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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白食的是位小伙子,高大英俊,衣衫古怪,半中午的時候,他突然出現在豆花嫂家的餐館門口,穿戴、氣質都跟黑石鎮上的人不同,進店以后默不作聲,問他想吃什么,他指了指墻上貼著的招牌菜廣告。 豆花嫂以為他是來買玀玀獸的外地客商,聽不懂小鎮方言,熱情招待他,買單的時候,他卻拿不出錢。 吃霸王餐? 豆花嫂氣得丹鳳眼大了一圈,叉起腰不依不饒。 無論她說什么,那人都一聲不吭,仿佛沒聽見一樣,時不時還摸摸耳朵,一臉窘迫。 葉藜站在一旁,猜測這人要么是真沒錢,要么是殘障人,聽不見也聽不懂豆花嫂的話。 一頓快餐而已,最多兩百星幣,葉藜覺得沒必要鬧得一地雞毛,主動上前解圍: “豆花嫂,麻煩給我來一份蛙魚石鍋飯,一碟鹵鴨翅,一碟鳳尾蝦,一碟熗菜心……竹蓀湯也來一份?!?/br> 葉藜一口氣點了好幾樣美味,趁著豆花嫂去準備食材,上前打量那個“吃白食”的年輕人。 五官深邃,氣度清俊,一雙黑眸清澈幽然,像藏著無盡星空一般,身上的衣衫款式新奇,被剮破好幾個洞,頭發蓬松支棱著,看不出原本的發型,此刻被豆花嫂指責,被食客圍觀,面露羞慚,低著頭不狡辯,也不分辨。 葉藜試探著跟他搭話:“這位先生,您不是黑石鎮上的人吧?從哪兒過來的?聽得懂我說話嗎?” 那人轉過臉,盯著葉藜翕動的雙唇,不明所以。 葉藜無奈,試著打手勢跟他交流:“你是不是聽不見我們說話?你會不會說話?” 那人懂了她的手語,指指耳朵,又指指舌頭,苦笑搖頭。 葉藜了然,拿起旁邊的便簽本,讓他寫字交流。 那人隨手劃拉幾下,鬼畫符一樣,看不懂他寫得什么,應該是不識字。 又聾又啞,還文盲,還沒錢,好慘一男孩。 葉藜惋惜嘆息,替他付了一頓午飯錢,又從路邊的自動售貨機上買了一瓶快樂水送給他。 這人身體殘障,沒錢沒住處,漂在鎮上容易出意外,葉藜好人做到底,打算送他去鎮上的殘障人援助站,那里有免費的食宿,還幫忙介紹工作。 她跟豆花嫂問清楚援助站的地址,轉身回養殖場取車,好慘男孩也跟了上來,打手勢說他不想去援助站。 葉藜為難,拿著那張豆花嫂給她的援助站宣傳單,花式忽悠他: “這位先生,你看看這些照片,都是實景拍攝,食宿條件非常好,三餐免費,膠囊公寓,還有花園和培訓室,里面的大叔大嬸都很有耐心,會根據你的身體情況,喜好專長,幫你介紹合適的工作,紅星聯邦照顧殘障人,企業雇傭你們會有減稅優惠……” 葉藜說得花一樣美,好慘男孩卻很固執,扔了那張宣傳單,坐在養殖場里不肯離開。 葉藜:……? 這是纏上自己了? 做好事惹出幺蛾子,再為難也得罩住。 金葉養殖場這么大,憑她一個人撐不起來,早晚都得招聘幾個員工。 眼前這位雖然殘障,聽、說、讀、寫都不行,但身材高大,脾氣溫和,留在養殖場里幫忙照看玀崽,cao縱機器,干力氣活,能省她不少事。 至于工資嘛……還能暫時賒欠著,等這一圈的玀崽長大出欄,賣了錢再給他結算。 葉藜的小算盤嘩嘩響,當即帶著他去了淋浴房,好好地洗刷一遍,徹底消毒,換上養殖場的工作服。 她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看他工作服背后的編號是“十七”,干脆就喊他“十七”。 幾天相處下來,葉藜發現,十七只是啞,并不聾,他能聽見機器人的警報聲,能聽見玀崽的哼唧聲,卻聽不懂她這個老板的指令。 葉藜猜測,這是語言不通,十七不但聽不懂本地方言,也聽不懂聯邦星語。 這太奇怪了,難道他是其它聯邦流落過來的? 距離黑石鎮最近的外邦,也有三千公里,這么遠的路途,一個殘障人怎么跋涉過來? 趁著空閑的時候,她打手勢給十七: “ID卡,你的卡號是多少?我要去鎮上給你繳納社保,正式聘用你為金葉養殖場的員工,年底還能享受退稅優惠?!?/br> 十七一臉傻愣,葉藜以為他沒聽懂,拿出自己的ID卡展示給他看。 十七懂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這種東西。 豆花嫂恰好看見,拉著葉藜走到角落里,提醒她: “小葉子,這人太古怪了,你一個小姑娘,獨自經營養殖場,要注意安全,別收留這種來歷不明的人……” 葉藜糾結得肝疼。 十七卻像沒事人一樣,cao縱機器人又開墾了一片荒地,用玀崽的糞便施肥,培土,分畦,撒上從畜牧百貨商店買回來的菜種、花籽,拖著水龍噴頭澆水。 前任場主留下的那幾畦菜地,因為原主和葉藜都不擅長打理,幾乎被野草淹沒了,十七來了以后,先拔草,再追肥,最后搭架,侍弄得有模有樣。 自從有了他,葉藜就不怎么去豆花嫂的餐廳了,每天到了飯點,十七就會主動下廚,什么碎松餅、奶酪酥皮魚、烤三文魚、培根芝士牛羹面、糯米鍋巴、柚子茶、南瓜餅,還會烤制長角燕麥面包,色香味俱佳。 晚上沒事做的時候,他還纏著葉藜學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