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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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心有所屬 弘復帝有些無可奈何。 太孫眼下仍在乾清宮里罰跪,他也的確氣惱自己的這個嫡長孫一再不分是非黑白縱容高家人胡作非為,馮莨琦和張鳳儀兩條人命尚不能讓身為一國儲君的太孫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今日圣德太后壽誕之上,竟然險些做出凌辱貴女的無恥罪行,倘若不是王太后處治得當,真讓他再逼死了易夫人母女,必定會震驚朝野,已經有不少臣公均在質疑太孫的品行,甚至連內閣重臣也數次上諫,請準嚴懲宋國公府,呼吁對太孫嚴加管教約束,要是讓百官得知太孫再度犯下這等惡劣行徑,廢儲的奏章只怕要淹沒御案。 連弘復帝自己也在懷疑太孫是否能夠繼承他的志向,倘若執迷不悟,莫說復興盛世,只怕宗廟社稷就要毀在他的手上! 可弘復帝對太孫到底不曾絕望,太孫才十三歲,并非完全不聽教誨,自來聽授經筵寒暑風雨皆無缺席,弘復帝記得當時稚拙之齡的孫兒,當受允出閣聽教東廊時,稱諾不負祖父寄望先尊遺志時板得端肅的小臉和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那雙眼睛極肖其父,讓弘復帝怎么也不能忘故太子秦諦,他的嫡長子,出生在那樣艱險的歲月,五歲那年,因他為彭妃設計陷害,諦兒就懂得往乾清門前跪求皇祖父切勿輕信毀謗,那晚上風雪虐風饕,小小的孩子就那樣跪在巨大的宮門前聲聲哭求,要不是王太后及時趕到,諦兒只怕那時就會夭折于冰天雪地。 從那時起,諦兒就懂得了他雖為皇長孫,卻有如身處虎狼環伺的險境,從那時起諦兒就立志為父親分憂,小心翼翼的奉迎皇祖父,懸梁刺股般勤奮好學,他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贏得皇祖父的認同,不要廢了東宮儲位,不要把他們囚于鳳陽高墻,他為此殫精盡慮,所以才至于年紀輕輕就油盡燈枯。 一場風寒,就奪走了他的性命。 弘復帝更記得他的諦兒當彌留之時,仍然望著他一遍遍地自責,為他不得不卸下重擔,再也無法屢行為子為臣的責任。 裕兒和諦兒多像啊,不僅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就連幾乎成為秦氏血統標示的朱砂痣,都和他的父親一樣生在左耳垂。 所以弘復帝始終無法相信太孫秦裕已經無可救藥,他更加自責沒有早些意識到高家人的貪圖,如果他及時隔阻太子妃、宋國公府對太孫的影響和唆使,太孫不會像現在這樣乖戾,好在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太孫才十三歲,弘復帝相信經過嚴厲督導還能挽救,等太孫痛改前非,他就能放心的把重擔和權柄移交,他相信諦兒的在天之靈也一定會保佑裕兒,幫助裕兒成為復興盛世的明君賢主。 所以就算弘復帝明白和嬪不懷野心,不至于把太孫的惡行聲張傳揚,但他還是不希望和嬪知道這件事,他的確偏心,不愿太孫的污點為更多人知悉。 當王太后總算把前因后果敘述完畢,弘復帝幾乎迫不及待便加一句囑令:“和嬪,此事不許聲張?!?/br> 和嬪看了皇帝一眼,也幾乎忍不住開口頂撞,她想告訴弘復帝繼續包庇太孫的惡行會造成什么后果,她甚至想要揭穿弘復帝的自欺欺人和一廂情愿,在她看來太孫秦裕已經徹底沒救了,如果這樣的儲君最終繼承大統,那將是宗廟社稷的浩劫災難。 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 她的確已然不是那個和弘復帝榮辱與共的人,疏離和冷淡已經讓他們相隔太遠,她只望五郎不受牽連,他們母子的微薄之力,哪里能夠挽救秦姓江山的窮途末路? “妾身謹遵圣令?!彼仁欠Q諾,又望向太后:“母后,您一貫知道五郎的脾性,看著雖說冷清不近人情,但心腸是最軟的,今日之事,不是明珠換作其余閨秀遭遇,他既然知道真相,一樣會鋌身而出為無辜者討回公道,可不能說就是鐘情于明珠?!?/br> “你連問也沒問過五郎,怎么知道他就不樂意娶董氏女為妃?”弘復帝道。 “因為五郎早就告訴妾身他已經心有所屬!” 這下連王太后都覺得詫異了,蹙眉道:“五郎已經心有所屬?早些日子我還試探過他,想知道他對姻緣之事有無想法,他一句從無打算直沖沖的回應,還說什么只想著能求得皇上允可,放他出京游歷一番,要是這么早就立府成親,如今又不許親王赴藩,更無望離京游歷了……” 弘復帝干脆指責道:“和嬪分明是因為自己想要避事,就杜撰五郎的意愿,五郎未曾封王開府,一直住在宮城之內,并不曾接觸閨秀女子,他哪里來的心有所屬?” “心有所屬幾字或許有些言過其實,但五郎確然對妾身親口表述,說與其娶一個陌生又不知性情好惡的女子為妻,寧肯……妾身侄女新知,與五郎也能算上青梅竹馬……” 莫新知,是和嬪兄長之女,自四歲時便常來宮中姑母的殿苑小住,又因和嬪居住的長春宮乃以敬妃為主位,別說五皇子,連六皇子與莫新知也能馬馬虎虎稱得上青梅竹馬,原本皇子們的婚事,親上加親的例子司空見慣,但弘復帝這時卻大發雷霆。 “荒謬!真是荒謬!”弘復帝又再起身徘徊,好一陣才落座,手指著和嬪:“你自家侄女從小就患郁證你難道不知道?正是為了治愈此病,你才時常接她入宮,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的病哪有一絲好轉?她也算久在內廷了,朕記得她的年歲和裕兒相當,裕兒都已經聽政了,可她呢?癡癡呆呆連話都不會說,見了朕與母后也從來不會行禮,莫門有這樣一位女兒,將來婚嫁自然艱難,你這當姑母的心疼侄女朕不是不能體諒,可你竟然,你竟然……你竟然要撮合五郎娶她為正妃?!虧你還口口聲聲為了五郎一生安樂著想!” “新知的確與普通人有異,但她并非癡呆不通事理!”和嬪自來就維護侄女,聽弘復帝急怒之下把侄女稱作癡呆,想都不想便頂撞回去:“新知就算怪異,也總勝過太孫吧,至少不會連是非好歹都分不清楚!” “莫氏,你竟然敢……” “好了!”王太后只覺太陽xue被針扎一般,忍不住喝斷了這對冤家新一輪的爭執:“都冷靜些,如今討論的是五郎的終生大事,牽三扯四的你們是嫌事態還不夠混亂不成?” 她自己也沉吟一陣兒,才對和嬪說道:“我信得過你不會不顧五郎的意愿,可是和嬪,我也認同皇上,新知確然不適合為五郎的王妃?!?/br> 那孩子十好幾歲了,仍如天聾地啞一般,和嬪不是沒有帶她來過慈寧宮,但無論怎么教,新知別說行禮問安,連笑容都不曾露出,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看上去的確不像正常人。 “母后,新知不是不會說話,只是不愿交談,但唯有對五郎,他們兩人倒是無話不說,新知也確然不是癡呆,很多事理她心里都明白,別的不說,就說盲棋一門……五郎鮮少能尋到弈友,就連蘭庭,于此一門也自愧不如,可五郎唯獨不能勝新知!母后或許不信,但新知強記之能確然出眾,仿佛天生便有過目不望之能,她的工筆,能還人物場景極度逼真;又論琴樂,但凡過耳即能復奏。無人教授她這些技藝,都是她自己摸索學成,五郎尋常話少,可只要他與新知一處,兩人當真能秉燭夜談通宵達旦?!?/br> 王太后頷首:“皇上別不信,我還真目睹過五郎與新知盲弈,結果五郎竟然告負?!?/br> “五郎與新知皆是情竇未開,但五郎也明白他身為皇子,許多事都身不由己,關于姻緣之事,我也詢問過五郎,五郎稱他現在并不打算娶妻,也實在不知什么樣的女子會讓他鐘情,只稱與新知在一塊兒,倒還不覺索然無味,新知對五郎又極依賴,五郎也打定主意不會棄新知不顧,他說新知這樣的情形,日后必不答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唯愿與五郎一人交流,要若五郎再不見她,新知必定封閉自己,五郎愛惜新知,愿意和她相伴,他甚至已經打算請求母后成全,不過妾身知道這事不易,需要從長計議,沒想到皇上忽而決定賜婚五郎,這件事已經瞞不住了?!?/br> “就算這是五郎的意思,可你侄女……她要只是你的侄女,朕當然可以不計她的怪僻不知禮數,可她若是親王妃,是天家皇族的子媳,禮法怎容她放誕怪僻的舉止?!她這樣的性情,怎么協佐親王府的內務?說不定她都容不下五郎另有姬妾!” “皇上,您除了五郎之外,有那么多的皇子,他們都能遵遁禮法,您難道就不能縱容一下五郎的特殊?妾身相信,就算五郎不得賜封,他也不會有絲毫怨言,他在意的從來不是富貴權位,他只想能夠擺脫這些拘束,恣意快活的渡過此生,您就當真不能縱容五郎這唯一愿望?妾身請求皇上,您不能認同新知為親王妃,不如干脆貶斥五郎為庶人,將他們兩人放逐京城之外,就算他們從此粗茶淡飯,就算耕樵于山野村郊,就算妾身老死內廷不與骨rou相見,妾身也情愿放五郎自由,皇上若懷疑妾身自作主張,大可現在詔來五郎問詢,妾身唯只請求皇上,允可五郎心愿!” 第278章 緣定秦詢 春歸沒想到晉國公府會大張旗鼓地登門道謝,甚至是晉國公夫人親自領銜,除了明珠姑娘以外幾乎所有女眷集體到場,別說春歸吃驚,就連老太太都是一臉震撼,更不說二夫人彭氏,驚詫讓她舌頭打結,在發揮寒喧客套這一技能時都變得磕磕巴巴一點都不流暢了。 紆佩園的事故春歸一字未提,只用花神獻禮這種注定廣為張揚的說辭用作交待,老太太聽得倒是一驚一乍連連咂舌,幾乎就要信以為真……彭夫人卻還保持著一貫水準,無論心里信不信,嘴巴上都還是堅持功利的。 “還道圣德太后當真不問世事了呢,沒想總歸還是看不淡虛榮浮譽,尋常壽誕而已,硬要折騰出一段祥瑞傳奇來添光加彩,一方面尊榮高壓圣慈太后一頭,另一方面,也是遂了皇后的心愿,當眾顯明擇中董氏女為太孫妃,庭哥媳婦你也真是的,連這點子局勢都無法勘破,還真信了那套神神叨叨的說辭,可見雖然老太太和我一再叮囑,對你都是耳邊風罷了,你要是真與惠妃親近,哪至于到這時還糊里糊涂?!?/br> 就連蘇嬤嬤這次也沒有反駁彭夫人的質疑,趕忙肯定:“祥瑞之說必為杜撰,看來圣德太后已經決意包庇太孫,庭大奶奶的確太疏忽了,怎么沒想法子拆穿這套說辭?” 于是老太太就郁怒了,沒給春歸好臉色,一連幾日對她都是不冷不熱的,這還是在春歸沒有詳述,老太太并不知道春歸也是“目睹”那枝仙苑瓊華的見證之一的條件下。 晉國公夫人率領全家女眷浩浩蕩蕩登門道謝,立時就讓“實情真相”大白太師府了。 但春歸剛在心里叫苦,還不及盤算如何應對老太太更多的怒火,老于世故的晉國公夫人就替她把這事給擺平了:“我也不瞞太夫人,皇后娘娘的美意我不是沒有領會,也覺得受寵若驚,可我們家明兒那孩子,本就比太孫殿下年長,且性情也端肅,說句逾禮的話,倒更像高殿下一輩人兒,我就擔心殿下與明兒不相投契,得以尊榮卻難得和睦,所以一直遲疑,不過既然承蒙娘娘青睞,我家當然也不能急著為明兒議親,這孩子的婚事就這樣耽擱下來。 沒想到的是明兒這回入宮參加太后娘娘的壽誕,因尋獲花神獻的賀禮,蒙受太后娘娘厚愛,竟然萌生了聘娶明兒為六皇子妃的想法,向皇上一提,皇上一口應允了賜婚。我也不妨與太夫人說句實話,六殿下是圣德太后親自教養,仁義禮信自是無可挑剔,且六殿下比明兒年長,日后就算有了爭執齟齬,或許還能包涵遷就幾分。更不說我們家的國公爺自來也欽佩六殿下,說這么多的皇子中,唯五、六兩位殿下的文才最佳,倘若不是生在天家皇室,和眾多士子一樣走科舉之途,必定都能夠金榜題名的。 還有一件好處,六殿下日后得封親王,身份既尊貴,又不至于忙于君國政務,肩上沒那么大的責任,府里就沒那么雜的人事,明兒更能省心不少,這樁姻緣端的是盡善盡美?!?/br> 春歸低垂眉眼目光閃爍,心說晉國公夫人儼然清楚自家老太太的“癥結”,心心念念皆在于為十皇子爭取董門 這一臂助,不過相比太孫、齊王、魏國公府一類確定的對頭,至少董明珠嫁給六皇子于惠妃母子而言威脅要小許多。 在老太太和惠妃看來,圣德太后已然失勢,其本家寧國公府也早就退出了權勢中心,六皇子的生母敬妃不過宮人出身,因父母早已過世,且無兄弟手足,所以本家并未得封爵,六皇子根本沒有謀奪儲位的基礎,日后勢必閑散王爺而已。 而晉國公夫人早前的話也不可謂不明顯了,他家看中的就是六皇子不涉儲位之爭,孫女嫁過去省心,且晉國公府仍能保持中立,不至于因為一樁姻緣被動站定陣營。 惠妃黨營無法爭取到晉國公府為助力,自是希望他們繼續中立的。 不過晉國公府當然也不是因為畏懼惠妃母子,才特意來解釋這一番,事實上他們想同哪家聯姻,從來不曾也毫無必要顧忌惠妃及江家的想法,春歸明白晉國公夫人之所以多此一舉,其實是為了她的處境考慮。 董家決定要大張旗鼓登門道謝,但又不能把紆佩園的事故實情泄露,當著太師府女眷的面兒,只能另尋個說法對春歸表示謝意,但既然是為道謝,總不能讓春歸反而受到尊長的埋怨,所以晉國公夫人才會耗廢那長的言辭,讓老太太明白這件事對惠妃母子并無不利。 這位老夫人緊接著又笑道:“說來要不是小顧提起太后娘娘經花神托夢的事,我家明兒也想不到她在采霞樓上目睹的是祥瑞,錯過了花神的獻禮,還哪能討得太后娘娘的歡心呢?那就錯過這樁良緣了。所以我家明兒的福澤,也多虧得小顧居中成全,說是明兒的大媒也不為過,該我們親自登門謝媒。娘娘此時只是遣人遞來口訊,過幾日就會頒發懿旨了,我家領了旨,必然是要籌辦謝恩宴的,到時會正式送來請帖,不過現在我就先親口邀請了,太夫人可一定要讓小顧赴宴。 論來小顧是貴府的長孫媳,莫說有太夫人諸位親長憐愛,單論太后娘娘對她的嘉許青睞,從此在這京城里,論是誰也不敢讓她受委屈的,我家明兒雖承蒙了小顧的恩情,也難有機會報答,我想來想去,就想到一件兒。小顧不幸幼年失怙,族里雖有親長卻遠在汾陽,年節時連個走動的本家都沒有,她既和明兒投緣,不如兩人干脆結拜為姐妹,明兒的娘認了小顧當干女兒,我們董家也算是小顧的娘家,萬一小顧有什么地方需要關照,我家在京城,也能及時照應?!?/br> 意思顯然是要把春歸納入晉國公府的羽翼之下保護,老太太也就罷了,彭夫人大覺悚然心驚。 晉國公是如何的炙手可熱?更不說還有易氏一門,易夫人要真認了顧氏做干女兒,顧氏就再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了,若真在夫家蒙受委屈,晉國公府就能公然替顧氏出頭! 這樣一來,顧氏就完全能夠在太師府里挺直了腰桿,若是覷覦內宅管事之權,她是長房長媳,家主正妻,背后還有晉國公府為靠山,自己豈不是只能拱手相讓? 情勢大大不妙啊。 老太太卻沒想這樣的深入,盤算著另外一件事兒:“那可是庭哥媳婦求都求不 來的福氣!說起來我們家的二娘,這段時日也多虧了庭哥媳婦的教導,再不像過去那樣魯莽沖動,庭哥媳婦日后與貴府時常走動,我們家的二娘也能跟去見見世面,多學一些人情來往?!?/br> 晉國公夫人笑道:“日后咱們兩家也算是親朋了,論是過去有多少齟齬,也不能再計較的,這回謝恩宴,趙二姑娘當然要和嫂嫂一齊赴請的?!?/br> 老太太就十分滿意了。 蘭庭沒能和晉國公府聯姻,沒想到庭哥媳婦卻能投了董家的緣份,雖說換了紐帶效果卻沒啥區別,總歸是進一步籠絡了晉國公府,日后惠妃和十皇子的事兒,有庭哥媳婦這一紐帶還怕晉國公府繼續袖手旁觀不成? 春歸莫名其妙就多了個義母,自己都覺得云里霧里的一點不真實,等晚上見了蘭庭,連忙把這件突發的事告訴,但趙修撰關注的重點顯然和春歸不一樣。 “竟是賜婚六殿下與董姑娘?!彼陨怎窘Y了眉頭,神色十分凝重。 “逕勿莫不以為發生了紆佩園的事故后,皇上竟然還會賜婚太孫與董姑娘不成?”春歸很不解蘭庭的反應。 “長幼有序,我以為皇上會先考慮五殿下的婚事?!?/br> 春歸仍然不解五殿下聯姻董家和六殿下聯姻董家有何不同。 她本想追問蘭庭為何這樣煩悶,卻看出趙大爺儼然不想多說的模樣,否則不待她問,也會剖析其中的干系利害了,這一遲疑就到底沒能把話問出口,就干看著蘭庭整一晚上都悶悶不樂了。 這是甚長一段時日以來,春歸第一次清晰感應她和蘭庭之間的隔閡。 原來兩人并非已經親密無間無話不說了,這讓春歸也跟著悶悶不樂,她閉著眼面著壁努力睡眠,卻顯然感覺到蘭庭此夜的輾轉反側,失眠本來就是一件讓人煩躁的事,原本微小的芥蒂仿佛在春歸的體內逐漸發酵。 她表達不滿的方式是次日清晨沒像往常一樣和蘭庭一同起身,服侍著梳洗更衣兩人共進朝食。 蘭庭并沒意識到春歸的煩悶,沒有驚動她,自己收拾妥當后徑去上值。 春歸聽他走后才從床上翻身坐起,在帳子里默默散發著起床氣。 她其實并不是不通情理,懂得如今世道對于男子而言不將外務告知內眷才是正常,她為此郁怒簡直就是無理取鬧,但誰讓趙大爺自己聲稱從來把這些所謂的禮矩規則嗤之以鼻呢?尋常遭遇煩難時,也的確會與她商討,偏偏這回遇見六殿下和晉國公府聯姻的事,就成了只字不提兀自煩惱了! 其中的緣故實在撲朔迷離。 事無不可對人言,趙大爺這回的態度十分可疑。 聽說了這樁姻緣,連易夫人要認她當干女兒的事都顧不上過問了,一個字的意見和商量都沒有! 春歸正生悶氣,帳子被猛地揭開,氣沉丹田預備著大喝一聲的菊羞竟見大奶奶盤膝坐在床上,兩眼炯炯有神全然不存剛剛睡醒的恍惚,不由呆住,主仆兩個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兒,氣氛更加的吊詭了。 第279章 逼著納妾 菊羞眼瞅著大爺今日形只影單的自力更生,幾乎不經大腦就作出了女主人“好景不長”又開始貪睡偷懶的判斷,想著大奶奶親自賦予并再三強調讓她督促提醒的特權,就完全沒把大爺“不用太早喚醒大奶奶”的交待當一回事,正準備突然襲擊發揮她的獅吼神功,無情嘲笑外加懲罰大奶奶的意志薄弱,沒想到帳子一掀,看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幅詭異情景。 大眼小眼地互瞪一陣后,菊羞爬上床去,趴在近處把春歸好番打量:“大奶奶不會是和大爺鬧別扭了吧?” 春歸沒好氣地看著她:“這樣明顯?” “真是這樣?”菊羞“嘖嘖”兩聲:“這可少見!奴婢昨兒夜里服侍大奶奶洗漱時,就見您的神情不怎么痛快,臉上陰云密布電閃雷鳴的,且大爺的話比往常也少了,心里就猜測著莫不是您兩位竟有了爭執?只不敢相信,還道是奴婢自己多心了,沒想竟然真是鬧了別扭?!?/br> 她仍在春歸面前趴著,眼珠子骨碌碌地亂轉一陣,突然挺直了脊骨:“莫不是,大爺因為六殿下和董姑娘的婚事心里不痛快,大奶奶拈酸吃醋了?” 沒等春歸回應,菊羞就說起她如此判斷的依據:“昨日里也沒有發生別的事兒,大奶奶又一貫心寬,雞毛蒜皮的事才不會放在心上,奴婢想來想去,也只有拈酸吃醋這一可能了,大爺也真是的,雖說晉國公從前的確有意和太師府聯姻,就算大夫人從中作梗,大爺自己不也沒有堅持不是?如今才覺懊惱,也難怪大奶奶心里不痛快?!?/br> “胡說什么呢!”春歸這才阻止了菊羞繼續發揮想象,伸腳把她輕輕一踹。 可腦子里到底忍不住“胡思亂想”,疑惑自己難道真是在拈酸吃醋不成?這可真是無理取鬧了,她可心知肚明趙修撰的意圖,為了大局早就決意婉拒晉國公的美意,否則論是沈夫人如何的從中作梗,趙修撰也不可能任由擺布。他怎么會因為董姑娘另嫁他人就郁郁不樂? 自己決非拈酸吃醋,應該是眼看著趙修撰獨自煩悶卻無能為力,根本不知他因何煩悶所以完全無法分憂解難,所以懊惱不滿,說到底是在責怪自己——春歸果斷選擇了這一“賢良淑德”的原因為自己注腳,拒絕承認無理取鬧的錯謬。 不過這樣仿佛更不應該埋怨趙大爺了? 春歸決定不再深究這場悶氣的根源,她是個大度的人,就像菊羞說的一貫心寬,既然已經選擇了不再過問趙大爺為何不滿六皇子即將迎娶董姑娘的事,就不應胡思亂想使小性,一晚上的悶氣已經足夠摧殘身心了,繼續窩火大不利于美容養顏的大計。 又待往躊躇園例行晨省歸來,聽聞湯回求見,只見他奉上一托盤白花花的銀兩,說道是奉大爺之令:“大爺稱易夫人既然要認大奶奶為義女,必定會正式籌辦一場認親宴,一來大奶奶要準備給董、易兩家諸位親長的進禮,再者大奶奶既然與董姑娘有了姐妹的名義,添妝時就更要豐厚些,這些銀兩大爺交給大奶奶備用,另外還讓小人協佐著姜東,把京城里知名的綢緞首飾等等店鋪列張單子出來,方便大奶奶備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