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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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到的時候,又正好撞見喬莊提著藥箱出來,眉頭挽成個疙瘩神情凝重不減。 春歸心中便是一沉。 劍青不是無辜的人,可以說這樣的下場也算自遺其咎,春歸更加需不著劍青的口供自證清白,她只是擔心劍青死于趙蘭心的腳下一絆,蘭庭更會煩惱如何處治一母同胞的嫡親meimei,兄妹兩人只怕是終生都難以和解,雖然是趙蘭心親手摧毀了蘭庭對她愛護和期望,但所有的后果卻將由蘭庭承擔,這不公平,但又的確讓人無奈。 “最危重的傷勢是腦后創傷,經我施針,人倒是清醒了,不過倘若腦內造成出血,便是回天乏術,總之能否好轉還得等幾日再看,傷者原本應當靜養不宜打擾,不過傷者一清醒,竟主動提出要見大爺和大奶奶,我也就不阻攔了,不過大爺、大奶奶需得留意,詢問時切莫造成傷者情緒過于激動?!?/br> 在喬莊看來,傷患不分善惡,他都會全力以付加以救治,所以該叮囑的仍需叮囑。 蘭庭微微頷首,他原本來此也并不是為了急著問話,不過聽說劍青還有一線生機時心頭的沉重確然稍有減輕,正想入內,卻被春歸拉住了手。 “這件事逕勿便交給我來處治吧?!?/br> 看著女子明亮的眼睛,蘭庭輕輕一嘆:“那就辛苦娘子了?!?/br> 第453章 無情權奪 春歸從暫時安置劍青養傷的廂房出來的時候,仍是輕輕拉住背對門簾而立,男子今日有些發冷的左手。 “問完話了?” 蘭庭得到回應后果然沒再追問劍青的供辭,他也反手牽住春歸,仿佛貪念女子掌心的溫暖,才能緩解這個似乎極其寒冷的冬季,連血液里都在流動的森涼。他并不是懼怕已經逼近的風刀霜劍,他只是難過cao持這些風刀霜劍的人無一不是他的血緣至親,他做不到和他們你死我活,卻無法逃避這場權奪之戰。 “快到時候了,輝輝陪我一同過去吧?!碧m庭緊了緊左手,腳步未動。 “我陪逕勿過去?!贝簹w緩緩一笑:“就像逕勿那時陪著我應對顧門族人一樣?!?/br> 她同樣經歷過來自親族的逼害,所以懂得蘭庭此時此刻的心情,她知道蘭庭已然勝券在握,這場戰爭的勝負其實并無懸念,蘭庭需要的僅只是她的陪伴,在他難過的時候,只要看過來,就能看到她的笑臉。 蘭庭終于踱步向前,十余步,拐角處就看見二meimei轉了過來。 “我是來看望劍青……”趙蘭心強迫自己正視兄長的眼睛。 這回是蘭庭移開了眼,他很無奈的想:多快啊,劍青清醒的消息就傳到了躊躇園,所以二meimei就立即趕來阻止劍青開口。 春歸上前一步:“劍青剛醒,卻還未渡過危急,她顱后受創傷勢極其嚴重,需要靜養不宜言行,二meimei還是莫要打擾的好,有什么話待劍青當真好轉無礙了再說不遲,二meimei先回抱幽館,一陣后我會去和二meimei詳談?!?/br> 趙蘭心下意識就想反駁,但她拿不準劍青醒來后是否已經作供,只仍看著蘭庭:“哥哥?” “如果你還把我當作兄長,從此不能再違背你嫂嫂的教誡?!碧m庭只留下這句話,便往前行。 留下趙蘭心在后頭呆若木雞。 “劍青的供述根本無足輕重,二meimei大可不必急著見她?!贝簹w輕聲道:“大爺也知道你今日這番言行是因他人教唆,并不認為二meimei是罪魁禍首,讓你先回抱幽館,是為你著想不愿你深陷其中,二meimei且體諒體諒大爺的用心吧,不要一錯再錯了,我說過一陣后會去抱幽館與你詳談便不會食言,二meimei稍安勿躁?!?/br> 她也只能提醒到這里。 夫妻二人未到躊躇園,途中又見怒氣沖沖的二老爺迎面而來,兩眼看見春歸,竟然揚起了手臂,蘭庭一個箭步擋在二老爺跟前:“叔父意欲何為?” “顧氏害得孟娘小產,如此毒婦……” “叔父切莫血口噴人?!?/br> “已經是罪證確鑿,大郎還要為毒婦狡辯開脫?” “叔父意欲何為?”蘭庭仍是這一問。 二老爺到底放下了手臂,握緊拳頭咬牙切齒:“我已經知會諸位族老親長,齊集軒翥堂公審今日之事,必定不再容忍顧氏此一毒婦禍害內宅,縱然蘭庭你一意包庇,今日也必須聽從族老決意公正處治?!?/br> “好,那咱們就去軒翥堂理論?!?/br> 蘭庭坦然無懼迎視著二老爺的怒目,卻突然想起 了一件陳年舊事,那時他尚且年幼,正是在某一年的除夕節,不敢親手去點爆竹只好旁觀仆人們燃放炮仗,是二叔手把手教他點燃引線,拍著他的肩膀呵呵大笑:“庭哥兒是男子漢,就要有男子漢的膽量?!?/br> 二叔也曾經是他真心欽敬的長輩,但漸漸就疏淡了血緣親情,如今終于演變成了功利戰場敵對的雙方,這場干戈又豈止是權奪的勝負?勝的是欲望,輸的是天倫。 蘭庭步入軒翥堂前稍稍頓足,仰望著高懸門楣的牌匾,那是曾祖父親筆所書,自始京城趙門就有了自己的堂號,軒翥堂三字從此成為京城趙門的榮光,也從此成為歷代家主肩頭的責任,這是祖父曾經教誨他的話,但他那時還不能深刻理解“責任”二字的含義。 堂外已經站著許多蘭字輩的子弟,他們還不能進入軒翥堂商決族事,他們注視蘭庭的目光不無欽羨,他們誰也不能體會責任二字有多沉重,當然他們也在疑惑好端端的合歡宴為何突然召集族會,都想入內一探究竟,這其中就包括了趙蘭閣,不過他相比旁人更多一件疑惑——打從酒宴之后,仿佛便再沒看見自家兄長,哥哥究竟去了何處,直到這時都沒見人影兒。 既是開了軒翥堂公審,蘭庭作為家主自當上座,春歸也“有幸”緊挨著幾位祖母輩老太太坐在女眷一邊的第五把“交椅”上,位置相比彭夫人還要靠前。 彭夫人就坐第六把“交椅”,很方便就近怒視春歸。 但率先發難的還是趙洲城。 “諸位族老,今日洲城相請諸親長集會軒翥堂,著實是因家中發生了一件讓洲城忍無可忍的惡事!”剛說完這句開場白,趙洲城忽而意識到其實事態和計劃發生了變差,他根本沒想到今日還會發生孟姨娘這樁事故,但這非但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計劃,甚至更加讓他堅定決心,趙洲城接著臺本往下念詞:“怎么獨獨不見四弟?” 彭夫人接了一句:“也沒瞧見三弟婦?!?/br> 夫妻兩這番一唱一合,先讓二老太爺心生醒悟:難道說二侄子早前一番東拉西扯的廢話并不是要謀老太爺我的好茶,為的就是讓我留意淅城不知所蹤?四侄子和三侄媳……哎呀,今日軒翥堂上況怕還會鬧出更加悚人聽聞的丑事了! 二老太爺立時緊繃了神色,且望向蘭庭…… 很好,一看庭哥兒的神色就知道早有準備,長房老二和他媳婦怕是得搬起石頭砸腳了。 二老太爺在這思疑的時候,趙洲城已經囑咐下去快快尋來缺席的二位。 但自然不會等到四老爺和三夫人過來才行進攻,趙洲城轉臉怒視著春歸:“洲城早前正陪二叔父說話,突聞妾室孟娘竟然腹痛見紅,而經高太醫診治,證實孟娘是因服下紅花才致小產,而這害人的毒物,經察正是落于顧氏送給孟娘的茶點之中?!?/br> 春歸就像沒聽見趙洲城的指控,也不打算辯解。 “二叔父可有憑證?” “當然不是空口無憑?!壁w洲城冷哼一聲:“顧氏送來一盒盤絲酥,高太醫已經驗出里頭摻雜了紅花,且孟娘身邊的婢女妙語經我究問,也已招供?!?/br> 立時便喊帶人證上堂。 妙語匍匐地上,不敢抬頭,開始時聲若蚊蠅,遭受二老爺重斥才略微大聲了些:“是大奶奶身邊兒的婢女青萍昨日送來的盤絲酥,青萍交給了奴婢,說大奶奶想著一則孟姨娘近日受不住葷腥,再則需要靜養安胎怕也不便出席合歡宴,今日是除夕,大奶奶不得空另做糕點,所以才在昨日就做好了一盒盤絲酥,這季候便是放上三日也不會變味,方便孟姨娘隨時取食,但今日孟姨娘胃口著實不佳,連糕點都懶怠進食……” “到此時你還想用這套說辭應付!”二老爺又是一聲怒吼。 妙語幾乎是以頭搶地,一邊哭著一邊招供:“孟姨娘起初胃口不佳,奴婢確然是想請教大奶奶賜授廚藝,好親手烹飪茶點羹湯侍奉姨娘食用,但大奶奶說不用如此麻煩,讓奴婢將大奶奶做好的現成茶點送給孟姨娘更加方便,奴婢想著二老爺一再交待需得小心飲食,不敢只圖方便,青萍暗中卻許以奴婢重利,說是,說是,說是倘若孟姨娘小產,老爺必會懷疑是二夫人的手段,如此一來二夫人就算不被老爺休棄,也再不能執掌中饋了。 所以大奶奶這些時日以來送給孟姨娘的茶點全都添加了落胎之毒,孟姨娘今日雖未食用盤絲酥,但早已中毒,正好今日發作,卻不料罪證還在,被高太醫察實,奴婢情知事露,為求從輕發落,才不得不招供實情?!?/br> 趙洲城手指著春歸:“顧氏你還有什么話說?!” 彭夫人座椅挨著春歸,十分方便就近聲討:“想不到顧氏你竟為了中饋之爭,謀害孟姨娘腹中胎兒小產意圖謗毀于我如此心狠手辣!” 老太太的座椅雖隔得遠些,也一點不妨礙聲討:“顧氏先是欺辱心姐兒,企圖迫害心姐兒,更被揭露殘害我趙門子嗣血脈的惡行,豈止是罪當七出,便是送官法辦都不為過!蘭庭,你二叔已經察實了顧氏的罪證,鐵證如山不容她狡辯,今日當著眾多族老以及闔族子弟面前,你務必嚴懲顧氏!” “只是孟姨娘身邊一個仆婢的所謂證辭,以及一盒并不能確定是出自斥鷃園的盤絲酥,怎算鐵證如山?”蘭庭看也不看匍匐底下的奴婢一眼:“妙語既供出她乃青萍授意,那么理當讓青萍與她當場對質?!?/br> “那就得讓顧氏交出婢女青萍來了?!迸矸蛉死湫?。 春歸這才回應:“青萍今早去了恭順侯府拜會韋太夫人,此時應當尚未回府?!?/br> “怎會有這樣的巧合,分明是你預料到孟姨娘近日便將發作,才先一步讓青萍逃匿!”彭夫人又再冷笑。 “怎是逃匿?二嬸只需稍待片刻,侄媳自然會遣人喚回青萍與妙語對質?!?/br> “那我可就等著青萍回來了?!迸矸蛉艘惶忌?,她既計誘了青萍出府,早便安排了人手將青萍滅口,那賤婢已經死無對證,哪里還會回來對質。 這樁公案還未了斷,誰知一個婆子竟然押著個婢女入內,身后還跟著一臉凝重的管家趙九。 “九叔免禮,這又是出了什么變故?”蘭庭緩緩開口。 春歸認出了被押入內的婢女正是三夫人院里的英仙。 第454章 等你盡興 趙九當然不是太師府堂堂總管的原名,但就連老太師在世時也只昵稱他為“小九”,故而大老爺、二老爺也只好稱他為“九弟”,三老爺、四老爺得喊他一聲“九哥”,他就這樣成了新任家主的叔輩,闔府上下都沒人再喚他的大名了。 趙九雖才而立之年,擔任太師府總管的職差卻已經有了十年,說起來倒是和弘復帝治一樣長短,在太師府的眾多家仆中,可謂“年輕有為”,他自認為也見識過不少大風大浪,可今日除夕節主家鬧生這接二連三的風波,著實讓趙大總管深覺訥罕。 怎么這多妖魔鬼怪都商量好在今天一齊作動呢? 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如實稟報:“小人奉令去請四老爺來軒翥堂,打聽了一圈兒竟沒打聽出四老爺去了何處,倒是交待去請三夫人的婆子打聽得三夫人據說是往文汲樓的方向去了,怎知這婆子沒到文汲樓門前,便見婢女英仙抬腳就跑,婆子追她一歇,英仙正好被小人堵個正著,只英仙招供之事……小人實在難以啟齒?!?/br> “九叔直說無妨?!?/br> 趙九神色很是掙扎,好半天才繼續稟報:“英仙聲稱是三夫人交待她在文汲樓外望風?!?/br> 婢女英仙又是以頭搶地,不待逼問便流利招供:“三夫人暗中約見四老爺在文汲樓相會,擔心被人撞破,才囑咐奴婢從外頭把文汲樓上鎖,奴婢越想越是心慌,一見人往這頭過來,不敢暴露三夫人在文汲樓里,只好跑避,不料卻又撞見了大總管?!?/br> 這下子包括老太太在內,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三老爺趙清城午宴時被族兄趙遠城糾纏著狠狠灌了幾杯酒,沒到宴散便自覺不支,回到居院倒頭大睡,剛才因著趙洲城要開軒翥堂公審,他才被仆人喚醒,其實腦子且還有渾渾噩噩不甚清醒,此番突然成了萬眾矚目的對象,難免有些僵怔。 老太太狠狠頓了頓今日特意拿在手里的鳩首杖,羞憤不已:“家丑,真是家丑!” 就連二老太太都沒鬧明白,今日看著像是大老太太要拿春歸開刀,怎么審著審著竟又生出如此莫名其妙的枝節?! “可見著四叔 父與三叔母?”蘭庭卻仍然面不改色。 “小人已經令英仙打開文汲樓的院門,剛開門,就看見了四老爺?!鼻疫€風度不減的沖他笑道“有勞九叔”,哪里像被撞破了jian情的模樣?所以趙大總管立時篤定是英仙的謗毀,四老爺和三夫人間清清白白,強行被人促成了瓜田李下。 趙洲城卻不待蘭庭繼續理問,發難道:“我道顧氏與三弟婦怎么如此親近,原來竟是近墨者黑,軒翥堂趙門竟然有此兩個子媳,簡直是家門不幸,蘭庭既為家主,今日必須處治此二yin婦刁媳?!?/br> “二哥休得輕信奴婢栽陷之辭?!壁w清城這回是徹底清醒了:“論是內子,抑或大侄婦,皆只為奴婢指證怎能落實罪行?” 趙洲城咄咄逼人:“行為此等狠毒無恥之事,也只能驅使心腹奴婢,三弟只用奴婢說辭不可采信作為開脫,又怎能上人心服口服?!?/br> “英仙并非內子心腹奴婢,且她若真是心腹的話,又何至于這么輕易就背主?更不說今日除夕,怫園里人多眼雜,內子單挑今日與四弟私會的招供根本就與情理不符?!?/br> “三夫人是聽奴婢說三老爺中午飲多了幾杯,才讓奴婢遞話給四老爺約定暗中相會?!?/br> 彭夫人也道:“尋常怫園里各處館舍多有仆婢看守,倒是今日,因著合歡宴的緣故將各處仆婦都調遣去兩處宴廳,尤其像文汲樓,今日總不會還有人想著去那里看書,所以清靜無人,三弟婦怕是往前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今日才覺時機難得?!?/br> 她這話音剛落,四老爺和三夫人一前一后的進來,兩人均是神色平靜衣著整齊。 但老太太卻相信了二兒子和二兒媳的指控:“你們兩還有臉來此!” 趙淅城和三夫人只是行了禮,一聲不吭落座。 緊跟著就又一個人證登場了。 “老太太,奴婢白鷺求見,說她有要緊事稟報?!碧K嬤嬤先入內。 白鷺緊跟著進來,倒頭便拜,滿臉的驚惶:“奴婢今日因著四夫人養的貓兒白團不知跑去了何處,四處尋找,到了沅水邊上才發覺白團的腳印,又找了好一陣才看見白團,但白團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