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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大家之作,尺余大小的畫卷都是有價無市,珍藏于大戶高門。更何況是曾經掛于陛下南書房的巨作! 參與投壺游戲的公子哥兒頓時從十七八個,變成了三四十個。 就連始終郁郁不樂的齊鳴也按捺不住,下場投壺了。 寬敞的上層船艙靠窗一隅,竹簾隔斷的竹枝雅室里,洛臻靠在窗邊,隔著竹簾看外頭的公子哥兒們熱鬧投壺,漫不經心嗑著瓜子。 周淮姿態嫻雅地坐在對面,手里握著本古棋譜,指間夾了枚棋子,自己與自己打譜,隨口問了句,“怎么不出去同他們一起玩兒?” 洛臻道:“沒勁兒,不想去?!毕肓讼?,又加了句大實話,“總覺得有點不安心。在場下看著,別出事就好?!?/br> 話雖如此,宣芷安安靜靜坐在梅枝雅室里,能出什么事呢。 清脆的落子聲中,周淮盯著棋盤,又極隨意地道,“原來是不安心?我原以為是那晚賞月之后,你我之間更進一步,你特意留下來陪我?!?/br> 雅室里伺候的隨侍就有五六個,洛臻聽他當眾提起‘賞月’之夜的‘更進一步’,臉皮再厚也有些發熱,故做鎮定地抓起一把瓜子遞到周淮嘴邊。 “古棋譜珍瓏局都不夠五爺消遣的了?那就嗑點瓜子。多嗑瓜子少說話?!?/br> 周淮嘴角帶著笑,并不伸手過去,而是微微前傾,噙了個瓜子在嘴里。 溫軟的舌尖碰著微涼的指尖,兩邊一觸即分,洛臻像被燙了手似的,手腕倏然往回一縮,剩下的瓜子灑了滿桌子。 她尷尬轉頭四顧,看了看周圍墻角里站著的幾個隨侍。 “別看了?!敝芑窗压献庸P往前推了推,“早就看到了。不過都裝作沒看到?!悴粏舅麄冞^來收拾桌子,他們是不會過來礙眼的?!?/br> 洛臻:?。?! 雅室外頭,章右銘正好投完了第二輪,總分遙遙領先,大為得意地向諸位同窗吹噓了一番,又四處找老對手: “洛君呢,她怎么不玩兒?雖然她投壺的水準不如她射箭的水準,但總有一爭之力。怎么今日連爭也不爭了。 相熟的同窗趕緊提點了他一句,免得這個二愣子當真去喊人,“洛君在竹枝雅室里。你就別去煞風景了?!?/br> 章右銘恍然,頓時又得意了。 “她不下場,那今日的頭名必定是我的了。嘿嘿,上次得了祁王殿下的藏珠,這次得了楚王殿下的《初雪東明》,怪不好意思的?!?/br> ——他高興得太早了。 第三輪開始,之前不顯山不露水的陳留謝氏公子蘭,不再刻意收斂,出手必中,華技炫彩。 第三輪,謝蘭全壺。 第四輪,眾人看謝蘭連中貫耳,已經麻木了。 旁邊相熟的同窗伸手碰了碰神色沮喪的章右銘,“你的《初雪東明》沒了?!?/br> 竹枝雅間里,隨侍們剛過來把滿桌子的瓜子收拾干凈,洛臻看了會兒外間的熱鬧,碰了碰剛收了棋局、舉杯飲酒的周淮,“你家七妹魂兒都飛了。但我不得不說一句掃興的話,謝蘭是我家公主的?!?/br> 周淮被她碰著胳膊肘,手一抖,杯里的酒潑出來半杯,灑得滿桌子都是。 他糟心地看了桌子一眼,什么也沒說,抬手喚身后隨侍過來擦干凈,隨即隔著朦朧竹簾,看向寬敞艙里的周汝煙。 和怡公主周汝煙此刻,早忘了自己手里的箭了。注視著面前雅正端坐投壺的少年公子,臉頰緋紅,眼睛里幾乎放出光來。 周淮細微地皺了眉,吩咐隨侍喚七公主進來雅室,提起紫砂茶壺,倒了杯茶,遞給她。 “今日泮宮相熟的同窗相約游湖,沒有外頭那么多規矩,男女大防不禁。只是方才見七妹臉色發紅,或許是外間太熱,這里涼爽些,喚你過來降降暑氣?!?/br> 眼下才仲春季節,哪有什么暑氣。 周汝煙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臉色頓時漲得通紅,知道是自己過于失態了。她吶吶道,“有勞五哥記掛。實在、實在是喜愛那幅《初雪東明》,得失心太重了?!?/br> 她勉強分辯了一句,急忙接過茶水,掩飾性地喝了一大口。 茶水居然是冷的。 冷茶噎在喉管,半天沒咽下去。 周淮淡淡道,“冷茶提神醒腦?!?nbsp;吩咐內侍端來一把椅子,放在窗邊,讓和怡公主坐下。 周汝煙只得委委屈屈坐在雅間靠窗的位置,隔著朦朧竹簾往外看。 五輪投壺罷,最后清點總分,果然是謝蘭贏得了《初雪東明》。 周潯當眾允諾的話既然出了口,再不可能收回去的。他當場吩咐隨侍取下墻上巨作,卷起握在手中。 但他實在不愿將珍藏畫作贈給莫名其妙蹦出來的謝氏子。 交付卷軸的時候,周潯暗示了一句,“謝公子,此畫雖好,不及好友相贈請帖之情。謝公子初來乍到,今日為何能立足此地,還請三思啊?!?/br> 謝蘭神色自若,坦然道,“和怡公主贈貼之情,蘭自然不敢忘懷?!?/br> 見他言語上道,周潯的臉色和緩了些,將《初雪東明》卷軸當場交付。 謝蘭捧著珍貴的前朝巨作,果然走到了祁王的竹枝雅室門外,隔著竹簾行禮道,“多謝和怡公主轉贈請帖,今日才能僥幸贏得此畫?!?/br> 周汝煙頓時精神一振,臉上升起緋紅,雙眼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