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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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是菜市口,是內城外城相交的鬧市,故而最最喧擠,待過了這一段進了宣武門就好,至少馳道會通順了?!?/br> 蘭庭話音剛落,春歸便聽“轟”的一聲炸響,震得她頭皮發麻兩耳失聰,好一陣才恢復了聽覺聽見的卻是好事者一片歡呼聲,她驚慌失措的往右看,直見蘭庭仍然不緊不慢走在窗外才能安心,她吞了口唾沫正想問發生何事,就見蘭庭已然轉過臉來,這樣喧擠的人群里,烈日暴曬之下,他的眉眼仍然是寧靜幽遂有若幽谷深潭,讓春歸不僅安心連煩躁都消減下去。 “宣武午炮聲震京華,這每日午間的一聲炮響也能稱為京城一景了,咱們今日正好遇上?!?/br> 春歸撫了撫胸口,在窗內長吁了口氣:“原來如此,還以為是京城給了我這小女子一個下馬威,正奇怪我有何德何能?!?/br> 這時春歸尚且不知宣武門外的菜市口不僅是鬧市,也是刑場所在,死囚經刑部審核都要推出宣武門問斬,而問斬的時辰又都定于午時三刻,往往在經這聲炮響后便有人頭落地,結合城門洞頂上刻著“后悔遲”的三字,對于作jian犯科的jian歹匪盜以期起到震懾的效用,若說這聲炮響為下馬威,還真有那么點意思。 日后,當春歸終于鬧清了菜市口的另一種用途,想到自己原本是當笑話的一句感慨,簡直哭笑不得,她可從來就沒有作jian犯科的“志向”,怎么就正好趕上了這記“下馬威”?! 馬車駛入宣武門后,果然前行時就變得順暢不少,春歸往窗紗外瞧,只見大街兩旁的門樓高聳,白墻外排排碧梧葉如翠蓋,幾乎見不到簡樸的排屋,她大約也就明白已經進入高門貴族宅居的市坊。 接下來的路段當然不算幽僻寂靜,只是宅深路闊,規建有度,大不類同外城鬧市的擁堵,是另一種不見喧沸的繁華。 但也許正是因為車行順暢,又少了許多的市井之聲,春歸反而覺得窗外景觀索然無味,只看了幾眼,便靠坐在車廂里兩眼放空發起呆來,她本是想要干脆打個盹,又怕到家時睡得正香,睡眼惺忪就去見人太不合禮矩,初入太師府就被詬病,那就得給今后增添不少麻煩了。 春歸是力圖省事的人,所以寧愿一時的規行矩步,也不想長久的承擔誹責。 又終于是在昏昏欲睡的關頭,馬車終于停了下來,春歸振作精神往外一望,只見十步開外應當是太師府的側門,早有門仆在外迎候,正與湯回、喬莊寒喧著什么,不多時兩扇門便已敞開連門檻也拆卸下來,蘭庭騎著馬當先入內,她坐著的馬車又緩緩行駛起來。 入門便拐進一個甬道,挨著外墻種植著梧桐,都已是枝葉繁茂久經歲月了,有這翠蓋遮陰,車廂里立時便減悶熱,而另一面窗看出去則是一排看不見墻頭的青墻,間中偶爾會空出夾道,有仆婦正從道里走出卻因主家的車馬經過不敢沖撞,低眉順眼的站在夾道里。 春歸想起顧氏宗家,也建有這樣的甬道,是供女眷乘坐的車轎通行,當然也是仆婦出入的便道,只是太師府這條甬道更寬長罷了。 在甬道里足足行了一刻有余,馬車才停在了拐角處,馭夫退下,有幾個婆子抬著青帳小轎過來,先是向蘭庭見了禮,又在車廂外問候恭請春歸換轎,這幾個應當是太師府的老差使了,一個字的贅言沒有,一眼睛也不亂瞥,姿態恭卑,轎子也抬得穩當。 約有百余步,轎子放下來,才是到了內宅門前,蘭庭也已經下了馬。 “不用坐轎了,我們走著入內即可?!?/br> 蘭庭招手,湯回過來牽了馬繼續往前走,那幾個婆子抬了空轎也往那頭去了,而青萍、梅羞等人乘坐的大車估計還沒這么快抵達,兩人身邊頓時空空蕩蕩再沒有前呼后擁的場面。 春歸也就不用那么顧忌,開始張望打量起她的夫家來。 這里將就是她大半人生將要渡過的地方了,好奇之余,還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復雜情感,像新婚之日的忐忑又回來幾分。 二門入內,是一面青石照壁,雖說其上也飾以灰筒青瓦,但壁上卻未動一刀一鑿浮雕,而是借石面天然有若山水的紋飾,襯以壁下養植的叢叢天竹,虛實相映,莊嚴又不失意趣。 繞過照壁,便是方方正正的一處院落呈現眼前,兩旁有抄手游廊,四角植古木參天,一間正堂坐北朝南,匾上書寫“軒翥堂”三字。 蘭庭領著春歸往正堂西側的角門進去,繞至后一重院落,她見青漆門上懸著的牌匾寫“躊躇園”三字,豐筋多力有云游雨驟之勢,一時有些出神。 “這是祖父生前所居正院,名為祖父所題,字為祖父所書,祖母現下仍住在此處?!碧m庭對春歸簡單解釋。 論位置和建制,春歸已經能看出躊躇園為正院,但沒想到的是這里仍然由老太太住著。 時下習俗,老家主身故,老主母因為寡居的緣故,多半都會搬遷至更加幽靜的居院,而把主房正院讓給當家的兒子媳婦,雖說趙江城和沈夫人夫妻倆如今身在汾陽,但趙江城卻是起復未久,也就是說在過去的三年中,他們人在京城時,還沒能搬入這所向征著家主大權的正院。 看來早前的猜測絕非杞人憂天,太師府的老夫人和沈夫人之間,明爭暗斗果然如火如荼。 春歸心里沉甸甸的,拿不準傳說當中極為不好相與的老夫人會不會因為她是沈夫人擇選的緣故,給一個當頭棒喝。 而兩人剛剛跨入院門,便見一個婦人當面迎來,站住腳步時,沖蘭庭頷首微笑:“庭哥兒回來了?!?/br> 竟像把春歸看作隱身人,沒在她眼里落下一點影像。 第135章 當家夫人 被人無視是怎么樣的感覺的呢?屈辱、憤怒更兼自慚形穢?那么該當如何應對?是義憤填膺還是隱恨吞聲?春歸給出的答卷是若無其事,她的胸腔里腦海中也確然沒有各種洶涌復雜的情緒,只有“果然”二字再度浮現——這可是在老太太的地盤,既然自己被視為沈夫人的“同黨”,被出現在老太太地盤的人物無視輕鄙太正常了,不值大驚小怪。 但對方可以無視春歸,春歸卻不能無視對方,于是雖說那人連眼角的余光都不屑于瞥顧,春歸仍然執著熱情地“仰望”那人。 一件半高領祥云紐的松花色薄襖,底下是同色的萱草繡襕馬面裙,外罩著松花綠的褙子,也只在緣領處中規中矩的繡著萱草紋樣。黑發結椎墮馬髻,金絲繞擰黃華花。雙眉修得纖細,也只用螺黛稍稍描畫添色,脂粉施得均勻,不強把腮紅重重抹艷涂濃。 高顴骨、淺眼窩,像是不茍言笑的嚴厲樣。 雖說是從汾陽到京城的長途跋涉時,行程得空,春歸又虛心向蘭庭請教了不少關于相面的技巧,可眼下她確然還沒能耐把氣、骨、神、貌等等關竅融會貫通,把那婦人“瞻仰”了良久,也無法總結出她的心性品行來,堪堪能從她的著裝、年歲推斷出身份而已。 又果然便見蘭庭禮見道:“二嬸安?!?/br> 春歸也忙忙的禮見,她把目光垂下來,卻感覺到終于不再被二嬸無視,但覺兩道陰風從額頭上冷嗖嗖的一刮,知道應是她早前肆無忌憚的打量觸怒了這位,得,這下子嫌棄更深了。 又忙抬起人畜無害的笑臉,用明媚回應陰森—— 此時此刻,相繼從沈夫人及蘭庭的口中,春歸對太師府的人事有了大致的了解,知道老太太趙母有嫡生的兩子,老大趙江城是蘭庭之父,老二趙洲城娶妻彭氏,其母為老太太的閨中好友。 面前這位,應當正是二夫人彭氏無疑了。 雖說二夫人只是嬸母,春歸只需禮敬著即可,用不著像對待婆母沈夫人一樣的恭順,但誰讓家里的老祖宗在這么多兒媳中最最待見的就是彭氏呢,如今長媳沈夫人遠在汾陽,家務是交給二嬸負責經管,不管二嬸怎么心存挑剔,春歸主動示好總歸是不錯的,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初次見面,做為小輩哪能在長輩面前傲慢無禮。 奈何春歸的笑臉雖然真誠,彭二嬸的神色卻仍然不見溫和,反而倒像是被這笑臉給惡心住了,越發不待見她這位落魄世族庶支出身的孤女侄媳,熱氣蒸蒸的天氣,臉面像是結了冰,就算是沖著蘭庭說話都“滋滋”往外冒著寒氣:“庭哥兒這會子才到家就來祖母院里拜安,是孝敬恭順的心意,只老太太這段時日以來玉體欠安,早前午飯后服了湯藥,現下正在休息,仍不忘交待若是庭哥兒到家,千萬別讓你在這兒候著,你這一路奔波風塵仆仆的也是辛苦,先回居院里收拾歇息,晚上在過來陪她老人家用飯就好?!?/br> “祖母玉體不適?”蘭庭問。 二夫人長長一聲嘆氣,那冷冷的目光又再有意無意刮了春歸一下:“可不是,自打收到庭哥兒從汾州寫來的家書,雖說知道了大伯身體總算有了好轉老太太直念‘阿彌陀佛’,但聽說你的終身大事就這么倉促草率的決定,老太太怎不憂愁?自那日起就茶飯不思的,老太太倒也能夠體諒嫂嫂擔心大伯的安康,只痛心著讓庭哥兒受了委屈?!?/br> 沈夫人為了說服蘭庭在汾陽立時迎娶正守熱孝的春歸,也是處心積慮,打著為抱病不起的趙江城“沖喜”的幌子,硬說成是隆靈寺方丈指點的解厄之法,這套說辭當然也會原樣向老太太交待,但老太太已經下定決心要為蘭庭求娶晉國公的嫡孫女為妻,被沈夫人來了一手釜底抽薪,使盤算落空,定然會怨懣不已,才是這場病的真正根源。 彭氏作為老太太最得力的兒媳,自然不會和沈夫人妯娌同心,她雖不好直接鄙斥嫂嫂的居心叵測,但把春歸遷怒冷落卻是必要,一方面是向老太太示好,另一方面也是深信蘭庭被逼無奈低娶了個破落戶出身的孤女,當然也會怨恨繼母陰險狡詐,痛失了和晉國公府聯姻的一樁良緣。 怎知蘭庭卻道:“既是如此,未知可曾請了高太醫替祖母診脈?高太醫怎么說的?” 這是心病,高太醫來了頂什么用? 彭氏哽了一哽,才想好如何措辭:“高太醫雖說和咱們家是摯交,但如今畢竟擔當著院使的要職,老太太也稱身體雖說不適但并非多么危重的癥候,不愿煩勞高太醫專程前來問診……” 她話未說完,蘭庭又道:“好在阿莊也隨我回了京城,我這就遣人喚他過來為祖母診病?!?/br> 彭氏只覺心頭煩躁,像生出幾股濃煙在體內悶悶的熏嗆,暗忖我們家這位大爺歷來就有心機城府的人,怎么今日卻偏生聽不出我的言下之意了?老太太哪里有病痛,無非是想給顧氏一記當頭棒喝,連帶著把沈氏也給一個大耳刮子扳回一局。 她的臉色于是更加森寒:“庭哥兒也別忙著這些事,好歹還有我和兩位弟婦在家勸慰寬撫著老太太靜心休養,過了這些日子雖還不算完全康復倒也緩和不少,沒有大礙了,你就聽老太太的話,快些回居院休整一番待遲些再來拜問吧?!?/br> 蘭庭像是松口氣的模樣:“父親和夫人遠在汾州,家里的事務多勞幾位叔叔嬸娘照應了,如此,庭便聽從長輩的好意,只待晚膳時再來拜問祖母安康?!彼认蚨蛉硕Y辭,同時也示意春歸跟著禮辭。 又說春歸在邊上雖說一言不發,但也聽明白了二夫人的意思,分明是想先打發了蘭庭回居院休整單留下她在這里等候拜問,原本做好了準備要站在太陽底下受些曝曬,再聽一番耳提面命的告誡,以及夾槍帶棒的奚落,生生受此一記下馬威。沒想到蘭庭經過幾句東拉西扯,這會兒子卻示意她腳下抹油一同開溜,春歸稍稍猶豫一下,決定接受蘭庭的好意。 二夫人一見春歸竟然當真有膽子開溜,心里那股子暗火頓時熊熊燃燒起來:“庭哥兒院里自有曹mama同和柔服侍照應,一時也不需勞動顧娘子,倒是老太太跟前,顧娘子既為晚輩,才當恭侍敬奉以盡本份?!?/br> 春歸暗嘆一聲,幾乎沒忍住訕訕摸一摸鼻梁的小動作,她就知道沒這么容易蒙混過關。 只是下馬威也就罷了,二夫人竟然把她稱為“顧娘子”,儼然沒當成侄媳婦看待,難不成這樁明媒正娶的姻緣在老太太這里還有變故不成?事情麻煩了呀,示好諂媚應當行不通了,指不定有場硬仗得扛。 春歸已經低眉順眼的準備接受教誨了,哪知蘭庭卻又擋在了她的跟前:“祖母和二嬸既能體諒蘭庭的奔波之累,又何必用禮法本份之說挑剔春歸?祖母既在休息一時間不便打擾,庭與春歸便先行沐浴更衣整理著裝,再來恭侍敬奉以盡本份不遲?!?/br> 竟也如此強硬的表達出維護的意思,再次讓春歸呆若木雞。 “庭哥兒?!”更加震驚的是二夫人,直到這時,她才正眼打量春歸,唇角倒是帶起了一點弧度,不過透出的卻是冷誚尖刻:“是我有話要叮囑顧娘子,畢竟顧娘子雖說是初來乍到,但太師府里的規矩還當明白領會?!?/br> “就不勞二嬸掛心了?!碧m庭仍是寸步不讓:“家里的人事規矩自有侄兒告知春歸?!?/br> 春歸:…… 也只是稍微猶豫了一番,便決定仍然緊隨蘭庭的步伐離開。 但她轉身之時,見到渠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院子里,一人一魂兩雙眼相會,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春歸和渠出擦肩而過,頭也沒回。 第136章 祖母慈祥 傳說中陰靈禁忌陽明,但渠出卻根本不懼烈日當頭,反而二夫人這凡胎rou體抵擋不住秋老虎的威猛,目送著蘭庭夫婦二人轉身離開后,立即從樹蔭下避去了廊廡底,那里擺著一大盆冰,還有個婢女舉著蕉扇忙不迭的撲風,但渠出眼看著這婦人明明陰冷著一張寒冰臉卻頭冒濃煙,就忍不住想捧腹大笑。 來了顧春歸這么個禍害,太師府里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可有得悶氣受了! 她就抄了手,飄過去窺聽二夫人怎么沖心腹泄憤。 心腹照常是個陪房仆婦,和沈夫人身邊的郭mama相差無幾的年歲,男人姓潘名祥,這仆婦便被稱為潘祥家的,早前主人家過招時她一聲不吭,這會兒子倒苦口婆心:“要說來大爺娶了個破落門第的孤女,總比真聽老夫人的話和晉國公府聯姻要強,否則莫說將來的二奶奶要在大房面前低頭,恐怕連夫人也需要陪著小心,長輩的反過來要敬著晚輩,夫人心里能不憋屈?再者如今大爺已經娶了妻,夫人豈不是得了機緣,只要說服了老夫人,二爺豈不有了和晉國公府聯姻的可能?” “你當晉國公府的嫡長孫女這樣好求?別看老太太熱心,倘若不是晉國公也看重蘭庭哪里這樣容易!說來也都是老太爺偏心,一樣的嫡孫,偏偏就抬舉蘭庭不把蘭臺重視,可憐我的臺哥兒好學上進一點不輸蘭庭,同樣是不及冠歲就考進了國子監,卻被堂兄的名氣在上壓著,才華得不到仕林的認可?!?/br> “就算這樁姻緣不成,難不成二爺將來的岳家還比不上汾州顧氏?夫人何必給大奶奶臉色瞧呢,老奴看來大夫人這回和老夫人斗法固然勝了一局,對夫人卻是有益無害的,老太爺畢竟不在了,只要二爺的岳家比大爺強勢,還怕人脈上再輸一頭?二爺將來的前程必定比大爺更加順利?!?/br> 二夫人嘆道:“論來是你說的這道理,我大可不必和顧氏為難,但誰讓老太太不待見她呢?你當老太太今日忽然稱病讓我過來侍疾是什么想法?不就是讓我出頭打壓顧氏!再者那顧氏畢竟受沈氏擺布,雖說出身門第不堪,卻有沈氏這么個靠山撐腰,眼看著蘭庭今日這態度,竟像被她的姿色傾倒一意袒護,我不助著老太太,遲早被沈氏婆媳兩個排擠得站不住腳,日后還怎么給臺哥兒爭取家族積蓄的人脈?!更不說一個破落門第出身的孤女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讓我怎么吞得下這口窩囊氣?!?/br> 潘祥家的便不急著言語了,似乎深思了一陣,才道:“沒想大夫人看上去淺薄,這回的手段強硬不說,竟真能讓大爺心悅誠服。老奴瞧著大奶奶雖說出身不堪,勝在容貌姿色當真是百里挑一,大爺到底年輕,只當大夫人是為他著想呢,看不透這背后的名堂算計?!?/br> “新婚的夫妻,自然少不了一時之間的如膠似膝,但蘭庭將來是要入仕的人,心思不會時時處處都放在內庭,且不說還有老太太……如今指不定根本不想承認顧氏這么個長孫媳!老太太要一時糊涂不顧禮規逼著蘭庭休妻,損傷的也是蘭庭的名聲,他可再不要想高攀晉國公府的嫡孫女了!換一個普通門第的女子,既不能成為長房的助力,又聽從老太太的擺布和沈氏內斗,對我們二房而言才是兩全其美?!?/br> 這番對話雖然是在躊躇園里,但彭夫人到底避在廊廡下,身邊都是自己的心腹也不怕傳到老太太的耳中,毫無防范地提起了一件舊事:“說來也奇怪,那時大伯還沒能起復,沈氏已經察覺老太太想促成蘭庭和晉國公府聯姻,她是淺薄沒有城府,正因如此才不愿眼睜睜看著朱氏的兒子得到晉國公這么一門強有力的助勢,更不說董大姑娘還被皇后看中,也想讓皇上賜婚給太孫……晉國公手握兵權,要是為太孫爭取這么一門岳家,日后還怕儲位不穩?別看沈氏是趙門長媳,誰讓蘭庭非她親出呢?繼母繼子哪能當真同心?老太太才是蘭庭的親祖母,是惠妃的嫡親姑母,要是蘭庭娶了董大姑娘,皇后能不擔心惠妃和十皇子最終得晉國公府的助勢?” 潘祥家的也道:“確然怪異,老奴以為大夫人那時,應當會一力促成大爺和大夫人jiejie所嫁的陶家聯姻,大夫人也確然有了動作,那一段陶家姨太太和芳姑娘可不常常來我們家串門兒?卻突然就沒了音訊,又不曾想大老爺起復卻是外放,攜同大夫人遠去了汾州,都道老太太這回總算順了心,只等著和晉國公府的聯姻水到渠成了,誰也沒想又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大爺突然被召去了汾州,還娶了個,熱孝期中的孤女?!?/br> “沈氏若真在離京前促成外甥女嫁進來,雖說陶家門第比不上咱們,到底芳林也是官宦家的閨秀且父母雙全,一個姨母是婆母一個姨母貴為皇后,老太太縱然心里埋怨面子上也總不好怠慢,就連我行事也不無顧忌,這下子可好,倒是讓我省力了?!迸矸蛉死湫Φ溃骸邦櫴献松m好,眼下得了蘭庭的袒護,但太師府是何等門第,容不得她一個小輩恃寵而驕!我今日就要讓她知道何為尊卑貴賤,就連蘭庭,別看有老太爺的遺囑,也休想在尊長面前桀驁不馴?!?/br> 這番話把渠出聽得直打呵欠,實在自從被玉陽真君擇中,一段時間滯留汾州,對于沈夫人、蘭庭等人她也算有了較為深刻的認識,這彭氏口口聲聲鄙夷沈夫人淺薄趙大爺輕狂,實則自己才是低估了對手傲慢無知,想來也是因為她身在京都遠離汾州,不知顧氏宗家怎么折在了那位大奶奶的手上,更不提年紀輕輕的趙大爺怎么把施良行、胡端包括榮國公鄭秋如何玩弄于股掌了。 輕敵等于作死,渠出深深以為將有場好戲可看了。 她不急著去找春歸通風報訊,飄進室內看了一眼老太太江氏,見這位當真躺在榻上呼呼大睡未醒,渠出不由冷嗤一聲:既生性惰懶,原該養尊處優與世無爭,偏還貪婪愚昧,可惜趙太師趙諍威震朝堂的一人,因為父母之命攤上這么個妻子,要不是家里還有個靠得住的長孫趙蘭庭,指不定堂堂太師府在趙諍去世后會被江氏弄得怎樣烏煙瘴氣!說來趙諍還是缺少了殺伐決斷的情性,關鍵時候犯了婦人之仁的毛病,但愿他的長孫趙蘭庭真能青出于藍吧,否則顧大奶奶日后堪憂啊,朱夫人就是前車之鑒! 在趙母鼾聲大作中,渠出放空了思維權當休息,隱隱約約察覺耳邊聒躁,把念力集中,才見趙母已經清醒,且正在聽彭夫人添油加醋的一番說辭。 “不怪得老太太憂愁,大嫂給庭哥兒選的這個媳婦認真不知禮矩,妾身都已經那樣說了,她還故作懵懂,要說唯一的優長,也就是生得一副好姿容,博得了庭哥兒的憐惜,仗著有庭哥兒維護,根本不把尊長禮法看在眼里,走前還沖妾身挑釁般的一笑,昂首挺胸。妾身當時也是被氣著了,當著庭哥兒的面,口吻確然生硬了些,怕是會讓庭哥兒誤解,以為妾身是要為難顧氏,妾身被誤解還好說,要是……就怕連累了老太太?!?/br> 渠出直翻白眼,心說彭氏原來擅長的是點到即止,這一張狀紙告的可不僅限顧大奶奶,沈夫人也還罷了,連趙大爺也挨了一刷子鍋灰。 她卻聽趙母說道:“你也真是的,明知庭哥媳婦不懂得咱們這些大族門第的規矩,偏要忙著訓誡,可忘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俗理,且你還不是她正經婆母呢,倒比她正經婆母還要嚴厲,也難怪庭哥兒會誤解了。庭哥兒自來心軟,他媳婦又是個孤女,難得的是雖說身世可憐,性情還算貞烈,寧死也不屈豪強子弟,這一點就足夠上奏朝廷下示表彰了,這樣的女子,自古就易博得正人君子的憐惜,庭哥兒袒護她也是情理當中,倒是咱們做長輩的,更該體諒孩子們?!?/br> 倒把彭夫人不軟不硬的敲打一番,說得這位原本胸有成竹的婦人臉上青一遍紅一遍的格外姹紫嫣紅。 連渠出都對趙母刮目相看起來。 第137章 還請多慮 當渠出出現在春歸的面前,春歸已是換了身干凈衣裳容光煥發,這時青萍等婢已經抵達了太師府,正忙著歸置收拾,春歸卻趴在窗子里的炕桌上發呆,瞅見渠出,才拿了本書跑到臥房后的小院里池塘邊佯作閱讀,實則是為了徹底避開耳目“自言自語”。 渠出不急著稟報窺聽所察,而對春歸進行了十分難得的提議告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