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瞧瞧,之前還漠不關心的,后來就命人把寧婕妤叫去了,看來他原先只是沒開竅?!?/br> 看太后笑得合不攏嘴,姜嬤嬤收回捶肩的手,福身道:“可恭喜娘娘了,總算見到這一日?!?/br> 誰想太后又搖搖頭:“現在說恭喜還早了些,他要是哪日臨幸寧婕妤了我才放心,還得再等等?!?/br> “要不太后給寧婕妤些賞賜?”姜嬤嬤建議。 太后一笑,正要尋思賞什么,過得會兒卻又改變主意:“不不不,我可不能打草驚蛇,他好不容易走出一步,我馬上就打賞寧婕妤,可能會引起玄兒的不喜,此事就不美了。這段時日,我還是觀望觀望?!?/br> 正說著,殿外一個宮女匆匆跑來,同太后的貼身宮女琥珀說了句話,琥珀聽明白了,飛奔而入。 聽說戴總管帶著黃門去了玉翠軒,太后大吃一驚。 她只曉得秦玄穆召見寧櫻的事,并不知還吩咐了戴鵬。 “難道是去查那日的事情了?”太后雖有懷疑,但始終是沒有做出任何動作,沒想到她這兒子居然要徹查。 姜嬤嬤也很驚訝:“看來皇上真把寧婕妤放在心里了?!?/br> 太后卻忽然嘆了一聲。 這孩子很早就沒了生母,后來先后被兩位妃嬪撫養,誰知兩位妃嬪都死了,雖說當時他只有八歲,可也未必記不全…… “罷了,讓他查清楚也好?!?/br> 太后沒有插手。 第二日,寧櫻醒來,躺在床上時就聽到側間宮女們竊竊私語的聲音,好像是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有點奇怪,撐起身道:“紅桑?!?/br> 紅桑應聲過來,面上喜氣洋洋。 “怎么了?”寧櫻看著她,“你們在說什么?” 白鵑道:“主子,就在半個時辰前,劉貴人被判放刑了?!?/br> 這是宮里的一種懲罰,奪去罪人位份,趕出皇宮,終身不得踏入京都,可劉貴人怎么無端端的……寧櫻心想,她被推之后是懷疑劉貴人,因為劉貴人性子沖動,在書里是第一個犯錯的,可還沒有去查實呢。 紅桑迫不及待的解釋:“主子,是皇上命戴公公去查的,當日就是劉貴人……呵,她現在可不是貴人了,是劉錦使人伸手推得主子,才讓主子受傷?!?/br> 寧櫻完全沒想到秦玄穆居然會讓人調查此事,昨日他并沒有提。 “主子,你看皇上多疼你,舍不得你受傷呢?!?/br> 簡直是見縫插針的胡說八道,寧櫻斜睨紅桑一眼,沒理她。 這次的事情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等到寧櫻用完早膳后,就收到了楊昭儀的邀請。 她很快就去了主殿。 殿內點著香,味道清淡,似乎是蕓香,此香常用于書房可辟蠹,楊昭儀那里也確實有不少書。 聽說她到了,楊昭儀走出來微微一笑:“你今兒真是起得晚了?!?/br> 寧櫻道:“昭儀jiejie此話何意?” “我剛才在外面瞧見劉貴人了,從玉翠軒那里被拖過來,哭得涕淚橫流,求那些黃門不要將她趕出去,一口一個皇上的,說自己對皇上多么多么忠心,可皇上怎么會來看她呢,你說是不是?這劉貴人也真是……”楊昭儀頓一頓,“自作自受?!彼缇皖A料到劉貴人的下場,就是沒想到這么快。 能想象出這是一幕什么場景,實在是咎由自取,不過這放刑……寧櫻仔細一想,倒是有些羨慕。 這放刑也實在太好了吧? 沒有皮rou之苦還能歸家,至多就是不能留在京都,也不能嫁人,那也比老死在宮中要來得強。 前世她死得早,父母跟前不能盡孝,但這一世書里的父母也是極好的,她還有個可愛的弟弟,正好以后父親要外調到柳州,如果她能跟劉貴人一樣,就可以在柳州跟家人團聚了,想想都美! 可惜…… 推人的不是她,真酸。 這表情有點古怪,楊昭儀打量著她:“meimei莫非是在同情劉貴人不成?” 寧櫻嘆氣,自然是不能說出內心所想的:“劉貴人應是一時糊涂,經過這次的事情,她應該會悔改的,也會感念皇上的仁慈?!眲①F人是真糊涂,她又沒有受寵,只是得了把琴,這都受不得嗎?不過沒有這一次,以后的劉貴人也會得罪別人,早早出宮是她走運。 仁慈嗎? 楊昭儀差點笑出聲。 她們入宮前哪個身上不是肩負了重任,家族的期望?就像她,父親便希望她能登上鳳位,再誕下龍子,往后楊家能屹立不倒,榮寵不斷,這才是最終的目的,所以劉貴人被趕出宮,完全沒了指望,那是極重的懲罰。 她在劉家能有好日子過? 也不知這寧婕妤是不是真的單純,楊昭儀喝了口茶,目光落在之前寧櫻送得那盆蘭花上面:“這吳蘭長得越來越好了,我真喜歡?!?/br> 寧櫻聽出她的意思,馬上就道:“我那里還有別的蘭花呢,jiejie可要,像是墨蘭,蕙蘭……”全都拿去吧。 楊昭儀被她說得一愣,然后就笑了,雖然皇上此舉讓她很不舒服,但寧櫻的態度很好,怎么都像是服軟的。 “行,我改日來看看,挑兩盆去?!?/br> 等從主殿出來,紅桑臉都黑了:“主子竟然還要送她蘭花嗎?皇上都為主子罰了劉貴人了,你怕她做什么?” 寧櫻并沒有聽見,她在尋思一件事,半響道:“要是我哪日推了楊昭儀,可會被判放刑?” “???”紅桑嚇死,急忙道,“主子,雖然楊昭儀很可惡,但主子還是要忍一忍,千萬別做出這種事情??!” 作者:寧櫻:我只是問問。 紅桑:求主子做個好人。 寧櫻:…… 第8章 見小宮女臉都白了,寧櫻道:“我只是問你會不會被判放刑,又沒說真的去做?!?/br> “主子沒有騙奴婢吧?”她懷疑寧櫻一直被楊昭儀壓著,心里堆積了太多的不滿,她也一樣,但從未想過要推人。 寧櫻道:“這也難說……” 紅桑噗通跪下來:“主子萬萬不能這么做啊,主子會前途盡毀的。聽奴婢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br> 寧櫻實在忍不住了,噗嗤一笑:“行了,起來吧?!?/br> “主子答應奴婢了?” “嗯?!?/br> 紅桑這才松了口氣。 春節前幾日,玉翠軒的貴人們輪流來探望寧櫻,其實她的手差不多痊愈了,實在談不上是什么重傷,但貴人們都送了禮物,有茶葉,有護手的香膏,還有祛斑的偏方等等。 一時棠梨殿的側殿比主殿還熱鬧。 楊昭儀看在眼里,心想一個個都是勢利的主,皇上不過是懲罰了劉貴人,又有什么?她本來就犯了錯,未必是因為寧櫻,寧櫻還不是沒侍寢嗎,都上趕著來獻殷勤了。不過她自己對寧櫻也有了幾分忌憚,說是去挑蘭花,也只是去看看,并沒有真的挑走一盆。 不過最近太后一直沒召寧櫻去彈琴,宮女們都猜測是擔心寧櫻的傷,怕牽扯到。但她們還是希望太后多多召見,哪怕不彈琴說說話也好,這樣主子就能見到皇上了。 但寧櫻卻絲毫沒有這種想法,這些日她在殿內養傷,閑時看看書,累了睡一覺,從沒有的愜意,臉都微微的豐盈起來。 唯一讓她牽掛的就是家人了。 除夕那日,她看著宮女們貼春聯,剪窗花,準備宴席,一派熱鬧,不由想到兩世的父母,心里一陣難過,如果真的可以放刑……她側頭往主殿瞧去,她不介意推楊昭儀一把,反正楊昭儀早晚也是要害人的。但此事實在不好把握,如果不成,得了別的懲罰,比如被送入冷宮,那可真完了。 寧櫻頭疼。 等到天黑,屋檐下掛了燈籠,紅桑見飯菜都上了,扶著寧櫻去用膳:“雖然就主子與奴婢幾個,但還是要過好的?!?/br> 是啊,先別想這么多了,過好眼前的日子,寧櫻給她們賞錢:“今兒都好好吃,好好喝……白鵑,你把封著的黃柑酒取一壇來?!?/br> 那是主子給皇上釀的,雖說不知何年何月皇上愿意來嘗,可那是主子的心血,怎么今日竟然要拿出來喝? 宮女們都奇怪得看著寧櫻。 也不怪她們有這種眼神,以前的寧櫻確實是魔障了,做什么都是以秦玄穆為主,沒有為自己做的,像這酒吧,釀了一年多了一直擺著,就等著皇上哪日過來可以獻上去。 可問題是,根本沒有這種機會。 寧櫻不能把這些東西都解釋給她們聽,想一想道:“釀了幾壇子都沒有嘗,怎么知道釀好沒有呢?萬一難喝怎么辦?” 難喝的話肯定不能送與皇上的,白鵑一想有道理:“那主子就嘗一嘗吧?!?/br> 她跑去去取酒。 一開封,芳香撲鼻,有種黃柑特有的清甜,宮女們聞到味道后想,主子第一次釀的酒竟然這么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買來的呢。 她們是不清楚寧櫻花了多少工夫,當初喜歡上秦玄穆后,尚在閨中就打聽他的喜好,這黃柑酒也是失敗過多次的,后來入宮后再一次認真釀制,已經是得了許多經驗,自是不凡。 寧櫻自己喝過一盅后也很滿意,心想怎么就不能喝?難道她自己不能享用自己釀的美酒嗎,憑什么非要獻給秦玄穆? 多好喝啊。 卻說宮里冷清,沒有皇后也沒有皇子公主,永安宮里的除夕宴上就光只有皇太后與秦玄穆母子倆,想到自己的親弟弟靖國公父子倆也出去游玩了,皇太后忍不住嘆息:“明年我可不想這樣過了,怎么說你也得給我選個兒媳婦!不說多子多孫,三五個該有吧?你瞧瞧,這年過的都沒有什么年味?!?/br> 秦玄穆道:“是兒子不對?!?/br> 淡淡的口氣,哪里是真認為不對,可能還想著慢慢挑呢。 皇太后氣惱,與姜嬤嬤道:“把妃嬪們請來,在右側再支一張桌子?!?/br> 看皇上沒有不準,姜嬤嬤便使人去了,過得一會兒,眾妃嬪精心打扮后都趕來請安。 皇太后沒瞧見寧櫻,不由詢問。 姜嬤嬤道:“聽說喝醉了,怕在皇上與娘娘跟前失儀?!?/br> 該來的竟然沒來,皇太后擰眉,有些懊悔:“應該早些知會她們,竟自個兒去過除夕了?!?/br> 楊昭儀見狀忙道:“太后娘娘,都是嬪妾的錯,嬪妾當時聽說寧婕妤在設宴喝酒,只想著小酌怡情,誰想到寧婕妤……可能是過節太興奮了些,早知道嬪妾該去阻攔一下,喝醉了總不是好事?!?/br> 皇太后很喜歡寧櫻,并沒有因此而怪責,還為之開脫:“許是不小心喝了烈酒,是不是膳房拿錯了?!?/br> 秦玄穆想起寧櫻的樣子,怎么也無法與“喝醉”兩個字湊一起,她雖然生得嬌弱,但眉眼之間清清冷冷的,實在不像是會把自己灌醉的人。 在各位妃嬪們想盡辦法要獻藝時,他卻不想再在永安宮待著了,說出去散步,稍后再來與太后守歲。 外面的寒風吹來,立刻將他身上的暖意驅散。 沿著竹林緩慢走著,秦玄穆心里的疑惑越來越深,她真的是喝醉了嗎?她這樣的女子居然也會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