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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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話趕忙的飄走了,前所未有的積極。 看來嚷嚷著威脅罷工還是有點作用的,春歸把臉埋著枕頭里提起嘴角笑得十分jian詐。 好半晌,她才坐起來活像入定一般盤著膝蓋,強行梳理著這一滅門慘案的頭緒。 被樊大指控的那些嫌犯,其實無一具備殺意動機。 雖然說他們對樊大一家鄙夷乃至憎惡,一直踐踏欺辱著樊家人,但這些鄙夷和憎惡其實都不足以積累成為殺意。 看上去最具備動機的是陳麻子,如果他堅信兒子的夭折是因為樊家不祥才被天譴殃及。但如果他真堅執這一想法,當兒子過世時更可能沖動之下行為這樣的罪惡,不至于數載之后才被觸發殺意,且最近一段時間,并沒有發生觸發這等惡行的劫禍。 陳麻子的厭恨,更像是遷怒。 世上確有那么一些人,當劫難臨頭遭遇橫禍,或者是因為悲痛無法排遣,或者是因為固有的成見,自然而然的遷怒旁人。他們總會忽視自己的過錯,比如陳麻子,他不會去反思兒子的病癥是否早有顯征,是不是他們當父母的照顧不當疏忽大意,沒有及時的請醫延治,才導致病癥惡化藥石無醫。他們下意識的認為自己不應當承擔任何過錯,所以他們的悲憤便發泄在了樊家幾口人身上。 都是他們的錯,是他們不祥激怒神靈,才導致了柴胡鋪所有的災難禍患。 橫豎樊大不會辯駁,不會反抗,而所有的人都會相信這個說法,因為一切的悲怨日后都能從樊家得以宣泄,他們都可以靠著踐踏旁人,讓自己的痛苦得以平息。 但其實誰都清楚的,什么天譴神怒,什么詛咒不祥,無非就是眾人可是理直氣壯欺壓弱者的幌子。 他們并不相信柴胡鋪沒有了樊家幾口人,就會從此太平,人人得以萬壽無疆,人人能享榮華富貴,反而如果沒有了樊家,今后誰作替罪羊?誰還能為他們的不幸他們的憤怒擔當罪責?! 他們無疑具有人性卑劣的一面,但他們不像是暴戾毒辣的兇手。 那么殺害樊大一家的人究竟是誰? 是誰會去殺害這么一家懦弱的,可以說生活在繁華京都最底層,最卑微,最艱辛,最不起眼的幾口人。 其實僅憑那個想要侵吞樊家宅基的鄰里的證辭,春歸現在還并不能斷定樊大說謊。 那鄰人有可能是胡說八道,以便落實天譴的傳言,有可能是看錯了,他也許是看見了門縫里透出的濃煙和火光,便堅信當時門是敞開著。 畢竟是失火走水,鄰人也會擔心牽連自家,他那時不可能不緊張,且有的人往往會篤定自己的想法印象,說話作證并不以眼見為實。 樊大說沒說謊先不考慮,但春歸篤定的是樊大對她隱瞞了一件事。 他有一個弟弟,一個因為臉上沒有胎青,身體看上去更加健全,所以被幾乎四鄰五舍堅信是jian生子的弟弟樊二。 樊二從來沒有出現在樊大的講述中,單憑樊大的講述,這個弟弟像是從不存在世上。 第234章 先行一步 春歸認為這有些不符合情理。 雖然說據渠出探聽的消息,樊二七、八歲上下時就不知所蹤,樊大忘記這個手足兄弟看似不足為奇,但春歸并沒有忽視關鍵點——樊大提起已經夭折的長女,是因為心中既悲且憤,悲憤又是因為女兒遭受jian/辱反被誹責,導致他們全家蒙受更加深重的污點。 污點!不僅僅是從他的女兒始為開端。 還有樊二的存在,鄰人們篤定他為jian生子,從那時起,樊家人就因為這事遭受變本加厲的欺辱,甚至很可能在樊大幼年時,就因為母親和弟弟蒙羞,所以他一直不能抬頭挺胸的生活,一直無法申辯反抗他人的厭鄙和踐踏,不管他相不相信自己的母親,但因為母親而蒙羞的事實可能在他心中絲毫不存陰影嗎? 他可能因為樊二的不知去向,就淡忘這件事嗎? 他甚至都沒有提起過眾鄰對樊母的斥罵,他只是籠統的概括,把一切根由歸結于樊家人瘦弱的體格和臉上的胎青,歸結于幾代人的貧窮卑微。 是不能正視事實,無法親口道出生母可能存在的喪德敗節的罪錯,還是有其余隱藏得更深的原因? 真相無法僅靠梳理,春歸需要渠出更多的窺探消息。 與此同時她也不能不能防范著如果柴胡鋪的里長當真被兇手賄賂的話,會不會毀尸滅跡。 樊家滿門遇害,別無親友,遺體應當暫時收存在義莊,此時已經是暑季,義莊當然不會妥善保存尸身,至多三日后就會處理,也不知隨處一埋還是干脆丟去哪個亂葬坑,更可能當作暴病死亡的人一把火給燒得干干凈凈,到時候即便驚動了官衙,恐怕仵作也沒法子通過尸身驗證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春歸必須趕在尸身被毀前設法干預,才更加有利于察明案情。 她也只能通過莫問小道的“神通”。 卻說柴生在姜東的幫助下,此時不僅僅賃下了一處宅院,將柴嬸子接了進京城團聚,且也尋了一家靠得住的牙行,用還算公道的價錢在京郊置下了三十畝良田二十畝桑地,雇請農人耕種雖說不能靠此積攢下多少錢糧,至少他們幾個在京城的開銷不用犯愁了。而關于置鋪經商的事,柴生卻沒有著急,他自己先找了個商行做雇工,打算的是先熟悉一下京城里的各種營生商事,等心里有了成算,再商量著自己開鋪子的事情不遲。 尋常家里只有柴嬸子和嬌杏兩人照管,游手好閑的莫問小道除了專注他自己的“生財之道”,倒是發揮所長交游廣泛,半載時間,市井閑漢三教九流的他還算結交了些人。 姜東除了幫柴生跑腿,更多的時候其實仍在太師府,一般是跟著宋老爹父子兩個。 這日里春歸便讓梅妒回去了一趟,把她的一封信交給了姜東,令他跑一趟腿送去給莫問。 其實這趟差使春歸完全可以直接交給宋守誠,不過她既然把姜東調為己用,也想進一步考較一番他的忠誠度,倘若是個踏實沉穩的,日后許多事情也能多一個幫手。 她也并不擔心泄密,因為這封書信她仍然采用了“秘術”書寫,姜東就算拆看也只能看到一張白紙,必需經過特殊處理后才能顯現字跡。 她在信里把樊大口述的案情大致告知,主要是叮囑莫問一定盡快,務必先找蘭庭阻止樊大一家的尸身被毀。 所以這日里蘭庭剛一回府,便瞧見偏廳里已經恭候多時的莫問小道,他還頗覺得幾分納悶:別看著莫問吊兒郎當的全然不像柴生一樣穩重可靠,活像隨時都要占人便宜的作風,可自打來了京城,卻也曉得自動自覺的和太師府保持距離,從來不會上門打秋風,今日這就是無事不登門了。 他也就不急著去處理各方書信拜帖,以及和孫寧等等名為門人清客實為謀士幕僚的心腹議事了,先擺著笑臉接待“道長”,也沒更多的寒喧,開口就問“有何要事”。 具體的話莫問也不需要春歸面授機宜,張口就來:“逕勿可聽說過柴胡鋪?” “外城廣渠門大街那一帶?”蘭庭不過沉吟一陣,就在腦子儲備中搜索出準確的范圍。 “正是,我今日剛好去那一帶逛玩,經過柴胡鋪時,聽見不少人都在議論十三弄前日晚上,一家人戶著火,活活滿門四口都被燒死的事,怪異的是竟然沒人為這出慘劇扼腕嘆息,都道什么天譴報應的,我一時好奇,便去十三弄失火的地方看了一看……” 說到這里莫問習慣性又想故弄玄虛,拖長了尾音還刻意停頓。 蘭庭很配合:“真是一家滿門無一饒幸?” “慘??!真慘!”莫問唉聲嘆氣搖頭晃腦:“可不滿門罹難無一饒幸,夫妻兩口,還有兩個孩子,都被一場火燒死!” “道長是又通過了問魂之術放覺此事大有蹊蹺?”蘭庭猜測道。 莫問:…… 不愧是新科狀元啊,太知道怎么和人說話了,和聰明人說話果然省卻不少口舌。 “著火那樊家,斷桓殘壁上空籠罩著層層疊疊的陰氣,縱管是道長我修行高深,都險些沒被那處的森涼之氣逼得僵顫,這可是陰靈極惡極戾的顯征,死魂生前必定是心懷極深的怨恨,才至于造成這般陣仗!”小道幾乎沒忍住合什念一聲“阿彌陀佛”,好在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和尚,趕忙的改成了“無量天尊”。 “道長和死魂溝通結果如何?”蘭庭很上道的繼續追問。 “他們一家是被人燒死的!”莫問壓低了聲兒:“不是走水更不是天譴,是縱火殺人!然而據那自稱樊大的死魂說,柴胡鋪的里長上報的是意外走水,故而官衙根本沒有派遣仵作前來勘驗,只有兩個幫身白役跟著里長轉了一圈兒,就以走水結案,死魂自己也不知兇手是誰,但不能容忍害死他一家四口的惡徒逍遙法外,這才陰魂難散,倘若無人管問……死者的四鄰五舍可都免不得受殃,會有血光之災!” 蘭庭蹙眉:“如果真要無辜慘遭謀害,當然不能不管不問?!?/br> 莫問也正義凜然的點著腦袋:“道長我也是覺得既然遇上了這遭冤案,就不能置之不顧,眼睜睜看那死魂冤孽為禍人間,最終當真遭到天譴灰飛煙滅,可……小道無權無勢,不能干預官衙中事……” “這事我來處理?!碧m庭毫不介意大包大攬。 莫問再把“無量天尊”鏗鏘有力的念出:“不過小道最新結識的一個人,剛好以仵作為營生,和他喝了幾場酒,聽他說了不少事似乎當真熟諳勘驗尸身,逕勿若覺得用,不如趁這機會考較一二?!?/br> “事不宜遲,你先去找這位仵作,將他一同帶去柴胡鋪?!碧m庭立時起身:“我先去一趟順天府衙門?!?/br> 莫問順利完成任務,心情很是爽快,連連稱贊趙大爺果然義薄云天且雷厲風行,但他轉而發覺了一個難題。 廣渠門大街在哪個方向他尚且不知,就更不說柴胡鋪了! 第235章 推官大人 我要去找顧大奶奶拿錢租輛驢車! 被蘭庭雷厲風行拋棄在太師府的莫問小道頓時產生了這樣一種雄心,可惜沒有這樣的雄膽,于是只好垂頭喪氣的自掏腰包租了車子,開啟京都外城首次游的行程,顛簸了好半晌,才把腦門響亮的一拍:“笨??!我怎么就不能跟著狀元郎去順天府衙呢?太師府里這么多仆從,隨便支使個人可不就能把湯仵作帶到柴胡鋪碰頭了?需得著道爺再白廢這筆車馬錢!” 今日跟著蘭庭的人是喬莊,他雖然不以仵作驗尸為事業,但鑒于醫者和仵作之間還算存在千絲萬縷的瓜葛,故而喬大夫也很有興趣去圍觀一番,只不過他卻對莫問小道的cao守心存懷疑,這時間雖則是陪著蘭庭趕往順天府,到底沒忍住嘀嘀咕咕:“大爺怎么這樣信耐莫問?擱我看來,柴生確然是個實在人,但莫問十句話中,有七句半都是吹噓,另兩句半扭一扭可能還有半桶水,大爺難道真相信他道術高強?大爺可從不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誑語?!?/br> “別忘了汾陽期間,王久貴家的命案若不是這小道長,我們又從何得知那白氏是被人謀害,只怕緊跟著連周氏也被毒殺,到頭來還會以病故終結,我雖然并不相信鬼神之說,可找不到小道長謊言誑語的證據,看到的事實就是白氏的確含冤,所以這一回,我也是寧可信其有?!?/br> 理由太強大,倒讓喬莊反而訕訕了:“是我著相了,光看言談外表,倒忽略了已經證實的事?!?/br> “不過也許你對小道長的看法也不盡是成見,或許他的背后另有高人指點?!碧m庭忽又說道。 “哦?”喬莊挑眉道:“另有高人?難道柴生是深藏不露?” “或許吧?!碧m庭莫測高深一笑。 順天府衙位于皇城以北的鼓樓大街上,這里既有京都內城最集中繁華的商市,也密布著不少高官達貴的府邸,如秦王府、齊王府也都集中在這一區域,從太師府過來不需耗廢太長的時間,但這里當然距離位于外城的柴胡鋪極遠,所以蘭庭為了省時,干脆是和喬莊兩乘輕騎,不依時下文官出行乘轎的講究,為了不至于過于引人注目,蘭庭并沒有身著官服,所以到了衙門口就免不得遞上名帖接受盤問的過場,好在這時新科狀元郎的名頭十分響亮,所以守門的吏役一聽是趙修撰前來求見施推官,并不敢拿腔作勢的耽延,立時就把蘭庭往衙門里頭引。 順天府尹雖然才是長官,不過他統管著京畿刑名錢谷不說,還要負責司祭先農之神、奉天子耕獵、監臨鄉試、供應考試用具等等事務,工作十分繁忙,所以一般不會親自處斷刑案,更不可能勘驗現場,又如今的順天府尹石德芳傷勢未愈,皇帝特意撫令他在家養傷,今日應當不在衙門坐堂,所以蘭庭才打算直接拜會專掌刑名的推官施元和。 說起來這位正是施不群的叔父,考業上也曾受過趙太師的指點,故而蘭庭也是早就相識的。 蘭庭尋常稱他一聲“施世叔”。 不過施推官卻并不比施不群年長太多,只他入仕得早,在翰林院和國子監已經分別任職,論來和多數進士出身的士族子弟一樣應當走清貴升遷的途子,不過施元和自己卻申請了時務歷練,他這推官還是新上任不多久,并沒經手過人命官司。 故而當一聽說柴胡鋪很有可能發生了一起滅門重案,這位推官大人擼起袖子就一拉蘭庭走,邊走邊說。 蘭庭只是把案情簡單敘述了一遍,沒把莫問那些冤魂禍害人間的話用作理據,好在施元和也不糾纏這些細節,全身心都沉侵在可能經辦第一起命案的興奮之中,甚至過了半晌,才留意見背著藥箱的喬莊竟也隨行,驚異地瞪大了眼:“難道喬郎君還想嘗試著用丹青之術令人死而復生?” 趙、施兩家本是世交,施家老夫人當年病重,還專程來請喬莊前往診治,所以施元和知道喬莊雖是太師府的家仆,不過師承高太醫,深諳杏林醫術,所以從來都是以郎君相稱而不把他當作仆從看待。 就是沒轉過彎來喬莊這回隨行并不是為了救死扶傷。 喬莊都忍不住尷尬得咳嗽,蘭庭代他解釋道:“我只是猜測此案或有蹊蹺,不過還需勘驗現場、尸身之后才能證實……” 他一番解釋沒說完,就見施元和舉著巴掌直拍腦門兒:“我就說我忘記了件什么事,沒有帶上仵作!” “柴胡鋪的里長報的是失火意外,且咱們如今只是猜疑,若是出動順天府的仵作又得走一番過場耗廢不少時間,倒不如世叔與庭先去義莊勘驗,若真發現了疑點,才正式由順天府備案不遲?!碧m庭和春歸還真算心有靈犀,不約而同想到這案子若真有蹊蹺的話,趕在尸身腐壞以及被義莊處理之前立即勘驗才是關鍵,可官衙辦案自有一通程序,緊急時刻不能耽延時間。 施元和又再瞪大了眼:“只知道喬郎君醫術高超,竟不知喬郎君還通諳勘驗尸身?!?/br> 這回喬莊連忙自己解釋道:“小人跟去,也只是想觀摩學習?!?/br> 蘭庭連忙抓緊時間把話說完:“我有個親朋,正好認識個老仵作,已經讓他請去了柴胡鋪,指不定和咱們腳跟腳的就到了,不過施世叔最好還是叫上幾個刑堂的吏役,以防勘察尸身后發覺了蛛絲馬跡立即需要封禁案發地,一家四口的滅門慘禍,里長卻自作主張以意外失火結案,難保已被兇手賄賂收買,再聽聞驚動了順天府,保不住會去毀壞現場?!?/br> 事發已經兩日,其實說不定現場已經被人動了手腳,蘭庭這么做也只是抱著饒幸和亡羊補牢的心情。 施元和一邊拍著腦門一邊順腳拐了個彎兒,隨手抓著個吏役就讓他快去喊人。 吏役跟著推官外出,不像仵作外出需要備案等等麻煩的手續,蘭庭和喬莊剛騎上馬,人員已經齊集完畢了,不過施元和努力了半天卻沒法子上馬,蘭庭聽他喝上前個吏役來當墊背,才回過神來這位世叔也許根本就不會騎馬,頓覺哭笑不得 :“世叔不通騎術,即便上馬也坐 不穩,不如乘車更加便捷?!?/br> 心說也難怪施世叔自請實務磨練了,這位除了熟讀經史一筆錦繡文章,恐怕真連油鹽柴米市價幾何都不清楚,真難想象這樣的官員按照清貴升遷的路子直到入閣拜相,除了空談大話誤國誤民還能有何作用當然蘭庭這番腹誹并不是針對施世叔,至少施世叔心知自己的不足正在努力改進不是? 被里長保甲送入義莊的尸身理論上不準閑雜人員接近,需得報經官衙頒發文證后再行處理,但推官大人既然親臨驗看,義莊的雜役自然也無人膽敢阻止,施世叔穿著官服就大步流星往里沖,一跤絆在門檻上,當眾摔了個面朝黃土背朝天,蘭庭追上時他倒已經利落的站了起來,也不顧一堆吏役幫身都在憋笑,繼續往里沖。 但破案心切的施世叔到底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當他親眼目睹四具已經散發臭味的尸身,雙膝一軟險些沒有又直接撲倒在尸身上。 這回蘭庭倒是及時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