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獵場中射下了獵物，以箭上的名姓為證，避免紛爭。

    隨行禁軍早就準備好了上百籠活禽，在大草場上圈出一個前后不見頭尾的大柵欄。

    有意狩獵的隨行諸多年輕子弟紛紛下場。

    上了年紀的朝廷高官、宗室皇親，以及眾多團扇掩面的高門貴女，上千人圍在大柵欄周圍，點評自家兒郎，詢問面生的新晉子弟，談笑之聲不斷。

    時辰到了午時正，禁軍們開了十籠活禽，各種花色的鴿子，鷓鴣，野鴨，灰雁……撲啦啦飛得四處都是。

    草場上箭矢如雨，遮蔽了天空，中箭的活禽雨點似的往下掉。

    旁邊有內侍大聲清點：

    “平王殿下，射中麻色野鴨一只，箭貫入腹?！?/br>
    “楚王殿下，射中灰色鷓鴣一只，一箭穿胸?！?/br>
    “方右相府大公子方羨，射中青色鷂子一只，箭貫入腹?！?/br>
    “興寧候文旭，射中花色野鴨一只，箭貫后腦?！?/br>
    “穆左相府大公子穆子昂，射中黑色飛燕一只，箭貫脖頸?！?/br>
    “武陵侯世子許文境，射中伯勞一只，箭貫入腦?！?/br>
    “平昌侯世子薛為廷，射中綠頭鴨一只，箭貫入腹?！?/br>
    “安侍郎府三公子安蒔，射中銀鷗一只，右眼入，左眼出?！?/br>
    清點的聲音頓了頓，最后高聲喊道：

    “英國公府二公子齊鳴，射中灰雁一只，左眼入，右眼出！本輪第一！”

    草場周圍響起轟然議論之聲。

    片刻之后，皇駕大帳滿滿一盤的賞賜便捧到了英國公面前。

    眾多文武百官紛紛涌到英國公處，大贊英國公教導有方，府上兩個兒郎皆年少成才，二公子英武，酷似乃兄。

    柵欄外圍觀的英國公笑容滿面，團團作揖，寒暄客氣不止。

    洛臻站在柵欄外，盯著地上堆成小山的‘彩頭’打量了半天，納悶地戳了戳剛換衣回來的穆子昂，

    “明明安蒔射中的銀鷗個頭更小，飛得更高，為什么最后是齊鳴射中的灰雁評了本輪第一？難道先中左眼，就好過先中右眼？”

    穆子昂厭惡地道，“跟先射中哪只眼睛有什么關系？齊鳴那廝雖然也不是個東西，但跟安蒔這種勢利小人比起來，我倒是寧愿齊鳴得了第一?！?/br>
    洛臻詫異地看了眼場中。

    被他們議論的安蒔，此時也剛換過了衣服，一個人孤零零往場外走，倒看不清面容表情，只看他垂著肩膀走路的模樣，就知道心里絕不會好過。

    “安蒔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納悶地問，“自打我進了東臺館，都沒聽他說過幾次話，你們怎么都不待見他?！?/br>
    穆子昂冷冷道，“怎么，莫非此人生了一副楚楚可憐的容貌，招惹得洛君心生同情了？”

    洛臻直接踢了他一腳。

    “怎么說話的呢。你這張臭嘴比起鄴王殿下也差不多了?！?/br>
    祁王周淮此時正站在兩人旁邊，伸手擋住穆子昂大怒回踢的動作，“子昂，好好說話，怎么還動起手來了?！?/br>
    洛臻道，“不聽他說了。五爺，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說給我聽?！?/br>
    周淮沉吟了一下，“這個么……我倒是不好說?！?/br>
    洛臻愣了愣，轉頭去看穆子昂。

    穆子昂哼道，“五爺不喜背后道人是非，此事又與五爺有關，自然不好說。俗話說忠臣不侍二主，這安蒔今年不過十八歲，就已經連換過兩個主子了。你不知道，當初五爺束發入學，挑選了兩個伴讀，一個是我，一個便是安蒔?！?/br>
    洛臻若有所悟。

    “我聽過五爺一些往事……”她看了眼祁王，斟酌著說道，“聽說，十一二歲時候，宮中日子過得不算安穩?！?/br>
    周淮點點頭，平靜地道，“確實不甚安穩。所以安蒔要走，我便同意了?！?/br>
    “他說要走，若只是歸家去，這事也就罷了?！蹦伦影汉蘼暤?，“可恨這廝見當時的二殿下恩寵日重，宮中都傳著圣上要立二殿下為太子，他竟趨炎附勢，不知如何一番鉆營，硬生生擠走了二殿下原本一個伴讀，自己做了二殿下的伴讀?！?/br>
    洛臻倒吸一口冷氣，“那后來太子被廢……”

    “太子被廢，安家被牽扯進去，他父親當得好好的吏部尚書，降成了工部侍郎?；钤撍铝懔闶苋伺艛D?！蹦伦影豪湫?。

    洛臻想了想，“趨炎附勢的是他老爹罷？安蒔如今才十八歲，當年不過是個十歲小童罷了，如何想得到這許多？小孩子又如何去鉆營？你們東陸總是這樣的古怪習俗，老子犯下的錯事，偏在兒子身上追討。我們潁川國便不時興這么做?！?/br>
    說話間，安蒔正好走過不遠處的柵欄門口，大風帶了這邊的三言兩語過去，安蒔似乎聽到了點什么，轉過頭來，對洛臻感激地笑了笑。

    穆子昂：“——你果然是看中了安蒔的臉，要同他勾搭了。五爺，離這姓洛的遠點?！?/br>
    洛臻：“胡說八道，安蒔的臉再好，能有五爺的好？我要找個人勾搭，也是緊著五爺這邊勾搭?！?/br>
    周淮：“……”

    穆子昂：“……不知羞恥！”

    洛臻：“又沒勾搭你，你羞恥個什么?！闭f罷笑吟吟望向周淮。

    周淮扶額道：“這樣的話，如何能……”說到這里，他頓了頓，換了個話題，若無其事道，“我要換衣下場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