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離5月22還有十天,在每晚例行的“研討會”中,王含樂接到一個電話。 看到來電名稱,她微變臉色。 散落周圍的熊孩——或者叫現在的賺錢搭檔,正激情昂然討論近期的社會熱門事件。 “韓阿姨......救、救命........救我mama?!?/br> 小女孩的電話斷了。 沒告訴任何人,她悄然離開別墅,動身去往曾經的居住城市。 這半年她過得很快樂,打有記憶來,如此歡樂的時光能排前叁,日后回去安做人婦,她想她都會懷念。 自從她活久見地幫了警察,熊孩就開始帶卷宗回來給她看。 她的水平也就只能看看,說說看法,聊幾嘴。 他們不知道的是,她當時跑得半死,才勉強跟上大喬小喬的步伐,這無疑在宣告,以后再怎么鍛煉,她的膽識和能力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越不過自保的程度。 所以后面還有什么湊熱鬧的事,她都沒參與過現場。 熊孩子卻愈發地覺得她有能力,很神秘,尊奉她為幕后狗頭軍師。 盡管各種不專業混雜,但叁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別墅里精力過剩的臭皮匠何止叁個,他們協力幫助大喬破獲過一起兇殺案。 樓房密匝的舊城區,有棟翻新的電梯公寓,住在二樓的業主某天發現自家天花板上有滲漏,去叁樓住戶門口敲門沒有回應,周圍鄰居出來告知,住這戶的女房東和她的男房客,已經幾天沒動靜。 門打開后,出現令周圍所有租戶全部搬走,搬不走的也嚇出病來的場面——女的和男的身中多刀躺在客廳中心,血液糊滿全身,分不清人的外貌,連地板第一眼也被蓋住,辨認不了原本顏色,滲下二樓的,自然不會是單純的水。 許多住戶搬走還有個原因是警察持續不斷地盤問,談話。 案子很快就失去進展,最關鍵一點,警方查不到任何能鎖定嫌疑犯身份的痕跡。 每年都會有一定數量破不了的案子,如無意外,這樁案子也會成為塵封案卷之一。 王含樂只做了一件事,介紹一位會說多國語言名叫蔡美麗的同類遠程協助大喬。 半個月后,殺人者被捕,年輕的協警單槍匹馬破懸案,一時成為警局里的奇聞,大喬被圍觀得上不了班,也因為逾職辦案的緣故,被命在家閉門思過。 “怕他做什么,我們又不是沒實力?!卑⒆娌粷M,他后來成為大喬的助手,大喬行動時,他的蹤跡總保持在五十米范圍內。 “按美麗姐所說,你很快就能成為正式刑警,以后升職帶隊時間早晚的事,你搭檔只會被你遠遠拋在后面,到時候去了主力警區,還用的著看他眼色?” “再等等吧,我不想得罪他,我資歷還不夠,是他帶我,我才能有職位,再等兩年,等我能獨立辦案了,也算還了他的恩?!?/br> “就算被他搶功勞?” “不是還有懸賞案等著咱們?” 兩人往后望,他們的同伴,正散落在四周,各做各的事,眼里神采奕奕,只等他們發號司令。 大喬復職后沒敢再私自搞偵查,不過懸賞案那種逃犯臉目都放在大庭廣眾之下的,倒是白抓白不抓。 總不可能老是同一個人遇到通緝犯吧? 別墅里的人便輪番登場,涉及到領賞金,就雇社會上的人去領。 王含樂都上陣過。 持續幾個月無業游民狀態的她,靠的就是吃小輩的“花紅”過日。 “錢都是小事啦?!彼炖锏鹧篮?,數著鈔票,“大喬哥罩著我,讓我有事做,我才應該感激他?!闭f完,把手中迭成一份份的錢,挨個挨個發到對面一排乖乖等候的俊男美女手上。 家暴。 前夫探望前妻過程中,發生口角,男方一怒之下拿菜刀砍死前妻,念小學的女兒也被砍傷。 站在案發地點的警戒線外,女人望著緊拉窗簾的窗戶,久久沒有動作。 “這家男的,看著斯斯文文,誰想到做出這種事?” “離婚的男女,又不復婚,天天來,傷風敗俗啊?!?/br> “就是可憐了女娃?!?/br> “最近院子里的人有點不正常......” 尖叫讓周圍的聒噪消失。 緊接著大人打罵小孩的聲音。 她慢慢走出一樓小院的巷道,麻將牌室,小男孩趴在窗邊,他母親在后面拖拽,但制止不了他亂吼亂叫。 那是一種帶著怨恨、憤怒、與害怕的野獸叫喊。 旁若無人穿行的她抬頭,眼風掃過去,懶散的周身氣場倏然收緊。 叫喊停止,窗臺只剩半張臉,怯怯地盯著女人的身影,穿過停車區,穿過人行道,到處搜尋,終于在垃圾房門口搜尋到她要找的。 “跟我回家?!彼紫律眢w,與前方一條大狗視線持平。 它不是近期才流浪,熟練地在垃圾堆刨食,眼里充滿戒備,腿上還有傷,看見她伸出手,不是像小時候歪頭歪腦地蹭過來,而是低吠著退后。 她走后沒多久,單親母親和她的孩子就疏于管它,它已經半是野狗。 陳絮靜的變故讓她整個人處于行尸走rou的狀態,腦子成了漿糊,甚至沒法cao作機票訂購,渾渾噩噩讓出租車拖去車站,買了返程高鐵票。 上車后就癱在座位上睡過去,手機有幾通電話沒接到。 后面發生的事就像做夢一樣,過山車脫軌,沒有任何前兆,帶著無法阻擋的沖擊力,滑向深淵。 別墅出事是在夜里,遠處的鄰居發現時,別墅已燒出骨架。 消防車趕到,往日富麗堂皇的房屋,已經夷為平地。 警察們在灰燼中翻找,拍照,因為是富人區,還要將媒體攔在大門外。 王含樂聯系不上大喬,小喬,她也沒有沖破警戒線沖進別墅遺骸,而是混在警戒線外圍觀的其他別墅業主中,她看到大喬的高個子搭檔,對方也很快注意到她。 半年里見過幾次面,知道她是誰,那位高個子警官沒有立即將她帶回警局協助調查。 “我們已經搜尋了一天,沒有尸體,起火原因還在查,目前為止沒有找到人為縱火的痕跡?!?/br> “喬家俊馬上就要轉正,成為真正的警察?!贝顧n眼里帶著惋惜,看不出真假。 沒有尸體,就有希望,但即便人活著回來,出過這么詭異的事,以后也很難再被體系所接納。 小麥,韓宗麒通通聯系不上,這再明顯不過——縱火痕跡當然找不到,因為那不是人。 “可不,他還買了限量版狗鏈,等著他轉正那天套你脖子上慶祝?!?/br> 還沒說完,她已拔腿就跑,任對方身形比她高壯,也不動聲色在靠近,但仍低估她的警戒心,只拽下她一揪頭發。 擺在王含樂面前只剩一條路可走。 一出事,她第一時間就想到楊碟,可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一些日子,她不想讓他看不起,她想做好榜樣,在約定的時間,正常地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他,人可以獨立地生活,并非誰一定依附誰而生不可。 哪知道自力更生會這么恐怖。 她不敢坐飛機,買了北上的車票,剛落座沒多久,列車還沒啟動,就來了一幫人請她下車。 “是她,我失聯的線人?!贝髥痰拇顧n跟高鐵警察握手交接,并沒有馬上領走她,而是在她耳邊悄聲說話:“是要回警局?還是跟我走?” 本想私遁,未料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下曝光,一路看她的行人眼神就像在看落網的人販子,王含樂這才知道,韓宗麒給她的偽裝身份也已失效,這無疑一向扮豬吃老虎的她最大護身符之一消失。 她頓時沒了鎮定自若的表情,流著冷汗耷拉下肩膀像喪家之犬被人領走。 居民區里,一輛私家車穿進車庫。 皮膚蒼白的女人低垂腦袋,駕駛座下來的人見她速度慢,干脆攬住她肩膀,半摟半推將人帶入電梯。 一路上他的鄰居看見他摟著個女人回來,反應都是避開視線,而不是好奇詢問。 電梯停在十八樓,打開門,套二居室展現在眼前。 王含樂便將這個脅迫她的人基本情況了解了個一清二楚。 獨居,沒有固定女伴,一心攀升,不擇手段。 “先吃飯再談,還是先談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