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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慎緩聲說道:“當年她叫香月,彈得一手好琵琶,會唱小曲兒,字寫得漂亮,還會作詩作畫,頗受人喜歡。無數高門貴胄想要見她。最紅的時候見一面都要耗費兩貫錢,沒有百余貫錢根本過不了夜?!?/br> 紀初霖不由得擠眉弄眼:“喔,懂了——差不多是李師師那個級別的。那爹你……有沒有花百貫錢……” “胡鬧!你爹豈能做那種不知廉恥的事情!若是在煙花女子身上花那么多錢又如何撐得起現在這個家?!” “對對對,爹教訓的對?!奔o初霖趕緊點頭哈腰,他卻又想到——動機。若那個幕后黑手是當年的恩客,可小梅已經不是香月。若說是為了錢,小梅若是有錢,也不至于嫁給聞家村的獵戶。 紀初霖眼睛一亮,問題的癥結就在這里。 小梅以前那么有錢,怎么就嫁到聞家村去了?她以前的錢呢?拿去贖身了嗎?就算是贖身也不會用光吧? 那個人殺掉聞石頭若是跟小梅有關系,怎么不直接殺小梅和鹿歸林?為何要殺聞石頭? 紀初霖想到了鹿歸林那雙透亮如琥珀的眼睛。 “爹怎么會刻意提起小梅的事?” “猜?!?/br> 紀初霖思索了許久,問道:“爹你是想要告訴我,汴梁很兇險,千萬別去,那里有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總想著怎么弄死人?” 紀慎笑得厲害:“這等無能之人,吾兒竟然這般忌憚?!?/br> “為什么說他無能?” “派個心腹做成強盜殺人?;蚴琴I個煙花女子同那男人共度一宿,做成貪圖情.欲而死,不好?還可以一把火燒了整個村子,一了百了。那人卻非要故作玄虛,難道不是無能?尋來的殺手還未動手就四處宣言將要下手之事,不留意招來官府,難道不是無能?這種無能之人,吾兒不用忌憚?!?/br> “不愧是三品官,老狐貍?!奔o初霖忍不住嘟嚕。 紀慎狠狠瞪來,紀初霖乖乖閉嘴。 “吾兒這般思前想后卻還想去汴梁?” “正因為不懂才要學習啊。孩兒倒是想到一件事?!奔o初霖說當日包拯在現場,小梅知道一切卻一言不發?!凹词钦f那個人不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能對付的?!?/br> “也算動了一些腦筋?!奔o慎起身,看著窗外迷蒙的夜色,一聲嘆息。他說包拯為人正直,若小梅直言相告以包拯的性子自然會為小梅討取公道。 “官家仁慈,不會放過罪人,但在京城做官的誰沒有幾個朋友?一個小小的縣令,就算賭上全部身家和仕途也無用。包拯不蠢,自然能想到,卻不知他是自保,還是蓄勢?!?/br> “肯定是蓄勢!不然也成不了包青天??!”見紀慎面色不佳,紀初霖立刻閉嘴。 “這么多年,終究學不會藏心。在汴梁那種地方,怕會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br> “對對,我會像小梅學習,我覺得小梅還真是聰明?!?/br> “畢竟是當年汴河邊最紅的女人。香月?!?/br> 紀初霖想著紀慎的話,明白前途或許比他想象中更加兇險。他相信紀慎根本就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手! 紀慎歸隱十年,鹿歸林差不多十六歲。他知道小梅,也應該知道小梅的那個情郎,鹿歸林的父親。 想著,紀初霖忍不住身后摸了摸后背的傷疤。 輕輕嘆了一口氣,唇角卻無力上揚。 回到竹園,春和正在同紫桂一道學習彈琵琶。 紀初霖記得紀慎說的那位吏部尚書的事情,便問紫桂可知道此事。 “奴家是家.妓。自然得在一旁候著,老爺喚奴家做什么,奴家自然得做?!?/br> 紫桂輕輕撥弄起琵琶。卻又道那位大人姓楊,官至尚書,倒是個不貪慕女色的君子,難怪能和紀慎做朋友。 倒是楊尚書的那位小兒子,出言不遜,言行舉止和紀初霖頗有些相似,倒也像得了癔病似的。一來就和紀霆雷混在一處,流連在花街柳巷,氣得楊尚書吹胡子瞪眼。后來還不知去了哪里,前后數日才回來,家人問起,他說他看中了一戶人家的小娘子,便在那里“借宿”了一宿。 “借宿?京城的這些公子哥還真是能找個好苗頭?!?/br> 春和只覺得有趣,竟然還有人和紀初霖行為舉止相似。 紀初霖皺眉沉思卻又忽然喃喃自語說難道不止他一個穿越者,很快言歸正題讓春和快些收拾包裹明日一早就走,當然還得帶上紫桂。 紫桂笑容嬌柔美麗:“六少爺是打算納桂兒為外室了?” “沒有。經過最近發生的事情我越發明白,一夫一妻制和毀掉紅燈區才是社會和諧發展的根本!不然——太容易弄出事情了。我帶你走,只是因為我答應過幫你得到自由?!?/br> “紀少爺還真是個怪人?!?/br> “不好意思,我就是瘋子?!?/br> 幾日后紀初霖帶上春和和紫桂去汴梁,臨走前他沒有忘記拿到紫桂的賣身契幫著紫桂恢復自由。 紀霆雷來過一次,還未開口,周婉就派小丫鬟來說紀慎似乎要過來了。聞言紀霆雷立刻離開。 紫桂目送他離開,面帶笑意,卻抱緊了自己的琵琶。 臨走時紀初霖向趙姨娘辭行,他本準備帶上趙姨娘同去,趙姨娘卻拒絕:“娘老了,生是紀家的人,死是紀家的鬼。孩兒想做什么就去做,記得給娘捎一封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