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秋_分節閱讀_50
入夜以后,沈知秋說什么也不愿意入韓璧的營帳就寢了。 不過卻不是為了避嫌。 原來是營帳極小,韓璧在里頭也不過是將就一夜,除了床鋪便沒其他了,沈知秋見狀,便決意要在外守夜:“床鋪太小,如何能擠下我?橫豎我也不怕冷,正好在外給你守夜?!?/br> 韓璧難得贊同他的提議:“我也不習慣與人同睡?!?/br> 到了半夜,韓璧卻是輾轉反側,他自小便是高床軟枕的生活,忽然旅居野外,如何能慣,又想到那沈知秋已經在外頭圍著篝火熬了半夜,韓璧總算良心發現,打算叫他進帳睡上半宿。 韓璧剛出營帳,本以為能見到沈知秋四平八穩地待在外頭,豈料事情并非如他所想。 沈知秋確實是在外頭,姿勢卻與四平八穩很有差距。 篝火在不遠處劇烈燃燒著,火光點亮了周圍一片的雪地,一邊是數個同樣在守夜的紅衣人,另一邊則是沈知秋。 他正蜷縮在一塊鋪好的皮草上,抱著影踏劍,合著雙眼,眉間緊縮。 韓璧:“睡著了嗎?” 沈知秋艱難地睜著眼睛:“好……冷……” 韓璧:“……” 韓璧與沈知秋初次見面時,他只穿著一身單衣,便在風雪中來去無阻,如今包裹得嚴嚴實實,雖是在戶外,卻總不至于冷成這樣吧? 沈知秋此時只覺昏昏沉沉,頭也漸漸垂了下去,韓璧只得連忙托住他的額頭,不讓他倒頭栽進雪里。 掌心摸著他的額頭,韓璧只覺得冰冰涼涼,并無發熱跡象。 韓璧又碰了碰沈知秋的手背,同樣是冰冰涼涼的,可見確實是冷得不行了,莫非是他失血過多,又經歷舟車勞頓,身體大不如前? “醒醒,到里頭去睡?!表n璧只得托著沈知秋的腰間,把人撐了起來,“自己能走嗎?” 沈知秋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兩步,卻是歪得像喝醉了酒。 韓璧明知周圍有好幾雙視線緊盯著他,更知道天底下沒有主人照顧仆人的道理,可是他又哪里能真的把沈知秋當作仆人?他本想把沈知秋背在身后,又念及他肩上的傷,最后只得又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轉念一想,他與沈知秋如今均穿著紅衣,活像是要入洞房一般的情景,一時也是愁得不行,可惜木已成舟,韓璧只得硬著頭皮抱著人入了營帳。 沈知秋對此渾然不覺,他早已經凍得失去意識,只想著身邊忽然多了個無端而來的熱源,叫他舒服了不少。 進了營帳,韓璧先是把他丟進了被鋪里,見他還抱著影踏劍瑟瑟發抖,便伸手握住了他的劍,要把它取出來放到一邊。 誰知道沈知秋分明已經半昏迷了,但一有人碰他的劍,他便反應尤其敏捷,閉著眼也能準確握住韓璧的手臂,繼而就死都不肯松手了。 “別碰……我的劍……” 韓璧被他握著手臂,試了試卻怎么都抽不出來,頓時無語。 “沈知秋,”韓璧湊近了他的耳邊輕聲道,“是我,韓璧?!?/br> 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松手,我不拿你的劍了?!?/br> 沉默以后仍然是沉默。 韓璧只得捏住他的鼻子,希望把他憋醒。 卻沒想到沈知秋笨得很,連睡覺也是一個樣,被人捏住了鼻子,也不知道張開嘴呼吸,韓璧看著他又冷又憋氣的樣子,一時樂了,大發慈悲地松開手去。 繼而,韓璧又想到沈知秋半夜突然發冷,甚是古怪,唯有單手掀開他的領口,艱難地查看他的傷口,卻也沒見哪里迸裂出血。 韓璧至此又為難了,只因沈知秋還握住他右手手臂,叫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真麻煩……” 翌日清晨,天光乍破,彩云似錦,映得林間一片晨光熹微。 沈知秋自營帳之中悠悠醒來,懷里正是他最為珍重的影踏劍,還有一只手。 他抬眼一看,只見韓璧靠坐在床頭,雙眼微合,大約是在閉目養神的樣子,右手臂則被自己抓著,一路拉進了被子里去。 他低頭一看,只覺韓璧的手極為白皙修長,骨節更是分明,即使是虎口處仍然是如玉般細膩,一看就是平日里從不練劍的人。 就在沈知秋的頭這么一抬一低之間,韓璧就醒了。 “沈知秋,”他一夜沒有睡好,聲音聽起來有些許低啞,“你給我松手?!?/br> 沈知秋聽他語氣不善,連忙松開了手,問道:“我為何在此?昨夜發生了何事?” 韓璧被他折騰了一個后半夜,正是滿腔怒氣沒處可發,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無端發冷,差點在外頭凍死,我好心帶你進來取暖,你卻鳩占鵲巢,恩將仇報?!?/br> 韓璧如此一頓胡說八道過后,沈知秋的記憶總算是回來了些許,記起本來他在外守夜,到了子夜時分,意識就霎時昏昏沉沉,后來好像是聽到了韓璧的聲音,再之后的事情,他卻是記不清楚了。 只是在他心中,韓璧為人十分誠懇,絕不可能說謊騙他,又想到韓璧武功一般,若真是他迷糊之際占了韓璧的被窩,他也是無法反抗,頓時羞愧不已,歉意道:“是我不對?!?/br> 韓璧:“昨夜你到底怎么了?” 沈知秋便如實答道:“我原本并無大礙,亦不覺這天氣如何寒冷,只是到了午夜,便不知為何全身發冷,意識昏沉起來,迷迷糊糊,做了許多夢?!?/br> 韓璧奇道:“什么夢?” 沈知秋:“有人要盜我的劍?!?/br> 韓璧:“……” 沈知秋:“幸好,我捉住他了,但是實在太困,我便想著睡醒再揍他,如今一看,果然是夢?!?/br> 韓璧輕輕喚了他一聲:“沈知秋?!?/br> 沈知秋茫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