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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首輔家的長孫媳在線閱讀 - 第86節

第86節

    穆竹西便笑道:“如此,我的賀禮也有了,便是將不群的畫作親手裝裱?!?/br>
    蘭庭問:“用你珍藏那根檀香木?”

    穆竹西頓現牙疼的神色,討價還價道:“御賜的白擅木可好?”

    “也罷了?!?/br>
    穆竹西長吁口氣:“那我再附一枚犀牛角的畫簽,保證讓族伯親手雕制?!?/br>
    趙大爺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見春歸聽得云里霧里的,低聲解釋道:“竹西兄最擅裝裱,他有一根珍藏已久的檀香木,用作畫軸是最好的,不過肯把御賜的白檀木用來裱軸,總歸還不算吝嗇了,他的一位族伯,雕繪更善,只近些年不常動手了,也只有竹西兄相求,親長到底不愿讓晚輩失信于人?!?/br>
    春歸便問:“竹西兄的族伯可是東申侯?”

    蘭庭還不及答,穆竹西便笑道:“弟妹好見識?!?/br>
    送出去的賀禮能得到收禮人的賞識確然是件皆大歡喜的事,穆竹西一點不介意族伯比他自己名聲更大。

    葉萬頃見穆、施二位的賀禮皆獲認同,不甘落后道:“拿紙筆來,我最近才剛想到一個方子,調出的薰香比‘深春里’更清幽些,只一時還未想到好名兒,今日正好趕上逕勿的新婚之喜,名就有了,‘風華絕代’四字,豈不正好適合賢伉儷?”

    這回是六皇子趕著解釋:“萬頃雜學廣見,一段時日甚至還以給繡坊描畫花樣維生,賺得百金揮霍一空,鬧得萬千女子,均以能得葉郎花樣為幸,不過也就咱們幾個知道他更拿得出手的,還是制香,你莫不是要把方子都抄給逕勿夫妻二人吧?”

    葉萬頃摸摸鼻梁:“為了研制此香,我是告貸才購齊了原料,雖說功成,成品卻都送給了未婚妻……這不,才換來她的一雙新鞋回贈,實在沒錢再備原料了,干脆把配方奉送,逕勿怕是顧不得這些瑣雜,弟妹閑來有空,試著自己調配,若是不懂的地方,隨時可以問我,保證沒有保留?!?/br>
    趙大爺絲毫不客氣,一揮手:“拿紙筆來?!?/br>
    五皇子跟著道:“我花耗三載,才制成一把大漆椅桐靈機琴,今日正好攜同,巧合的是新近譜得一首琴曲,便以此琴此曲,慶賀二位燕婉之好?!?/br>
    葉萬頃薰香配方還未寫完,握著筆就跑了過來:“五殿下親手制的琴?可不能厚此薄彼??!別忘了我也快要成婚!”

    五皇子頗嫌棄:“就沖你這聲‘五殿下’,就配不上好琴,再說你雖通曉百般,最魯鈍的不

    就是音律?水平還不如這位……”五皇子瘦瘦的手指朝向他家弟弟:“聽聽琵琶曲就好了,好琴贈知音,我的琴不認識你?!?/br>
    葉萬頃:“我未來媳婦彈得一首好琴?!?/br>
    “那我也得見過再說?!?/br>
    春歸老臉都要紅了,坐立不安的想:五殿下哪只眼看出我和他的琴認識?應當是沾了趙大爺的光,但等會兒不至于讓我也cao琴一曲吧?

    她就這么憂心忡忡的聽完五皇子的一曲琴,老臉徹底紅了,她果然和這把大漆椅桐靈機琴不認識?。?!

    還好五皇子并沒有強求各位評鑒一番,極為痛快的便把賀禮奉送完畢。

    按座次,就輪到了江心,她攤攤手:“奴家是死乞白賴過來蹭酒喝的,絲毫沒有準備,且身無長物,總不能把維生的技藝充作賀禮,想想還是只有割愛心頭好了,奴家也有一甕好酒,并非自釀,是機緣巧合下所得,埋在杏花蔭里已經五載,回去啟出來,下次飲談時帶來,聊充賀禮之意罷?!?/br>
    接下來個個人的目光就都盯在了六皇子的身上,他像是早有準備:“也給我備紙筆,我要當場寫詩一首為賀?!?/br>
    春歸見蘭庭并未嫌棄此人的賀禮簡薄,就知道六皇子最擅長的興許就是詩詞歌賦,又可能再兼一筆好字了。

    她幼年之時,讀了父親在學業之余寫的詩詞,就能無師自通的寫出和詩來,對于此門還是自信諳通的,所以就很是期待六皇子的大作,眼都不眨的看著這位用筆走龍神的態勢一氣呵成的效果揮墨成字,卻是單把那一頁紙放在蘭庭面前,理直氣壯的要求道:“和詩?!?/br>
    蘭庭也沒看詩,轉臉沖著春歸:“輝輝莫不一試?”

    于是乎春歸便又感覺到六皇子咪著精致的眼睛意味不明的打量,她覺得這位殿下對她的態度實在有些吊詭,似乎含著些羨慕妒嫉恨的內涵,難不成這位對趙大爺的情意遠遠超越了“手帕交”?春歸聯想到那一旖旎風情的可能,獵奇之心大動。

    她低頭看詩,然后整個人都怔住了。

    第199章 可愿助我

    但春歸到底還是不動聲色的和詩一首,笑著交給也不知原本打算著為難誰的六殿下,六皇子看了,微微一笑,再瞅了春歸兩眼。

    第一個忍不住的是葉萬頃,他跳起來搶過那兩張紙,一邊還不忘伴著對這一行動的解釋:“你們兩個在打什么眉眼官司,咱們可有些日子沒見無涯客的詩作了,更不曾見識過弟妹的才學,還不拿來傳閱一番?!?/br>
    只當他看完一頁紙,眉頭就蹙得緊了,把六皇子滿腹疑惑的盯了兩眼:“你小子,這是存心為難人呢,難怪指著逕勿要和詩?!庇秩タ戳硪豁摷?,眉開眼笑道:“弟妹好詩才,一筆字也寫得很有筋骨?!睂身摷埗歼f給了旁人繼續傳閱,毫無顧忌的譏笑六皇子:“他這首濫俗的詩,若是放在唐宋,怕連山中樵夫隨口唱出的詩句都比這首更強,明明就是刁難和答的人,怎知又沒得逞,弟妹的和答是俗中有雅,立意更顯新巧,無涯客這回可是自砸招牌了?!?/br>
    六皇子道:“嫂夫人可別怪我,我本不是要為難嫂夫人的,沒想到逕勿這回躲懶,可是他要支使嫂夫人和答?!?/br>
    “不為難,倒是無涯客若有王子安的急才,現場便能寫出‘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佳句,怕是讓我苦思冥想個三、五載,也不能和答出來了?!贝簹w笑道。

    五皇子一聽,連連稱好,他像是習慣了和自己的弟弟“相愛相殺”,不肯放過任何奚落的機會:“他若有王子安的才華,上回咱們集會時就不會告負于逕勿了,真不知無涯你的心胸比針尖遼闊幾分,直至如今還斤斤計較著扳回一局?!?/br>
    此時一唱一和剛好傳閱至徐堯章的手中,他竟然起身便向春歸行了一禮:“弟妹急才,令人佩服?!?/br>
    慌得春歸也忙還禮,心說如此嚴肅寡言的人一本正經的“表白”,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呢!

    徐堯章重新落座后,才對蘭庭說道:“我今日原本便預備著來給逕勿道賀,所以隨身帶著賀禮?!庇谑菑膽阎腥〕鲆晃?,遞予蘭庭。

    春歸見是一對分別雕刻百合、蓮花的羊脂玉佩,只是粗粗的一眼就覺玉質、雕工均為不俗。

    她并不及細看,便聽蘭庭推辭道:“這可是令尊所遺,于堯章兄來說意義非凡,庭實在受之有愧?!?/br>
    徐堯章便蹙起眉頭:“先父所遺于我而言彌足珍貴者,又豈止這等身外之物?逕勿這回可是著相了。再者逕勿于我而言,恩重如山,你大婚之喜我以此物相贈,又怎能稱受之有愧呢?!?/br>
    蘭庭聽他這樣說,自知再不能推辭,便接過鄭重道謝,春歸當然也得一本正經的跟著。

    又聽六皇子感慨道:“也只有堯章數落逕勿,這家伙才一個字都不能反駁,咱們可都難得見到逕勿理虧詞窮的時候?!?/br>
    蘭庭這時也已看閱了六皇子的大作,招手喚來湯回:“交待下去,一會兒不用給無涯客上菜上酒,端一碗白飯上來給他就足夠了?!?/br>
    “趙逕勿,數落你的可是堯章,作何對我挾私報復?!”六皇子幾乎拍案而起,十分的義憤填膺。

    “你給我們夫妻新婚之

    喜寫的賀詩,連天作之合、永結同心這樣的大白話都用了出來,可有一點誠意?念在還算吉祥的份上,也就值抵一碗白飯了?!碧m庭這回可一點不理虧詞窮,十分的振振有詞。

    在座的人,這回就連徐堯章都笑著附和,不遺余力落井下石,六皇子終于哀怨不已的承認了錯誤,故作牙疼狀:“我知道逕勿對我家中收藏的《上陽臺帖》覷覦已久……”

    他話未說完,春歸便明顯感覺到了蘭庭渾身一震,顯現出強烈的占有欲來。

    五皇子震驚道:“無涯,你別想著盜取太白真跡,這回論是有祖母求情,阿爹也饒不了你!”

    春歸后知后覺的也震驚了:這位殿下莫不是想把皇上珍藏的李太白真跡竊取出來送人情?!趙大爺竟然也敢收?!

    “想什么呢?我不要命了,敢偷到老爺子頭上?我就算敢偷逕勿也不敢窩贓???我說的是我可以親手臨摩一幅,這賀禮可夠誠意了吧?白米飯端走,好吃好喝的招待起來?!本脱郯桶偷某蛑m庭,若能長出尾巴來,說不定這時還要可憐兮兮的搖兩下。

    蘭庭心滿意足吩咐湯回道:“一陣rou骨頭可以專給他上兩盤?!?/br>
    哈哈哈!葉萬頃險些沒把桌幾拍穿。

    酒宴散時,春陽尚且明媚,長風臺上葉萬頃已經酣然醉臥,他仰躺在僮仆們早有準備的涼榻上,蘭庭看著他腳上的鞋子實在有些礙眼,讓僮仆替他扒了下來,才讓蓋上氈毯。徐堯章似乎也喝得有些上頭,但仍沒改不茍言笑的作風,一本正經的端坐著雙眼發直。江心姑娘十分巧合的與春歸“病癥”相同,既貪美酒卻不勝酒力,早就已經喝過量了,但卻不困,抱著她的琵琶自尋了一處花草茂盛之處盡興彈唱去了。

    春歸也早已是看人都有了重影,被青萍和梅妒合力摻扶去了附近的房舍休息。

    五皇子不知還有什么要事,宴散時便提出了告辭,行走時步伐有些凌亂而已。

    剩余幾個倒是海量,穆西竹和施不群相邀著繼續拼酒,兩人挽著手臂輕車熟路便向“一汀春榭”,打算醉眼看賞迎春花。

    他們倒也不是想要落下蘭庭這個主人,不過蘭庭已經早一步被六皇子拉去了后園的“拂水搖空”私聊。這里有一面春水,環植垂柳,茵茵翠草地上長出不知名的野花,可供垂釣,亦能泛舟,只不過此時漫步此間的人顯然已經沒有了這等閑情逸志。

    “我能理解逕勿為何寧從父母之命,而婉拒了晉國公的美意,但今日一見賢伉儷當真是情投意合,多少還是覺得幾分意外的?!绷首影迅觳矓R在石欄上,連漫步的閑情似乎都消減了,春陽在他的腦后,于是眼睛里似乎顯得格外黑沉。

    “我也沒想到,慶幸遇良侶?!碧m庭沒往石欄上靠,他有些懷疑仆從們恐怕沒有時常拂拭,所以就連距離六皇子,也有意站得遠了些。

    “這下木末怕是徹底沒了指望罷?我前些天去東風館,她還特意叮囑我,說你不便涉足東風館這類地方,只是回回咱們在息生館飲談,你也不送封邀帖過去,她都是事后才聽說……木末的意思,是想我提前

    知會她一聲,她也想來參與的,不過這種事我沒得你這東道主允可,總不方便自作主張?!?/br>
    如果渠出在這兒,定會因為“木末”兩個關鍵字豎直耳朵,可惜這時不在。

    “我答應了祖父不再見她,不能對祖父食言,且我而今所擇道路,已經和年幼時的志趣大相逕庭,我們注定并非同路之人,見與不見都是不相為謀了?!?/br>
    “你可真狠心!”六皇子悻悻道。

    “這怎么論得上狠心?”蘭庭一臉的莫名其妙:“咱們年幼時雖說也算好友,但好友之間本也不應將期許強加對方身上,要說過意不去……倒是我連累了她,倘若至始至終疏遠著些,祖父當年也不會逼著陶先生將她外嫁?!?/br>
    “你總不會當真以為木末對你,也僅僅只是好友知交吧?”

    “不然呢?”

    六皇子翻了個白眼:“看來你不是狠心,是木訥!她若對你沒有別的念頭,怎么會寧肯棲身秦樓楚館,都不愿聽從陶先生的話嫁個良人?”

    “木末從來不比普通女子,她求的原本就不是婚姻子女,她之所以做此抉擇,只是不愿命運聽憑他人cao控,正如她而今雖說棲身花柳地尋歡場,不也從來不會諂媚權貴,相比依附旁人,她這時倒能更加自在?!?/br>
    六皇子瞠目結舌地瞅著蘭庭,無可奈何長嘆一聲,總算是放棄賑救木末姑娘慘遭辜負的一片癡情了。

    “我今日單獨喊你說話,倒也不是為了這件瑣事?!绷首诱f著話,終于沒再靠著石欄,蘭庭忍不住微仰了身,去看他光鮮亮麗的錦衣華服上有沒有沾上灰塵。

    “你看什么?”六皇子察覺,也轉過身去。

    蘭庭:……

    面不改色的說道:“剛才好像看見一只黃蜂圍著你打轉?!?/br>
    “不會吧?”六皇子連連扭動著脖子左看右看:“這季節宮里可有不少人被黃蜂叮咬,有的臉上腫起拳頭大的包,看著都人?!?/br>
    “是我眼花了?!?/br>
    六皇子:……

    舉起巴掌就拍了蘭庭一下:“你這是故意嚇唬我的吧?說正事說正事,真是件正事,你給我嚴肅些!”

    蘭庭嚴肅的頷首,作洗耳恭聽狀。

    “我欲謀儲,君愿相助否?”

    這果然是件必須嚴肅認真的正事!

    “你這想法,怕也不是突然而生了?!碧m庭轉身幾步,去看一池春水上,正生魚鱗一樣的金瀾。

    “我那太孫侄兒越來越胡鬧,縱得高家人無法無天,真要日后是他坐了那把寶座,高家人豈不更加橫行無忌?也不知這天下,到底是姓秦還是姓高了!逕勿自來知我,對于如今桀貪驁詐、決疣潰癰的現狀亦是深惡痛決,若我得儲,必將父皇整肅官場改制安民的政令堅決貫徹,若你信我,我希望你能聚趙門之力扶持相助?!?/br>
    六皇子緊緊盯著蘭庭,蘭庭卻久久凝望一池春波。

    “我與無涯自幼志趣相投?!遍L有一刻之后,他才轉身,面向當把玩世不恭之情收斂,眉目突顯銳氣的六皇子。

    第200章 竭力爭取

    六皇子熟悉自己的好友,不會僅僅因為私交情誼便作關乎家國天下的決斷,但他同樣相信好友也熟悉他,懂得他的志向決不僅僅在于權位勢業,他今日提出這樣的請求,把心中的謀劃坦然直言,就算論不上十足的把握,但也有相當的自信。

    他默默聆聽蘭庭接下來的話。

    “可關系社稷興亡之事,庭并不能確定六殿下果然能擔大任否?我需要知曉殿下有何策劃,如何堅執皇上改制安民的政令,我也需要時間仔細考慮,不能立時給予六殿下答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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