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頁
坐在轎子中,春和聽著外面的喧鬧,心跳動得分外歡悅,唇角止不住上揚,她聽見聞克己和紀初霖的說話聲,眼中、心中都是他的身影,她想知曉他今日打扮成何種模樣,埋怨時間過得太慢。 轎子被抬起,晃晃悠悠。 春和坐在轎中,她聽著嗩吶聲,聽著鞭炮聲,嗅到了從轎簾的縫隙中飄來的鞭炮的氣息。忽然想到很多年前,她也是這般坐在轎中,沒有小扇子,只用一張布遮住臉,一路膽戰心驚進了紀家的門。 她開始感謝李悅的胡鬧以及金明池的混亂,若不是被強行分開,又怎會有今日的十里紅妝? 轎子緩緩落在紀初霖新買的宅院。 春和端坐轎中,劉五娘手捧一碗混合在一起的谷豆朝天空隨意撒了一把,又順著通向正門的道路鋪開一些??谥姓f著吉利的話,孩童一擁而上,爭先拾取。 冬兒這才將春和從轎中扶了下來,從婚轎到禮堂鋪就了青氈花席。 入堂后拜堂,喜娘送上牽巾,春和與紀初霖各牽一端,拜天地、祖先。 紀慎捻須坐在堂上,趙姨娘坐在他身側,神采飛揚。 聞克己坐在桌子的另一頭,略有些局促。 敬茶,改口,一切依照婚俗。 素來厭惡這種“封建禮節”的紀初霖今日分外乖巧,一舉一動很是符合紀慎的心意。 堂中的禮儀完畢,喜娘將二人扶入洞房交拜。 同坐喜床,喜娘剪下春和與紀初霖的一縷頭發,結成同心結,稱為合髻。此物即是信物。 除花、卻扇,宴請八方來賓。 若是依照習俗,到滅燭之前,賓客無論老幼都可以各種刁難新人,但紀初霖覺得這是陳規陋習。又因為這是賜婚,所來客人也有不少皇親國戚,到也不會有人太過于刁難他二人,朝臣和商賈之間,更多的是聯絡,一時便讓婚宴有了宴請的意味。 春和開始覺得不妥,但紀初霖說眼下自己身在這個位置,自然要比旁人少了不少樂趣,就算他不這般,也會有旁人這般做。何況他二人在汴京也沒有多少熟人,除了幾個好友,不是官場上的,就是商場上的。 “對你的為夫我來說,最喜歡的還是和小春和在李家鎮外的婚禮?!?/br> 婚姻,到底不過是喧喧鬧鬧,吵吵嚷嚷,家中有他,還有她。 別的,不過是襯托。 終是送走客人。 紀初霖微醺,低聲道:“累死我了……那些娶了一個又娶下一個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不嫌這些女人擱在家中麻煩也不嫌結婚麻煩???”看看自己的一身紅衣,又看看春和的綠衣,嘟嚕著這群人難道不嫌紅配綠太丑? “相公今夜,只想同我說這個?”春和輕聲問。 “不是……”紀初霖面上一熱。 “那為何相公總是說這個?” “緊張?!奔o初霖扭過頭,耳根一片嫣紅。 春和噗嗤笑出聲。心卻比先兒快了幾分。 昨夜冬兒同她說了很多,冬兒是娼.家出身,知曉許多事情,最終卻不過對她說:“春和若是害怕,閉上眼睛即可?!?/br> 想到冬兒的話,春和竟是連頭都不敢抬。 她聽得自己的心跳聲,一聲,兩聲,三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紀初霖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拉住她的手。 “小春和——咳——那個——咳……” “相公……春和現在長大了吧?!?/br> “嗯……” “我二人終于……”埋首,春和不敢再說下去。紀初霖輕輕環住她的肩膀, 門外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微聞有人說笑。紀初霖一陣火起,說本讓李老大把守好門,怎么還有人混了進來? 推門出去,片刻后,門外響起了紀初霖的怒吼聲:“鬧洞房也就罷了!你們這算怎么回事?鄉下人聽墻聽床也就罷了,作為城里人你們也聽床?!這是陋習??!陋習??!陋習??!鬼的順應社會!老子要開民智!開民智!” 春和坐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 華燈絢爛了汴京的夜空。 深夜中,響起了第一聲蟬鳴。 春和記得紀初霖曾同自己說過,蟬要在地下蟄伏四年才能有機會鉆出地面,放聲鳴叫一個月。蟬都這般珍愛生命,他一定也會好好活著,不放棄每一個幸福的機會。 紀初霖還再同外面的人講道理,聲音聽來分外憤怒。 春和也不著急,看著搖曳的燭火傻笑,畢竟,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婚后,紀初霖包了張大山的海船尋了個天朗氣清的日子出門,李老大帶人做護衛。 他說這叫做度蜜月。 別的媳婦都要做的回門卻是被他省略了,他說一則那些都是陳規陋習,二則,他們上一次成親又不是沒有回門。 結論,還是度蜜月最重要。 “紀雨你這番話還真不能自圓其說?!?/br> “閉嘴!楊商!”紀初霖又問也才娶親的楊夢笛是否要一道出海。他卻道公務繁忙,不空?!皩o雨你而言是陳規陋習,對在下來說,卻是必須遵守的規矩?!?/br> 這一趟出海,沿途也算是順利。春和見過了大海,也看過了沿岸的風土人情。 回到汴京,她依舊是春大掌柜。 紀初霖卻心神不寧,他皺眉算著時間,道很快就要到八年之期?!叭羰俏宜懒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