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夫人有事問你?!弊P旋說。 祖婉態度恭敬:“好的,夫人請說?!?/br> 云霧來:“……” “夫人說呀?!弊P旋催促。 云霧來湊近手機,完全不給祝凱旋在下屬面前留面子:“別理他,他有病?!?/br> 就是祖婉也卡殼了,她既不能稱是,那等于說祝凱旋的壞話;也不能否認,不然等于跟夫人唱反調,不過她并不憂心自己應該怎么回復,因為電話那頭的兩個人打情罵俏一片火熱,他們哪里是需要她的回答,他們根本就是借此來給不知道幾點才能下班的無產階級撒狗糧的。 到了地下停車場祝凱旋才留意到電話還沒掛,祖婉從不會貿然掛他電話,生怕他還有話沒說完。 在下屬面前,還是要保持一定的威嚴的,祝凱旋清清嗓子,說:“祖婉?!?/br> 祖婉隨時待命中:“是?!?/br> “沒事了,你也早點下班吧?!弊P旋說。 路上,祝凱旋致電日料店預約了座位,等打完電話,他想起點事,問云霧來:“你可以吃海鮮嗎?” “哪那么多講究?!痹旗F來是一直不太理解經期這個不能吃那個也不能吃的,除了冰的,她百無禁忌。 “噢?!奔热凰f可以那祝凱旋就依她了,他把電臺音量開大些,音樂臺正在播一首不知名的小語種歌曲,曲調婉轉傾心,像是情人耳畔的呢喃。 云霧來的手指跟隨音樂節拍,在腿上輕輕敲打節奏。 接下來的一路,兩人幾乎全程無話,但是氣場輕松自在。 這一刻,云霧來突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和祝凱旋之間那種一別經年的疏離和尷尬不見了,與他相處的時候,她不再需要刻意想話題,也不需要費勁地思考如何接話,即便是沉默,她也能從中找到讓自己舒服的節奏。 這轉變來得無聲無息,她先前都沒有發現。 * 這一頓飯吃了很久,菜品不能點,主廚安排什么就是什么,慢工出細活,一道一道依次上來,分量又少得可憐,大部分時候都在等候中度過。 好不容易才結束15道菜品,十分考驗耐性。 云霧來險些又沒買成單,她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祝凱旋正準備掃碼買單,幸虧她速度快,堪堪在他輸最后一位密碼之前緊急叫停,說:“我來我來?!?/br> 祝凱旋沒跟她客氣,二話不說收起了自己的手機。 負責結賬的服務生因此多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覺得到他到這種人均三千多塊錢的餐廳吃飯,居然還心安理得讓女士買單很匪夷所思。 祝凱旋并不在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如何看待他,眼睜睜看著云霧來結賬。 夫妻是命運共同體,名聲要臭一起臭,不能留一人獨活,所以他對云霧來說:“我以為你又要耍賴逃單呢?!?/br> 云霧來:“……” 咬牙,很氣。 他不要臉,可她要啊。 服務生用標準的日語恭送二人離開。 越有錢越摳,這話真沒錯。 從日料店出來,外頭的天已經黑了,幾顆稀稀拉拉的星星不均勻地散布在深藍色的夜幕中,月亮高高掛著起,月光很溫柔。 是個很舒服的夜晚,溫度雖然低,但很難得地沒什么風,所以體感溫度還算舒適。 “這下不欠你飯了?!痹旗F來說。 祝凱旋把最后一顆紐扣扣好:“嗯,謝謝你的款待?!?/br> “切?!痹旗F來還在氣他抹黑她的仇。 祝凱旋已經單方面宣布翻篇了,他提議說:“要不要去看音樂噴泉和燈光秀?過去只要十分鐘?!?/br> 這里離錦城的母親河瑭江很近,沿江修了公園和跑道,每當天氣好,江邊的人頭總是絡繹不絕,居民們很喜歡到此處飯后散步,每到周一三五和周末,瑭江還會有音樂噴泉供大家觀賞。 云霧來一次都沒有看過燈光秀,燈光秀是她研一那年建的,后來她偶爾回國來,也都沒什么機會看。 “好啊?!彼廊粦?。 “走吧?!弊P旋說著,很自然地牽過她的手。 他洗過手不久,手的溫度偏涼,手心相扣,云霧來看著他的后腦勺,她用空余的那只手摸了一下鼻子,然后默默跟了上去,始終保持在他身后半步左右。 就……又小媳婦了。 上一次和他牽著手走在馬路上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回憶了,她有點緊張,所以稍顯不自在。 日料店外是一片郁郁蔥蔥的花壇,種滿了四季常青的灌木叢,兩人沿著中間彎曲的小道,一直走到外頭喧囂的馬路邊, 等紅燈的時候,云霧來假裝祝凱旋不存在,也假裝自己失去了觸覺,目光悠長地注視著遠處,瑭江掩在沿江公園種植的樹木背后,隱隱露了一角。 祝凱旋把牽手的方式改成了十指相扣。 她有些繃不住若無其事的表情了。 幸好,綠燈來得很及時,來往車輛停下來,由他們經過。 今天有音樂噴泉,天氣也好,瑭江邊的人雖不至于到接踵摩肩的地步,但也確實遠高于平均值。 祝凱旋把云霧來拉過來,直到兩人緊緊挨在一起,他義正辭嚴地說:“跟緊我,別走散了?!?/br> “這怎么走得散?!痹旗F來嘀咕。 手都纏成那樣了,還能走散也是奇跡了。 他沉默了。 音樂噴泉還不到時間,他帶著她沿江慢走,就像一對再正常不過的情侶。 江邊有微風,吹亂她的頭發。 過了好久,他說:“嗯,這次別走散了?!?/br> 云霧來微微一怔。 他指的走散,似乎不止是表面意義上的走散。 確實啊,仔細想想,只要這樣緊緊扣住彼此的手,兩個人怎么會走散呢? 但曾經他們真的就這么走散了,誰也說不清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在那之前,他們都以為那么多年的感情是無堅不摧的。 七點五十分的時候,兩人去到音樂噴泉的地點,發現為時已晚,附近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別說絕妙的觀賞點了,就連犄角旮旯都被人給占了。 云霧來咋舌:“怎么這么多人呀?!?/br> 一旁一個大叔聞言笑道:“你們來這么晚當然看不到了,起碼提前半個小時占位置?!?/br> “都怪你,叫你早點來你不聽?!痹旗F來埋怨祝凱旋。 剛才半路有支施工隊在不知道修什么,祝凱旋看挖掘機津津有味看了半天,她三催四請,才把他帶離現場。 不止是祝凱旋,圍觀人群中,看得津津有味的男人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含著奶嘴,一個個目不轉睛。 男人,一種永遠長不大,永遠熱愛挖掘機吊機的神奇生物。 這下可好了,她看音樂噴泉的計劃又夭折了。 “這么喜歡挖掘機你當年怎么不考藍翔技校呢?” 祝凱旋還在為自己辯解:“其實沒什么好看的,就噴泉下面弄點燈光,變變顏色,糊弄小孩的?!?/br> “挖掘機才是糊弄小孩?!痹旗F來服了,“你看過了當然這么說,我又沒看過?!?/br> “……”祝凱旋自知理虧,提議道,“那你要么騎我脖子上看?!?/br> 這下總沒有人能擋住她的視線了吧。 云霧來不想萬眾矚目,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八點一到,音樂噴泉準時開場,隨著《三潭印月》悠揚的前奏響起,噴泉隨著音域變幻形態和顏色,引發人們的議論和驚嘆。 云霧來的視線被黑壓壓的人群遮擋,什么也沒看到,她黑著臉走開了。 祝凱旋跟上來:“生氣了?” 云霧來加快腳步,拒絕搭理。 “這噴泉隔三差五有,后天再帶你來看?!弊P旋來拉她手臂。 云霧來甩開,不讓碰,怒氣沖沖地說:“不用,后天你一個人來看挖掘機吧?!鳖D了一下,她補充,“你現在想看也可以去?!?/br> 祝凱旋好說歹說地追了她半天,路過一座無人的亭子,他把她拉了進去:“這也能看?!?/br> 隔那么大老遠,什么都看不清。 云霧來當然不買賬:“看你個頭?!?/br> 祝凱旋就很不要臉地把腦袋湊近過來了:“可以,讓你看?!?/br> 這還不是最要臉的,他還加了一句:“哪個頭都可以?!?/br> 云霧來就是有天大的怒氣也被他弄得不上不下了,她有點想笑,但又不想這么輕易就放過他,所以選擇別開臉,然后奮力推他:“你滾?!?/br> 兩人推搡一陣,不知道是誰先安靜下來的,江面倒映著月光的碎影,整座亭子,還有他們身上,都是水面反射的波光粼粼,隨著波濤的涌動,微弱的光芒也輕輕晃動著,偶爾溫柔地晃過眼睛,并不刺目。 場景過于浪漫。 祝凱旋看看云霧來的眼睛,又看看她的嘴唇,低下頭去。 云霧來看著他一點點靠近,她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眼睛閉到一半,突然聽到一道戛然而止的笑聲。 很耳熟的童聲。 云霧來下意識就睜開眼睛,同時猛地把祝凱旋推開了,自己也退開兩小步。 祝凱旋的背猛地磕在亭子的欄桿上,痛得險些罵人。 待痛意稍緩,他定睛一看。果然,不遠處那個帶著小惡魔發光頭箍,滿臉好奇地盯著他們的小孩,不是傅明灼又是誰。 這熊孩子真的是個惡魔。 而傅明灼身后幾米開外,正挽手走近的是傅行此和宴隨兩口子。 他們一家三口也出來飯后散步。 這兩口子有說有笑,沉浸在忘我的二人世界中,暫時沒有發現亭中好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