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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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蓮舟上岸,項??疽伢A館居住,都已經和陰長黎、白星現分道揚鑣了,又追上他們,一起去往客棧。 窗下加了張榻,她決定和陰長黎睡在同一個房間:“那個黑影不知道是什么,我心里始終有點不安,還是防備著比較好?!?/br> 陰長黎將床鋪好,在榻邊坐下:“我睡這里,你去睡床吧?!?/br> 項??麑⑺饋?,往床的方向推:“就你那腰,別在那里裝什么紳士風度了?!?/br> 她踢掉鞋子,盤腿坐在榻上,解開劍匣拿出天狂,拿出塊兒干凈的布仔細擦拭。 陰長黎唯有去床上躺著,腦袋枕著手臂,側過身,一眨不眨的看她擦劍。 “小葵?!彼耙宦?。 “嗯?”項??麤]有看他。 陰長黎:“我睡不著?!?/br> 一路抓妖怪,不是沒在同一個山洞里頭住過,但總有小白夾在中間,像這種單獨住在同一個房間里,還真是第一次。 項??[起眼睛,倏然掉轉劍頭指向他:“要不要我敲暈你?” 陰長黎知道她是認真的,立馬翻個身面向墻壁:“不了,我這就數著咩咩睡?!?/br> 項??談?,挑挑眉。 不制止他,又要開始惡心人了。 沒事兒總說一堆rou麻話,聽的她想吐他一臉。 擦完天狂之后,沒有收進劍匣,直接放在床頭,她也躺下休息。 不一會兒,聽見陰長黎清淺均勻的呼吸聲。 還說睡不著,這才多久啊,男人的嘴果然是騙人的鬼。項??财沧?,閉上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時,她聽見幾聲囈語。 項??回炄胨?,但睡眠極淺,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立刻便會醒來,仔細一聽,是老板痛苦的呻吟聲。 她翹起腦袋往床上一瞧,只見他抱著頭蜷縮成了一團。 項??硐麓?,赤著腳,一個箭步沖去他身邊:“前輩?” 推了他一把,仍然不醒,扳著他的肩膀面朝自己,見他滿頭是汗,緊緊蹙著眉,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前輩?”項??焓秩ッ念~頭,倏然被他抓住手。 他的眼睛猛地睜開,竟是褐色的豎瞳。 項??徽?,被他的豎瞳吸住,意識海驟然一痛。 閉眼再睜眼的功夫,她眼前竟換了個場景。 模模糊糊的,是走入了老板的夢境中了嗎? 應該是了,除了老板是高清之外,其余都是高糊。 而老板現在還是一副小少年的模樣,扎著高馬尾,穿一身天青色,眼眸靈動,嫩的像清晨時分荷葉上的露水。 這會兒,他從地上撿起來一只墜鳥,飛身上樹,將雛鳥放回鳥巢里。 剛落地,背后便傳來一個清朗又嚴肅的男子聲音:“阿黎?!?/br> 少年老板似乎打了個顫,極畏懼的瑟瑟道:“阿爹?!?/br> 項??UQ?,原來是老板的父親,陰董事長。瞧不清模樣,看身形是位十分偉岸男子。 董事長大人背著手,語氣沉沉:“我讓你來打獵,你的獵物呢?你這幾日都干了什么?” 少年囁喏半響,垂頭不語。 董事長大人搖了搖頭,背過身,語氣聽上去非常無奈:“阿黎,不是阿爹非得抹殺你的善良,讓你手中沾滿血腥,只是阿爹想告訴你,沒有力量支撐的善良,只是軟弱無能?!?/br> 少年的頭垂的更低了。 “在你有菩薩心腸之前,需得先有修羅手段,這個道理,你究竟何時才能懂呢?” “可是阿爹……” 項??麤]能聽見少年老板說了些什么,場景倏地崩塌。 搭積木一般,石塊兒從天空紛紛落下,慢慢重建一副新的場景。 與石塊兒一起落下的,還有瓢潑似雨的血。 觸目驚心,哪怕身在夢境里,項??路鸲寄苄岬窖任?。 血泊之中她無法視物,只聽見一個陌生的訓斥聲:“阿黎,你怎么說出這種話!” “哥,我們只要臣服,他們就會出手對付鵲遲,保全我們許多族人。咱們已經戰敗,投降究竟有什么關系?留著命,留著更多條命,往后才有卷土重來的一天,為何非要去送死呢?” “你住嘴!再敢說出這樣的話,我便殺了你!” 項??犃税腠懥懔闵⑸⒌膶υ?。 似乎是山海族戰敗之后,有頭兇獸在追殺這些逃難的山海族民。 而兇獸是天族高官特意引來的,天族就是要他們走投無路,然后臣服天族。 天族需要山海族的小貴族們臣服,這些小家伙是山海族的希望,他們的臣服,會令還在抵抗的山海族民喪失斗志,隨著一起臣服。 而這些小貴族們,年紀小骨頭卻很硬,寧死都不降。 比如老板的哥哥。 但也有一些不一樣的煙火,比如老板。 當他僅剩下的一個哥哥也被兇獸吃掉之后,他帶著族人投降了,并且一直游說還在抵抗的貴族子弟跟著他一起投降。 接著場景再變。 大雪紛紛揚揚的落,將血腥悉數覆蓋。 少年眼神空洞,長發散亂,一身縞素,和其他投降的貴族子弟一起,跪在前排的位置,等著被天族烙印。 普通的山海族民,“賤民”兩個字是印在臉上的。 貴族們算是特殊照顧,印在手腕上。 接著,他們要被分散著送去各地做苦工。 離開天宮之前,少年拂去遮眼的碎發,轉頭看向城門上的“天”字。被抽了一鞭子,也沒挪動腳步,雪花落在他睫毛上,融化之后,流進眼睛里。 他的眼底,伴隨著雪水漸漸變的冰冷。 夢境又一次崩塌了,這次項??逍堰^來,同時跟著醒來的還有躺著的陰長黎。 他臉上的汗愈發多了起來,連喘幾口氣,洶涌的心跳因為瞧見了項??P切的目光,慢慢平復下來,原本的豎瞳也漸漸恢復正常:“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也不小心瞧見了,那應該不是噩夢,是前輩的記憶,您的記憶終于開始慢慢復蘇了?!笔诌€被他抓著,項??臼窍氤槌鰜?,卻反將他拉坐了起來。 他還順坡上驢,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被他溫熱的呼吸灑在脖頸間,項??麥喩聿蛔栽?,本想站起身的,感覺到他在微微顫抖,猶豫著又忍住了。 答應老板要做的事情里,在他失憶期間照顧好他,是第一條。 這和欺騙人感情不一樣,她現在更像是在哄小孩兒,反正等他恢復記憶,就全部不算數了。 再一個,她此時的心情頗有些微妙。 她一直以為老板現在的狀態是一種病態,始終當他病人一般看待。 窺探到他夢境之后,她發現或許不是,現在這幅模樣,可能只是老板年少時,還沒被社會毒打之前的性格。 再一想老板和父親聊天時,開玩笑說自己曾被送去做苦工挖礦的事兒,原來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白蛇變黑蛇也未必是開玩笑。 指的不是外表的顏色,是心境的轉變。 從老板這遭遇來看,絕對是黑化過的。 不過現如今的老板早已云淡風輕,活的比誰都瀟灑,比誰都明白,才可以將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以玩笑的方式講出來。 但失去歲月沉淀的奶狗老板,顯然是被這些記憶給嚇到了。 房間里沒有燈,今夜的月色雖然格外皎潔,但窗外有棵枝椏茂密的樹,樹影穿過格子窗,在房內搖晃著,透出幾分詭異感。 項??膊恢涝摪参克裁?,畢竟也沒人安慰過她:“您要是……” 她想說你想哭就哭吧,這次我不笑話你了。 陰長黎打斷了:“這沒什么?!?/br> 項??骸暗恰?/br> 陰長黎:“真的,陳年往事了,不必安慰我?!?/br> 那好,項??聊聛?,不再說話。 陰長黎呆了一會兒,坐直身子,盯著她的臉:“你真就不安慰我了?” 項???? 陰長黎抿了許久的嘴唇,痛斥道:“你師兄受傷,說著沒事兒,你可心疼的很,繡了許多天的鴨子來安慰他?!?/br> 握草他嗎又開始了,項??X殼痛:“行,那不知您想要什么安慰?我縫的鴨子還剩下一半,給您穿?” “他挑剩下的給我?”陰長黎瞟她一眼,將噩夢都給扔去了一邊,“而且那鴨子是屬于你倆的回憶,與我可無關?!?/br> “那您想要什么?”項??熅b的一抬手,做出“盡管說”的手勢。 陰長黎難得揪住機會:“你也給我一樣東西,屬于我們之間特有的、作為你我……情誼的見證?!?/br> 他說著話,往她頭發瞄一眼。 他想要她一縷青絲當成信物,想很久了。 現在只是情誼的見證,往后便是定情信物,他一定可以將她追求到手的,這一點兒他從沒有懷疑過。 項??麤]注意他的眼神,茫然不解:“我們之間特有的?” 陰長黎點頭,慢慢引導她:“你仔細想想,是什么樣的契機,將你和我牽絆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