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疑惑地看著子卿：“哥哥？……”

    子卿用濕帕子為他擦了擦臉，讓他醒了醒神：“快起來吧，哥哥送你回家，要是被你爹爹發現了，可會受懲罰的哦?！?/br>
    “哦……”宛兒意興闌珊地爬起來，被子卿牽回德馨街。

    臨到分手時，子卿蹲下來，拍拍他的頭，對他說：“快回家吧，以后想哥哥了，就到傾城閣來找哥哥玩?！?/br>
    “嗯?！蓖饍褐刂氐攸c點頭，對子卿說：“子卿哥哥，我真喜歡你。爹爹說，喜歡一個人就該……”說著，探到子卿唇邊，探舌輕輕舔了子卿一下“這樣?！?/br>
    子卿倏地睜大眼睛，卻看見宛兒天真爛漫地轉身跑開。

    宛兒似乎根本不懂得剛才那樣的行為意味著什么……如果是對孩童的話，難道不應該只是親吻臉頰嗎？喜歡一個人就該這樣……他喜歡他爹爹是這樣做的嗎？那他爹爹喜歡他也是這樣做的嗎？……

    ……

    “爹爹……吶，給你！”

    “嗯？玉佩？你從哪里得來了？”

    “我花一文錢在街頭那家店買的?！?/br>
    “……我不是不讓你一個人出去嗎？你又不聽話了?！?/br>
    “我只是想爹爹開心。爹爹不是最喜歡玉佩了嗎？……爹爹，你怎么不說話了？……唔……嗯……爹爹，宛兒很聽話，為什么要懲罰宛兒?！?/br>
    “宛兒，我愛你……宛兒……給我，快給我！”

    “嗯……唔……爹爹……疼……”

    ………………………………………………

    寫了這段……拂柳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簡直不是人……不是人。

    ☆、第八十六章  如此往事 (2357字)

    這日，玲瓏齋中的會客室中，小廝來報：“少主，工部張南宿張織造想要見你?！?/br>
    “快請！”柳喬陽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果然來了?！?/br>
    清瘦單薄的張南宿隨即被請到雅致的會客室，剛落座，上好的雨青茶已被伶俐的小廝端了上來。

    張南宿端起精致的茶碗，用茶蓋撇了撇，便細咗起來。至始至終，目光都不曾與柳喬陽自信飛揚的視線相交，反而躲躲閃閃，似乎不喜與陌生人交流。

    柳喬陽開口問道：“不知張織造所來何為？”

    張南宿放下茶碗，沉聲道：“昨日小女無狀，擾了貴齋?！闭f罷，拿出玉佩遞了過來：“聽說這塊古玉是貴齋的鎮齋之寶，今日特來歸還?！?/br>
    柳喬陽卻擺手道：“誒~張織造這句話說笑了，美玉送良人，玲瓏齋中的東西，都是為了等到最懂它們的人?？椩焓嵌裰?，這塊玉贈給你，是再適合不過的了?！?/br>
    其實，自從柳喬陽得知張南宿可能是當初王塵風一案的知情人時，一直想找機會結識張南宿。那日，當聽到畢掌柜說宛兒是張南宿之女時，心中計較已成，那張南宿是愛玉之人，想必也知道這玉價值不菲，卻無端被自己女兒以一文錢買了回去，那這趟玲瓏齋之行，他是來定了的。

    “哦？”張南宿不置可否地回應一聲：“沒想到齋主有如此美意?！币贿呎f一邊用拇指撫摸手中玉佩，看向玉佩的眼神中流露出欣賞之色：“這玉的確非常難得……無功不受祿，只是不知區區能否幫上齋主的忙?！?/br>
    “張織造果然是明白人?！绷鴨剃栁⑽⒁恍Γ骸霸谙轮幌雽ひ粋€人?！?/br>
    “什么人？”

    “一個女人?！?/br>
    “女人？”張南宿不解地看向柳喬陽，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眼神依舊小心翼翼。

    柳喬陽點點頭：“想必張織造還記得當年王塵風一案，王家滿門抄斬，可是偏偏漏了一個女人?！?/br>
    “嗯？”張南宿的眼神里忽然閃過一絲陰翳，語氣變得防備：“你從何得知？尋她作甚?！?/br>
    “唉……”柳喬陽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她是我的姑姑，很小的時候便與家人失散，父親一直想找到她，后來打聽到她被王塵風收了去，本想去相認，可王塵風卻突然落馬，得了個滿門抄斬的結局?？墒恰粩氐娜酥?，卻沒有她……最近偶然得知張織造曾經跟隨令尊查辦王家之案，所以才想從你這里探尋她的消息?！彪S即真誠說：“我知織造有不便之處……可……家父一直想找到姑姑的下落，想補償柳家對她的虧欠……”

    傅永斌曾泄露自己利用吳年子的花瓶陷害王塵風與秦輝，張家是那時查辦之人，這重要的花瓶最后還落入了張侍郎的手中，想必張家也參與了陷害。柳喬陽自然知道張南宿絕對不會合盤托出當初這件瞞天過海之事的始末，所以只想旁敲側擊從而獲知子卿的娘的下落。當初冤死的人，都是王塵風的家室下人，并沒有聽說有身份不明，年輕貌美的女子，而張家負責查案，很有可能知道這個女子的下落。所以柳喬陽才有此一問。只是……喬陽，你這樣亂攀關系真的沒問題嗎？

    “柳公子不必再尋了……她已經過世了?！崩浔幕卮?，卻帶著些許悲痛。

    “過世了……”柳喬陽痛心道：“唉……姑姑啊……父親終不能見你最后一面……怎么你就這樣隨王塵風去了嗎？”

    柳喬陽以為子卿的娘因王塵風被抓，悲慟而逝，不由感慨起來，演戲也帶有了三分真感情。

    誰知，張南宿卻陰森森地憤憤說了一句：“婉茹才不不會因那種人而悲逝呢?！?/br>
    柳喬陽何等精明的人，捕捉到這句，馬上明了事有蹊蹺，似乎……這個張南宿對那女子感情很深。

    演戲趁現在！

    柳喬陽走過去動情地握住張南宿的手臂，激動地說：“你知道她的對不對！她最后過得好不好？她如何去世的……葬在哪里……唉……我可憐的姑姑啊?！甭曇絷P切又悲痛，端的一個孝子賢孫樣，讓人不由動容。

    只是……柳喬陽突然覺出個破綻……這張南宿要是熟知那女子身世，他這憑空跑出來的侄子不是……額……這謊該怎么圓……

    “唉……”卻聽張南宿長嘆一聲，拍拍柳喬陽的手道：“要是婉茹知道她的家人這般念她，在九泉之下也會感到欣慰的。她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孤兒呢……”

    這么巧……柳喬陽覺得回頭就該上廟里燒個香，還個愿，謝佛祖保佑啊。

    “那她……”柳喬陽顫聲說道。

    張南宿低斂眉目，悠悠說道：“她人生的最后幾年，過得很好。王塵風出事后，她遇到了一個人，那人將她帶出了府，后來他們相愛了，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只是……她卻因生那孩子難產死了?！闭Z氣兀自憐憫又悲傷。

    “這樣……老天待她不薄啊……”柳喬陽輕輕皺了皺眉，難道她遇到的那個人就是張南宿？“為何王塵風不肯給她一個名分？”

    “那混蛋……”張南宿咬牙切齒道：“就因為她身份卑微，怕污了他王家門楣?！?/br>
    “哦……那她就這么不明不白的跟了王塵風？”柳喬陽回應著，心里暗自思量，這么說，張南宿很了解那個女子了，那他為何不知道子卿的存在？如果那女子后來一直活著，為何不來看自己的親骨rou，就這么把子卿拋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