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那人只是乍一看有點像祝凱旋而已,都不用細看,她就知道不是他。 想來也是,他此時此刻怎么可能會出現在機場,總不至于是又碰巧來接他表妹。 同行有人被拿錯了行李箱,現在還在后面找自己的行李沒出來,大家靠邊稍作等待。 云霧來用肩膀抵著墻,給云霜和宴隨分別發了條錦城機場的定位。 兩人都很快回復了,一時之間,她忙著在兩個聊天之間來回切換。 等了一會,換錯行李箱的那人找回自己的行李箱出來了,人數到齊,等候的人群動起來,背包的背包,提行李的提行李。 云霧來也和微信聊天的兩位暫時告別,稍后再聊。 她把手機放回口袋,準備跟著大部隊一起離開。 有道人影出現在余光里,還沒來得及多想,她就已經下意識看了過去。 這一回,不止是乍一看像,就連仔細看都一模一樣。 確確實實是貨真價實的、原裝的祝凱旋,西裝革履人模人樣站在不遠處,目光沉沉,不知道已經看了她多久。 云霧來腳步稍緩。 看樣子,他是沖著她來的沒錯,世界上應該也不至于有那么巧的事情,他剛好又來機場接別人吧? 但是,上一次的慘痛教訓還歷歷在目,俗話說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絕對沒有辦法承受再一次的自作多情和慘遭打臉,不然她可能真的會忍不住當場一頭撞死在他面前。 就算是面對老公也丟不起這個臉。 何況還是個不太正宗的便宜老公。 所有心思意念發生在頃刻之間,云霧來快速做出了決定,“唰”地把頭扭回去了,決定裝作沒看到他,反正她近視眼,要是不戴隱形眼鏡,這個距離應該確實看不清他。 她剛才本來就差點忘記戴隱形眼鏡了,妝都化完了才記起來的,猶豫再三,還是沒管手干不干凈戴上了,現在眼睛都還不太舒服呢。 他也知道她近視眼的,也知道她可能會忘記戴隱形眼鏡的。 這么一通自我麻痹和自我欺騙下來,她就心安理得多了,毅然決然地跟上大部隊前進。 沒走兩步,他就在背后叫她了。 “云霧來?!?/br> 云霧來停下來,回頭望過去,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才剛剛發現他在。 他邁開腳步,緩緩朝她走來,走到她面前兩步距離之外停下,淡淡對她說道: “走吧?!?/br> 第16章 云霧來承認,這一刻,自己感到些許神清氣爽。 三個多月前,在同一個地點,在同一個人身上遭受過的奇恥大辱,現在被他一句輕飄飄的“走吧”給沖淡了。 祝凱旋一直都是個很會的人。 究竟會不會,只看他想不想。 當然了,人都是要面子的,云霧來就算感到一雪前恥,也不可能對他言聽計從,再說了,她有統一的車可以坐,為什么要跟他走。 他今天過來,完全就是多此一舉。 “我坐大巴就行?!彼涞卣f。 “你確定?大巴車應該會把你直接送到我家?!弊P旋頓了一下,補充道,“我父母家?!?/br> 既然知道祝凱旋的結婚對象是誰,祝杭和鄧華風沒道理不去調查一下兒媳婦。 誰能料到兒媳婦主動送上門來了,你說巧不巧,世界那么大,偏偏帷風就和qc合作上了。 要說云霧來私自和祝凱旋登記注冊一事,她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人就是祝凱旋的父母,連個通知也沒有就和人家含辛茹苦養了24年的兒子綁定了,就算有朝一日她還他自由,他也只能是個二婚離異男了。 云霧來不歧視二婚離異的人,但是國人幾千年的傳統思想擺在那里,婚戀市場里面二婚就是不如一婚吃香,這是鐵錚錚的客觀事實,短時間內不可能改變。 她父母要是還在世,應該也會氣得恨不得弄死拱他們家白菜的豬。誰都護短,就算自己孩子也有錯,但打心眼里總歸是認定別人家的那個更不可饒恕。 所以如果要她面對祝凱旋的父母,她真的剛不起來,只覺得惶恐。 現在,負責接待的男人在她看來已經成了黑白無常,就等著接她上路。 “走嗎?”祝凱旋問道。 話雖如此,卻是直接朝幾步之遙外的助理小安伸出手去。 云霧來渾身上下只背了個不大的斜挎包,祝凱旋認得她的拉桿箱,正在小安手里。 吃誰的飯看誰的臉色,小安看向云霧來,請示她的意見。 云霧來輕輕招招手。 小安立刻拋下自己的行李箱,推著云霧來的行李過來,畢恭畢敬交到祝凱旋手里。 “辛苦你了?!弊P旋很客氣。 小安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連連擺手:“應該的?!?/br> 祝凱旋頷首,拉著拉桿箱先行一步,走前,目光在裴高卓身上有毫秒內的停頓。 他很早就過來了,比帷風派過來接待的人還要早到,先前云霧來忙著看手機沒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就站在不遠處,經不完全統計,那個男人起碼看了云霧來七八回。 云霧來給小安留下一句“微信聯系”,然后跟上祝凱旋的腳步一起離開。 小安目送兩人稍微走遠些,追上大部隊。 裴高卓自然沒有錯過祝凱旋那看似無意的一眼,他放緩腳步,緩緩落到與小安持平,拉家常的語氣問道:“你boss老公?” 小安跟著云霧來有一年多了,也是頭一回知道祝凱旋的存在,她不知道自家上司和這個男人是什么關系,不可能跟著外人一起妄加揣測,就算知道,她也得遵守職業道德保護上司的隱私。 因此,盡管美色當前,腦子有點眩暈,但她還是很堅定地搖頭:“不知道?!?/br> 那兩道遠去的人影一前一后,全程零交流,男人沒有照顧云霧來穿著高跟鞋,按著自己的步伐走,不一會就拉開了距離,云霧來也不追,悠哉悠哉地跟。 等走到航站樓出口處,男人掀開塑料門簾走出去,沒有立刻松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云霧來卻是跟上去了,剛好從他掀開的空隙下走過。 他這才松手。 說親密,絕對算不上,連熟人都不如,但兩個人之間又像有一種無形的牽連。 就算真是老公,怕也離離婚不遠了。 “怎么了,gar?”之前熱聊的女人放緩腳步,回頭叫裴高卓。 “沒什么?!迸岣咦渴栈啬抗?,迎了上去。 兩人很快恢復歡聲笑語。 * 這會接近下午四點,明明不到高峰期,高架橋入口處還是堵得水泄不通。 車隨著車流一步三剎車,老半天都沒怎么動。 車里兩人除了一句“去哪”和“宴森酒店”之外的對話,再無交流。 自拿到結婚證以來,這是兩人最久的一次獨處。 車子走走停停,有點搖籃效應,云霧來困意涌上來,反正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通路,干坐著也是煎熬,不如睡一覺。 他這回開的車跟上次不是同一輛,就算是同一輛她也不熟悉,四處摸椅背調節按鈕。 她不問在哪,祝凱旋也不問她想干什么。 云霧來估計他壓根就是猜到了,只是故意跟她作對。 這人向來以八面玲瓏著稱,心細如發本發,明察秋毫本毫,只要他愿意,很少有事情可以瞞過他。 她再嘗試兩下,有些惱羞成怒地隨手打開了副駕駛前面的儲物盒。 是【看到沒有,老娘都到了明知道絕對不是這個鍵但奈何黔驢技窮什么按鈕都要按一下的地步了,你再不主動問我想干什么,我特么下一步就關了你的電源總開關】的意思。 祝凱旋眼疾手快,都沒等儲物箱完全彈開來,就已經伸手“啪”一聲把它用力合了回去。 云霧來只看到里面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文件袋,儲物箱已經關上了。 估計是車險和車輛信息說明書之類的東西。 祝凱旋這才說:“在門上?!?/br> 他果然知道。 早說不就得了?云霧來又去搗鼓門上的按鍵,除了車窗按鍵之外還有三個大小不一的按鈕,但是按不下去,跟裝飾品似的。 好不容易座椅有點反應,卻是整個往后排挪,靠背的角度紋絲不動。 就在云霧來琢磨著要不再把同樣的招數使一遍之際,他終于傾身過來,右手虛虛搭在座椅側面,左手伸到副駕駛門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很近,近到她能看到他眼睛下那顆顏色很淺的小痣,他身上清冽的氣息若有若無地將她包圍起來,混在她身上散發的香水味里面,隱隱約約撩動鼻尖,不知道是洗發水還是沐浴乳,亦或是衣服上的味道,很中性,沒有攻擊性。 她微微轉過頭去看他怎么調座椅,因為轉頭的緣故,她的頭發和他的輕輕觸碰在一起,整片頭皮都因此酥麻起來。 她忍住了,沒有避開。 那個按鍵原來是要旋轉著用。 隨著座椅靠背緩緩倒下去,兩人糾纏交錯的頭發分開,那淺淡的香味也徹底無處尋覓。 車流有了反應,他車前空出一小段路,后車等不及,鳴笛催促。 “夠了么?”他無視后車,慢條斯理地問。 其實還不夠,不過云霧來點了頭,大不了一會她自己再調。 祝凱旋沒管,讓椅背繼續下降,降到合適的角度,他才停手。 云霧來側過身,背對他向著窗外閉上了眼睛,半夢半醒間,她回想自己十幾歲的時候,這樣一個男人根本就是天羅地網,無處可逃,淪陷到他手里,只不過是情理之中。 她沒能睡多久,祝凱旋的手機歡快地震了起來,她被吵醒,小幅度動了一下,頗為懊惱地“嘖”了一聲。 祝凱旋關掉車載藍牙,冒著被電子眼拍到開車使用電話的風險,把手機舉到了耳邊。 “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