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
謝應知愣了愣,沒想到尹童會來這么一出。 “你干什么?” “犯罪留證?!币ǖ亟忉尩?,“以防我今天出了事,警察卻找不出線索?!?/br> 謝應知啞然失笑,也不介意她的“污蔑”,緊挨著她坐了下來。 看臺座位沒有間隔,就是一張橫板,尹童謹慎地往旁邊蹭了蹭,與謝應知拉開距離。 “你沒必要防著我。在這里,我可不是你最大的威脅?!?/br> 謝應知發現她的小動作,卻沒有轉頭,依舊漫不經心地看著展臺。 “你要防也該防著周玨,畢竟他之前對你做的事可比我過分多了?!?/br> 他瞥了一眼身邊的女孩,見后者神色有些僵硬,心里已經明白了大半。 “看來是已經打過照面了?!?/br> 尹童不說話,算是默認。 “你是不是好奇他有沒有認出你?”謝應知把玩著手中的邀請函,“周玨打理周家的產業也快十年了,你和你父親的事可能也就讓他煩惱了一兩天吧,比一場感冒還要短暫。如果他能記住讓他患病的病菌,那記起你也不是什么難事?!?/br> 尹童能聽得出謝應知是在激她,也清楚他的目的。無非就是像上次一樣,達成所謂的“同盟”。 “其實你自己也明白吧。即便穿著華麗的裙子,坐著特權者的席位,可依舊什么也沒有,就連……” 謝應知斜著身子碰了碰尹童的肩膀,讓她看向第一排,那里正坐著周嬋與周玨。 “親自去質問罪魁禍首的勇氣也沒有?!?/br> 尹童曾經最欣賞謝應知的“溫柔周到”??蓽厝岬娜酥远萌绾巫屓耸孢m,正是因為他明白什么能真正刺痛一個人。 她的確不敢去面對周玨,只敢偽裝在這里,當自己是一個為看秀而來的普通人,即便她對眼前的一切毫無興趣。 她不是懼怕報復,而是懼怕自己質問周玨時,卻得到一個輕巧的“抱歉”。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勢單力薄的自己,還能從對方身上討要到什么“公正”。 “可你能給我的不一樣也是一個華麗的皮囊?” 謝應知難得遲疑了一下,想了想才說道:“溫家周家以及謝家,我們名諱開頭的姓氏又何嘗不是皮囊?有時候去掉這層皮,我也不知道我還剩什么?!?/br> 尹童還是第一次聽謝應知聊起自己。 交淺言深的不適感讓兩人都沉默了幾秒,復雜的情緒很快被謝應知的笑意蓋了下去。 “所以皮囊又如何?好看又中用足矣?!?/br> 尹童不以為意:“你說中用就中用?” “你不滿意可以退貨啊?!敝x應知嘲笑尹童的多疑,“你舉起手說‘我是個冒牌貨’,有些人自然會為你兜底,保你全身而退?!?/br> “有些人”自不必說,就是溫凌和沉城了。 謝應知知道,尹童不是一個怕冒險的人。倘若她膽小怕事,當年就不會以一人之力死咬君誠。 這個女孩擔憂的,只是身邊這些愛的人罷了。她失去的太多,因此那一點點的溫馨,她都舍不得放手。 他從不覺得這是她的缺點,畢竟他也是為了母親,才不斷逼迫自己變得強大。 “上次你問我為什么是你,如今想來我的答案其實并不準確。我說因為你有溫凌和沉城,但那只是你的優勢罷了,我選擇你的根本原因是……你不甘心?!?/br> 謝應知看向尹童,像是看到了她的過去。 “你對這個世界的正義有著自己的理解,不甘心堅持的信仰被不公正的權力傾覆?!?/br> 尹童毫不客氣地說道:“你說這種話,讓我覺得很可笑?!?/br> 身在規則外卻對規則內為正義奮斗的人表示欣賞,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讓尹童極度不適。 “你大可以當做一個玩笑,因為我接下來的話你會覺得更可笑?!?/br> 尹童銜著笑意看他,頗有種拭目以待的意思。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br> 果不其然,迎來女孩毫不客氣的嘲笑。 “就是在你瞧不上的屋檐高天井大的地方,我也有我無法妥協的‘不甘心’?!?/br> 謝應知抿起嘴角,其實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 “包括我這次過來,也是因為老頭子在給他心愛的小叁買東西,忽然想起來角落里還有一個被他遺忘的糟糠之妻。于是我——他原配的兒子,就被一個電話叫了過來,幫著他挑選幾個禮物送給我母親,以顯示他的‘公平’?!?/br> 說罷他對著尹童笑了笑,而后者卻笑意全無。 “不好意思,說了些不該說的?!敝x應知溫柔地看著她,“不過我的‘賣慘’似乎還算博得了一些你的同情?” 尹童垂下眼沒有回答,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我考慮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