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隨著一聲殿門開啟的聲音,驚醒了守夜的宮人。 慕容策彎腰拍了拍太監的帽紗,示意他跟著走。 吳六一瞇著眼見是他,趕忙爬起來看了外頭的天色,見只是破曉而已,今日這是…… 慕容策走至花園里,命道:“給朕找一把鋤頭,派人盯住了園子入口,不許放進來一個人,也不能讓人看出異樣?!?/br> 太監應諾。 心說,這個時辰宮人都沒起身,誰沒事去園子轉悠。 他看著疾步而行的人,嘆了一口氣,準時昨晚又被婆娘刺激了,不容易哎。 慕容策拿著鋤頭,研究了下如何用后,挽起衣袖頗有架勢地在花圃中開挖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王徽妍:花圃今日這般亂糟糟的,可又是八戒干的好事? 素寧:八戒不背鍋 素蕓:八戒不背鍋 八戒:汪汪汪(是陛下搶了我的地盤) 慕容策揮汗如雨:不,皇后的夢不會有假!絕對不會! 今日還有二更感謝在20200411 23:20:56~20200412 19:41: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枸杞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暄言 4瓶;笑笑、我是嘉哥的家鴿、朕不想上網課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半個時辰過去了,慕容策大汗淋漓地看了看天色,又蹙眉看著自己挖的幾個深坑,支著鋤頭陷入了沉思。 按說皇后的夢話是不會有錯的,為何這次馬失前蹄了。 花圃周邊能被他挖的地方全部挖了。即便將土填滿,也會被人看出端倪。他煩躁地扔下鋤頭,看著不遠處的籠子,有了成算。 吳六一苦著臉,一腳踢醒靠在廊柱下酣睡的徒弟:“去將八戒吃的rou干騙來一些,即刻就去?!?/br> 看著徒弟一臉不解的表情,他也沒有辦法。 陛下這段時日的行為經常不合常理,害得他們也跟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整天被稀奇古怪的事情繞的團團轉。 看人家清寧宮的女官,整日里多么悠閑,身為太監就是命比紙薄。 “回兩儀殿?!鄙砗髠鱽硭艅偢拐u之人的聲音,嚇得他轉身躬身應諾,跟著男人走回兩儀殿。 * 王徽妍醒來見身上蓋的還是那床錦衾,身旁卻早已不見人影。 她也沒多心,想著今日還有要事,起身的速度都比平日里快了許多。 見素寧又將九龍四風冠請了來,沒好氣地說道:“今日不必穿戴這般正式?!?/br> 素蕓見她來者不善,悄悄鼓勵素寧莫要害怕,笑著替她解圍:“娘娘,素寧也是好意。今日雖然算不得什么重要日子,但卻是娘娘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召見公卿夫人和娘子們。鳳冠豈能是人人可戴得,自然是要襯托娘娘中宮尊貴的身份?!?/br> 王徽妍坐在妝奩前對鏡梳發:“我問你,親桑養蠶的寓意何在?” 素蕓想了想回道:“民間信奉司蠶桑之神,也是感謝對于上天給予勞作的百姓的厚愛?!?/br> 少女頷首:“既然是勞作,你讓我帶著十斤重的頭冠紡絲?” 她見兩名女官低下了頭,抿唇一笑,也不怪她們。 鳳冠的確是高門貴女心中的向往??伤齻冎灰娀屎笤谌饲暗臉s光,在這背后,天下女人的表率豈是那般好做? 不能驕,不能妒,不能有自己的喜好,行為舉止稍有不妥便會被詬病。先皇后曾擢升三名嬪妃而遭到御史上疏,稱其不按宮規治理后宮。 皇后敢情就應該是個木頭人。 她不由得看向美輪美奐的鳳冠,終于明白了慕容策為何御極以來這般兢兢業業。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素蕓,今日穿那件雪青色大袖衫裙?!?/br> 素蕓應歡喜應是:“娘娘這套衫裙至今還未上身過?!?/br> 王徽妍恍惚一笑,“自從外祖母病逝,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用上這套衣裙。今日穿上它,我便有了底氣?!?/br> * 禁中大內,聽雨閣。 時辰雖然尚早,閣前卻熱鬧非凡。 庭中的紡車和春蠶架子前到是極少有人靠近,人群主要集中在放有茶點的桌幾旁,嘰嘰喳喳說著閑話。 隨著內侍一聲唱喏:“??悼ぶ鞯??!?/br> 眾人紛紛看了過去,只見一名頭戴玉冠,身著胡服的少女快步走來。 議論聲漸漸小了起來,更是有人上前主動見禮套近乎。 “有沒有覺得她長得像一個人?” 遠處的幾名婦人旁若無人地說著話。 “難道像清寧宮那位?”終于有人大著膽子說出來眾人的心里話。 “那位如此端莊,豈是她這般不男不女的模樣?!?/br> “單看樣貌,誰讓你看儀態了……” 幾人再次望去,見她獨自坐在一旁飲著茶,并不與那些未出閣的高門貴女在一處攀談,不由得議論她傲氣,誰人都看不上。 隨著內侍再次唱喏:“皇后娘娘到?!?/br> 眾人紛紛起身聚集在一處,雙手加額下拜。 崔念窈見一名宮裝麗人在三排手持香爐的宮女引領下,款步而來,身后跟隨著三名嬪妃,還有那華麗的皇后儀仗。 看著她頭上的鳳釵和被眾人簇擁而來的排場,心中酸澀無比。曾經唾手可得的正妻之位,如今卻落入她王徽妍的手中。 瞧著她一身平平無奇的衣衫,心中嗤笑,瑯琊王氏所出的貴女,不過如此。 “平身?!蓖趸斟H自扶起身旁滿頭白發的一等國夫人蕭氏太君,“前段時日省親,郡君還與本宮提起府中添丁的喜事?!?/br> 她示意素蕓上前,將備好的金鑲玉項圈端了上來,笑道:“本宮的賀禮有些晚了?!?/br> 蕭氏道謝的同時打量著眼前這名年輕的皇后,舉手投足之間透著從容,這不是一朝一夕練就的氣度。從衣飾來看,并非內造所出,卻在花樣與盤扣等細節之處透著世家底蘊。她像是在哪里見過,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少女一揚手臂上的披帛,緩緩坐在上首,含笑說道:“今日在場的夫人與娘子們,皆出自大燕的公卿世家。如今水患尚未徹底平復,百姓流離失所,陛下整日里焦急不已,本宮與陛下夫妻同心,自然也想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br> 眾人紛紛起身:“妾等以皇后娘娘為表率?!?/br> 王徽妍滿意地示意眾人入座:“前朝曾設有親桑禮,本宮覺得此種做法甚好。日后每逢春蠶吐絲時節,都會邀請爾等共同為天下婦女做個榜樣?!?/br> 她看著眾人再次應是,在人群中找尋李五娘的身影。 豈料,??悼ぶ鞲A烁#骸澳锬?,在座之人皆為士族,平日里都是些雙手不沾陽春水之人,又怎會養蠶吐絲?!?/br> 她聽著底下漸漸多起來的私語聲,一笑,“自我朝太|祖開國以來,已然恢復了諸多漢人文化,為何尚未恢復親桑禮,大抵是因為不如想些實惠的辦法更為妥當罷?!?/br> 王徽妍嘴角微揚,起身走至紡車前,說道:“太|祖自馬背上得天下,身著的鎧甲便是孝義皇后親手縫制。如今太平日子過久了,郡主有著這般想法,也實屬正常?!?/br> 崔念窈見她走至紡車前,更是捉住了機會諷刺:“臣女聽得娘娘的一番話,頓然醒悟。還望娘娘指點如何紡絲?!?/br> 少女見眾人紛紛看向她,從容捋了捋披帛欣然坐在紡車前,斂起衣袖搖起紗錠。 蕭氏太君見她的姿勢猛然想起,鄭太君繡功遠近聞名,難怪方才見皇后的衣衫那般眼熟。 楚昭儀見狀,率先走至紡車前好奇地問:“娘娘,臣妾可否問內府索要一臺紡車,閑來無事時也可以做些手工?!?/br> 經她提醒,又有幾名夫人走上前來研究者皇后的手法。 這些富貴堆里長大的女人,自小便認為做活是下人的事,沒想到出自士族之首的王家,竟然教導女兒勞作,這算是打開了眾人的眼界。 看著她儀態萬方地紡紗,竟然開始艷羨起來,難怪王家女兒能入主中宮,自然是有著不同于常人的優勢。 崔念窈見圍繞在紡車前的人越來越多,雙手緊緊攢起,暗中嘲諷王皇后裝模作樣。眼前的這些女人,絲毫沒有眼力,見她不過是搖了幾下紡車就對她深信不疑。 她走上前去不依不饒說道:“看著娘娘的手法,就知曉在家中經常紡紗。想必娘娘的女紅也非常的出色,借此機會,不若讓臣女等人見識一番?!?/br> 素寧剛要站出來為自家娘娘說話,就被素蕓拉了回來,只得氣憤地瞪著倨傲的崔念窈。 在場眾人紛紛附和,到不是存有看好戲的想法,就是莫名相信皇后的女紅定然是出類拔萃。 蕭氏太君自然看出崔念窈的不還好意,想到自家孫女尚在別苑養病,崔念窈這是趁人之危,想要削尖了腦袋入宮為妃的架勢。她自然是要助皇后一臂之力的。 “郡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身上這件大袖儒衫乃是用的湘繡技法?!?/br> 此話一出,眾人看向皇后的衣衫,聽得蕭氏太君繼續介紹道:“湘繡最大的特點是繡花花生香,繡鳥能聽聲,繡虎能奔跑,繡人能傳神。娘娘這件衣衫,繡的是百童嬉戲圖,每個小童的表情和姿勢都不盡相同,足可見惟妙惟肖。鄭太君便是湘繡的行家,想必娘娘已經繼承了衣缽?!?/br> 王徽妍頷首:“太君謬贊。說來慚愧,本宮幼年的確是從外祖母那里學過一些繡法,這件衣衫就是經她老人家點撥,才得以做得。尚未來得及學全,她老人家便駕鶴西去,很是遺憾?!?/br> 吳才人更是帶頭說道:“娘娘,太君若知曉今日娘娘號召眾人采桑紡織,定然很是欣慰?!?/br> 眾人立刻勸說她莫要傷心。 “妾的女紅與娘娘想必,簡直不值一提?!?/br> “妾回去定然要請幾名湘繡師父為孩子們授課……” 崔念窈焦急之下還要再說,就聽到有人好奇地問:“娘娘在家中時,也會侍弄春蠶吐絲么?”她滿意地笑了。 對于這些高門貴女而言,看著青白色的rou蟲子在桑葉上蠕動,躲尚未來得及,是怎樣都無法下手的。 慕容策趕來時,剛好見到他的皇后在眾人面前,輕輕拿起竹席上的春蠶放在手中,嘴角噙著笑意說道:“先人有云: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賦予春蠶如此之高的評價,正是因為它自我犧牲的高貴品質?!?/br> 王徽妍看向崔念窈,見她眼中閃過一抹懼色,伸手邀請道:“郡主常年領兵打仗,自然不會怕蟲,不若前來試試?” 崔念窈明知她故意的,看著她手上春蠶厭惡地后退了一步,“不必了。臣女即便不學養蠶,也能為大燕效力?!?/br> 這番對話在眾人眼里,氣度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