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王徽妍摩挲著話本扉頁,歪頭想了想,“也不排除有人故意安排,不讓閑雜人靠近也未可知?!?/br> 素蕓想到那日在大相佛寺見到慕容清致,恍然大悟道:“難不成娘娘認為是陛下在暗中關注蕭貴妃?” 少女放下話本,拉著她的衣袖問道:“素蕓,你喜歡的人,若他心里有別人,你還會選擇默默關心他,幫助他么?”狗男人知曉貴妃曾與前太子之間的事??此娰F妃病了那般關心的模樣,還真是讓她意外。 素蕓羞赧低下了頭,“婢子并未有喜歡的人,也說不好……” “哎,我這是強人所難了。這不怪你,連我都想不明白呢?!彼伊寺?,“還是心如止水的好,破事兒少?!毙睦镞€有個疑點一直想不明白。她總覺得吳才人像是意有所指,但又找不到證據。 難道是吳才人見慕容策去飛霜殿探病,又宣召太醫正親自為她診治。而她生病,狗男人卻從未過問,從而引發她的嫉妒之心?知曉貴妃在龍首源,難道她每日都在關注貴妃的動向么。那自己今日會去太液池附近遇到她,怎得這般巧合? “還有幾日是清明?”她想了想詢道。 素寧翻查了日歷,“還有兩日日就到了寒食節,轉日就是清明了?!?/br> 王徽妍頷首,“慕容清致的生辰我有印象,應該就在清明前這幾日。當年定親合八字時,王嬤嬤曾和母親說過,先皇曾因他的生辰斷過八字,不僅大赦天下,還命人做了很多補命的法事?!?/br> 素寧恍然大悟,“難怪貴妃要今日燒紙。若陛下真的知曉,那……” “這個問題我需要找機會請教高人?!鄙倥财沧?,起身說道:“走,去飛霜殿看望貴妃。今日我去了龍首源,若有人暗中窺視,我身為后宮之主,也難以獨善其身?!?/br> “可是陛下……”素蕓想起那日在飛霜殿時陛下說過的話,不愿娘娘因為貴妃與陛下產生隔閡。 王徽妍坐在妝奩前,無謂地說道:“不怕,去與不去都能被他找到借口詬病。這件事總感覺透著古怪,還是去一趟求得心安。再說了,我也不希望貴妃有事?!?/br> 她乜了一眼兩名女官,“我如何不知你們兩個也有著一顆八卦的心,當然也包括我?!?/br> 素蕓二人聽后不好意思地笑了。娘娘總是一針見血,并且絲毫不掩飾她們幾個的惡習。 * 飛霜殿,前庭。 皇后駕到十分突然,庭前勞作的宮人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下跪叩首。蕭貴妃的近身女官聽到聲音,趕忙邁出殿門行了一個宮禮,“婢子參見皇后娘娘?!?/br> 王徽妍命起身,記得她就是素寧口中的冬兒,邊走邊詢道:“貴妃可好些了?”蕭縈心肯定不會出來迎接,想必此時應在床榻上裝睡。 冬兒只得躬身回稟:“回稟皇后娘娘,貴妃娘娘還是老樣子,經?;杷褪且徽??!闭f罷,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太醫正如何說?”王徽妍邁入殿內,見床榻間幔帳低垂,隱隱見到有個女人高臥在床,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那般。 冬兒放低聲音回道:“太醫正依舊找不到娘娘那日暈倒的根由,湯藥都換了兩副。貴妃娘娘的病癥依舊沒有得到改善,還是老樣子?!?/br> 她見皇后站在床榻前,趕忙搬來一個春凳,“皇后娘娘您請坐,婢子命人為您斟茶?!?/br> 王徽妍嗯了一聲。 素蕓想了想,笑著追上冬兒說道:“皇后娘娘最近幾日腸胃不適,貴妃娘娘這里可有老君眉,麻煩meimei了……” 少女見她貼心地支走冬兒,喚了聲:“貴妃?”見她身著寢衣背身而眠,一動不動。 從素寧回來復命粗略估算,也就過了半個多時辰而已。論裝睡,誰能有她使用的頻次高……想到每次都被狗男人識破,心里還是有那么一些不服。 她起身走至榻前,一是想要看清楚一些。二來也是想要制造一種緊迫感,若蕭縈心真的裝睡,不可能蛛絲馬跡都看不出來。不由得再次走神,狗男人是怎么發現她裝睡的呢…… 王徽妍看著面色蒼白的女人,睡著時還蹙著眉頭,干裂的嘴唇偶爾翕動著,卻并聽清她在說什么。 她發現被角邊緣露出半塊玉佩,從色澤上看很像慕容策的那塊,少女剛要拈起被角,就聽到素寧輕咳一聲,想是聽到了腳步聲。 她趕忙坐回春凳。果然,片刻后就聽到了素蕓和冬兒說話的聲音。 冬兒焦急地看了一眼皇后和自家娘娘,見還是來時那般,這才放下了心。 王徽妍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緩緩說道:“既然貴妃還在入睡,那本宮改時間再來探望她。飛霜殿若短了什么,就派人去清寧宮報備?!?/br> 冬兒感激應諾,恭敬地將皇后等人送至輦車旁。 王徽妍進入輦車后趕緊問道:“陛下這幾日有沒有佩戴玉佩?我為何沒有印象了?!?/br> 素蕓看著自家娘娘蹙眉深思的模樣,明白她定然是發現了疑點才突然這般問。 她回想了下,搖搖頭,“若婢子沒記錯,陛下昨日只是佩戴了蹀躞七事,并未帶玉佩?!?/br> “原來如此?!鄙倥蝗幌肫鹉饺莶咴陲w霜殿時命她離開,也許就是那時將玉佩留給了貴妃。 既然那般重視,為何不臨幸? 雖然自己因尚未臨幸而感到慶幸,但是,難道他……不舉? 她抿了抿唇,突然覺得有些可憐狗男人。 回到清寧宮后,她在儀門旁見到了慕容珺的車輦,面上不由得帶上了一絲歡喜。 素蕓見娘娘聽聞長公主來了,眼睛亮閃閃的,走路的步伐都比往常略大些。心中不由得感慨,若是聽聞陛下在等,能有這般的歡喜,那就好了。 王徽妍看向手拿秘色瓷的宮裝女子笑道:“長姊何時來的?” 慕容珺放下瓷器,也含笑迎上前來,福了福,“才來不久,就聽聞娘娘出去了。臣還自嘲來的真不是時候?!?/br> “貴妃患病,本宮去瞧了瞧?!鄙倥斐鍪肿屪?,想起寢衣問道:“本宮送你的衣物可還喜歡?” 慕容珺含羞回道:“裴郎很是喜歡,臣也愛不釋手。是織造局今春的式樣么,臣也命人照著這個樣式再多做幾件?!?/br> 素寧噗嗤一笑,忍不住炫耀道:“長公主有所不知,這件寢衣是皇后娘娘親手所做?!?/br> 慕容珺驚訝地看向皇后,聽得她笑斥:“招搖什么?!壁s忙擺擺手,“臣要是有這手藝,定然得讓上京城內全部知曉?!?/br> “娘娘心靈手巧,陛下真是有福。不像我,整日里就是吃喝玩樂,先皇后在世時,曾經說我是個懶姑娘,還真讓她老人家說中了?!彼岬较然屎?,自然想起了慕容清致。為了掩飾心中的惦念,只得端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 王徽妍只顧得盤算著如何請教她方才的問題,起身說道:“這些繡活算不得什么,承蒙你不嫌棄,習慣就好。長姊,咱們去寢殿敘話?!?/br> 慕容珺放下茶盞,起身應諾。 她很是感謝皇后在她想進宮時及時送來了賜物,這樣一來她便有了入宮謝恩的理由,也不會落得刻意。 “長姊,若你知曉喜歡的人心有所屬,你還會喜歡他嗎?”王徽妍指著羅漢床上的話本說道:“我看了一個故事,有些想不明白這個問題?!?/br> 慕容珺第一反應,陛下心里還有別人??她滿打滿算慕容策接觸過的適齡女子就沒幾個,怎么也想不到皇后說的人是誰。趕忙安慰道:“陛下不是濫情之人,娘娘莫要想多了?!?/br> “長姊,”少女皺眉再次聲明:“都說了,是話本上的故事引發的思考而已?!?/br> 那是你有了別人? 這句話慕容珺沒敢問出來,違心地說:“既然知曉他心里有別人,那還不果斷看看身邊更加值得喜歡的人?!弊猿暗溃骸皠e像我,森林這么大,竟然找不到肯讓我吊死的一棵樹?!?/br> 她見皇后一臉歉意,搖搖頭說道:“最近總夢見母后,想找個時間去趟大相佛寺為她老人家添一些供奉?!?/br> 王徽妍聽到她提到大相佛寺,起身親自去拿放有蜜餞的銀盤,淡淡說道:“再過兩日就是清明了,陛下是要安排祭祀,還用跑那般遠?!彼龑y盤放置在慕容珺身側的桌幾上,“長姊嘗嘗,本宮覺得味道不錯?!?/br> “臣一個潑出去的水,又進不得奉先殿?!蹦饺莠B擺擺手道:“太不虔誠了?!?/br> 王徽妍心說,我總不能告訴你,不要去觸霉頭。有些事撞破了純給自己找麻煩。 心急之下,她只得說道:“長姊說的也不無道理,這樣罷,到時咱們商量一個宜出行適合祭拜的日子,本宮也想為幾名先人添一些供奉?!蓖涎又嬒扔弥?,若她真的想去,屆時慕容策若是知道了,勢必不會同意。 慕容珺歡喜地說:“好呀,那臣回去之后就命人看看日子?!彼藢⑦M獻的托盤端了上來,指著琳瑯滿目地瓶罐說道:“盒中的香膏,上次娘娘幾乎全部見到了。臣要與娘娘禮尚往來?!?/br> 王徽妍一眼便瞧見袖珍的小瓶罐。尷尬地說不要也不是,收了也不是。 只好眼睜睜地看著素寧接過,送入了庫房。 慕容見她看了眼那個小瓶罐,頗有深意地說道:“陛下遇事喜歡藏在心里,不善于表達。娘娘莫要領會錯他的想法。就比如,他很討厭聲色犬馬,很不喜歡說話發嗲喜歡撒嬌的女人。娘娘端莊大方,很得陛下歡心,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br> 見皇后垂眸片刻,笑道:“多謝長姊提醒,本宮會牢牢記住的?!彼炱鹕碚f道:“那臣先回去了,改日再來叨擾娘娘?!彼X得自己可以安心回家去等宣召了。 王徽妍雖然有些惜別,也只好起身與她見禮,讓她沒事就來清寧宮做客。 送走慕容珺后,經過一番盤算,她覺得今晚需要做的事情有些多。 * 入夜后,清寧宮。 隨著內侍的一聲唱喏,“陛下駕到?!蹦饺莶呦铝擞?,悄悄整理了衣袍,這才捻著手串走進清寧宮。 男人剛撩袍邁入正殿,就聽得一聲嬌軟地呼喚:“陛……下?!甭曇衾娜绱酥L,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皇后嗓子壞了?只要不是腦子壞了都能治好?!?/br> 王徽妍:“……” 一定是剛練習還不是很有效果,所以他不滿意。 少女忍著尷尬上前攬住他的手臂,更加賣力地矯揉造作,“臣妾腦子好著吶,都記得您愛吃什么……呢?!?/br> 慕容策想到今日長姊來訪,哭笑不得,這女人想是被長姊忽悠了還不自知。 他伸出手摸了摸鼻尖,決定順著長姊的思路,將計就計下去,看看這女人如何作妖。 王徽妍見他蹙眉寒著一張臉,心里越發篤定長姊方才的提點,哼,果然是個有話不直接說的,看你能忍到何時。 她干脆咬咬牙,一屁股坐在了狗男人身側,殷勤地為他布菜,沖他拋個媚眼,“陛下,您多吃點……呦?!?/br> 慕容策忍住笑意,見盤中的全部是不愛吃的綠葉菜,還未等拿起箸,就見一雙象牙箸夾著一團草送至他嘴邊。 始慫恿者一臉媚笑,“陛下您張嘴,臣妾喂您……呀?!?/br> 他身旁的吳六一瞪大了眼睛,瞟了眼同樣不解地兩名女官,心中直打突。這大晚上的皇后娘娘今日別回是沖克了什么神靈,猶如狐貍精附體。 慕容策先是厭惡地躲著她手中的象牙箸,而后表現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張口將那一團他并不抗拒的綠葉菜吃了下去,詢道:“皇后怎么不吃?!?/br> 王徽妍靠近他,想起長姊掛住裴宣的脖頸,終究還是下不去手,只得眨眨眼顧做歡喜道:“陛下你真……好。臣妾晚膳用過了,聽聞陛下沒好好用膳,這才命小廚房做了您愛吃的食物送來。好吃……嗎?” 少女又夾起旁邊一道素藕,像填鴨子般喂他吃了進去。這些都是她從來不吃的東西,看著狗男人皺眉吃入肚中,心情大好。 她將桌上的菜喂了個七七八八,這才咂摸出一些古怪,為何不愛吃都吃了?暫時沒時間想那么多,還有第二件事情要做。她迅速低垂著雙眸,脧向他的腰間…… 果然沒發現那枚玉佩。 少女抬眸,剛好對上男人打量的目光,無比嬌媚地說道:“臣妾今日閑來無事,想起陛下的玉佩絡子有些舊了。就親手為您重新打了一個?!彼疽馑厥|將絡子拿來給陛下過目。 慕容策見是一條明黃色的絡子,上面的紋路打的十分齊整,一看就是巧手之人的活計。 他滿意地拿在手中,命道:“吳六一,去兩儀殿將朕的玉佩拿來?!?/br> 王徽妍心中一驚,玉佩在兩儀殿??!那她今日在飛霜殿看到的是誰的? 啊啊??!難道是慕容清致的…… 她的心情瞬間猶如掉進了冰窟窿里。 慕容策邊洗手,邊觀察著她的神情,“怎么變臉如此之快,是因為朕未佩戴玉佩么?” 王徽妍擠出一抹笑意,繼續細聲細氣地晃了晃他的手臂,說道:“怎么會呢,臣妾只要見到陛下前來,心里就非常歡喜。恨不得陛下日日留宿才好……呢?!闭f完這段話以后,給她自己惡心的不行,太上頭了! “既如此,朕就勉強看在你表現差強人意的份上,每日前來清寧宮留宿。若表現不好,朕絕是絕對不會忍耐遷就的?!彼鹕碚f道:“朕去盥洗,今日早些就寢?!鞭D身后帶著一抹笑意,去了凈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