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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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不茍言笑,燕奴謹言慎行,她還是小孩子身形時,兩人便是如今模樣,阿九猜兩人年紀應是比自己大上許多。 倒是刑蒼,初見時與她一般身量。 人人叫她殿下,很長一段時間阿九都快以為自己名字就是殿下,直至姑姑帶來刑蒼。 他倨傲得很,不跪,不行禮,也不叫殿下,亦瑤無奈,只得松口,讓他叫她乳名——阿九。 刑蒼對她雖好,卻算不上恭敬,更像對meimei,阿九很喜歡,于是兩人天天黏在一起,同吃同席,一起讀書,也一起上樹。 他身份似乎有些特殊,姑姑叫他刑蒼君,并不多加管束。 阿九因此更喜歡他了,無論做什么,只要有刑蒼一起,姑姑最多事后規勸兩句。 日子一成不變,百年光景恍如一瞬。一日清晨,她發現自己眉心莫名現出一顆紅痣。 也在那一日,刑蒼仿佛換了個人,對她冷冷淡淡,避而不見。 不知何時起,冷淡又變成了厭惡。 她不喜歡那種眼神,漸漸也開始避他。 兩人有心躲避,共處一地,近百年竟也從未打過照面。若非今日偶遇,她險些忘了這段往事。 阿九搖搖頭,甩掉腦中陳谷子爛芝麻,撈起床頭白玉瓷瓶,起身去探望燕奴。 止血化瘀的藥膏燕奴自然有,這瓶是潤膚生肌的,據說是天家獨門秘方,煉春露、秋雨、冬霜、百花之精華,小小一罐便值千金。 今日挨打的若是自己,好了傷疤忘了疼,但是燕奴……阿九不得不服軟,姑姑著實知道如何叫人長記性。 正欲敲門,忽聽屋內傳出男人問話聲。 那嗓音比她記憶中低沉許多,阿九還是一下子認出來。 是刑蒼。 “疼嗎?” 阿九愣住,鬼使神差收回手。 “沒事的,看著嚇人而已,其實不怎么疼?!毖嗯蝗缤諟厝?,隱約有笑意,“姑姑最有分寸,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么?!?/br> 男人沉默片刻,回一聲,“嗯?!?/br> 燕奴又道,“也別怪殿下,她只是孩子心性,現下一定十分自責?!?/br> 男人這次倒沒有停頓,輕蔑呵出一道氣,“是嗎?!?/br> “你又何必——” “我看看你的手?!毙躺n直接打斷她。 屋內安靜下去。 透過薄薄紙窗,阿九窺見燕奴側臥在榻,擎起雙手,刑蒼側對著窗戶,正低頭查看。 男人雙手規規矩矩擺在膝上,無半分逾矩,可兩人之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阿九緊了緊手中瓷瓶,悄然離去,假裝自己從未來過。 回到院中,只見姑姑已在候她。 亦瑤行禮后解釋來意,“燕奴雙手不便,今日便由我來服侍殿下用膳?!?/br> 換做平時,阿九定要拒絕,姑姑規矩太多,與其說服侍,不如說管教。但今天不知怎的,她提不起精神,悶悶點頭,“勞煩姑姑?!?/br> 亦瑤自然看出反常,眼見夜色濺濃,紅衣少女還是這副模樣,終是先開口。 “殿下,還在為今日責罰燕奴一事不開心?” 阿九放下書,抬頭看她,沒說話。 是也不是,她說不出來。 亦瑤當她默認,眉眼軟化三分,輕言細語道,“殿下怪姑姑心狠?” 阿九索性趁機問,“姑姑,明明是我錯,為什么受罰的是燕奴?” 亦瑤迎上她視線,語調溫和而堅定,“殿下,您是殿下,是青丘之主,何錯之有?以后千萬不可再說錯,若青丘的主人錯了,豈不是青丘也錯了?若青丘的主人受罰,那是不是全青丘生靈都該受罰?” 阿九疑惑,終于問出埋在心底許久的疑問,“姑姑,我為什么是青丘的主人,是誰說的?” 亦瑤垂眼,斂下眸光,“殿下身份尊貴,生而為主?!?/br> 阿九還是疑惑,仰頭看女人清麗面龐。 眉間三顆紅痣,在燭火搖曳之中,仿佛活了過來。 亦瑤指尖輕撫上她眉心,說,“殿下,只要記得,如今所見一切都是您的就好?!?/br> 所見一切? 阿九沒來由想到紙窗內一男一女相對而坐的畫面。 “那……這山上的人也都是我的嗎?” 意識到說了什么,她自己先是一驚。 “是?!币喱幯灾忚?,轉而問,“殿下,您想要誰?” 腦中閃過一雙漆黑瞳孔,阿九又是一驚。 心臟自顧自收縮,眉間騰起怪異灼燒感,一路蔓延至小腹。 阿九捂住腹部,茫然望向亦瑤,“姑姑,我肚子好像著火了?!?/br> 亦瑤卻只盯她眉間,神情復雜難辨。半晌,鄭重跪拜叩首,“殿下,是時候沐浴更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