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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的深處藏著不屑。 春和知曉自己的身份,若不是因為紀初霖是個瘋子,她哪有嫁入紀家的資格,最多大約也就像這小廝一般在紀家做做雜事,跑跑腿。 想到這一點春和的心就越發不安。 穿過大街小巷,馬車慢悠悠到了紀家大門前。仆從們早已跟著管家在正門等待,紀初霖悠然下了馬車,春和抱著東西緊跟其后。丫鬟和小廝們迎來。 小廝對紀初霖畢恭畢敬。 丫鬟靠近春和卻只是仰頭伸手,不發一言。 春和不以為意。 紀初霖卻當即喝道:“沒規矩的東西!她是六少夫人?!?/br> 丫鬟目光向上輕揚。略有些不服。 管家見勢不妙趕忙向前呵斥,從春和手中接過行李交給丫鬟,“這是六少夫人?!?/br> “是?!毖诀邞?,頭卻依舊高高仰著。 春和自然知曉是為何。似乎一到紀家,她頭腦就比之前清醒聰慧了不少。就像被丟進狼群的小兔,分外機敏。 她能看得見那些仆人面上的恭敬,也能察覺到他們眼中的不屑一顧。 “春和,過來?!奔o初霖伸手。伸出的那只手做出的是比心的動作。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春和有了更多的勇氣。春和緊緊挽著紀初霖的手,緊隨他踏進了那巨大、漆黑,門上有著金色獅頭扣環的大門。 穿過大門,青磚瓦房,處處雕梁畫棟,到處鳥語花香。 春和目不暇接。挽著紀初霖的手臂越來越緊。紀初霖能領會她的不安,伸手在她手上輕輕拍了拍算是安慰。 管家讓人將紀初霖和春和的東西搬去紀初霖之前居住的地方。轉告紀慎的意思,讓紀初霖先春和去拜望老太君。 老太君是紀初霖的祖母,她居住在別院的一套小院。 盛夏時分,院中的花盡數盛放,處處花團錦簇。院中有葡萄架,郁郁蔥蔥。葡萄架下還擺放了石桌和幾個石頭做的圓凳。 紀初霖告訴春和,種植在這里的花草全是他祖母,也就是老太君親手種植的。 “祖母除了種花也沒有別的愛好?!倍笥粥止?,說外面處處干旱,但看天長縣和這個家,處處青翠,和聞家村那里還真是兩個世界?!罢f來還得感謝穿越之神讓我穿進了如此大富大貴之家!” 春和全然聽不見紀初霖在說什么,她只是不安。 要拜望的是紀初霖的祖母。 幾個丫鬟將紀初霖迎進老太君的房間。 老太君是一位看來十分和善的老奶奶,娘家姓周。老太君身體還算硬朗,說話溫婉動聽。雖說對春和的身份不太悅意,老太君還是和顏悅色拿出一對纏金鑲玉的鐲子給春和做見面禮,就再也不多說一句話。 “你父親對前幾年發生的事情還有所芥蒂,故而才讓你先拜望我?,F在快帶著春和去拜望你父親去?!?/br> 紀初霖領命。 他父親紀慎在已經在書房等待多時。 書房點著名貴的熏香。書案后有一排木架,上面整齊擺放著各種書籍,還有各種名貴的陶瓷制品。桌上的文房四寶與春和在家中見過的截然不同。 春和并不懂這些,但只覺得處處貴氣。 “來了?!奔o慎的聲音冷冰冰的。 “孩兒拜見父親?!奔o初霖扯著春和跪拜。 “跪著吧?!?/br> 紀初霖跪得紋絲不動。 春和也不敢動。 許久,紀慎才放下手中的書卷,上下打量紀初霖,長長嘆息。 “為父最器重的就是你,你自幼聰慧過人,野心勃勃。為父甚至不擔心你不會中舉,為父只是擔心你考不中前三甲。為父如此重視你,你——哎!” 紀初霖跪得端正。面上帶著笑,笑得苦澀。 “三年不見,你就沒話對為父說?!?/br> “按理說三年不見,如何也得全家在堂屋中見上一面。父親你先讓我去別院見祖母,又特意挑在書房見我這個三年多未見的兒子。自然,作為父親的這樣做也不算不合禮數。我也覺得這位父親也著實未將我這個兒子放在心上?!?/br> “為父該說你聰慧還是該說你愚笨?” 紀初霖笑著。笑容越發苦澀。 紀慎讓紀初霖和春和起身。春和站在一旁,他則招呼紀初霖到自己身邊,指了指面前擺著的那一摞厚厚的書,面對紀初霖將桌上的書推出?!白x?!?/br> 紀初霖抓起一本翻了翻,靠著看話本積累的文字知識,書上的字他還是認識的,卻讀不懂。 “不過一本《尚書》,吾兒當年倒背如流,現在卻連字都不認識了?包大人對你頗為欣賞。老夫聽聞包大人是一個大孝子,官家任用官員的時候非??粗剡@點,老夫也和包大人面談過幾次,深感此人頗有些能力。既然包大人頗為看重吾兒,還望吾兒用心對待此事?!?/br> 紀慎的意思紀初霖還是懂的。 正巧他也有此意。 “我明白。父親你讓我回家不過是因為包大人說我還是算聰慧。雖說您是三品大員退隱,但終究是個退隱的官員。我家的哥哥們,還有我自己都考不上功名。你在朝中只有幾個不成器的學生。你為官多年,覺得包大人將來定有前途,難得包大人對我感覺不錯。所以我才能回家?!?/br> “吾兒在胡說八道什么?” “作為兒子,說這種話真糟糕。但這真我的肺腑之言?!奔o初霖淺笑,笑容中堆砌著nongnong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