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話一出口, 陳釗難得的笑容一下就消失無蹤了。

    他借以頻繁地喝酒來掩蓋心里的躁郁。但有些事情并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的, 有些東西必須面對, 所以言思寧不急，等他什么時候想好了措辭，再告訴自己也不遲。

    陳釗比她想象中更快地動搖了。

    他勉強地開了口：“昨晚?！?/br>
    言思寧等待著下文。

    “我看到了她和一個女人，”想到那個女人，陳釗忍不住皺了了一下眉頭, 他很難想象那樣的畫面，但他現在還是盡量地用語言把當時的情形還原，“她和一個女人從酒吧里挽手出來，女人后來還為她披了披肩?！?/br>
    “女人間的親密有很多種，”言思寧卻聽不出什么問題來，“昨天也可能只是單純地陪朋友去玩而已，或許是你誤會了?！?/br>
    陳釗搖了搖頭，他雖然也想過來寬勸自己，但有些事情是騙不了自己眼睛的：“不，我沒有誤會，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br>
    兩個人親密的擁肩，交談時的垂目，甚至最后上車離開……他不會想錯的。

    言思寧見他語氣篤定，便打消了類似的想法，又嘗試地問：“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看錯了人？”

    陳釗覺得完全沒有在這上面糾結的必要：“不會看錯的，她穿的那條紅色裙子，你也有一條?！?/br>
    言思寧依言想起了那條裙子，是有次逛街的時候，和趙之冉一起買的。在她印象里，那條裙子趙之冉穿過很多次，如果陳釗都這樣說，就應該沒有認錯了。

    氣氛趨冷。

    陳釗悶悶地喝完了手上的紅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真的不明白你們，同性有這么好嗎？你們都交往過男人，我想男女間的對比應該很明顯，為什么還要做這種選擇？”難得有這種追問的機會，陳釗一并把藏在心底多時的困擾道出。

    “就是一種感覺吧，”言思寧告訴他，“其實說真的，我也不知道?！?/br>
    她有機會能夠給出更明確又肯定的答復?？梢员砻鳑Q心的時候，言思寧卻選擇了這種淺薄又無力地回答，她知道，這樣只會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破綻，但又因為對眼前這個人的信任，忍不住地想要袒露最真實的想法。

    她確實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么會對蘇瓷在意。

    蘇瓷從小到大就是那種冷漠的，死板的，嚴苛的人，其實在性格與愛好上，和她沒有任何共同點，她又為什么會被這樣的人吸引。

    只是想到第一次見她時的情形，明明平淡無奇，言思寧嘴邊的弧度逐漸加深。

    走神了片刻，很快，她讓陳釗叫了回來：“什么感覺？”

    “其實就像你為什么會喜歡趙之冉一樣，你應該知道，趙之冉不好追，那你為什么還要不斷去嘗試？是因為喜歡她，對嗎？是那種不計后果的喜歡，即便你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換了一個又一個男友，而那個人并不是你?！?/br>
    雖然不愿意打擊，言思寧頓了一下，繼續說：“你這些年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但你覺得自己努力了這么久，就一定會有打動她的一天嗎？”

    會嗎？

    猶如飛蛾撲火的感情，沒有人會有底的。

    要就此放手嗎？

    感情終究是感性的，并不是靠理性就能判斷的，它不需要你深思熟慮，甚至一個眼神，一個念頭，足矣。

    言思寧不知道，只是有一刻的心動，讓她決定要打破常規，這樣堅持下去。

    陳釗笑得有些不自然：“我覺得不是這樣，我有信心走這一條路，但你們的感情能長久嗎？我想，遲早有一天要回歸正道的?！?/br>
    “我不知道是哪一天，但如果真的回歸，我希望只是我和她感情不和造成的，而不是迫于你們的壓力，”言思寧話音一頓，鄭重其事，“陳釗，你是我的發小，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感覺最可以依賴的人，所以就算你不看好，不理解，也不接受，我希望你尊重我的選擇?！?/br>
    “我也只是希望在你受到傷害以前，讓你懸崖勒馬?！标愥撊缡钦f。

    他不知道言思寧現在是不是幸福，但能預見的是，這條路并不好走。他想制止她，不想看見她受傷，言思寧從小到大都被大家眾星拱月地捧著，完完全全的一朵溫室里的花，就這樣的培育，怎么經得住外面的風吹雨打。

    “我知道你為我好，”言思寧不是不知道他的顧慮，所以一直以比較溫和的方法來軟化他的態度，事到如今，也是時候向他做出明確的表態了，“但我想，我還是有最基本的判斷能力，既然這是我的選擇，那我就應該承擔選擇所帶來的后果?！?/br>
    “我還是不想——”

    “我愿意，”言思寧眼睛里寫滿了認真，“所以，這件事你不要替我拿主意了?！?/br>
    酒已經見底，陳釗又給自己倒滿一杯，話里是掩不住的嘆氣：“非得這樣不可嗎？”

    言思寧覺得可能是了：“如果你曾經喜歡過一個人，并且在經歷了一段漫長的時光后，都無法從回憶里洗掉那個人的痕跡，你大概會覺得，兩人的重逢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當然了，如果你不相信命運，你可以選擇放棄，一旦當你相信了，并且發現事情正如你所愿地一步一步進行下去，你會覺得這是來之不易的結果，那么，又怎么會輕易地向別人妥協？”

    “還有這種事？”陳釗覺得不可思議，“你從來沒和我說起過？”

    “是的，”言思寧已經結束了用餐，她喝了一口檸檬水，才繼續道，“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堅持的原因，并不是所謂的玩玩而已?！?/br>
    陳釗陷入了沉默：“看來，我從一開始就被你騙了?！?/br>
    “或許只是我害怕自己被拒絕呢？”

    言思寧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種情緒甚至延續到了兩人用餐結束后，言思寧回去了洗澡，準備上床。

    她隨后拿起了手機，撥通了那個女人的號碼。

    “蘇瓷?！痹捯衾飵Я藥追謬烂C，這是她很少有的。

    言思寧幾乎不曾這么晚地給自己打過電話，蘇瓷握著電話，輕輕地應了一聲：“怎么了?！?/br>
    “我喜歡你，”短暫的沉默很快被輕笑聲蓋過了，她說，“我好像沒有對你這么說過吧？”

    卻不再理會對方聽到這句話時是怎樣的心情，她笑著把剛才的話串聯在了一起，一并道了別：“蘇瓷，我喜歡你，晚安?！?/br>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大佬明天見！

    求留言，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