高公公治斷根兒,老道一盒子藥丸就給高公公調治康復,這不是假的,高公公之所以薦舉老道入宮替皇上診病這就是原因?!?/br> 春歸倒也并不認為丹陽子一無是處,這時冷冷的頓了頓杯子:“就 小道你這樣的神棍治個頭疼腦熱的也不在話下,更何況丹陽道長敢治天子之疾?我問的可不是他的醫術,我是問他能否當真斷人吉兇禍福?!?/br> “斷人吉兇禍福當然是不能夠的?!蹦獑枴肮贝笮陕暎骸斑@老道的醫術倒是和我師父不相上下,至于其他可差太遠了,我師父那樣的修行,七、八日都能夠水米不沾,跟成仙也沒什么差別了,可這老道!食量大如牛,一餐三、五斤rou吃下腹去不在話下,能有多少本事?” 春歸沒好氣地看著莫問:“食量和卜卦有關?” “這當然是有關的?!蹦獑柮μ娲簹w夾了一箸拌蘿卜,以安撫大奶奶急躁的情緒:“斷人吉兇禍福占卜命理天數與道術深淺必然相關,像師父那樣道術高深者,斷絕飲食足月仍無恙,丹陽老道一看就還未到師父的功力,他還處于必需消耗大量飲食維持氣修所需體力的階段,也就比我好那么一些些,哪能夠卜斷吉兇?所以老道只以道醫邀寵,不在皇上面前顯擺他那所謂道術不可謂不明智?!?/br> “你能篤定老道能夠卜斷吉兇的話是胡說八道?”春歸再次求證。 “一定胡說八道,這世上像師父那樣道術高深的人,早就尋洞天福地去修行他們的飛升大道了,哪里還會在凡塵俗世參與這些權利場中的事?”莫問極其篤定。 “那丹陽子這回當真是為了去東白山尋藥?” “這倒未必?!蹦獑柨粗簹w立時專心致志,幾乎沒把耳朵都直立起來,他總算覺得今天這碟子牛rou下腹不再那么心虛了,又喝了杯酒,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兒:“老道確然派了不少人手去各處尋找藥草,但東白山的一撥人回來,尋見那草藥卻與往太行山脈一撥人無異,這事老道雖沒聲張還瞞不住我,也就是說就算老道當真需要那味草藥,他這回也是舍近求遠了?!?/br> 丹陽子并不知道莫問已經洞悉了他的謊言,且“冷酷無情”地把謊言揭穿了,他正蹙著眉頭看一張黃紙符,紙符上丹砂照舊鮮艷沒有出現絲毫變化,這著實讓丹陽子在惑不解。自從上船,他便感覺到了陰靈的存在,說來這點子陰氣對普通人并沒會有任何影響,可作為一個修道之人,自是不愿放縱身處的地方圍繞著個陰魂不散,萬一導致打坐時走火入魔該怎么好? 他的這道符,可以驅走陰靈,而陰靈去則丹砂黯。 但船行七、八日,符砂并沒有丁點變化,他也仍然能清楚感應到陰靈的存在,這還真是前無僅有的事。 “世間奇事真是越來越多了?!钡り栕邮指锌?,又離奇憤怒揪起自己的胡須來:“可為何就只有老道一人遭殃呢!” 第520章 妒嫉“靈犀” 雖說成祖遷都北京之后,金陵城作為留都不再是唯一政治中心,不過自成祖時始設南京六部,同時宣告應天府與順天府合稱二京府,至今實行的仍然是雙京制。金陵城沒有因為皇帝的北遷就變得破敗荒涼,它仍然保持有六朝古都的雄偉壯觀,一大批人口遷走又有另一大批人口迅速填充了這座城池,甚至還不曾入城,渡船當經過金陵城外一處貨運碼頭的時候,春歸推窗一望,就覺人聲鼎沸撲面而來。 人聲鼎沸自然沒有多么值得駐目久望的,春歸看了幾眼便起身出了船艙。 蘭庭與周王這時都在甲板上站著,正看著碼頭上一片熱火朝天裝卸貨物的情境,周王也不知看見了什么奇怪的人事,一手拉著蘭庭的胳膊一手還指點著,蘭庭卻好似心有所感,突然往這邊看了一眼。 周王見蘭庭不搭腔,才發覺“臂膀”開了小差,他微瞇著眼看春歸走過來。 在他的婢侍妙手修飾下,女子天生嫵媚的胭脂氣態大大減褪,不再讓人一眼就能判斷出面前人是女扮男裝,至多也就讓人覺得這位“男子”清秀漂亮得太不像話,妒煞娥眉罷了。偏她的氣態行止著實也不同其余女子的嬌柔,雖仍是斯文,正像個小書生的作態,總歸這番般般,看在周王眼中都覺與常不同。 就像磁石于銅鐵,周王只覺目光有點覆水難收的意思。 指出去的手收回來,拉著胳膊的手也松了勁兒。 他看著“磁石”一步步靠近,只是微笑著沖他頷首示意,就像被另一塊“大磁石”吸引了,眼界中再也沒有他這么快小銅鐵,“大磁石”與“磁石”之間的磁場,“小銅鐵”順理成章就被排斥在外了。 周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忽然又不甘,移進兩小步。 但他發現這些小動作根本沒被那兩人留意,自己仍是在磁場以外的。 “輝輝這是要去見丹陽道長了?!薄罢??!薄m庭與春歸實則也只有這兩句對話而已。 周王眼睜睜看著春歸往船尾一側的船艙行去,此刻的心情郁躁煩悶到了極點,偏這種郁煩既無理由又無地方發泄,他只好干笑了兩聲,目光里似還帶著些軟軟的倒刺兒,把蘭庭從頭至腳地這么一巡睨,并不掩示不滿的情緒:“你們這是在說什么暗語?” 蘭庭但覺莫名其妙,他轉過臉來微挑一邊眉梢:“說的都是亮堂話,哪里來的暗語?” “怎么你就知道嫂夫人正是去見丹陽道長了?特意不解釋,豈不就是為了在我面前顯示你兩個的默契?趙逕勿,你有意思么,你有幸尋了個心有靈犀的娘子就這樣得意的,找著機會就在旁人面前示恩愛,你就是眼看著我家王妃不得已只能留在京城,我還必須得把你家那個討人嫌的表妹拎來金陵,身邊非但沒一個賢內助,竟還多了個包袱隱患,你是故意來給我添堵的吧?!?/br> 蘭庭哭笑不得:“殿下這可真是多心了,不正是殿下提醒我需得 留意丹陽子,又正好莫問與丹陽子間有些瓜葛,所以我才托了內子相請莫問隨從丹陽子左右?丹陽子這回南下不僅僅是因為尋藥的事我也告知殿下,因他目的不純,內子自然是要進一步試探的,殿下自己也不曾詢問細節,這時反倒埋怨起來我與內子是打暗語了?!?/br> “我這是眼紅呢,眼紅你懂不懂,你跟眼紅的人講什么道理?”周王甩了個白眼,拂袖往前挪了幾步。 蘭庭表示不愿跟周王計較,實則上他也習慣了這位殿下偶爾抽瘋的作派,倒也不是無理取鬧,往往是因為詼諧謔趣,雖然有時是造作著些,倒也確比呆板無味的人有意趣。故而蘭庭壓根不把周王這個拂袖放在心上,也跟前幾步:“殿下以為溫守初為何來此?” 原來早前周王沖著岸上指指點點,是因認出了老相識溫守初。 “他多半是被周佳儲給拉來了金陵,至于周佳儲為何會來這兒……或許遲些你就知道原因了?!敝芡趵仙竦赖赖馁u了個關子。 蘭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深覺有些不祥的預察。 周王眼睛便瞅著船尾,看春歸剛一現身,他邁大步伐過去,隔老遠就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三弟”! 春歸其實是沒怎樣習慣的—— 原本有一日,聯想到他們得先在南直隸“微服私訪”一番,且為求更加便利春歸又是女扮男裝,是而周王便約定好三人間的稱呼,蘭庭為大哥,他居老二,春歸順理成章就成了三弟,但因為“微服私訪”還沒有正式開始,在船上自然大無必要就行使這樣的稱謂。 春歸這么一木訥,周王進而有如醍醐灌頂般的解釋:“既是到了金陵城,咱們一陣難免也得入城靠岸,一為休整,一為打聽打聽風聲,少不得盤桓數日……” 春歸:…… 這番解釋的話,怎么和早前她與丹陽子間的開場白相差無幾? 周王接下來本是要講采用商量好的稱謂預熟也是好的,那半名話未說完,就見春歸沖著他肩膀與腦袋空缺的地方微微頷首,周王一扭臉,果然就見蘭庭也已經接近,他的眉頭便不受控制有了點倒立的跡象,但蘭庭儼然沒有搭理,仍在顯示他們夫妻間的心有靈犀。 “果然不愿?”“果然不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