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不知為何,她沒有了好脾氣。頭一回的在他面前這般失態,失去的感覺愈發的強烈,使得她毫無法子穩住心神,身子顫的厲害。 每一次!每一次她以為可以安安穩穩過日子的時候,上天從不讓人如愿。失去了詹瑎,往后的日子她可還有什么心寄? 沒有了,這般全都沒有了。是他啊,自山源道那次開始,她瞧不見的前方之路,便是由他點亮了一盞殘燈,照著伴著陪著她到了現下。這些倘若都沒有了,那就算真的越過了旖陽,討回了當日的委屈,承了她娘親的一切,與她而言,絲毫無用……、 * 詹瑎并沒覺著林煙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外。他是足夠了解自己的妻子的性子的,最是溫軟純良的人,懼怕起來是幾多無助,他都知曉。 “煙兒不怕。在戰場之上,實際并不可拍,刀劍即便鋒利,也都是可以瞧得見的。我這般聰明,難道會躲不過去?不會的,我會好好回來見你,你信我罷,好不好?” 她也還是搖頭,淚如珍珠琥珀,滴滴落了。 詹瑎急了,趴過身子去替她拭淚。 “莫哭啊,咱們不哭啊……我們煙兒當然知道我的心思,是不是?我做這個決定,不是一時的興起,是深思熟慮之后的結果?!?/br> 他篤定了自己的妻子可以想到他的初衷。 林煙確實也是明白的。只是…明白歸明白,明白同接受本就是兩回事兒! 外面的百姓啊,多少都在受著戰禍之苦,北境是如此,西北更是如此。他要去做的事情,是驅逐外辱……她按理來說,本不該攔著。 可她只是個小小的,無用的女子,并不是她母親那樣子的人。只想好好的同自己的丈夫過好自己的生活,即便是痛惜百姓的凄苦,也不會愿意用自己的丈夫去換。 “我是知道,可…我不要你去?!?/br> * 詹瑎心疼,輕輕柔柔的去吻她,低聲道:“我知道我們煙兒最是疼我,煙兒就是害怕了是不是。不必去怕的,只要是對敵,我必能好好的如期回來。就算是被詹家抹了族譜上的姓名,我也還是將軍府的人。我自有我的使命在,這樣的事,我旁觀不得?!?/br> “煙兒啊,你可知我黎國有一公主,名為靖嬈。彼時也是萬分危急的關頭,便是她力挽狂瀾做得萬難之事,保全當今皇室至今。我作為一個男子,是沒有她的心胸氣概的,我去西北也有私心,有意為咱們往后爭上一爭。不用三季,只半年,好不好?” 當今圣上,正值用人之際。陛下之過,不過欠了將軍府的,欠了他父親和兄長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對于天下人而言,陛下還是陛下。 林煙哭得很厲害,眼睛也覺得疼,正要抬手去擦眼角。手腕又被男人眼疾手快的抓了。 “說了不哭嘛,眼睛哭了可是會難受的,我心疼?!?/br> “煙兒,你可記得曾拜托我去尋你幾位叔伯嗎。我那時尋到了,只是…敵軍人多,而我唯有一人,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面前。那樣的場面,我會叫它在我手中結束。還有我的兄長,死于內外勾結之斗,一切都要在西北一戰中有個了結?!?/br> 只有他去做了陛下的這一把刀,陳家才可名正言順的除去啊。 * 不用三季的時間,只要半年,他便會回來嗎? 林煙不知。 可他這混蛋,分明早早就做了決斷,沒幾日就要走了,他竟是到了今日才來和自己交代這件事。這沒有半分詢問的意思,只做通知罷了…… 他還敢拿自家娘親來作比,勸慰自己??赡镉H,她終究也失去了不是嗎。 當初跟著他是因為什么? 是因著他為了她輾轉折了回來相救,將她帶離了苦海,給了她往后的生機、現在的日子。其他人卻是沒有這樣幸運,死死傷傷,顛沛流離,家不成家,屈子國軍士待之,人人命如草芥…… 再看這個長得極好看的男子,她的夫君。燭光之下,眼睛里映出的全是自己的一張臉,他這樣好,這樣的好…… 曾也是披甲戴盔,不遠萬里去西北打仗的少年將軍,如此才有二人的相遇相知。這少年將軍一路下來為她付出良多,就算隱藏的再好,她也不會一點都不知。 而如今,她的夫君有必往之處,有必行之事,她還能去攔么? 將軍府的二公子,名叫詹瑎的信威將軍,不是她一個人的。 …… 他懷里除去林煙的低泣,便沒有了別的應答。 詹瑎微微扯了嘴角,笑得坦然。他這妻子,不喜多言,這般不說話的意思,便是應下了這事。出征西北這事上,委屈的、不安的、懼怕的,林煙往后都不會同他多道了。 林煙的心思之下,他要去便安安心心的去,后顧之憂什么的,不應有的負擔都不要有。 相知便是這般,不需要言語的地方,二人皆是懂得的。 燭光漸漸暗了,無人剪燭,慢慢的便自己熄滅了。室內卻算不上太暗,月色透過窗欞撒下不少,予了些月光。 林煙憋了許久的話,這才說道:“半年對不對,半年就會回來的?!?/br> 詹瑎這下可沒有由頭去忍耐了,將她撲了,一吻便是在她眼角的濕淚上。 咸的,味微苦。 “是的,就半年,我就回來陪夫人了。夫人就放我去罷,為夫現在老實的緊,軍中也都是男子,絕不會做對不住夫人的事!” “呵?”林煙心里氣著,又扯著軟軟的聲音道:“誰要同你說這些胡話?!?/br> * 如此一來,他哪里還要什么臉皮。手上的動作快得嚇人,將懷里的人衣衫都給剝下了。 肌/膚相/貼,彼此的心跳體溫都是相感知的。 詹瑎粗粗的喘著氣兒,還不忘問她正經的事兒,“夫人同為夫說,想要孩子,可是真的?” 林煙遮了雙耳,“……” 這事情還怎么去說真假!真是混蛋!非得是在這樣的時候來問自己羞人的事兒,這是不叫她臉紅就不肯罷休么? “怎么,你不想要我給你生孩子?”往常都是由著他鬧,自己皆是躲著不去說話。這回他惹惱了自個兒,可沒那么容易善了,“那還是早些去尋你的公主罷,這就不伺候二爺了!” 她的身世,詹瑎也是不知曉的。是個真真正正的傻子! 這樣一想,兩個人還真是相像的,各自都有些舉足輕重的事情沒同對方講。這樣委實不好,身世的事情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由她自己來告訴他也好。 …… 詹瑎可是被刺激的一回,惡狠狠道:“公主就不必了,我這小民實在是高攀不上?!?/br> 林煙:“額唔……” 后頭的林煙可是還沒來得及多說些什么,身子一疼,而后實實在在的感知占據了她大半的意識。 男人的狠話可還是沒有停下來,一口含住她軟軟的“窗籠”,細密的呼吸緊著撲了上來,“眼睛好了,膽子也大了。夫君也是可以趕去找別的女人的?煙兒可真是大度了!” 林煙隨即歪了頭,可還是沒旁的法子,夜還這樣長,躲也躲不過的…… 而后的時辰里,林煙知錯了。又是哭又是伸手去推,做了許多的無用舉動,鬧了也有整整的半宿。 他還是不肯罷休,纏著不放,最后得虧是她累極了,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嚶嚶的喊了句“疼”,這才算完。 * 柳凊第二日可知的有多少氣憤。 自家夫人一睡就過了午時,而后凈房去了一次,被李嫂又是說道好一陣子,才回去了閣里。 柳凊面上顯而易見的不喜不悅,林煙軟榻上躺著,本與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哄她。好容易哄得柳凊愿意轉頭同她回上幾句。一轉頭,卻見林煙又是闔了眼睛,累得睡過去。 算什么嘛…自個兒的身子也不好好緊著些,往常是瞧不見自己身上的痕跡。這次總瞧見了罷,自己瞧著就不心疼心疼自己? 柳凊腹誹了一陣,去了毯子來,便要給她蓋上。 林煙腦子混沌,嚶了一聲,卻道,“二爺……滾開?!?/br> 作者有話要說: 二狗:“???” “窗籠”,耳朵的別稱,出自《靈樞·衛氣》。 推一下自己的下一本 預收求收藏《媚橫波》by景咸咸咸 祿陽王沈嗣離京前,朝皇帝兄長討要了丞相的嫡二姑娘做妃。 齊家二姑娘幾月前被刺客劫走,失了清白之事早已傳得沸揚。新帝哪能樂意,皇家的面子總不能丟下不顧,這便不允。 沈嗣也愁。夢回荒唐夜,前二十年的恭謹肅然全敗在她身上。齊二姑娘醉了,他卻是沒醉的。 五年前自橫波渡口將她撈起來的時候,他可就惦記上了,明里暗里護了這么些年。離京的日子就在眼前了,齊家既想要犧牲她,那這齊二姑娘的以后便歸他沈嗣了。 生平頭一回欺君,沈嗣道:“那刺客,便是臣弟。齊家的二姑娘,臣弟得帶走?!?/br> 被刺客擄走過,那也還是他的寶兒。再者,他的齊二姑娘肚子眼看就要大起來了,還怎么瞞得住。 2020.3.22 感謝在20200406 20:20:33~20200407 21:39: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憶城、磨彡彡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2章 柳凊這一整日腦子中都是林煙的“滾開”二字,生著悶氣,眉頭上也打起疙瘩來。 這一對夫妻也真屬稀奇的。明日里膩膩歪歪的還不算夠,這在夢里頭的囈語還得帶上些夫君的尊名,直直的鬧了她的心。 不過據言,今日陛下的旨意倒是下來了,一早便命內侍傳了口諭過來,召了二爺去了御書房見駕。這會子午時已過,卻還沒回來。之前報了這事給夫人知曉,夫人笑笑,臉上除了些疲憊之色,倒也沒有擔憂之感。 這樣子想來,二爺許也不會有想前面那樣子挨板子的事了。連她這一個小婢子都知曉的,夫人的身世,可總覺著二爺這人不像知曉的樣子。 林煙的白日這就昏昏沉沉的過去了,到了晚間倒是清醒了不少。 吩咐了晚膳遲些上來,在軟榻上窩著。柳凊將李嫂也請到了里間,幾個婢子一旁伺候著,同林煙說著些情致之事,其間長短,諸多相宜之事,不宜之事。 林煙一貫的臉紅,幾次遮住了口鼻,想掩飾住面上的羞意。再看柳凊,似笑非笑的憋著,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林煙幾次同她瞟了眼睛,只可惜人家假作瞧不見,非得要她受了李嫂的經驗之談,好在日后行*事有度些。 在暖閣里坐的久了。李嫂說話雖是有禮,是為了她好??赡且蛔忠痪湔f的綿綿繞繞的,好不利覺。小半個時辰過去,林煙又是成了下午那時的昏沉模樣。 好在后頭,詹瑎便踏月回了府上。 林煙歡喜極了,輕咳了聲,“凊兒,擺晚膳罷,二爺回了?!?/br> 可算是回來了。 松了一大口氣,也般心里輕快了許多,吃飯時胃口都好了許多。 詹瑎身上的傷,過了昨日好似好了九成模樣,走路都周正了。林煙未去戳破他蹩腳的小把戲,只做前頭都是不知什么是裝出來的,擺好了一張溫柔模樣同他用了晚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