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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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修撰不喜乘轎,但既然已經入仕,他更不想過于標新立異,普通出行可著便服也就罷了,頭戴烏紗帽身著佇絲衫上值下值時,還是隨大流乘轎才不那么打眼。 從六品的官員,上值時無權乘坐車輿,那是王公勛貴的特權。 小伙計眼看著魏國公親自等候一個人落轎,自是不會疏忽這個同行的人,待看清形容,又是一個跺腳一聲尖嗓門兒:“狀元郎?!狀元郎這還是頭回光顧小店!” 蘭庭從前當然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但的確不喜燕趙樓一類的場所,這里太要鬧,缺乏清幽雅靜,就像如今被小伙計這一吆喝,他再次成為萬眾注目,且“萬眾”還紛紛是從閣樓窗戶上探出頭來張望,活像張望一朵招搖的奇葩。 “行了!還不引路,給我們找個安靜些的包廂?!蔽簢}了小伙計一腳,難得這當眾的一腳還不顯得任何粗俗,踢得甚是風流俊雅。 說是安靜點的包廂,其實仍然不乏絲竹亂耳,但的確不顯嘈雜了,不設高桌靠椅,仿的漢唐遺風,膝案坐榻的陳設,但魏國公完全不講究漢唐時跽坐的禮儀,率先盤了膝往憑幾上一靠,又對蘭庭說道:“逕勿不需拘禮?!?/br> 又就坐具的問題還發表一番見解:“前回我都忘了是誰,引薦了個人一齊飲談,坐下來才知那來客竟然是從東瀛遠渡,一雙眼睛像是長在腦門上,仿阮籍視世俗以白眼,我那天備的是高桌靠椅,他竟提出另設一張膝案坐席單獨予他,說什么原本是咱們漢唐時的禮儀坐具,自己竟然棄了,讓胡具大行其道,反而是他們日本人,如今還堅守著源于我中華之文明?!?/br> 魏國公說這話時更加往憑幾上歪斜,盤膝都是不能了,一只膝蓋豎起來:“我就說那倭人,懂得什么中華文明,不知道漢唐禮儀獨據一席者都是什么情形?他是自恃尊貴呢,還是孤鰥之人?如今服制,垂足而坐早就不存曝私露丑,明明可以讓自己坐得更加舒適,唯有一根筋的人才會屈膝跪坐,說的是堅守禮儀,實則墨守成規?!?/br> 蘭庭笑道:“魏國公駁得好?!?/br> 這時主菜未上,但佐酒的小菜和陳釀都已經陸續上來,魏國公舉盞往這邊一伸,蘭庭也舉盞往那邊一伸,兩個杯盞表示已經碰撞,第一杯酒都是仰首飲盡,魏國公用手拈了顆油酥落花生,拋至嘴里,奇異的是這樣的舉止換他行為,同樣沒有絲毫浮浪之氣。 就是也不顯得多么正經就是了。 蘭庭慣常有度人神色言行察其心性秉性的特長,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魏國公鄭秀的城府深沉,至少這時的隨心散漫就完全不像是偽裝,以至于他忽而言歸正題的時候,蘭庭竟都有種對方只是獵奇好知的錯覺。 “柴胡鋪滅門慘案,原本連順天府都未察覺蹊蹺,未知逕勿是怎么洞悉走水意外的背后有詭?” —— 果然又是月已流西的時間趙修撰才能回到斥鷃園,一院子的燈影月色恍惚,卻不聞人聲半句。他徑直推開了臥房虛掩的鏤花門,直入內室后看到的卻是錦帳敞掛,屋里床上不見半個人影兒,往窗外看去,又才看見新搭的葡萄架下,春歸正盤膝對著一盞風燈炯炯有神的呆坐著。 他饒有興致的趴著窗戶默望一陣兒,直到在腦子里構圖成功,才想起來詫異春歸為何沒再繼續她的養顏大計,便倚著窗戶卷了舌頭輕輕發出聲呼哨,大不至于“擾民”,不過肯定足夠驚動葡萄架下的呆子了。 但蘭庭卻見春歸連臉都沒往這邊側上一側,不過聲音倒是傳了過來。 “趙大爺看了這么久,這是又構好圖了?” 很控訴的情緒。 春歸眼看著 蘭庭老不正經的一撐窗戶直接躍至小后院,人沒近前,身上沉水香的氣息已經近前,她干脆往涼床上的矮幾一趴,一只手托著下巴頷,仍然堅持控訴道:“老說我的神情儀態可以入畫,甚至很算啟發,還說已經畫出幾幅來,不知是藏得精細還是誆人的,總之我一筆一畫都沒翻著?!?/br> “這就心急了?”蘭庭也脫了鞋子坐上涼床,學春歸往矮幾上把手臂一趴,他看見春歸的眼目像是奪了燈火的光彩,卻不防自己的青眸里滲進的月色也遠比四處彌漫的更加澈亮。 “本不心急,最可恨的是常吊胃口?!贝簹w輕哼一聲:“不過我也體諒修撰大人,家事國事的脫不開身,說是要替人畫像,總抽不出時間拿起畫筆,我就且耐心著吧,等個五、六十載,想來還是能看到修撰的大作?!?/br> 蘭庭也不辯解,笑著問道:“今日怎么這時辰了還沒安置?” “睡著了的,做個噩夢又驚醒了?!贝簹w收起胳膊坐正身體,蹙著眉頭像真有了心有余悸的樣子。 這還得感謝陶表妹的“夢兆”,啟發了春歸也可借用這理由。 “我夢到……樊妻及二子乃樊大勒殺!”她壓低了聲,緊跟著又深深的吸一口氣:“我剛才深思許久,不知自己為什么會做這噩夢,也許是因為聽逕勿說過樊大曾經親手勒殺他的長女吧?!?/br> 蘭庭仍把胳膊交疊著放在矮幾上,身心放松的樣子,讓春歸幾乎以為自己的“噩夢”會被趙大爺一笑置之了,心里微微有些焦急。 如果不聽樊大坦白,根本無從證定樊妻及二子的死因,這也許會影響此案的告破,更或者影響到對那幕后真兇的認定,所以春歸認為大有必要將她察知的這一真實告知蘭庭,至少引導蘭庭往這一方向追察。 她正想著怎么說服蘭庭重視她的“噩夢”,便聽蘭庭說道:“應當不僅僅是這原因?!?/br> “什么?”春歸反而疑惑了。 “事實上我經詢問義莊吏役,得知樊妻及其二子陳尸炕床,且軀體舒展手足平放,仿佛熟睡之態,就懷疑這三具尸身是被害后再由兇手擺放整齊,但倘若是宋國公派遣的殺手害殺此三人,行兇后再將其尸身擺放整齊實在不符常理,又樊大卻是伏尸地面,先被刃殺,再經焚尸……我就猜測唯有樊大是被殺手所害。我曾經對輝輝詳細敘述過勘驗問證,輝輝也應當察覺了這點蹊蹺,只不過不敢相信自己隱隱的猜疑,無法相信是樊大殺妻滅子,不過在夢境之中,心底的疑惑卻投射顯出,這才有了今晚的噩夢?!?/br> 這緣由聽上去相當符合常理……春歸也承認自己的確是在知曉現場勘驗諸多情形之后,經過推敲細節,漸漸生疑而大膽猜想。 “絕望引生的偏激瘋狂,長久的恥辱和悲憤,終致扭曲人性?!碧m庭嘆道:“樊大也許并不是因為痛恨才行此喪心病狂的事,長年的欺霸早已讓他不堪重負,這也許是他神智潰毀之后,能想到的唯一解脫方法,所以他在殺害妻兒后,儀式般的將妻兒的尸身擺放整齊,他想他們雖然死去了,但終于能夠比生前要更加體面?!?/br> 這已經極其接近真相。 第258章 一網打盡 “幕后真兇會是魏國公嗎?” 春歸問這話時,她像已經完全沒了力氣半個人都趴在了矮幾上,下巴頷枕著兩個交疊的手腕——樊大是否殺妻滅子的話題已經告一段落,蘭庭剛才提起今日魏國公請他小酌,卻為打聽他是因何得知這起“走水意外”實為人禍的事,蘭庭沒有瞞著魏國公,很為神通廣大的莫問小道宣揚一番,只不過魏國公相不相信就是兩說了。 但魏國公卻是第一個對蘭庭怎么參與這件命案第一個感到好奇并主動打探的人。 這就不得不讓春歸懷疑如果沒有蘭庭干預,而如陶姑娘“夢兆”那般是個名叫孫崇葆的人揭露,魏國公是不是那個指使孫崇葆登場的幕后。 “不好說?!碧m庭也更加放松,學著春歸的模樣,這讓他們的兩個額頭挨得十分親近:“魏國公具備動因,也具備能力策劃推動陰謀,但如果是他,我又懷疑以他的城府,會不會因為這種其實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露出如此明顯的痕跡?!?/br> “又或許他是低估了逕勿,認為逕勿至多察到宋國公這條線索,而不會再懷疑此案背后還有別的陰謀?!贝簹w提出一個可能。 畢竟在魏國公這樣的老狐貍看來,蘭庭縱然三元及第才華橫溢,可畢竟是個涉世未深的后生晚輩,正因為魏國公老謀深算,才難免過于自信他的一番天衣無縫的布署,覺得就算親自出面試探,也不至于引起蘭庭的猜疑。 “他今日試探的意味并不明顯,明顯的倒是拉攏結盟?!碧m庭在這件事情上并不愿草率就下判斷,繼續對春歸說起魏國公那層更加明顯的意圖:“沒說太孫和這兩起命案相關,不過對于宋國公高瓊父子的張狂無忌卻大加指斥,又暗示我皇上也曾問他的見解,他是竭力支持徹察嚴辦兩起命案,又十分真誠的提醒我,正因皇上已經痛下決心究懲高家,只怕太孫非但不能體諒皇上的苦心,還會更把軒翥堂趙氏尤其是我視為眼釘rou刺?!?/br> 春歸嘆息道:“這用意的確已經十分明顯,無非是提醒逕勿不能心存饒幸,想要自保,只能設法促 成廢儲。不過他意圖雖然明顯,卻并沒直言,反而逕勿若把這話透露出去乃至被皇上聽聞,倒顯得居心不良了?!?/br> “魏國公既然顯明意圖,當然不怕我張揚開去,他有自信不被皇上猜忌,勢必是早已做好了鋪墊布署,不過他應當想不到我會洞穿他的意圖,他要的只是我領他的人情,日后真有直接拉攏的必要時,這一鋪墊就能發生作用?!?/br> 意思有些迂繞,不過春歸還能聽懂:“這就是說,不管逕勿是否篤定魏國公為幕后真兇,有一件事情現今已經篤定,那就是魏國公確然有意廢儲,且一定會支持某位皇子奪得儲位?!?/br> 蘭庭似乎也決心把有的事在今晚對春歸進一步說明:“但仍然敵友未明、陣營難分?!?/br> “這怎么說?” “我還沒法看清魏國公?!碧m庭道:“事實上太孫是非不分黑白不辨,如今更是已經顯明決非明君之質,所以起意廢儲的人也不全是jian邪,我甚至已經開始計劃當時機更加合適時,說服許閣老也一同上諫皇上重新考慮儲位,且在我看來,許閣老包括沈閣老也并非如從前一樣堅定中立,魏國公縱然是老謀深算,憑其一貫的作為也并未顯出會成第二個高家,論來我對他的防備心,甚至不及對安陸侯更重?!?/br> “也就是說如果要讓逕勿在秦王、八皇子、十皇子中擇一而輔,十皇子是最先被剔除的人?!贝簹w道。 “的確?!碧m庭用下巴頷磕了磕自己的手腕:“秦王雖缺剛毅,但此時看來性情還算仁厚,八皇子年歲還小,但至少也能看出性情并不像太孫一般乖戾,要若魏國公鄭秀所圖并非專權壟勢把控朝政,還有幾分是以社稷為重勵圖改制的志向,并不是說我們與他就一定為敵?!?/br> “逕勿與五、六兩位殿下交好,難道就沒想過……” “私情歸私情,不能和國政朝綱混為一談,尤其是當我現在還不能斷定馮公遇刺、樊家滅門兩起案件的幕后真兇時,究竟輔從哪位皇子更加不能輕率,不過這其實也并不用急于一時,謀儲原本就應放在廢儲之后考量?!?/br> 在沒有決定之前,蘭庭并沒泄露六皇子的圖謀和結盟意向,縱便是對春歸也暫時不想提起。 “沒幾日就到圣德太后壽誕了?!彼俅翁嵝汛簹w:“對惠妃勢必敬而遠之小心提防,且太子妃及宋國公一定不會束手待斃,這次太后壽誕說不定會有變折發生,輝輝入宮定要警慎?!?/br> 結果這晚春歸到底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提起桑家大宅,也實在不知應當怎么自她的口中合情合理提出這一線索,深思熟慮后剛下定決心再次利用莫問,還沒來得及密信相告,沒想到的是樊家命案就已經有了重大進展! 仍是蘭庭在次日晚間帶會的消息—— 原來早在馮莨琦遇害,皇帝下令廠衛徹察之后,桑家大宅就已經浮出水面,不過因為那時皇帝并沒有痛下決心,這件事情一直隱而未曝,但主察此案的錦衣衛鎮撫使陶嘯深已經針對桑家大宅布下天羅地網,只待一聲令下便能將這伙實為宋國公蓄養的死士一網打盡。 又兼那位讓蘭庭挨了鞭子的豪奴高管家,被大理寺逮拿歸案之后判了個杖責充軍,不過還未懲罰,施推官在蘭庭的提醒下就向大理寺卿提出由順天府刑問高管家的申請,原因是此人也許是柴胡鋪滅門慘案的知情人。 連廠衛都得令務必配合,大理寺卿哪敢拒絕?當即便把人犯押送順天府。 那豪奴原本就對杖責充軍的重懲大存畏懼,幾乎認定自己當那百杖之后就難保性命,就算饒幸還能茍延殘喘,也萬萬挨不過那漫長艱苦的充軍路途,他已是心如死灰,哪里還能挨得住刑問?沒等順天府衙役的鞭子抽在身上,立即就招了。 他印證了宋國公府確然有個下人姓郭名得力,也確然是高世子從大名府帶回,一度極得高世子信任,干了一段兒時間的家丁護衛,后來便被高世子外派而不知去向。 已經至少三年,郭得力都未在宋國公府里露臉了。 雖說豪奴的證供并不能坐實高瓊的罪行,但也印證了高瓊和滅門慘案的確相關,皇帝聽聞案情稟報,終于下了“一網打盡”的命令。 第259章 西苑壽誕 樊大滅門案的兇手并非隸屬桑家大宅的死士,但他正是因為行兇之后的次日前往桑家大宅,被錦衣衛的暗探盯梢,所以沒能逃脫天羅地網,他是在宋國公府逮拿落網,不過像施元和這樣以“正途”入仕的官員,在刑問時可沒那大本事撬開這些經過精心訓練的死士之口,幾日以來,施推官仍然無法取得確實的罪供。 而圣德太后的壽誕,當然并不會因為這起刑案延遲。 壽誕地點定于西苑,雖說王太后的意思是禁止鋪張,一再申明不用文武百官以及內外命婦參拜進賀,只是邀請一些自家的親朋宴聚一日,不過皇子皇孫、王公宗親的拜賀仍然在弘復帝的一再堅持下未能減免。此日辰正,太后于太液池西堤的玉熙宮升座,由皇帝率宗室子孫先行賀拜之禮,再然后是皇后率諸嬪妃、公主郡主、宗親命婦行禮賀壽,再然后才輪到舒娘子等等受到傳召入宴的親眷。 西苑嚴格說來并不屬宮城范域,其得名也是因為位于皇城之西,這里不是帝后生活起居的宮廷,而是作為偶爾游幸的園林,是緊接宮城所在的大內御苑,方便帝后不用大廢周折長途跋涉就能游山玩水,當然春歸并不因為這次不屬嚴格意義上的“入宮”,理論上只能稱為“入城”就如釋重負松懈怠慢,她的緊張也并不是僅僅源于自從受到通傳后,家中老太太反復的叮囑告誡。她突然想起年歲還小的時候,和族中姐妹們一回閑談,不知怎么的就提起大內皇城,對她們而言可謂遙不可及的地方。 猶記得淑貞jiejie當時握著衣襟眼睛里寫滿憧景:“這一世若讓我有一次機會入宮,親眼看看大內宮廷是怎生的富麗堂皇天仙寶境,就算死也瞑目了?!?/br> 但那時對于春歸而言,就把大內宮廷認定為一不小心就會死在里頭的危險境地。 這樣的印象來源于家里收放著的各類雜書話本,不少宮廷斗爭慘死終場的故事,春歸未必不知這些杜撰不無夸大,但無可辯駁的是皇宮之主,的確具有生殺予奪大權,這種性命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有如一只兔子闖入虎狼環伺境地,作為一只兔子怎能輕松愉快得起來?春歸一直很廢解淑貞jiejie作為一只兔子竟然對虎林狼山大懷憧憬的離奇心情。 諸多覲見禮儀規條禁忌已經牢記,且經阮中士“檢閱糾正”,春歸倒并沒有因為緊張以至此時仍然反復記誦,顯得顫顫兢兢哆哆嗦嗦,不過她是的確沒有閑情觀望這西苑三海的景致,自入那面琉璃門,她唯一專注的便是腳下那道平整干凈的條石路,至于經過了多少的殿堂樓閣、涼亭水榭,一概沒有留意,就更不說細賞那些飛檐之上坐著多少瑞獸,廊梁之上畫出哪番花樣了。 待一絲不茍進行完畢拜賀的禮儀,在宮人的指引下登上宮車前往布置宴會的瓊華島,春歸才隔著紗??戳艘谎圻@片黛色嵐光、煙波浩渺。 宮車是專為獲召的太后親眷準備,規制自然不如后妃乘坐的儀輿,共四人乘坐一輛,有一位春歸覺得陌生,但認出另外兩位同乘者——沈姨媽和陶表妹母女二人。 她們能得召請并不出乎春歸的意料,這畢竟是沈皇后親自主持cao辦的壽誕,邀請自家的姐妹和外甥女,圣 德太后當然不至于駁了皇后娘娘的顏面。 在春歸的印象中,沈姨媽和沈夫人性情頗為近似,一個很顯然的共同點是健談,不過今日非比普通宴會,就連沈姨媽都拘束不少,沒像上一回見面時說不盡的家長里短,只是矜持的沖春歸露出笑臉,陶表妹就更矜持了,但春歸總覺得她的笑臉要比那兩回見面甜蜜許多。 陶表妹的心情很好嘛。 宮車沿著太液池行駛片刻,便停在玉暕牌坊前,又有宮人在此迎候,引領著往一條形如圓弧的夾甬再往北行,經一道廊橋,即登瓊華島。 春歸讀過前人一首詩作,寫的便是島上景致,有“海上三山擁翠鬟,天宮遙在碧云端”的句子,也有“落日芙蓉煙裊裊,秋風桂樹露團團”的描述,身臨其境,春歸但覺詩意貼切,雖說此時并非傍晚也未至金秋,由遠及近時,倒不妨礙遙想。 景色的確秀美,奈何沒有賞景的愉情快意。 宮宴是世上最無趣的宴席——春歸親自驗證了蘭庭的說法一點不錯。 壽誕的宴廳是在仁智殿,但春歸的身份可沒有列席宴廳的資格,又是依從禮儀敬酒道賀之后,便被贊禮引至仁智殿后東側的介福殿,這是一處配殿,列席者皆為太后親眷,布置的雖是高桌靠椅,且四人共坐一桌,但仍然在內臣、宮人的環伺下,需要嚴守謹言慎行的規例,也就是大家悄默無聲的吃席,還不能多吃,連咀嚼的聲音都不能發出,否則就是失儀,輕則淪為笑柄重則論罪受懲,當然也不能完全不動碗箸,總之雖說面對著佳肴美酒,這宴席吃得簡直是如坐針氈。 春歸直到吃完了宴席,竟然都沒有看清今日壽星圣德太后的眉眼,就更不說弘復帝以及諸位皇子宗室了,全程皆有宮人宦官引導,根據身份性別的不同,別說坐席,就連行進道路都有區別,防范森嚴得很。 直到宴后弘復帝先行告辭,圣德太后移駕廣寒殿,在這里一邊和親眷們飲談一邊觀賞歌舞戲曲,氣氛這才輕松許多。 但像春歸這樣的親眷,仍然沒有在廣寒殿列席的資格,她們是在廣寒殿后的花苑里“待詔”,但這時已經可以相對自由的活動,活動范圍在玉虹亭、金露亭間之間的地帶,賞花賞景隨意,也能閑話飲談了,春歸正想往舒娘子那邊兒去,卻見一個宮女顯然是沖她走了過來,她剛一猶豫,胳膊就被沈姨媽給挽住了。 “還好庭哥媳婦今日也來了,我才不缺說話的人,對了,庭哥媳婦還沒正式拜見過皇后娘娘吧?稍等一陣兒,皇后娘娘會喚咱們去廣寒殿說話的……” 沈姨媽剛擺起喋喋不休的架勢,那宮女就走到了近前,都沒猶豫一下就打斷了沈姨媽的話:“這是惠妃娘娘特意讓送給顧娘子的茶點,是海棠酥,惠妃娘娘十分愛其酥香松潤,就是不知是否合顧娘子的口味?!?/br> 便從身后的小宮女手里接過食盒,揭開取出一碟茶點來,白瓷盤子,只盛放兩朵海棠花樣點心,一朵紅瓣金蕊一朵金瓣紅蕊,看上去制作十分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