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秋_分節閱讀_111
寧半闕忽然想起一事,道:“魏德政生死關頭之時,曾誤認我們是太子派來的人?!?/br> “這么說來,他從遼東帶回的證據,和太子脫不了干系?!表n璧推測道。 魏德政奉皇命秘密前往遼東,如今連夜匆匆返京,必然身攜重要憑證,枯亭主人派寧半闕截殺魏德政,卻又暗自通風報信,引來京城衛的追捕,此事落在皇帝眼里,必然以為是太子心虛,想要殺人滅口,順帶滅除所有對他不利的證據。 在此之后,殺手逃往鑄劍谷,順便陷害墨奕,可謂是一箭雙雕。 偏偏寧半闕看出不妥,不愿意被枯亭主人當成犧牲品,所以獨自離開。 這故事很動聽,卻不合理。 韓璧:“你言下之意,你的屬下接到的任務命令是‘陷害墨奕’,而你接到的任務是‘暗殺魏德政’?連你的屬下都知道京城衛會來,作好了敗退鑄劍谷的準備,而你作為頭領卻一概不知?寧半闕,你也未免把自己說得太過無辜?!?/br> 寧半闕沉默了會兒,無奈嘆道:“韓公子,我真的很不喜歡和你說話,為人若是太過聰明,會沒有朋友的?!?/br> 韓璧聳肩:“誰讓你們整天要找沈知秋的麻煩,我再懶得動腦,也敵不過世情所迫?!?/br> 寧半闕:“若不是有韓公子對他青眼相加,我也不會多此一舉?!?/br> 韓璧:“廢話少說?!?/br> 寧半闕見他神情淡淡,語氣堅決,似是沒有轉圜余地,最終只得嗤笑道:“看來我們朋友是注定交不成了,沒錯,我接到的任務確實兩者皆有?!?/br> “枯亭主人故意透露情報給京城衛,是為了讓京城衛救下魏德政,而你亦故意在我兄長面前施展煙雨平生,就是為了同時把京城疑案的幕后真兇鎖定在太子身上?!表n璧一步一步地推測而來,“敗退鑄劍谷一事,不合常理,若我是枯亭主人,應該會安排你們撤退的去路,免得有人落入京城衛手上,說出不該說的話……除非,他根本就沒想過讓你們全身而退,而是想著讓你們作為死士,再將墨奕和太子勾連起來?!?/br> “事敗以后,是你故意把其他人帶回鑄劍谷,等著京城衛追蹤而來,要讓他們認為此案是墨奕私下所做,是不是?”韓璧問道。 “對了一半,此事若是細說,應是由墨奕的沈知秋私下所做才對,畢竟我在鑄劍谷四個月中,傳授谷中弟子煙雨平生,用的是奕劍真人二弟子的名義?!睂幇腙I向著沈知秋微微一笑:“你現在可是擁有數十個弟子的人了?!?/br> 沈知秋茫然道:“怎么又是我?” “要怪就怪陸折柳太在意你,我當初說應該用蕭少陵的名義,他卻不肯,偏偏要讓我自稱是沈知秋?!睂幇腙I笑著搖了搖頭,“如今想來,倒也算是未雨綢繆,若沒有事關沈知秋,韓公子怕是仍在作壁上觀?!?/br> 沈知秋脾氣雖好,也忍不住怒道:“我和他的仇怨,跟韓璧無關?!?/br> 聞言,韓璧安撫地朝著滿臉愧色的沈知秋笑了一笑:“現在是個人都知道,你的大小事情,一概繞不過我,倒也不錯?!?/br> 寧半闕:“現在鑄劍谷的其他人怕是都已經落入京城衛的手中,韓公子,你有沒有想過,當他們發現我沒有被捉住時,到底是會咬緊牙關不開口呢,還是干脆把‘沈知秋’一起拖下泥潭?” 韓璧寒聲道:“你想怎樣?” “要證明沈知秋的清白,我有辦法?!?/br> “交換條件?” “我父親寧仲元,在任期間被指虧空軍餉,從而畏罪自殺?!睂幇腙I不敢再看游茗強忍怒氣的臉,向著韓璧咬牙說道:“說來簡單,我要你為我父親翻案,洗雪冤情?!?/br> 韓璧:“我不過一介草民,做不到?!?/br> 寧半闕笑道:“你父親是韓丞相?!?/br> 韓璧問道:“陸折柳不愿意幫你翻案嗎?” 陸折柳痛恨枯亭主人,在他斬草除根時偷偷摸摸地救下了白宴和寧半闕,又或者還有更多的小孩,他們形成天然的同盟,共同反抗他的父親,待到羽翼漸豐,自然就會爆發。 “我不知道?!睂幇腙I茫然地搖搖頭,“我等了兩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我連仇人的真實身份都不清楚……這么多年來,我懷疑陸折柳的想法,已經變了?!?/br> 第57章 兩難 南江帝自登基以來,向來勤勉,平日里宵衣旰食,在太極殿的左側的東宣堂中,燃燈常至深夜,即使是休憩的日子,同樣亦有奏折送至行宮。 山河日月,沒有一日不在皇帝的掌心之中,由他覆雨翻云。 韓珣端立于東宣堂中,兩人就魏德政帶回的消息談論了半響,只聽皇帝怒道:“遼東官場簡直是污濁不堪,為了升官發財,不惜貪污受賄,進貢上司,嘴上振振有辭,實在恬不知恥!” 魏德政帶回的證據包括明碼實價買賣官位的賬簿,甚至還有當地百姓的血書,官員腐敗狀況令人觸目驚心,不僅如此,遼東官場還流行著一句妄言:“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邊官亦然?!?/br> 皇帝發完了火,又重重嘆道:“最可恨的是,朕屢有諭旨,官員升遷但憑政績,不可私相授受,卻沒想到最后是朕的兒子倒行逆施,不顧國法,為了斂財什么都做!” 遼東官場儼然已成了太子一派的勢力,貪污的源頭更是直指東宮,舉報人稱若是沒有太子的首肯,遼東官員想要升遷或者調任,都是空談。 韓珣不敢觸他苗頭,只得輕聲勸道:“此事尚未查明,未必是太子所為,太子殿下平日雖然急躁了些,卻不至于辦出這樣不著調的事情?!?/br> “就算不是他吩咐辦的,也跟他脫不了關系,堂堂一國太子,如此識人不明,叫朕如何放心?”皇帝越說越怒,頭痛欲裂。 “說不準是遭人陷害?!表n珣猜測道。 “說來說去,他不是蠢就是壞!”皇帝搖了搖頭,又望向韓珣,“當初朕讓你兼任太子太傅,你偏不肯,你看,現在太子成了什么樣子!” 韓珣無話可說,唯有低頭接鍋:“臣愿辭官回鄉,用余生來檢討?!?/br> 皇帝被他此話一噎,只覺諸事不順,嘆道:“朕不如你會教兒子,佩瑯如今三歲,也不如阿宣小時候聰明伶俐,討人喜歡?!?/br> 這說到了趙皇后所出的三皇子,韓珣不敢搭話,低聲道:“璧兒不務正業,當不得陛下厚愛?!?/br> 南江帝如今僅有三子,太子陸佩軒,二皇子陸佩衡,三皇子陸佩瑯,三人的母親都并非出自世家大族,尤其是陸佩軒的母妃,最初不過是東宮的一名宮女,朝中上下均有共識,若不是后來的韓皇后始終無子,就絕對輪不到陸佩軒坐上太子之位;二皇子陸佩衡非嫡非長,平庸怯懦;三皇子陸佩瑯雖是嫡子,年紀卻小,看不出能耐。 奪嫡一事,韓家立場尷尬,韓珣一向是謹小慎微,從不逾矩。 皇帝皺眉道:“遼東官場,朕定要徹查一番,想做官的人多得是,朕難道還缺幾個門生?” 韓珣頷首而拜。 緊接著,皇帝寒聲問道:“韓卿,你說,左瀾等人的死,還有差點沒能回京的魏德政……這些會是太子指使墨奕所為嗎?” 韓珣:“臣不敢妄下推斷?!?/br> “放心吧,朕既然相信你,當然也相信墨奕?!被实勖碱^緊鎖,“只是此事來勢洶洶,矛頭直指太子,朕不愿意鬧出父子同室cao戈的笑話,也不想見京城里人人自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