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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爺還真會說話?!?/br> “這綢緞衫雖說洗得發白發毛,卻整潔利落。一般農家老婦如何穿得這個?” “不過是旁人不穿的?!?/br> “喔?旁人不穿的居然如此合身?!?/br> 老婦人聞言,眼角一揚,流露在外的慈眉善目消失殆盡,換上了狡黠的眉眼。將繡品擱在一旁的矮桌上?!斑@位公子,有話直說。不知是想要尋人,還是查事?” “不愧是當年汴京最有名氣的mama,寥寥幾句就知道了我二人的來意?!?/br> “小公子,老身年紀大了。記憶不太好?!?/br> 楊夢笛笑著放下一張面額為一萬貫的交子?!罢坢ama吃一只雞,吃了,記憶就好了?!?/br> 收了交子,王mama摸了摸梳得油光發亮的鬢發?!袄仙泶盗它c涼風,什么都記了起來?!?/br> 紀初霖看著這兩人你來我往,摸不著門路。 楊夢笛見他疑惑,便說此人當年被稱為王mama,是汴京非常出名的老鴇。她手中有一個絕色美人,名喚香月,是汴京的名.妓。 紀初霖離家的時候聽紀慎說過。 香月,就是聞家村的小梅。 王mama見楊夢笛道明了身份,從桌下拿出一個酒瓶,倒了一杯酒,狠狠一口,被辣得緊閉著眼。 “這是老身兒子買來孝敬的。喝一杯?!?/br> 楊夢笛笑著接下,淺酌?!暗拇_很辣?!杯h顧此處,院中有水井,地上鋪滿了青石磚,磚瓦房,瓦是新的,才翻修過。汴京城外有不少生活富足的莊稼人,但這戶人家在家中富裕的莊戶人家中也是佼佼者。 “王mama怎么就忽然洗手而后安心做起了莊戶人家?” “好的姑娘太難尋到,偶爾教養出一個傾國傾城的,還盡做些蠢事自毀前途。累了,不若做個莊戶人家?!?/br> 紀初霖從王mama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卻只是笑問:“美貌的女子難道不是到處都有?” 王mama道美人到處都有,想要名冠汴京卻不只是憑著美麗的姿容和優雅。 想要名冠汴京,要通琴棋書畫,要舞姿曼妙,要歌喉清越,要善解人意,要溫柔賢淑,要嫵媚可人,要一顰一笑動人心魄。 男人所希望出現在女子身上的所有美妙之處她都要擁有。最好還聰慧過人,只需要輕輕的提點就能知曉男人最喜歡什么樣的女人,而后將自己變成那樣的女子。 最后,讓男人在榻上欲生.欲死。 只有這樣的女人,才會有無數男人為她要生要死,傾盡家財。 “老身手中曾有過一個那樣的妙人。香月,香月,老身親自給她取的名字。但當時的達官顯貴都喜歡稱呼她為月色香仙?!?/br> 楊夢笛皺眉:“勉強算是雅致?!?/br> “是否雅致老身也不知曉,但當時的香月很值錢,曾有時日,夜進萬貫?!?/br> 楊夢笛算了算?!暗拇_很貴,本少爺睡過的最貴的姐兒也就千余貫錢。而后呢?” 王mama目光有些渙散,而后神采奕奕。先前的禮貌消失不見,滿口的粗話丑話。 她說妓.女就是妓.女,再如何是名.妓,終究不過在男人身下討生活。最好的結局是趁著年輕貌美給商賈做個妾室或者填房。次一點兒的洗盡鉛華再尋個老實男子嫁了。 再次一點兒,嫁個男人生了女兒讓女子繼續做這一行。略有名氣的妓.女過得最次也不過如此。至少不用賣到死。 “偏是有些,聽了些話本故事,就認為自己給點錢和真心就能像書中的姑娘一般扶持一個窮書生做成舉人,不定舉人就能成狀元郎。老身在汴京多年,怎么就沒遇見個娶了妓.女的舉人老爺?到底不過是‘一點朱唇萬人嘗,如何配我舉人郎’。天長地久?郎情妾意?不如手中的銅板聲動人?!?/br> 紀初霖和楊夢笛目光微微交匯。 楊夢笛笑道:“看來香月就遇見了這樣一位舉人郎?!?/br> 王mama略怔,卻是哈哈大笑?!澳莻€小賤.貨若是遇見個舉人也算是造化。別的姐兒至少會選個讀書人做情郎,唯有那個小sao.貨,看上了一個賣油郎?!?/br> 紀初霖聞言大驚,努力在面上做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楊夢笛以扇掩面,笑容魅惑,王mama一時入了迷。 男人都喜歡漂亮女人,女人都喜歡俊美的男子。與年紀無關。 “王mama,敢問那位賣油郎——” “那賣油郎名為周小九,讀過幾本書,認得幾個字。相貌不過爾爾,長著一雙妖瞳?!?/br> 紀初霖眉梢一動,妖瞳?卻也不說破,只是笑著聽著。 王mama說了很多,香月同周小九幽會,給周小九錢財讓他讀書,考取功名。那周小九渾身上下,哪一件不是香月置辦的? “別的姐兒干蠢事不過是想當舉人夫人。那個蠢貨,想教個舉人出來。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種身份!乞丐婆姨想做王母娘娘就是癡心妄想。端的是白日做夢!” 楊夢笛一臉正氣地隨聲附和。 那王mama見這樣的年輕公子也愿意附和自己,平增了一份洋洋自得,說的越發多了。 紀初霖安靜聽著,想著陸隱,腦中有了個想法。只是毫無證據,他便尋機問那些年月可有年輕讀書人想要近香月芳澤? “那自然多了?!?/br> “外鄉人,有嗎?” “每逢科考,處處都是外鄉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