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年輕氣盛分隔異地的小情侶，深夜彼此互相傷害，下場就是，都沒睡好。

    小別新婚，她們都很期待不久之后的再次遇見。

    第72章 不舍

    謝年退兵之后, 駐扎在秦國都城以外, 過后他終于替女帝遞了折子, 請求一見。

    涼國在秦國往西往北, 風雪經年累月，但是秦國不怎么下雪, 不過約定的這一天到來以后，秦國竟然罕見地下起了鵝毛大雪。

    謝年坐在一處酒樓里, 溫著酒, 時不時望著樓外。

    不經意間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轍輕，沒有驚動任何人, 馬車里的人悄無聲息地上了樓, 徐晃臉色有些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比在涼國時候更瘦了，眉目之間卻也多了一層掩蓋不住的凜冽。

    她剛一進來, 謝年就猛的攥緊右手。

    他其實從未想過能再見她，當徐晃以真身出現在城樓上時, 謝年心神立刻被打亂。

    徐晃穿著素衣, 披著毛領斗篷, 坐到了謝年對面。

    謝年身后跟了他這么多年唯一的守衛站的筆直，看清了徐晃長相之后，大驚失色。

    這秦宮女帝，跟當年的余光公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此時涼國早已一統三國，秦國也派兵出征了鄰近兩國, 謝年這才摸到機會，試圖直搗黃龍，謝年是一代雄主，也是隱隱戰國八國之中的主人。

    此時，隔著溫酒熱氣，謝年討好一般給徐晃倒酒。

    “叫我來，什么事，我很忙?！?/br>
    徐晃攏了攏袍子，似乎有點冷。

    “我……我不知道是你，晃兒，從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也有苦衷的，晃兒，我一直以為你早已……”

    已經各自為帝的兩人都沒有對彼此稱“朕”，謝年皺著眉頭，他有很多話要對徐晃說，比如當年她的臥底身份已經暴露，比如他要借助世子側妃家族在朝中的威懾力，比如大臣們絕不允許他有一個兔兒爺情人，再比如太子孤注一擲，要滅他滿門……

    徐晃抬手打斷了他，接著握住了那杯酒，并不喝，只是拿著暖手。

    “下雪了?！?/br>
    謝年一頓：“是?！?/br>
    徐晃最喜歡雪，每年世子府大雪彌漫，她總會第一個滾到雪地里，只是如今他再看她，她只是冷冷地看著雪。

    “往年我會高興許久，今年卻再也沒有那般心性了，很多事情我已經不能做了，就比如，我雖然穿著棉衣披著狐裘，依舊被凍得打顫，看，這會兒的雪真是刺骨?！?/br>
    謝年的心仿佛跟著她的話一直下墜，明明并不冷，他自己根本感受不到一點兒刺骨意味。

    “我這一切，都是拜世子殿下所賜，只是殿下未免也太自負了，怎么，小年以為我還放不下你么？”

    “從徐清婉來到我府上，我眼里心里，便只有她了”徐晃閉上眼“你我，從今以后，素不相識最好?！?/br>
    她愛謝年，到了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人的地步，她更恨謝年，然而無數次失望堆疊起來的無所謂讓她無足輕重地又把謝年的愛放下。

    這是兩人最后一次見面，再往后，便是在沙場上遙遙對過幾次。

    徐晃對涼國軍隊了如指掌，秦國在她的執掌下，國力日漸鼎盛，又有為她出生入死橫刀立馬的大將軍齊鐸，秦國吃了一年敗仗以后，不破不立，十八場連勝舉世無敵，有點不敗的意味在里頭了。

    謝年這次突然襲擊秦國國都，怕的就是秦國吞并兩個鄰國之后，緩過氣來，吸收了那兩國國力以后，涼國便再也不能保住自己的霸主地位。

    因為秦國女帝不知為何對涼國了如指掌，幾乎能算到每一次他的進退，他的出兵，他的意圖，讓謝年感到無端的害怕，謝年之前和秦國的幾次交鋒，都以失敗退場，讓他覺得后背發涼。

    所以他才決定突襲秦都，事實證明，他的決定非常成功，他本該一鼓作氣拿下秦國，一統天下，可是卻看到在城樓上真身出現的她。

    一物降一物，謝年過不了這個坎，就注定一敗涂地。

    大將軍齊鐸一馬當先，身后鐵蹄揚眉吐氣，緩過氣來的秦國勢如破竹，從秦都打到秦涼國界，從涼國邊境一路北上，連下十城，一路打到涼國涼大都，戰績斐然，寫入史冊。

    這時候，女帝突然下了十一道密令，命令齊鐸收兵，才堪堪讓涼國沒有國破。

    宮內的謝年早已穿戴好龍袍，只等城破，便自刎謝罪。

    密令里，女帝說：不想打擾了故人清凈。

    老奴知道，徐清婉最怕動亂最怕麻煩，一生里，能坐著就不站著，能開口就不動手，最喜歡安靜。

    后來央視針對獨播劇《秦宮傳》專門的采訪里，問到許發涼這樣一個問題。

    “在一片形勢大好里，女帝徐晃卻選擇了退兵，不想打擾故人清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這一題的回答機會給了徐晃的扮演者許發涼，許發涼接過話筒，略微思索：

    “當時拍戲的時候，我并沒有多想，最后那幾天在敦煌城，哪怕我不看劇本，我也知道徐晃一定會那么做，至于故人，我沒有確切想過她到底是誰?！?/br>
    那一刻，許發涼神情恍惚，驟然間像徐晃上身：

    “畢竟清婉她，也很愛清凈呢?！?/br>
    兩天后，劇組殺青。

    齊鐸鳴金收兵，謝年放下了手中劍，徐晃在千里之外站在殿門口，冷眼旁觀宮殿雨打石階。

    春秋戰國共八國，以秦在內的五國改國號為秦，統一律法，以涼為首的三國改國號為涼，秦涼平分天下，停戰后，兩國有近一二百年的和平。

    成王敗寇，史家主要以秦國史書作為參考。

    徐晃抹去了她十八歲和親這一段舊史，后人都以為女帝徐晃天賦異稟，只在秦宮里，就從驕縱公主逐漸長成了抗起大秦的千古女帝。

    而徐晃終身未婚配，史書記載，徐晃之后的第二任皇帝，是從旁支過繼過來的一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