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韓清漓忙把人迎了進來,一一行過禮。 看到卓青黛時,還俏皮的沖她挑了挑眉,小聲地說,“阿青,你總算從北境回來了,你都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多少事情……哎……真懷念以前咱們一起去段宅玩的日子?!?/br> 卓青黛卻只能扯個并不自然的笑,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心底又浮現出了愧疚之意。 韓清漓并沒有察覺出她的不對勁,轉頭笑著對顏瞳道,“二位王爺,今日來我家,是來看我爹的嗎?” 顏瞳撓撓頭,“嗯,算是吧……主要是有一些事情問他,你去把你爹請出來,嗯……還有皇姐,也請她出來吧?!?/br> “我娘?”韓清漓一愣,顏昭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她的院門了,韓清漓有些為難的道,“我娘……她都不肯見我……肯定不會出來的……” 顏熾卻忽然開了口,“無妨,你去請韓大人吧,長公主那邊,我去?!?/br> “您去?” “嗯?!鳖仧朦c了兩下頭,然后就往后面走去了。 韓清漓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想,顏瞳和顏熾都是她母親顏昭的弟弟,想見見jiejie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吧…… 一盞茶后,韓恒遠在韓清漓的攙扶下,從后堂走了出來。 他好像清瘦了許多。 “參見王爺……” “韓大人無須多禮?!?/br> 韓恒遠雖然面色憔悴,但是眼神卻一點都不混沌,依舊深邃,看上去精明的很。 “王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額……”顏瞳見顏熾遲遲不歸,自己也不好多說,就閑扯著,“本王這不是看你身體不適嘛,就想來看看,隨便看看?!?/br> 韓恒遠默不作聲的掃了掃其他的人,怎么也看不出是要探病的樣子…… “那臣就多謝王爺擔心了?!?/br> 又假寒暄了幾句,忽從后堂跑來一個小廝,湊到韓恒遠耳邊說了什么,他一愣,“什么?阿昭!” 話音剛落,顏昭就慢步走了出來,身后跟著顏熾。 她穿著一身青灰素色的衣服,頭發隨意的散在背后,只在頭頂插了一支木釵。盡管如此依舊難掩她秀麗的容貌,尤其是那雙杏核似的眼睛,裝滿了深情與絕望,像極了顏恪。 這里的許多人都沒見過顏昭,就連卓青黛兩輩子加一起也沒見過。 顏昭幾乎從不出府,而且只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就連韓清漓都有些記不清,上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是在什么時候了。 顏昭的出現,令這正廳中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韓恒遠幾步走到她面前,眼里滿是疑惑,“阿昭,你怎么出來了?” 韓清漓也跑了過去,湊在自己母親的身邊,眼汪汪的瞧著,“娘……我是清漓啊……您終于肯出來了,漓兒好想您……” 顏昭卻好像沒看見這二人一樣,徑直的走了過去。 眾人立刻以禮相迎,“參見長公主?!?/br> 韓恒遠不依不饒的走到她身邊,“阿昭,你怎么出來了?” 顏昭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說,“我只是想來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毀了我的一生?!?/br> ……韓恒遠瞬間僵在原地,臉上的肌rou扯出個難看的笑,“阿昭,你胡說什么呢?” 那人依舊表情淡淡的,“是不是胡說,一會兒就清楚了?!?/br> 韓恒遠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他臉上的客氣再也維持不下去了,立刻蹙起眉來,惡狠狠的看向顏熾,“你們今日來,到底想干什么?” 顏熾和他面對面的看著,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冷,“韓大人,今日我們來,是為了真相?!?/br> “真相?”韓恒遠不解,“什么真相?那些事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在殿上失態……是因為……” 韓恒遠還以為,顏熾是覺得太后謀反,與他有關,于是想著辯解,但沒想到顏熾說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是一件他從沒有想過會被別人知道的事。 “韓大人,本王說的真相,是你身世的真相?!?/br> 韓恒遠一下子呆住了,身世的真相……這不可能……不肯能有人知道! 顏熾撇開眼睛,面不改色的說道,“宣德元年,瓏禧被封為皇后,第二年她在蘄州行宮里產下了一個男嬰,這個男嬰……就是你?!?/br> 第110章 顏熾的話重重的砸進在場的每個人的心里,也包括在屋檐上躲著的不速之客。 顏昭聽著臉色一白,險些暈了過去。 韓清漓一下子愣在原地,一臉的難以置信,卓青黛走近她,想說點什么安慰,但卻也無從開口。 顏熾繼續道,“韓大人,我說的對嗎?你其實是瓏禧太后與韓太傅的私生子?!?/br> 韓恒遠臉色鐵青,緊咬著后槽牙,“你在胡說什么!” “本王是不是胡說,韓大人心里清楚?!彼麖男淇谀贸鲆环庑艁?,遞給韓恒遠,“前段時間,本王派人去了一趟渠州……也就是當年瓏禧皇后為民祈福的蘄州,在那里……本王得到了這樣一封信……竟然是韓太傅寫給當年的天下第一刺客祝九天的……信上韓太傅希望祝九天能幫他去救下一個孩子……” 韓恒遠聽著臉色越發慘白,額頭上全都是汗。 “韓大人,就是那個被救下的孩子吧……” “你……你憑什么說那是我……” 顏熾嘴角帶著笑意,沒有說話,他的確沒有辦法證明,那個孩子就是韓恒遠,但他并不需要去證明這件事,因為在此時此刻,韓恒遠已經無法辯解了。 顏昭臉色慘白,眼里含著淚,她的聲音顫抖著問韓恒遠,“真的嗎?他說的……是真的嗎?” “不……不!”韓恒遠搖著頭,“不是的!不是的!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顏昭哭吼著,“你告訴我!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到底為什么要娶我!” “我……”他哽住了。 “你為什么娶了我,卻又像從沒有我這個人一樣……這十幾年來,你何時將我作夫人看待!” “我……” 顏熾面無表情道,“長公主,這恐怕就是韓大人的為難之處了吧,他雖然可以奉太后之命娶了你,但是卻不能真的把你看成是夫人……因為……你是他同母異父的親meimei?!?/br> 話一落地,韓清漓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她甚至不知道該去質問誰……如果長公主和韓恒遠真的是兄妹……那她算什么?她和哥哥又算什么! “顏熾!”韓恒遠雙眼通紅的瞪著他,“你今天來,就是要看我家破人亡的嗎?” “本王說了,今日前來,是還眾人一個真相的。難道在韓大人眼里,長公主不應該知道這個真相嗎?還是你希望她一輩子躲在那個小院子里?” “你!”韓恒遠喘著粗氣,心里早已亂成一團,自從看見瓏禧在他面前自盡后,韓恒遠的精神還沒恢復過來,此刻又面對顏熾這樣的逼迫,他已然動了殺心,看來只有將面前這個人殺掉,才能夠平息了! 他立刻回身從正堂的墻壁上,拿下一把掛著的寶劍,“你……你妖言惑眾!我殺了你!” 韓恒遠喊著就劈劍過來,他雖然懂些拳腳功夫,但畢竟身在朝局之中,已經很多年沒有用過武了,他這點力氣,或許也就只能砍砍木頭了。 劍還沒到顏熾面前,就被向南行用劍擋了下來,韓恒遠一看那劍,瞬間更癲狂了,向南行手里拿著的是祝九天的“蒼牙”,一切都是從這把劍開始的!一切都是從它開始的! 韓恒遠一下一下的奮力的砍過去,卻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與對方的力量懸殊,他的理智已經完全被瘋狂所占據,他只想把面前的人殺進,這樣……這樣就可以保住秘密……這樣就沒人知道瓏禧和韓獻之的丑事了…… 向南行不由得蹙眉,開始由防守變為攻擊,瞬間迫使韓恒遠節節敗退,韓恒遠哪里能是向南行的對手,對方的劍又快又準,韓恒遠根本防不下來,眼看那劍鋒向著自己的眼前刺過來,他已來不及閃避…… 突然,一記飛鏢打在向南行的劍柄上,力氣極大,他手指一抖,刺歪了這一劍。 “誰!出來!” 向南行向飛鏢射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紅衣女子站在房檐上,手里還握著另外三只飛鏢。 “阿嫁?!” 向南行收起劍,退回到顏熾身后,阿嫁也從房檐上飛了下來,令眾人意外的是她站到了韓恒遠的身前,面對著顏熾等人,滿身防備之態。 “他的命,只有我能拿,其他人都別想動他!” 這時韓清漓不認識的那個男人站了出來,一臉不解的道,“蕓娘,你怎么會在這里?” “胡大哥,這不關你的事,你不要插手?!?/br> xiele氣的韓恒遠聽到這個名字,突然瞪大了眼,“蕓娘……你……你是楚蕓?你真的是楚蕓?” 阿嫁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轉過身去看向韓恒遠,“沒錯,是我?!?/br> “……”韓恒遠驚愕的看著她臉上的面紗,“你……你真的沒死……你原來真的沒死……” “哼……”阿嫁掩在面紗下的唇角勾了一下,“很驚訝嗎?也對……在韓大人的眼里,我應該早就死在荒郊野嶺了吧……” 什么意思?韓清漓不解的看著他們,這話是什么意思! 韓恒遠伸出雙手去,想握住阿嫁的肩,卻被甩開了,他搖著頭道,“不……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那是怎樣?”顏熾瞇起眼來,向前走了一步,“既然韓大人口口聲聲說不是那樣……為何不干脆將事情說明呢?難道你還想捂著那可笑的真相嗎?” “我……”韓恒遠忽然猶豫了,他看到一身紅衣的楚蕓,像極了當年的模樣,他看到癱在椅子上的顏昭,那脆弱的眼睛里,都是時間淌過的痕跡,他看到韓清漓丟了魂魄似的,俏麗的臉龐再無任何笑意…… 你還要捂著那可笑的真相到什么時候呢? 事情早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韓恒遠長舒了一口氣,“好……我說?!?/br> 一切的一切,都要從他六歲那年說起。 韓恒遠是在蘄州趙宅長大的,直到他六歲之前都風平浪靜,雖然沒有父親母親的陪伴,但他自覺生活并不算難熬。 但是六歲的一天,趙家突然接到了一封信,信上說韓恒遠有危險,必須趕快離開蘄州。 于是趙家的人便連夜帶著他離開了。 后面的事情,是他長大之后,韓獻之才告訴他的。 原來是顏恪突然知道了瓏禧在蘄州時生下了一個孩子的消息,但他卻并不知道瓏禧是和誰生的。當時趙家的權利很大,顏恪不敢輕易動瓏禧,所以只能在那個孩子身上動手,他決定要把這個孩子殺死,謀殺這種事情不能動用官府的力量,何況趙家的勢力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打,所以顏恪只能寄希望于江湖。 他命人在江湖上找了一個人,來執行刺殺任務,卻不知道找的就是當年的天下第一刺客祝九天,祝九天和趙家的私交甚好,于是消息便走漏了。 顏熾所拿到的那封信,只是其中一封往來信件而已。韓獻之和祝九天的來往信里,不僅僅有求救,還有應對的計劃。 韓獻之說,趙宅中有一個和韓恒遠年齡相仿的男孩,所以只要祝九天殺了他,并把他帶回去給顏恪就能完成任務,又能保護住韓恒遠。為了保密,韓獻之只讓趙家表親帶著韓恒遠一個人離開了宅子,其他的人,都死在了祝九天的劍下。 事成之后,祝九天回去復命,了結了此事。 但事情遠沒有到此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