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還是說,你其實很想帶著這條尾巴和本尊出去?” 出去。 聽到這個詞,被戳中軟肋的白衣青年立即放棄抵抗。 為了能讓男人摸得更順手些,他甚至還主動向對方湊了一湊。 ——小不忍則亂大謀,比起往后的自由,只是被揉揉尾巴又算得了什么。 蓬蓬軟軟的大尾巴高高豎起,晃悠悠地幾乎要戳到男人的鼻尖,滿意于青年的識趣,霍止逆著那細軟的絨毛,一路捋到了尾巴根。 問劍峰上常年積雪,男人的手同樣帶著凜冬般的寒涼,本就虛弱的身體被冰得一抖,池回剛想替自己爭取點福利,就見對方慢條斯理地抬起他的尾巴,略顯好奇地向下看去:“原來如此?!?/br> 轟—— 細若白瓷的側臉騰地漲紅,池回腦筋靈活,當然清楚對方在說什么。 因為要放那條無法收回的尾巴出來透氣,他身上那件經過特殊煉制的法衣,便自動在后面變了個小洞出來。 雖說緊緊貼合尾巴根部的布料絕不可能走光,但被男人這樣拎起尾巴檢查,他還是會有種莫名的羞恥。 和喜歡虛張聲勢的主人一樣,這條狐尾看著很大,其中軟骨卻只有細細一根,成功滿足自己的好奇,霍止長眉微斂,忽地有些可憐那圈被法衣擠扁的皮毛。 修長白皙的指間夾著幾縷柔軟火紅的絨毛,素來被外界認作清冷無欲的道尊,竟也因此染上了幾分活氣。 然而池回卻受不住對方逆著毛捋的把玩,勉強壓著火氣,白衣青年不著痕跡地將尾巴從男人手里抽開:“敢問道尊,您有答案了嗎?” “沒有?!鳖H為遺憾地收回右手,霍止回答得干脆利落,理直氣壯。 猜到真相的池回:……你看著你道尊的名號再說一遍。 “怎么?”似是猜出對方心底的質疑,男人眼都不眨地扯謊,“本尊并非妖族亦非醫修,有此答案也算正常?!?/br> 正常個鬼! 屏蔽掉識海里0527幸災樂禍的大笑,暫時無法徹底恢復的池回神色懨懨,半點都不想出去丟人。 青云劍宗里本就沒有妖修,帶著這么條招搖顯眼的大尾巴出門,他肯定要被當做動物園里的熊貓圍觀。 “不過本尊倒是可以幫你施個法術,”隨手拂過寬大袖擺,霍止適時給出一顆甜棗,“修為不及本尊者,皆看不出你的異狀?!?/br> 換句話說,面前這條手感極佳的火紅狐尾,以后就只有他和青年自己能夠看到。 好歹也是歷經百世的優秀快穿員,觸類旁通,池回記憶里同樣存在類似的法術,可惜以這具身體目前將將筑基的修為,在元嬰遍地走的青云劍宗,他就算真施了障眼法也約等于裸|奔。 勢比人強,白衣青年再如何腹誹,也只得委曲求全道:“有勞尊上?!?/br> “無妨?!钡活h首,霍止垂在身側的左手輕抬,立即便有無數光華流轉的玄奧符文浮于半空,而后迅速烙印在青年的狐尾之上。 道尊霍止的術法向來和他的劍一樣霸道,有那么一瞬間,池回甚至以為那串符文刻進了他尾巴里的軟骨。 抬眼看向那雙向下垂著的火紅狐耳,與青年隔著半個身位的霍止蹙眉拂袖,堪堪用劍鞘扶住差點脫力的對方:“抓穩?!?/br> 那雙狐耳遠比有骨頭支撐的尾巴來得柔軟,以青年現在的狀況,著實無法再承受自己的術法印刻。 天道無情,這具差點在雷劫下灰飛煙滅的身體實在太過脆弱,明明在看到那只奄奄一息的紅狐時都可以平靜如常,但今日青年只是暫時腿軟,霍止便覺得格外礙眼。 意外發現對方細嫩的指尖竟被霜息的劍鞘凍得慘白,從未養過狐貍的男人將唇抿成一條直線,紆尊降貴地貢獻出自己的衣袖:“走吧?!?/br> 打定主意要多兌換些道具調養身體,池回捏住那塊溫涼柔軟的布料,從善如流地跟在對方身后。 “尊上,我的耳朵……” 啵。 像是有什么無形的薄膜憑空破碎,肅殺的風雪呼嘯而來,霎時打斷了青年還未說完的話。 茫茫天地間,似乎僅剩青年頭頂身后的兩抹艷色,早已習慣此間景象的霍止偏頭,眸中閃過一絲興味。 輕松屏退周遭風雪,素來不喜歡與人親近的道尊虛虛俯身,用手捏了捏那火苗似的狐耳—— “好看,留著?!?/br> 第123章 上千年前便已結嬰辟谷寒暑不侵,道尊霍止的問劍峰上, 向來只有一間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石頭洞府。 若非知道劇本中設定就是如此, 池回甚至以為這人是在故意虐待動物。 天色已晚, 好在青年身后那條無法收回的狐尾夠大, 就算身子骨弱了些, 池回也能蜷縮在角落,用蓬松溫熱的皮毛把自己蓋住。 生來便只注重修道練劍兩件大事, 甚少與人同處一室的霍止輕抬眼簾, 完全無法忽略蒲團上那團火紅。 覺得對方小心翼翼的模樣著實可憐,他難得冒出三分久違的善心, 輕輕拍了拍身下的寒玉床:“過來?!?/br> 剛剛才暖和起來的池回:……??? 要不是這洞府里只有張連被褥都沒有的冰床,就算再怎么想裝慘賣乖, 他也不會委屈自己找個蒲團趴著。 誤以為對方是在刻意折騰自己, 內心腹誹的青年雖不情愿, 面上卻還是乖乖巧巧地起身湊了過去。 ——青云劍宗禁制重重,只有時時跟在霍止身邊,他才可能找到機會脫困。 “這里的環境不適合你,”客觀公正地指出事實, 霍止偏頭看向藥泉的方向,“可要回去?” 回什么回,小爺我才剛剛出來好嗎。 打定主意要賴在對方身邊靜候良機, 白衣青年微微抬頭, 水潤的黑眸像是兩顆被靈泉洗過的寶石:“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現在我只想陪伴尊上左右?!?/br> 救命之恩? 非常清楚這小狐貍近五年間對自己暗藏的敵意, 見慣世間險惡的男人不置可否,原本無意理會這句假到不能再假的解釋。 然而世事難料,陡然撞進青年那雙好似會說話的狹長鳳眸,霍止心頭一動,終究還是微微軟和下語調:“隨你?!?/br> “多謝尊上?!本右恢Z,駟馬難追,意識到自己不會再被丟到藥泉里面關著,白衣青年眼神一亮,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幾分真實。 “困了便歇息吧,本尊喜歡清靜?!蹦X得對方巧笑倩然的模樣有些晃眼,不明所以的霍止斂眉閉目,淡淡地扔下一句囑咐。 這是在說我聒噪? 媚眼拋給瞎子看,暗嘆某人不解風情的池回偷偷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非常想在對方那張俊臉錘上一拳。 原主根基損毀,好不容易恢復些元氣的丹田更是被先前莽撞沖境毀掉大半,心知這并非勤修苦練能夠解決的問題,本就喜歡躲懶的池回丟掉所有心理負擔,從善如流地在對方身側躺好。 天地寂靜,冒著淡淡白氣的玉床不僅沒有想象中的刺骨寒涼,反倒還透著一種分寸正好的暖融,心覺意外的青年偷偷睜眼,卻只看到男人古井無波的側臉。 真是個怪人。 抱著這樣的念頭,白衣青年重新將蓬松的狐尾蓋在身上,帶著殘留在神識上的疲憊昏昏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看似在潛心修煉的男人忽地睜眼,抬手喂給青年一顆入口即化的丹藥,確定對方會因為藥力溫養經脈而睡死,他隨意撩起礙事的衣袖,神色自若地摸上那條毛茸茸的尾巴。 暗中觀察的0527:……呵。 什么清心寡欲目下無塵,眼前這人果然還是那個厚臉皮的老霍。 “唔?!彼剖潜荒腥斯枪澐置鞯拇笫猪樏樀檬娣?,蜷成一團的青年狐耳微顫,無意識地用尾巴纏住了對方的手腕。 那抹純粹的紅色艷麗似火,唯有尖端留著一縷純白。 想起昔日里那些有關對方出身的傳聞,霍止確定,所謂的妖修根本不知美為何物。 有一搭沒一搭地捏著那撮白毛揉弄把玩,眉目舒展的道尊重新閉眼,任由青年用尾巴勾纏著自己不放。 而被一顆丹藥撐到睡著的池回,則是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被人占了便宜,等他醒來以后,只覺得沉疴的經脈不再疼痛,整個身子也輕快許多。 誤以為這些都是寒玉床帶來的功效,自覺可以省下積分的青年心中雀躍,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賴在上面。 想起自己先前立過的十天flag,隱約察覺到不妙的0527默默閉嘴,沒有戳破這個還算美好的誤會。 然而池回歸根結底還是個閑不住的性格,十天半個月還行,整整三十天只能在識海里追劇,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恢復自由,而是被男人換了個地方軟禁。 所幸關于主角攻受的劇情即將開始,青云劍宗每隔三年招收一次弟子,就算霍止再怎么醉心修煉,身為本派長老的他,都得出去露臉鎮鎮場面。 于是,在小破洞府里閑到發霉的池回,終于有機會能跟著對方出去轉轉。 不太熟練地將披散在身后的青絲用玉簪固定,白衣青年撈過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若有所思地揉了一把:【我怎么覺得它最近禿了?】 即將露餡的0527:……哈哈。 天天有個人趁著你睡覺的時候偷rua尾巴,換成是哪只狐來都得禿啊。 “發什么呆?”動用法術將一件繡著鶴紋的大氅披在青年身上,男人自然而然地遞出自己的衣袖,“走了?!?/br> 問劍峰乃霍止當年渡劫悟道之地,皚皚冰雪終年不化,但青云劍宗卻并非如此,池回被對方用縮地成寸的法門帶到山腳,轉眼就看到了潺潺溪水繁茂花枝。 見青年好似對宗門內的風景很有興趣,霍止也不怕耽誤時辰,只是陪著對方在干凈整潔的石道上慢悠悠地前行。 自打來到問劍峰后就未下過山,負責清掃落葉養護靈植的外門弟子沒見過池回,可他們卻認得青年身上那件大氅,在整個青云劍宗,只有道尊霍止最愛用那對修士而言略顯俗氣的鶴紋。 更何況對方還長著一雙招搖奪目的火紅狐耳,等在山腳負責接引的陸仁已瞧著,只覺得這位大妖生來就是副壞人道心的長相。 日日被霍止輔以上等靈藥調養,池回的臉色早已比初出結界時紅潤許多,唇若涂脂體態風流,那形狀酷似桃花的鳳眼輕輕一睨,便足以勾走無數修士的魂魄。 虧得青云劍宗里大多都是些被外界稱作木頭的劍修,摸了摸自己隨身的佩劍靜心,陸仁已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尊上?!?/br> ——由于霍止當年的師兄師弟徒子徒孫眾多,其中輩分復雜拗口,所有宗門弟子便皆學著普通修士稱對方一聲尊上。 曾經一劍將齊名的魔尊打得蟄伏百年,如此通天徹地的修為,對方確實足以贏得佛道妖魔各界的敬畏。 實在不知該如何稱呼道尊這位突然冒出的道侶,生性內向的陸仁已猶豫兩秒,終是結結巴巴地道了聲“江長老”。 江長老。 無形之中占了許多正道修士的便宜,白衣青年撲哧一笑,頓時襯得爛漫繁花都失了顏色。 微垂著頭的陸仁已滿臉疑惑地站在原地,全然不知對方因何而樂。 關于霍止這位非我族類的道侶,整個青云劍宗的態度都很曖昧,畢竟對于那些聽著道尊故事長大的年輕修士來說,對方的妻子就算不是出身正道的天才女修,也該是其他名門的掌上明珠。 江逾白這只大妖是很有名氣沒錯,但在許多人眼中,乖戾好斗的名氣還不如沒有。 “咳咳?!?/br> 許是笑得狠了,容顏秾麗的青年忽然以手抵唇輕咳兩聲,瞧著對方在春日里還披著那身幾欲墜地的鶴紋大氅,陸仁已方才想起,這人也曾是渡劫期的大能。 只可惜修行之事有如逆水行舟,一步行差踏錯,對方便落了個連筑基都不如的下場。 “尊上你瞧,他在可憐我呢?!蓖犷^看向那穿著道服的年輕修士,狐耳青年嘴角掛著純潔無辜的笑意,漆黑的瞳仁卻如同上古兇獸般高高豎起。 “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