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歡涼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收回去，“外婆，我沒哭呢，沒哭……”

    溫老太看著眼前的乖外孫女，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其實近年來她的身體就已經出現了問題，經歷過大半個輩子的她深知自己的命數。本不想讓身邊的人擔心，卻被二女兒溫晴發現了她的異樣。

    從禹城來到元城后，她就知道瞞不過了。

    “外婆剛才，好像夢見那老頭子了……”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喬歡涼在一旁點頭，附和著她：“那你有跟外公說話嗎？”

    “有啊?！睖乩咸难劬ν儼椎奶旎ò?，里面充滿了懷念的神情，“那個老頭子，以前只知道打仗，每次都往前沖?！?/br>
    喬歡涼看著溫老太眼睛里已經泛著淚光，“外公是個英雄?！?/br>
    “對，他一直都是個英勇的軍人?！睖乩咸珡幕貞浝锞忂^來，那雙明顯已經蒼老的手握緊了她唯一的外孫女，“那個老頭子說想我了，要我去陪陪他…”

    “不，外婆你還要陪著我呢?！眴虤g涼搖搖頭，吸了吸鼻子，強忍著眼淚。

    “涼寶，外婆希望你以后都要快快樂樂的?！?/br>
    “我會的，外婆你不要離開我?！?/br>
    喬歡涼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點哭腔，卻還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給她外婆看。

    溫老太跟著她也笑了笑，她的眼睛閉了閉，“外婆有點困了，想睡會?！?/br>
    “好，我就在這里陪著您?！?/br>
    她握著溫老太的手沒放開，溫凈在一旁看著，別過了頭，素白的臉上無聲地落下了幾滴清淚。

    *

    第二天剛放學，喬歡涼收拾好書包，準備去醫院。

    拿出手機的時候卻發現有一個未接來電，她一看，一驚，馬上回撥給她mama。

    “涼寶，醫生下了最后的病危通知，你外婆她……”電話那邊的溫凈應該是捂住了嘴，隱隱有點哭腔，“你現在來一趟醫院吧……”

    握著手機的手瞬間變緊，喬歡涼頓時全身僵住，她睜大著眼睛，眼淚已經在眼眶里盤旋著即將落下。

    她咬著嘴唇，“媽，你等我，你讓外婆等等我……”

    然后飛快地向外跑去。

    顧一辰只看到前面的喬歡涼書包也沒拿，像風一樣跑了出去，他想也沒想連忙跟上前去。

    跑下樓梯后，校道兩旁的樹木搖晃著，大風吹過喬歡涼的頭發，打在她僵硬的臉上，她的雙腿不停地向前奔跑著，不停地奔跑著。

    然后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膝蓋落地，雙手擦過粗糙的地面。

    放學經過的同學都望了幾眼她，細聲細語地說著。

    可是喬歡涼什么都聽不到，她耳邊嗡嗡作響，視線被眼眶里盈聚的淚水覆蓋而變得模糊，感覺整個世界都朦朧一片。

    “喬歡涼？”

    她突然聽見一道熟悉的嗓音出現在耳邊，抬頭一望。

    剛放學，聞時風從教學樓走出來，聽見人群中的嘈雜聲。他一眼就望見了摔倒在地上的人，跑上前去，扶起她。

    卻看到喬歡涼素凈的臉上掉下一滴清淚，眼眶通紅，她下意識地反手抓住聞時風的手臂，“帶我去醫院，我急著見我外婆，我外婆她……”

    剩下的話不用再說，聞時風都能猜到大概。

    “我馬上帶你去，我有車在校門口?！彼鏊酒鹕韥?，看到她通紅還留著血的膝蓋，問道：“能走嗎？”

    “可以?！眴虤g涼咬著唇點點頭，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好，那我拉著你?！甭剷r風抓住她的手腕，帶她向校門口小跑過去。

    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身后的顧一辰站著沒動，俊逸的臉上帶著苦澀的表情。

    聞時風和喬歡涼小跑到校門口，幾個開著摩托車的男生一看到這兩人，愣住了。

    咦，老大不是說去比賽的嗎，難道還要帶著一個女的？

    “老大…”

    人群中陳駿桀先喊了聞時風一聲，認出了女生是喬歡涼。

    “頭盔給我?！甭剷r風說道。

    陳駿桀不做思索，馬上把車上的頭盔遞給他。

    看見這種情況，晚上的比賽是要取消了。

    聞時風雙手接過，直接戴在了喬歡涼的頭上，然后單腿邁上車子，頭向后朝喬歡涼喊了一聲，“上車?！?/br>
    喬歡涼不作猶豫地坐在了他的后面。

    “抱緊?！?/br>
    一雙白嫩素凈的手環上了他的腰。

    ——摩托車飛快地開走。

    趕到醫院時，醫生剛從手術室里出來，門外是雙手捂臉在哭泣的溫凈，喬亦揚站在她的旁邊。

    喬歡涼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眼神，腳步一怔。

    被拉開窗簾的病房里，護士緩緩地將一張白布蓋上，直至蓋上頭頂。

    喬歡涼趔趄地跑上前去，眼睛看著病房，嘴唇顫動著，不停地拍打著玻璃，“外婆，外婆……”

    溫凈從旁邊一把抱住她。

    “外婆！外婆！”喬歡涼劇烈地掙扎著，眼睜睜地看著護士從病房里將她的外婆推走，“我是涼寶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不要……不要……”

    眼淚終于從她的眼眶里流出，喬歡涼張大著嘴巴，哭得撕心裂肺。

    喬正生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自從溫老太住了院，他就托醫院里認識的朋友對老人家多加照顧，有什么消息都要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