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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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何時生怨 這時四圍沒有旁人,除了董明珠和趙蘭心身邊兒跟著的下人之外,仿佛的確是個利于交心和陰謀的時機,渠出以為晉國公府這位千金雖說端了一整場宴集的板正架勢,此時也總能從那張端方正直的面孔底下露出一線真實嘴臉,只不知趙蘭心這個出身尊貴的酒囊飯袋腦子里裝著什么陰謀詭計,憑她還能說服老謀深算且一看就對顧大奶奶這位搭檔還算滿意的趙大爺休妻另娶? 渠出決定先留一步看戲,再飄上去盯梢那陶芳林未遲。 怎知那董明珠面對著趙蘭心一副含情脈脈堅定不移的臉面,卻是像突然吃了口槍藥般,怒氣勃發的一把擺脫了趙蘭心的執手相望,就像擺脫了個極其骯臟讓她犯嘔的人形垃圾,眉心像聚起閃電,口中如轟響雷鳴。 “趙姑娘這是說的什么話?是以為我居心不良打算毀了令兄嫂的姻緣不成?!趙姑娘這是認定了我乃不知廉恥卑鄙下流之輩,虧我還真心把趙姑娘當作知己!我家中尊長,一直認同太師府家風淳良,子弟女兒皆為芝蘭玉樹、蕙心紈質,不想趙姑娘竟然口出惡言詆辱于我。舍祖父雖對令兄的才華品行贊賞有加,我耳濡目染下亦對令兄心存欽佩,卻從不曾如趙姑娘所言,心存那等齷齪下流的企圖,趙姑娘今日詆辱之言,我定上告尊長,晉國公府會向太師府理論清明?!?/br> 眼看著董明珠頭也不回的離開,趙蘭心卻僵硬在原地有如慘遭雷擊,渠出輕輕一彎唇角,覺得雖說事態發展和她起初的猜測天差地別,但能目睹趙二姑娘這副倒霉模樣仍是一件樂事。 可惜趙蘭心并沒長久佇在二門處讓渠出瞻仰,渠出才冷笑一聲飄走。只隔了這一會兒時間,陶芳林的車駕還沒及駛出外門,不甚寬敞的車廂里還有一個丫鬟跪坐在側,渠出腳底虛浮一寸,險險的沒把頭頂穿伸在車頂外,這樣子盯梢了一陣兒,直到車駕駛出太師府的外門,她才終于是聽到了婢女出聲。 “沒想到趙郎君真能一舉高中解元,如今滿京城的人都在議論,指不定明春就能出個連中三元的俊杰,真可惜老爺當初拒絕了姨夫人的提親,讓姑娘白白錯過了這樣一門上佳的良緣?!辨九钦J真想不通,她家老爺明明自來對太師府這門隔了一層的姻親巴不得籠絡交密,不僅讓太太時常來姨夫人家里串門兒,一年間總會把姑娘送來小姨母這兒短住幾回,都以為若能和太師府直接聯姻,老爺必然大喜過望,別說趙大郎這位嫡長子,怕是趙三郎雖是庶出,老爺也不會在意招這么個女婿。 好容易盼到姨夫人開了口,是為嫡長子求娶姑娘的意思,怎知老爺卻一口拒絕了,若說是已經有了打算把姑娘嫁去更加貴重的門第,可老爺這段時日卻也沒有透露一點痕跡,太太急得茶飯不思的,老爺也從不說句讓太太安心的話。 這婢女是自家太太給女兒親自擇選的人,今后非但要陪嫁,還會成為姑娘的通房丫鬟,也就是個準姨娘,未來姑爺當然和她也是切身相關,難怪她這時心存惋惜了。 “你當太師府的長孫媳這么易當?小姨母嫁進來可都受了婆婆的不少零碎氣呢!他們家這位太夫人啊,心心念念的是惠妃和十皇子的利益,這才早早看準了晉國公府的大小姐,以為有了這樣一門姻親,惠妃便得了莫大的助力。我要嫁了進來,太夫人還不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你再看看今兒宴集上,趙蘭心對她長嫂的態度。上頭有個八面威風的老祖母,下頭有個刁蠻跋扈的小姑子,等著我的就是吃不盡的苦頭?!?/br> 渠出聽這話不免有幾分詫異,心說陶家這位表姑娘小小年紀卻把太師府的隱情摸察得清清楚楚,可她的姻緣不也得聽從父母之命?陶老爺又怎么舍得下太師府這門權望姻親的呢? “雖說是有這些煩難,可論姑娘將來嫁去哪家,上頭沒有婆母侍奉下頭沒有小姑遷就的?且趙郎君日后必定平步青云,姑娘有這樣一位相公護著,遲早也能在夫家立穩 腳跟?!崩献婺府吘箷茸咭徊?,小姑子過兩年也得出嫁,說到底太師府日后是由姨老爺和姨夫人當家,姨夫人可是姑娘的親姨母,還能不對外甥女維護有加? “別聽著人人都贊趙蘭庭才品兼優,誰知道私下里是不是名符其實呢?這世上可多外表看著一團錦繡,卻是敗絮其中的貨色。你當那些名門望族詩書門第里,就沒有寵妾滅妻背信棄義的事了?更別說這些男子,專注的都是經濟仕途朝堂官場,尤其是像趙蘭庭這樣的嫡子長孫,自小就被親長寄以厚望委以重托,他哪里會把心思放在內宅閨房里?指靠男人維護就能得以清閑?”陶芳林冷冷一笑:“被人連皮帶骨生吞落腹時才曉得這念想多么荒唐愚蠢!” 婢女不說話了,但那神色就透著不認同,在她看來太師府的人事在高門顯望里已經算是簡單了,姨老爺四個長輩對待正妻也都是敬愛有加舉案齊眉,幾代人就沒聽說鬧出寵妾滅妻的丑事,趙大郎君是太師府的嫡長孫,必定也是幼承庭訓,哪里能不肖違逆? 但她家姑娘卻不知為何義憤填膺忍捺不住,越更如譏如嘲:“有些男人呀,即便是新婚之始海誓山盟,未嘗不愿替你出頭,卻根本不顧方式,不顧轉過身留下的麻煩,會不會讓女子吃到更多苦頭。就更別提時長日久,新鮮勁頭一過,把明媒正娶的正妻無非看作生兒育女,替他cao持家事的器用,祖母、手足才是他的血緣至親,他也唯有把血緣至親當個人看!那時你稍微反擊,在他眼里就是心狠手辣、就是陰險歹毒,什么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也就是人前的裝模作樣,實則是兩看生厭、離心離德。多少年的夫妻情義,輕易就能拋舍,他管你生死去留。冷心薄情的男人比比皆是,癡情專一的才是鳳毛麟角,而這幸運……” 陶芳林的語氣忽然低沉,也低垂了眼瞼,像故意收斂情緒,又到底無法盡掩完藏。 “不屬于顧氏了?!弊詈髱鬃钟腥粑孟壷?。 第165章 一波三折 太師府的長孫媳的確不是個清閑差使,正在躊躇園里罰站的春歸應當會贊成陶表妹的這一真知鑿見,她已經把早前的所經所歷,如何被二meimei請去了抱幽館,如何被劍碧當眾斥責,她是如何應對如實敘述,并沒有添油加醋附增對二meimei的指控,但也當然不可能承認劍碧對她的指控。 在此過程中,老太太一直是焦眉愁眼、左顧右盼,似乎不知應該聽信誰的話,春歸敘述完后,她老人家倒是一聲嘆息,顯得無比苦惱。 這樣的場合再怎么也不會演化成庭大奶奶和婢女劍碧當眾爭辯的情況,春歸立著劍碧跪著,坐著的彭夫人才有資格否駁春歸的自辯:“曹mama在咱們府里這么多年,先頭大嫂在世時自不用說,就算大嫂過世之后,她服侍庭哥兒照料著斥園內外大小事宜,可有不盡心的?老太太又何曾聽說過曹mama對下頤指氣使,對上挑釁跋扈?就算為了和柔的事心急,的確對庭哥媳婦有些沖撞,也是因為聽從大嫂生前的囑托,再兼和柔的jiejie忠心殉主的情份?!?/br> 春歸用膝蓋都能想到彭夫人接下來的話,但她只能緘默著罰站,這段時間因為蘭庭的堅決維護,她已經是大出風頭,要這時再扯起趙大爺這塊虎皮與彭夫人駁嘴,豈不坐實了恃寵而驕的罪名?再把蘭庭驚動特地回來替她解圍,在老太太跟前和長輩爭執起來,傳出去被人質疑犯上驕橫損傷了今科解元的品行聲譽的話,從此她在北京城里,紅顏禍水的“威名”恐怕就要家喻戶曉了。 雖說就算毀謗滿身也能夠昂然自若的人一直深得春歸敬佩,但她也明白自己做不到這樣的傲睨世俗,今后她也不可能撇開閑人躲在斥園里貪圖清靜,既然免不得和外人交際應酬,受人白眼相看疏遠冷待自己煎熬不說,還會重重拖了趙大爺的后腿。 聽訓就聽訓吧,春歸極為快速便衡量清楚了哪個對策比較一勞永逸。 “庭哥兒遣散曹mama時,庭哥媳婦就該勸阻著些,這才是作為晚輩賢良持家的本份。不是我當長輩二嬸的挑剔新婦,庭哥媳婦終究是咱們家的長孫媳婦,日后是要執家主事的,行事就不能不講規矩。有如今日這件事,縱然是要講個尊卑有別、長幼有序,劍碧有過錯是該責罰,心姐兒有不對的地方,你當嫂嫂的也自然可以教訓,不過庭哥媳婦就當真如你所說占全了道理?” 彭夫人表示她一個字都不信春歸的辯解:“心姐兒可是在老太太跟前長大,性情如何老太太怎能不知?就說這些日子以來,在躊躇園里當著咱們面前,她可有一句頂撞過庭哥媳婦?一言一行也從來沒有絲毫不敬。再說劍碧,她老子娘都是家里的舊仆了,誰不說張貴是個老實人,張貴家的當差也是盡心竭力,這樣當年老太太才從這么多家生子里選了劍碧出來放在心姐兒身邊服侍,她也從來就是個伶俐乖巧的,雖說腦子活泛卻也知規蹈矩,多年來就從沒聽說過她犯主跋扈,怎么一轉身兒,單在庭哥媳婦面前就判若兩人了? 聽上去有理有據,老太太也不由隨著彭夫人的話連連頷首:“許是春兒聽錯了話,這才誤解劍碧的意思?” 訓話可以聽,但春歸當然不能承認是自己錯怪了這犯主的奴婢,誰會相信是“錯怪”?她只要順著這話點頭,無疑就會被栽上條毀謗小姑嫁禍奴婢的罪名。 “孫媳婦所言確乃實情?!?/br> 她這話音剛落,彭夫人又立時接腔:“庭哥媳婦和劍碧各執一詞,且堅持要讓媳婦按犯主處治劍碧,但要只聽她一方的話便把人定了罪,豈不是會讓家人老仆寒心?媳婦今后只怕也沒法子再持家,管理內宅人事了。所以還請老太太首肯,一陣后待姑娘們的宴集散了,請心姐兒來問上一問,是非曲直問個清楚,賞罰分明才能上下敬服?!?/br> 說來是非黑白并不難斷,劍碧那些話可是當著不少客人的面出口,不過太師府的家事卻不能讓客們們作證,否則傳揚開去也是貽笑大方,就算請來自家族里幾個寄住的姑娘問話,也免不得鬧個議論四起風言不斷,這都不是合乎情理的正確方式,但只向二姑娘求證,那是萬萬不能察明真相的。 可春歸能說二姑娘必然包庇奴婢詆毀長嫂的話嗎?這可就是要把事情鬧大的意圖了,無論她和二姑娘誰勝誰負,總歸因著她的緣故都是攪得太師府家宅不寧。 正犯愁,不想老太太卻作了決斷:“行了,為這點子事哪里至于鬧出對簿公堂的架勢?還專門把心兒喊來詢問,下人們看在眼里怕是又有長舌嘴碎的暗地里搬弄事非,鬧得閑言碎語不斷!我看這件事就此打住,不用再追究下去?!?/br> 要說老太太這么處理此事也并非沒有道理,家和萬事興,這樁風波無論誰是誰非都到頭來過責都會落在孫媳婦和孫女其中之一身上,在并沒有鬧得不可收拾貽笑人前的場面這個前提下,息事寧人未嘗不可,橫豎春歸也沒有揪著劍碧不放,非得要和小姑子鬧個黑白分明,她也能夠接受各不追究的結果,暫時回到斥園過她的清靜日子。 但春歸以為彭夫人不會善罷干休,否則她也沒有必要領著劍碧跑來老太太跟前理論了。 誰知彭夫人雖說看上去一臉的不服,好像還有長篇大論立即就要出口的樣子,張張嘴唇卻悶悶道出個“是”字,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追加了一個提議:“庭哥媳婦是新近進門兒,短短一段日子又鬧出了不少是非,如今斥園里又沒個老成持重的管事mama,媳婦以為到底還是不妥當。再者眼看著庭哥兒春闈之后緊跟就要入仕,庭哥媳婦少不得和各家女眷來往應酬,京城里的人事禮數她都得學著些,身邊也該有個穩重的mama指點?!?/br> 這是要盤算著往斥園里塞人,彌補曹mama的空缺,彭夫人就是看不順眼春歸這個新媳婦竟然能夠早早過上清閑日子。 但春歸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只能支著耳朵聽彭夫人提出的人選:“家里的姐兒們現下有女先生教導,又 自來聽教溫順,怫園里也不需費嬤嬤時時盯著勸束了,媳婦看來,莫如便讓費嬤嬤調出來,給庭哥媳婦做個幫手?!?/br> 才送走曹mama這尊大神又將迎來費嬤嬤這尊菩薩,春歸表示她真是人生艱難不得清靜,奈何老太太已經沖她招手,她也只好過去“聽判”:“費嬤嬤也是老家人了,從前你婆母嫁進門的時候,府里的人事規矩就多靠她的提點,還有庭哥兒的姑母,打小也就是費嬤嬤在旁教導的規矩,她是個可靠人,你有她在身邊提點著,也能盡快熟悉家里的規矩?!?/br> 長者賜不敢辭,更不說長者令了,春歸膽子再肥一圈兒也不敢違逆,她連忙展開笑臉:“多虧有祖母、二嬸費心著想,時時處處都關照媳婦?!?/br> 彭夫人皮笑rou不笑的提一提腮幫:“大姑的德言容功,可是滿京城都交口稱贊的,雖說幼承庭訓論來都是老太太教導有方,也少不得費嬤嬤當年在旁時時勸勉,她可是再穩當不過的人,總不會一去了斥園又再變了個人兒,被指責為跋扈無禮了罷?!?/br> 說來老太太生的這個獨女,的確就連沈夫人提起時都硬是找不出什么謬失,也就一句帶過告訴春歸還有這么個長輩,沒想到春歸竟有幸和這位素未謀面的大姑母“共用”同一教管嬤嬤,這尊菩薩看來她是必須小心供奉了。 今日吃一悶虧,春歸原以為總算是平息了這場無端的風波,哪知不過是留下來陪同老太太用膳的功夫,沒來得及回斥園去,就見親小姑氣急敗壞一頭沖了進來,哭喪著臉就扎進了老太太的懷里,一句話沒說,就是有如狂風暴雨的一場哭泣,心疼得老太太摟著這位掌上明珠“心肝rou”的喊個不停。 有完沒完了?春歸頓時也是惡向膽邊生,已經準備好迎戰,要和趙蘭心唇槍舌箭辯論個是非公道,就算不能把費嬤嬤這尊菩薩送回去,她也決不容忍再有新的損失。 彭夫人今日也沒有急著告退,見此情形,立即興災樂禍火上澆油:“心姐兒今日是受了委屈,老太太和嬸娘都清楚,你一貫是最重體面珍惜聲名的,這么多閨交客人在場,被你嫂嫂把身邊大丫鬟當眾訓斥了一頓,你還不能爭辯,只能認下管束不嚴……” “祖母,都怪心兒不好,聽信了劍碧的挑唆,以為大哥哥是被大夫人算計,連帶著對嫂嫂也懷著了怨氣,劍碧說嫂嫂居心不良,聽了大夫人的話想對大哥哥不利,孫女兒全然不疑她的話,劍碧又說只要我今日趁著宴集,狠狠落了嫂嫂的臉,她必定會當眾痛斥孫女兒,這樣一來大哥哥就會厭惡嫂嫂,嫂嫂被休棄,大哥哥才能再向晉國公府求娶董jiejie,孫女兒想著董jiejie那樣知書達禮,才和大哥哥是天作之合,再說又一貫和孫女兒要好,當然希望董jiejie當我的嫂嫂?!?/br> 彭夫人僵化當場。 春歸也呆若木雞。 二姑娘難不成是吃錯了藥,還是本來吃錯藥后又吃對了藥,這才藥到病除了呢? 第166章 接踵而來 “劍碧她……從前不是一直恭順乖巧,怎么至于……”就連老太太都鬧不清掌上明珠這是唱的哪出戲,基本暴露原來她老人家也根本不信春歸的自辯,而堅信劍碧是被冤枉的事實。 蘇嬤嬤連忙上前,替老太太的不慎漏嘴圓場:“這些丫鬟,年歲漸大心思也跟著野了,老太太只當她是個好的,竟不設防竟輕狂到了膽敢挑唆姑娘的地步!又好在老太太早前并沒聽信這刁奴的話,錯怪了大奶奶?!?/br> 老太太終于回過神來,見孫女兒仍在抽噎,把臉一拉,不輕不重地拍了她兩下:“心姐兒也是個糊涂的,只以為你不再是黃口小兒,受了這些年的教誨,自己該懂得是非黑白了,哪知你竟然……劍碧是留不得了,否則丫鬟下人們都學著她撒刁放狂,家里還有沒個規矩方圓?!”便沖彭夫人瞪眼,順理成章就遷怒道:“我這些年來不管事,大小上下都交托給你照管,還特意叮囑了你不能疏忽心姐兒院里,結果呢,我是年邁昏聵,你也眼花耳聾了不成?” 彭夫人這時大氣不敢吭,只用兩眼極其隱晦狠狠剜了一下春歸,隨即又再低眉順眼站著挨訓。 “照規矩,劍碧這樣的刁奴就該喊了人牙子來發賣出去,不過老太太看在她是家生子,老子娘這幾十年來當差還算小心的份上,多少從輕發落吧,就讓她娘領了她出去,配個莊子里的小廝,畢竟她也是二姑娘的貼身丫鬟,免得流落到骯臟地方?!?/br> 蘇嬤嬤三言兩語就給劍碧定了罰。 春歸默然:小姑子哪里可能是受劍碧的挑唆?分明一開始就攢著勁想找機會給我難堪呢。劍碧至多就是看穿了小主人的心思,借機出謀劃策倒是可能,但劍碧雖說不是罪魁,總歸也沒存著好心,這懲罰對她而言也是自遺其咎,只不知小姑子明明可以敷衍過去這遭,又是抽哪門子的瘋把劍碧供出來背禍? 她這會兒可完全相信了蘭庭和尹小妹的斷言,不再輕信趙二姑娘是個溫柔可親的乖巧女孩,不定這時看著懊悔不已,心里又憋著什么壞呢。 緊跟著春歸就知道了原因。 “孫女本來還糊涂著呢,一時沒覺出過錯,在送董jiejie時,忍不住懊惱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結果冒犯了董jiejie……董jiejie說,回府之后要上告尊長……” “你跟董姑娘都說了什么 !”原本只是裝模作樣的拉著臉,老太太在聽這番話后立時就聲色俱厲了,于是引得蘭心meimei又“哇”地一聲狂風暴雨般痛哭起來。 春歸:…… 犯不著拈酸吃醋,就該知道雖說她已經嫁進趙門,可在老祖母和小姑子的眼里遠遠比不上董大姑娘的一根頭發絲重要,她又不是金元寶,哪能強求人見人愛?春歸很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心平氣和的繼續盡守做為孫媳婦的本份,任勞任怨的出謀劃策應該怎么平息晉國公府的怒火。 大半日的時間便都這么耗在了抱幽館和躊躇園,回去的途中春歸簡直有點深一腳淺一腳的顛簸了,她有些反省自己近來是不是過于養尊處優、耽于享樂,說來太師府里的遭遇其實要比她起初預料的輕省許多,相比母親臨終前那幾乎走投無路的日子更不用提,怎么至于被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刁難一場,就鬧得如此身心俱疲呢? 果然是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啊,自從身后有了趙大爺撐腰,她似乎當真變得有些柔弱嬌氣了,這還是需要自律的,從明日始,理當振作精神、奮發圖強! 再一想到就算蘭心meimei主動承認了過錯,那位什么費嬤嬤的“降臨”卻已經因老太太一聲令下落地生根了,春歸情愿親小姑身邊留一百個劍碧這樣的刁奴,換走她日日需要供奉的這一尊菩薩,但這顯然是妄想,于是春歸的腳步就越發無精打采。 不過她仍然注意到了候在老太太屋子外頭的婢女藏丹,低眉順眼身姿卻透出一股說不清的倔強,突然讓春歸產生了一點驚覺,仿佛從藏丹的身上看見另一個人的影子,但究竟像誰又是不確切未落實的,總之這感覺十分讓她如鯁在喉胸悶氣堵。 就這么心不在焉的回到斥園,剛進院門,迎面而來的菊羞便通告了一件讓春歸不得不立時振作精神的事兒:“大奶奶總算回來了,二老太太還在咱們院里等著呢,那把戒尺一直未松手?!?/br> 春歸深深吸一口氣,收攏回點神智,眼角的余光到處,只見道旁有個小丫鬟正彎腰拾起不知落花還是落葉,隔她寸步距離立著個瘦骨嶙峋的仆婦,背對著這邊兒,像全然沒有察覺身后有人,直到小丫鬟忙忙的站在道旁沖春歸見禮,那仆婦才側過半張臉來,春歸原本也不以為意,直到人走了過去,又再回過頭來。 和仆婦來了個四目相接,那仆婦才有 些震驚的神情。 春歸再次深吸一口氣,轉身繼續往前。 真是見鬼了! 仆婦看上去和常人無異,但春歸清清楚楚的看見有一朵落花飄零,直接穿過了仆婦的身體…… 這還真是名符其實的見鬼了! 不過那魂靈雖說似乎意識到春歸“眼光獨到”能常人所不能,卻并沒有再上前糾纏和證實,未受打擾的春歸總算能完成今日的課業,好歹沒挨二叔祖母的戒尺教訓,但事后她一細想,魂靈既然不是沖她來的,必定和那小丫鬟有關,免不得讓青萍去打聽,果然聽說了一件喪訊。 “小婢名喚釧兒,在咱們院里負責掃灑跑腿的差使,是家生子,老子在車馬處當差,還有兩個哥哥都是外院的小廝,釧兒的娘身子自來不好,年前又染了病癥,早前門房才來報訊說已經咽氣了,宋mama放了她回去……不過奴婢打聽得,和柔聽說釧兒的娘沒了,給了她一袋子碎銀,說是府里下人遇見這事雖說會發補恤,到底是有限的,那袋子銀錢是和柔單另的心意?!?/br> “一袋?” “估摸著有二十兩左右?!鼻嗥即蚵牭脴O其細致。 春歸被驚到了:“和柔雖說月俸比普通奴婢要多,可出手就給個小丫鬟二十兩銀子的人情也太重了?!?/br> “正是,不知和柔打算著什么,但必定是想拉攏釧兒為她所用了?!鼻嗥紝τ谙氯伺鹃g的這點子技倆看來也是相當警覺的。 “二十兩碎銀,估摸著她也花了不少時間積攢,這對釧兒家來說,可不算一筆小錢?!贝簹w可不是嬌養深閨不知人間愁苦的金枝玉葉,十分清楚對于普通門戶而言二十兩銀子代表什么。 不過她想想又覺釋然了,如今和柔在太師府里也算“孤苦無依”,依著曹mama的言傳身教,她必定仍然把朱家當作依附的靠山,釧兒她爹是在車馬處當差,尋常不少出門的機會,收絡了釧兒至少可以和朱家人通風報訊,和柔雖是外頭買的丫鬟不是家生子,但這些年來也沒有干過粗重活,論來竟比普通人家的姑娘還要嬌貴些,她怕也不大清明只是收買個跑腿傳話的人,應該多少報酬才算合適。 本以為這件事先就這樣了,哪知這晚春歸正準備去夢周公,就聽帳子外有人說話:“大奶奶,你可看得見奴婢?” 第167章 衣冠之下 我能裝作看不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