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不可言(下,300評加更1)
中秋佳節自然不比往常,平日里幾人貪圖方便涼快都是在院中用飯,今日飯菜做得多,又烤了月餅買了酒,院子里的石桌是擺不下了,只好移步到前廳去,拼了張長案才算正好。 江祁瞥一眼酒壺,到底沒說什么。 文椒幾次喝酒下來也大概猜到了自己喝多是個什么樣子,將面前的酒壺略略推開了些,江祁余光瞥見了,又是一笑。 圓月當空,秋風習習,燭影搖曳,美酒肥蟹。 又是一年好中秋。 待用過飯,吳伯將那烤好的月餅也帶上來,掰成小塊放在盤中供人自選。 江祁不喜甜,吳伯他們卻是地道的河州胃,與文椒一樣是極愛甜的。 豆沙和棗泥的甜月餅便很快被人搶了個空,江祁不重口腹之欲,吃得本就不多,五仁的那盤便剩下許多。 饒是江祁只是一時興起,這會兒也算不上高興。 文椒略他一眼,循著他目光看向那盤子便知道了前后緣由。 有心逗他:“不吃了?” 這是在報方才廚房里得意一笑的仇了。 江祁豈能不知她的意思,只搖頭道:“再吃要撐著了?!?/br> 文椒暗嗤一聲,低了聲音:“做得好看又有個什么用?” 江祁聞言,直對著她粲然一笑。 他極少這樣笑,多數時候都是淡淡的翹個弧度作數。 江祁知道自己生得好,且不是一般的好,是對得起文嬌嬌那一句“京都第一俊”的。 且,文嬌嬌該是極滿意他的皮相的。 她果然愣愣的。 江祁滿意于她的反應,顧及廳中還有旁人在,也壓低聲音道:“文嬌嬌,好看不就是有用?” “否則你看我做什么?!?/br> 眼見她臉越來越紅,不知是羞是惱,江祁點到即止,將盤子推過去些許:“試試?!?/br> 文椒耳朵都熱了,連忙捂住臉不搭理他,幾個深呼吸后終于靜下心來。 好看確實有用。 文椒深悔自己道行不夠,否則如何能叫江祁這廝這樣調戲。 待放下手來,正要反駁幾句,卻見他捏了一塊遞到她唇邊。 “試試?!?/br> 文椒不欲理他,微微側著頭躲開他的手。 江祁沒有收回手。 廳中不是只他二人,吳伯和吳青也都瞧見了,俱是又驚又喜。 文椒瞪他一眼,接過那一塊飛快咬碎吞了下去。 江祁遞過一杯茶給她:“慢些?!?/br> 文椒接過茶一飲而盡,將凳子稍稍挪開些,腳踢了踢對面的人,見江祁果真蹙眉,這才用力踩了一腳。 江祁吃痛,皺眉回瞪一眼。 文椒也翹起嘴角來乜他一眼。 江祁別過頭去,端了茶杯,以衣袖稍作遮擋,嘴角也噙了笑——文嬌嬌不再躲著他,也跟從前一般敢鬧了。 他只淺淺抿了一口便又放下,朝窗外望了一眼:胡鬧了這么半天,按著往年的時辰來算,王府那頭也快結束了罷。 衛戎是在戌時二刻到的江府。 八月半照著舊例是要飲酒的,吳伯斟了半杯予他,衛戎本就在府里吃過不少了,便只意思意思啜了一口。 他這段時日都忙,吳伯也久未見他,隨口問了幾句近況。 衛戎略略提了幾句,正巧瞧見案上瓷碟,不覺挑眉道:“又是阿祁剩的吧?!?/br> 吳伯看一眼在院中的江祁,點點頭:“還是郎君親自做的?!?/br> “這倒奇了?!毙l戎見還剩下許多,又笑:“怎么,不合胃口?” 吳伯只瞇著眼笑呵呵的。 衛戎洗過臉,酒也醒了許多,走到院子里頭先問的江祁:“一道去走走?” 江祁在他身側,聞言看向前頭跟吳青鬧的某人,搖搖頭:“乏了,你自去吧?!?/br> 衛戎便與他約了下次一道吃酒,又道:“出門時忘了,帖子回頭讓人送你府里?” 是指的生辰的事情。 江祁應了一聲,又道:“生辰禮照舊?!?/br> 衛戎想到什么,嗤笑一聲:“倒教我想起一件事來?!?/br> “前些日子聽人說,禮輕情意重是句騙人的話,越看重一個人便越舍得花銀子?!?/br> 衛戎笑得越發爽朗:“要按這句話說,倒是我對不住阿祁的情意了?!?/br> 江祁也叫這句話慪到了,連忙站遠兩步:“離我遠些?!?/br> “來年你生辰,我將年俸都給你做禮罷?” 江祁身子一僵,只丟一句話便走:“閉嘴?!?/br> 文椒晚間也喝了幾杯,加之衛戎還有些頭暈,兩人便沒去泛舟。只租了輛馬車到玄武湖畔,隔得遠遠的瞧一瞧熱鬧罷了。 離他生辰只有小半個月了,衛戎思及方才跟江祁的一番對話,又笑出聲來。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衛戎嗓子發癢,咳了兩聲道:“想起來上回你說的那句話了,關于生辰禮的那一句?!?/br> 文椒扯了扯嘴角:不是吧,笑到現在? “方才我同阿祁說起這事,你可知他這么些年送的生辰禮都是什么?” 文椒搖搖頭。 衛戎笑:“上回你在府里瞧見的那一箱子就是了?!?/br> 一箱話本,一箱首飾和一箱金子。 文椒瞪圓了眼睛。 衛戎點頭:“每年一箱,我便與他說起這句話來,只道是愧對他情意遠矣。你是沒瞧見,阿祁那臉變得忒快?!?/br> 說到后頭更是笑個不止。 文椒對衛戎的笑點之低有了新的認知。 偏他還在感慨:“從前我便與他說,若是我再晚上幾年成親,納彩的銀子是足了?!?/br> 文椒是徹底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衛戎,真真勤儉持家好男郎。 怎么不讓他替你娶了算了。 …… 文椒恨不能抽自己一耳光。 她沒了說話的心思,衛戎也累得很,只摟著她也不再說話。 遠處不時傳來陣陣嬉鬧喧嘩,文椒掀起車簾一角遙望玄武湖邊。 游船有你,策馬有你。 我跟他的所有記憶里,幾乎全都有你。 “在看什么?” 身側傳來衛戎的聲音,文椒放下簾子轉頭看他:“衛戎?!?/br> “怎的了?” “你能陪一陪我么?!?/br> 衛戎笑:“今日怎么這般黏人了?不是在陪你?” “明日也陪陪我罷?!?/br> 衛戎直覺有些不對勁,將她拘在懷中:“怎的了?” 文椒掙脫些許,只定定地看著他:“能么?!?/br> 她少有這樣使性子的時候,或者說,她幾乎不對他提什么要求。 但衛戎不愛撒謊,只能承諾:“我得了空便來尋你,今晚是怎的了?” 她眼中神彩一點點暗下去,衛戎越發心驚,但不待他再問,她便笑了:“沒甚么,不過是有些想你?!?/br> “我是不是有些太貪心了?” 衛戎拉開她,也肅著臉:“為什么這樣說?” 文椒略低著頭避開他的目光,卻被他強迫著對視。 “為什么哭?!?/br> 她想躲,偏被他捏著下巴動不得。 只是在哭,無聲地哭。 片刻后,衛戎松開她,替她擦了淚:“我不問了,不哭了?!?/br> 文椒埋在他胸口處,用了低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衛戎?!?/br> “救救我?!?/br> 我已經決心擁抱太陽,可長夜漫漫。 衛戎前腳才到豐年巷子里便瞧見了王府里的人。 那人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衛戎看一眼文嬌嬌,朝那人說了一句:“你送她回去?!?/br> 文椒朝他笑笑:“你忙你的就是了?!?/br> “這就回了,沒事了?” 今夜實在奇怪得很,可府里的事情也等不得。 文椒點點頭:“去吧?!?/br> 文椒目送他走遠,直到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才進了江府,又請那人不必相送,她自個兒回去就是。 吳青見了她,指指院子里:“還在玩呢,要回去了?” 文椒點點頭,自去院子里尋人去了。 文澤辛兩個見了她立刻跳起來跑過來迎她,文椒捏捏他的臉,問:“在做什么?” 文澤辛回頭看了一眼,沒說什么。 倒是文昭笑嘻嘻的:“江祁哥哥厲害,在教哥哥下棋?!?/br> 文椒略抬頭,果真看見前頭的江祁。 她收回目光,“玩好了罷?回家了?” 文澤辛聞言眼睛都亮起來,拉著文昭就往外去尋吳青。 江祁并未起身,依舊坐在院中,遠遠看她。 文椒深吸一口氣,走近他些許。 “江祁,”文椒抿唇,“你喜歡我什么?!?/br> 江祁倒是真沒想到文嬌嬌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句話。 “我不曉得?!?/br> “你還記得去年在京都的時候罷?那時候你看我怎么看怎么不順眼,是因著河州的事?” 江祁并不否認:“也有這個緣故?!?/br> 文椒笑:“如今呢?!?/br> “如今怎么?” 文椒卻不再接話了,只另起了話頭:“江祁,你真不是個好東西?!?/br> 江祁直覺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頭。 他也從未想過做個好人。 文椒噎住,幾秒后嗤笑一聲:“我也不是什么好人?!?/br> 江祁依舊點頭。 “下回再一道吃酒吧,江祁?!?/br> “好?!?/br> 江祁也笑。 /// 估計來不及叁更。目前還欠一個300評加更2和即將到來的500珠兩個加更,共欠仨。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