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她距離上一次自作多情還不到一小時,人生在世,難免在同一個坑跌倒,但不能過于頻繁,人總得有點骨氣。 至少不能在一個小時之內跌倒兩次吧。 宴隨看出云霧來興致不高,感情之事終究講究一個你情我愿,外人說再多也只是徒勞,她點到為止,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兩人悠哉悠哉吃完晚飯,宴隨開車送云霧來回酒店,臨上車之際,看云霧來只隨身跨了個不大的包,就隨口說了句:“你們時尚圈果然時尚,回國只帶個包就行?!?/br> 云霧來這才后知后覺地記起自己是帶了個行李箱回國的,她很快意識到自己把它落在了哪里,硬生生遭遇了今日第二次晴天霹靂。 宴隨渾然不知自己今天當了兩次雷公:“但商場馬上就關門了,來不及去買了,一會我給你送點衣服和護膚品過來?!?/br> “行?!痹旗F來揉揉自己的太陽xue,只覺心力交瘁。 * 祝凱旋跟傅行此從初中時代就是最好的哥們,倆人有著十幾年的革命友情,此次傅行此結婚,祝凱旋身為主伴郎,當然也撈不到清閑,一起忙活了好幾天。 祝凱旋陪傅行此安頓好幾個遠道而來參加婚禮的高中同學,老同學許久未見,熱鬧了些,喝著酒說了很久的過去,散伙已經是半夜。 叫了代駕回家的路上,祝凱旋和傅行此一起坐在后座,傅行此轉過頭來看祝凱旋:“明天晚上單身派對別忘記,帥一點,宴隨那幾個伴娘都挺漂亮的?!?/br> 祝凱旋嗤笑:“知道單身派對什么意思嗎,就你那把你老婆和伴娘都叫上的派對,也配稱為單身派對?” 傅行此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別管那些有的沒的,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br> 很不巧,祝凱旋已經在意外中提前知曉了傅行此所謂的驚喜是什么。 不就是云霧來么。 呵,云霧來。 窗外霓虹閃爍,沿路一盞又一盞的路燈把車里照得明明滅滅,他沒揭穿,仰頭靠在了座椅靠背上,閉上眼睛,任由微醺的酒意蔓延上來。 老半晌,才漫不經心地說:“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br> 說到云霧來,他想起一點很重要的事情來。 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一整天了,他沒找云霧來,云霧來也沒找他,彼此都假裝那個落在他后備箱的行李箱不存在。 那女人倒是很沉得住氣,始終沒有找他要回她的東西。 難不成,她還真準備換個新婚禮物送宴隨了。 一倔起來,還跟以前一模一樣。 微醺是一種很好的狀態,它介于清醒和醉之間,人在這種狀態下,既能保持理智和思考的能力,同時也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為舉止,但會變得異常大膽直接,酒意總能輕而易舉放大平時可以壓制的想法或欲望。 回到家,祝凱旋看著自己房間地板上的行李箱,給行李箱的主人發了條彩信:「你東西不要了?」 云霧來回得很快:「你還給我?!?/br> 房間里沒開燈,只有皎白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祝凱旋盯著短信,笑了一下。 回得這么干脆,看來她還是挺想要回她的行李箱的。 早知道,就再多晾她一天了,看她到了婚禮前夜還能不能繼續沉住氣繼續不找他。 只是他既然已經走出這一步,也只能將錯就錯把好人做到底了:「你在哪?」 二十多分鐘以后,云霧來的酒店房門傳來幾聲叩門聲。 她走過去,小心翼翼從貓眼處望出去,祝凱旋的臉在里面有幾分失真,他今天的穿著打扮跟昨天的休閑風不同,今天西裝革履,人模人樣,但是沒系領帶,最上面那顆紐扣解了,其中一邊敞向旁邊,露出鎖骨中間的那個v字型凹陷來。 一本正經中帶了一點點恰到好處的放蕩。 也就是俗稱的人模狗樣。 他仿佛知道她在看他,直勾勾地盯著貓眼看。 云霧來放下鎖扣打開門,伸手接過行李箱,順便給了他一句不是非常有誠意的“謝了?!?/br> 說完就要關門。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卻撐在門上,阻止了她關門的動作。 門被他的動作扇回來些,云霧來敏感的嗅覺除了聞到走廊上淡雅的小蒼蘭香氛,還辨別出一絲隱隱約約的酒精氣味。 也看到他的眼睛不甚清明,漆黑像灣沉沉的深潭。 她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樣子,披著一頭半干的及腰長卷發,渾身散發著香波的芬芳,浴袍里面空無一物,領口松松垮垮,露出鎖骨和一片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皮膚,腰帶勾勒出身體的曲線,赤著的雙足陷進厚厚的地毯中,指甲上猩紅的性感半遮半掩。 他們曾是最親密無間的人,她當然比誰知道他受不了自己什么樣子。 所以在這個曖昧的時間、曖昧的地點里,他什么都不必說,就已經表明了一切。 云霧來停頓一下,收了關門的力道,然后扭頭往里面走去。 她是個正常的女人,處于二十幾歲的年紀,有正常的生理需求,這不羞恥,沒有掩飾的必要。 在意志力薄弱、最易守不住欲望的夜里,有個品相一流、且經過從前千百次的驗證得知技術上乘、可以給她帶來歡愉的男人活生生擺在眼前,送上門來的服務,她何樂而不為呢? 如果他玩得起,她實在沒必要跟他矯情兮兮玩貞潔烈婦那一套。 反正他們之間,也不差多一次還是少一次了。 祝凱旋卻沒有馬上跟進來,他只是站在門口,盛著醉意的眼神不若平時靈敏,有些遲鈍和粘稠地膠在她身上。 那頭搖曳的長發,仿佛他的招魂幡。 云霧來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了他一個問題:“這些年來,你有女人么?” 她沒指望過這彼此杳無音訊的三年,要一個正處欲望高峰的男人始終保持孑然一身,但是在這個時刻,她還是固執地想知道,如果今天換了是別的女人來開的門,他也會如此么,也會用這般露骨的眼神表情和動作,明晃晃地向她人宣告自己的不純良目的么。 他不答反問:“那你呢?” 他同樣想知道,如果今天是別的男人深夜造訪,她會不會松開攔門的手放任別人進來。她行李箱里那袋隱私的衣物,風格又是否由別人一手調//教印象。 這是一場博弈。 良久,云霧來的眉峰輕輕往上一挑,四兩撥千斤:“女人?沒有,不搞百合?!?/br>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不連載太久,都忘記到點要更新了= =被基友催著叫起來。。 感謝在20200221 22:02:36~20200222 22:08: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孑小雨文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霖惜、馀生寄林川、你聽不到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朝氣、小米粥 10瓶;echo 9瓶;27245612 7瓶;wiplaying、盡歡、無黑病中知、多啦a夢 5瓶;m.z.、海風、悄悄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章 短短幾句對話,把屋子里的一觸即發的曖昧氛圍攪了個四不像。 反正云霧來不想在祝凱旋之前坦誠自己這幾年的狀況,萬一他來一句“我有”,豈不是把她襯托得愚蠢至極。 他要是說有,她大不了撒謊也說有,反正這事又沒法檢查真假。 他要是說沒有,那她…… 那她考慮一下。 無聲的對峙里,一切看似都被定格,不過云霧來很清楚,祝凱旋的眼神在一點點恢復清明,屋內殘存的旖旎也一并淡化,直到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終,他沒有進門,也沒有給她回答,留下一句客套的“早點睡”以后,兀自離開了。 還沒給她關房門。 這是最氣人的。 房間門打開太久,發出連續不間斷的“滴——滴——”聲,提醒房客關門。 提醒聲不算響,但吵得云霧來心煩意亂,她快速走過去,勾腳踢上房門前,落下一聲頗為不爽的埋怨:“走了不知道給別人關門???” 不知道他聽沒聽到。 正好兩個酒店員工路過。前一天晚上,云霧來是宴隨親自帶來入住并且吩咐員工要好生招待的,所以她們對她印象尤為深刻。 云霧來的臉跟她的名字一樣偏清冷,乍一看不若艷麗型的長相惹眼,但是氣質這塊絕對是人群里面數一數二的能打,這也許要歸功于小時候母親逼迫她學過很長一段時間舞蹈的原因。 她跟時尚圈打了數年交道,衣品修煉得登峰造極,整個人透著無法忽視的自信和從容,即便是站在五官異常濃烈美艷的宴隨身邊,也絲毫不落下風。 兩個風格迥異的女人站在一起,成了一道極為養眼的風景線。 幾個酒店員工悄摸摸給她起了個外號,叫仙女小jiejie。 誰能想到仙女小jiejie脾氣這么暴躁? 門關上的那瞬間,云霧來從兩位酒店員工眼里看到了不同程度的驚恐。 躺回床上,云霧來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法國和國內差了七個小時,她的時差還沒有倒過來,昨晚上幾乎徹夜未眠,然后今天白天睡了長長的一覺。 盡管很不愿意承認,但不得不說,時差并不是她失眠的唯一原因。 另一個原因,她在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該問那個問題。在法國的這些年,向她示好的男人從來不曾間斷,她向來不予理會。她曾以為自己已經到達清心寡欲的境界,說不定這輩子都不再需要男人。 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的??赡苋艘婚e下來,就容易產生綺念。 但凡她別問那個問題,就什么幺蛾子都沒有。 所以啊,有的時候,人還是活得糊涂些好。 云霧來一直到早上才有點睡意,再醒來是下午三點,宴隨從早上開始斷斷續續給她發了好幾條信息,她都沒聽到。 她揉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坐起來,給宴隨撥了個電話過去。 “喂,云霧,你醒啦?”宴隨在忙,身邊有不少人,亂糟糟的。 “嗯?!痹旗F來口干舌燥,用肩膀夾著手機,旋開床頭柜上的一瓶礦泉水灌了兩口。 宴隨隨口問:“睡得好嗎?” 說實話,不太好。 “嗯,挺好的?!痹旗F來發現宴隨現在特別擅長誤打誤撞撞她的槍口子。 “我暫時沒空陪你,還辛苦你自己打發一會時間了?!毖珉S被婚禮的瑣事煩得焦頭爛額,給云霧來忠告,“等你以后辦婚禮,記得一切從簡,哎真是煩死了?!?/br> “我又不是外來人口人生地不熟,在錦城我哪里用得著人陪?!痹旗F來笑起來,“你管自己就行,我正好也要回去一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