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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毫無波動,似有情緒,但也如這風吹春水,一細聽,也就接近于無了。 好在車夫跟了他二十多年,了解他不欲多言的脾氣,也無需回應,低低地咳了一聲: “您剛才為何見死不救?” 他雖目不能視,但耳力極強,離得很遠就聽到有一弱女子在求救,他想要停車救人,但卻遭到阻攔,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馬車從那姑娘的身上碾壓而過。 車夫在魔教多年,雖不是見不得殺生的好人,但也不是濫殺無辜的壞人。他知百里驍不會無緣無故,但心中還是有疑惑。 半晌,那人才答:“氣弱卻不亂,衣破卻無傷,該殺?!?/br> 此時,蘇瑪的靈魂飄在車后,聽到此話,深深地震驚了。 明明驟雨初歇,遠處卻隱有雷鳴,天道一嘆:“如此,可知此人性格反復,吾之難了吧?!?/br> 蘇瑪好久都回不過來神,她指著馬車,控訴地道:”這個時候不應該看我長得多么美麗,憐惜我多么柔弱嗎,他關心我呼吸看我有沒有傷口干什么?” 天道再嘆:“此乃兇殘之處也?!?/br> 蘇瑪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反派,不按常理出牌,正好讓她的能力沒有用武之地。 她也是第一次被折了面子,想到連這人的面都沒見到就被壓死,不由得氣悶。 她轉了轉眼珠,于是抓住車門,一個探頭就鉆了進去。 車內雖不如車外流光溢彩,但柔緞包裹,檀香繚繞,讓人見之欲睡,端的是神仙享受。 蘇瑪本想按照原計劃,被他接進車里,兩人在密閉的空間里眉來眼去,好生曖昧。沒想到現在卻要化作鬼魂狼狽地鉆進來。 她倒要看看害她至此的男人長成什么樣。 沒想到這一抬頭,卻是失了神。 在原著里,作者并沒有對百里驍的面孔有過多的描述,但是最喜歡用八個字形容他:“目若寒星,膚若玉石?!?/br> 如今看來......這幾個字用得極妙! 那人低垂著眸子,端坐在車廂里,鼻若懸膽,唇若乳石,雖顏色淺淡,但氤氳出冷淡的意味。 檀香繚繞里,他就如同一塊玉石靜靜坐著,如果不是發絲微動,恍若一尊雕像。 蘇瑪以為他假寐,偷偷靠近,卻見他微微闔著眸子。隱約露出余光,眸中如水光浮冰、毫無溫度。明明是無情的長眸,卻是長睫微翹,似夾潭而生的郁蔥,將眸子中的古井無波柔和成憂郁深情。 蘇瑪怔了一瞬,兩人靠得如此之近,如果她此時有軀體的話,更是呼吸交纏。 不過她卻沒有什么旖旎的想法,想起此人剛才就毫不猶豫地從自己的身上壓過去,她就憤恨地抬起拳頭。 拳頭從對方的身上穿過,雖然沒有什么用處,但蘇瑪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讓你欺負我!” 對方卻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猛地抬起眼。 一瞬間,那視線有如實質射了過來。 蘇瑪嚇了一跳,一個仰倒翻出車外。 車夫聽出百里驍的呼吸微變,于是問:“公子,可有何事?” 百里驍思考片刻,又垂下眼睫:“龔叔,無事?!?/br> 車夫——龔叔點了點頭。 百里驍選龔叔作為車夫,也有這個原因,龔叔雖有眼疾,車內以及車外的任何聲音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說起龔叔的眼疾,其實和二十年前的一場火災有關。 當時百里驍還是五歲的幼童,雖心智成熟但面對火海還是不知所措。 眾人迫于火勢皆不敢上前,只有一個雜事弟子的奮不顧身沖進火海。雖救出了百里驍,但也被熏瞎了眼睛,熏壞了嗓子。 那人就是龔叔。 從那以后,百里驍只信他一人。 蘇瑪在空中翻滾了幾圈,驚魂未定:“他剛才是看到我了嗎?” 天道沉吟:“非也。不過其在后將滅世,幾近觸碰規則,隱有所覺未可知?!?/br> 剛才還心存懷疑,現在蘇瑪終于承認百里驍的兇殘。以凡人之力能幾乎觸碰到規則,已經隱隱可以和天道平起平坐了,如果現在不消滅他,后來會更加肆無忌憚。 只是不知道他現在能有多大的力量,要不要趁著現在他的力量還沒有壯大前就殺了他? 正想著,前方出現一處茶攤。這茶攤殘破,但隱隱可聞涼茶清香。 龔叔年紀大了,奔波幾個時辰就力不可支,悶咳了幾聲。 百里驍道:“龔叔,稍作休息?!?/br> 馬車慢悠悠停下,茶攤上的客人頓時看了過來。這條路地處偏僻,茶攤也簡陋,近日因為神劍之事往來眾多,生意好起來了,但也更難做了。 此時驟雨初停,熱氣很快就上來,整條路悶得像是蒸籠。 茶攤主人乃是一老伯,茶水做得清涼解渴,他讓孫子給客人舀上一碗涼茶,坐在棚里呼哧呼哧地喘熱氣。 茶攤前坐著的是七個披著蓑衣的江湖人,人手一把大刀,明晃晃地放在桌子上,刀鋒染血,身上還有未散去的血腥味。 那茶攤老伯看見百里驍的馬車,眼前一亮。想必也沒想到會有貴人來到他這簡陋的茶攤,將身上的褂子斂了斂,走上前去,走到半路瞄到茶攤上的幾人,眼里有一絲疑慮閃過。 這老伯年過半百,哪里看不出這幾個人不是善茬,想來這車里的公子是少不更事,如此張揚就出來了,不吃虧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