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半闕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煙沉蠱母最是膽小，你別嚇他了。只要沒了主人的命令，他便不知道要做什么了?！?/br>
    “你是說衛庭舟？”韓璧問道。

    寧半闕：“他既然肯親手將趙銘川送來此處，自然有他的謀算?！?/br>
    韓璧直言道：“不論他有什么盤算，此時此刻，我們的目的卻是一樣的?！?/br>
    寧半闕輕輕一笑：“沒錯?！?/br>
    無論是要救趙銘川，還是要殺趙銘川，都要先取出蠱母。

    應天恒語氣不輕不重，緩緩說道：“廢話少說，寧半闕，你既有辦法，還不快……”

    不知道是這句話中哪個字觸到了趙銘川的逆鱗，他猛然抬起頭來，雙目圓瞪，激動得眼角發紅，同時還語氣凄厲地喊道：“救我！”

    沈知秋一愣。

    趙銘川驀地一個起身，聲音像是被人灌了一夜的烈酒，既嘶啞又瘋狂：“好多蟲子！救救我！”

    沈知秋連忙俯下身去，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不許他往人堆撲去，緊接著沉聲喝道：“小師叔！你不要怕，是我們來救你了！”

    趙銘川卻置若罔聞，額上青筋驟現，他奮力地掙扎著要逃走，卻被沈知秋死死按住，無奈之下只能使勁兒伸出手去，指尖崩得極緊，正是指著寧半闕的方向。

    刺啦——

    蕭少陵一劍劃斷束縛在寧半闕手腕上的繩結，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過去?！?/br>
    寧半闕：“你們不是怕我會害他？”

    不遠處的韓璧倏然間揚了眉梢，游刃有余地輕笑道：“心懷復國大業的衛庭舟，萬事俱備只欠蠱母，連他都不怕你會殺他，我怕什么？”

    趙銘川：“救我……救救我……”

    寧半闕看著這張熟悉的臉，想起這個人曾經倒在血泊中的模樣，繼而他伸出手去，慎而重之地握住了趙銘川的指尖。

    關山遙說：

    【追憶往事小劇場】

    蕭少陵：“師弟，你最近為何總是到了半夜才回來休息？”

    沈知秋如實答道：“我和小師叔一起練劍?！?/br>
    蕭少陵：“既然是練劍，你為何不讓我一起跟去？”

    沈知秋：“是小師叔不許?！?/br>
    蕭少陵冷哼一聲：“你們這樣就是排擠我?！?/br>
    沈知秋：“小師叔說，師兄你最近害墨奕賠了好大一筆銀子，若是見到了你，怕是會忍不住動手，為了師門和諧，最近還是不要見面了?！?/br>
    連君子劍都這么說，蕭少陵只得心虛地低下了頭，囁喏道：“這也不怪我，要怪就怪那個姓韓的無恥小人，我不過是砸了他一道門而已，就要像削骨吸髓一樣敲詐我……”

    沈知秋：“??？”

    蕭少陵擺擺手：“那是個不能提的名字，罷了，反正你脾氣好，該是不會惹到他的?！?/br>
    沈知秋迷茫地點了點頭，繼續練劍去了，然而他那時還不知道，在很多年后，他將被那個不能提及的人吃干抹凈，連同下半輩子一起打包帶走。

    第97章 魂歸

    “除了沈知秋，所有人站到遠處，不許過來?！睂幇腙I回頭說道。

    韓璧隨即面無表情地說道：“所有人都散開?！?/br>
    聞言，蕭少陵極有威懾力地敲了敲一旁的鐵籠，響聲脆得令人莫名戰栗，接著才率先走到韓璧身后，跟著他退了開去。

    其余人等紛紛應和。

    寧半闕撥了一把趙銘川臉上糾結的黑發，先是望著他嘆了口氣，再低聲朝著沈知秋說道：“我把蠱母種在趙銘川的身體里，他的神智自然會受到影響，雖不至于變成藥人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但仍然難免沾上煙沉蠱的習性，和過往大相徑庭?！?/br>
    其他人都在遠處圍了一圈，受蕭少陵脅迫，沒誰敢來靠近打擾，自然也不會聽見寧半闕在輕聲說些什么，即便如此，沈知秋還是壓低了聲音答道：“你說過，種蠱是為了救他的命?！?/br>
    “當時，衛庭舟已經把煙雨平生完整地記了下來，趙銘川對他來說，除了被制成藥人以外已經毫無利用價值，我若是想要救他，只能讓他和煙沉蠱母共生，讓衛庭舟進退兩難，無法對他下手?！睂幇腙I說道，“如今想想，我以前在燕城悄悄救了你，后來又救了趙銘川，衛庭舟因此想要殺我，實在正常不過?！?/br>
    雖然不知道寧半闕為何突然提及燕城之事，但這份救命之恩確實存在，沈知秋只得緩緩說道：“多謝?！?/br>
    寧半闕望著他這副認真道謝的模樣，明明想笑，最后卻沒能擠出個像樣的笑容來，只是再次低頭看了看神色迷茫的趙銘川，嘆道：“你和趙銘川蠢成這樣，若是沒人幫忙，真不知道要怎么活到現在……”

    聞言，沈知秋很有自知之明地緊抿著唇，沉默以對。

    趙銘川被兩人忽視了一會兒，不耐煩地掙扎了一番，重新開始說起話來：“救我……救救我……”就像他只會說這一句話似的。

    “知道了，就是記得下回讓衛庭舟多教你幾句話……算了，也沒下回了?！睂幇腙I長眉一挑，朝著沈知秋瞥去一眼，“我有三件事要交付給你，你一件都不能忘記?！?/br>
    “好?！?/br>
    “第一件事，我為了報仇而煉制藥人之事不能讓我師父知曉，我不想讓他后悔收我為徒?！?/br>
    沈知秋點了點頭。

    寧半闕話音一頓：“其次，蠱母雖然不能起死回生，卻能在生死徘徊之際保人一命。只可惜凡事都有代價，趙銘川活了下來，四經八脈同時亦被蠱毒所侵，只有蠱母尚能壓制一二，然而一旦我將蠱母從他體內取出，不過一月之期，他就會衰竭而死?！?/br>
    “……可有解毒之法？”

    寧半闕：“這便是我要交代你的第二件事，在我取出蠱母以后，無論衛庭舟如何傾盡全力阻攔，都要將它帶回去給我師父?！?/br>
    沈知秋問道：“游茗能夠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