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她想得找個機會,好好問問岳靈霄,顏熾的病,究竟有沒有辦法根治。 過了一會兒,邵子謙和向南行吃完了飯,端來了清粥和小菜。 顏熾趕著她先去吃飯,自己則乖乖的在床上躺好。 邵子謙湊到他床邊,對他一個勁的擠眉弄眼,小聲道,“王爺,沒看出來啊,你原來好這口?!?/br> 他的聲音還啞著,不明所以的問,“哪口?” 邵子謙用眼神指了指外間吃飯的卓青黛,“我們都已經知道了,不過有件事我得提醒王爺,這王妃的家世可不一般,王爺還得雨露均沾才行?!?/br> 顏熾被他的話繞懵了,什么雨露均沾? 向南行忍不住在一旁憋笑,他開始和岳靈霄一樣好奇,邵子謙能鬧出多大的笑話了。 正在顏熾不解時,岳靈霄端著一碗藥,從外面進來了,卓青黛忙放下手中喝了沒兩口的粥,起身把藥碗接了過來。 岳靈霄也沒拒絕,他走到床榻前,把圍著的兩人趕到一邊去,拉過顏熾的手,輕輕搭在脈上。 岳靈霄臉上的表情慢慢緩和下來,卓青黛也跟著松了口氣,她知道這一仗,算是打贏了。 喂過了藥之后,岳靈霄留向南行在旁邊陪護。 卓青黛本想她留下來照顧的,畢竟一個女兒家總比男人要細心吧,但卻遭到了岳靈霄的拒絕。 他說,“誰留下都行,就你不行?!?/br> 她還來不及細究這話什么意思,顏熾也在一旁附和道,“阿青,你去休息吧,這里有南行就夠了?!?/br> 她也只好作罷。 等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向南行拿了一把凳子,在顏熾身邊安靜坐好。 顏熾閉目養神,忽得嘆了口氣。 向南行問,“王爺怎么了?” 那人笑了下,“就算她不在,還是能擾亂我的心神?!?/br> 向南行忽得語塞,無辜的眨眨眼,他不過是個陪護,為何要在這被按頭吃狗糧?。。?! 眼看著顏熾的笑越來越深,向南行無奈的嘆道,“王爺,您再胡思亂想下去,這脈象又要亂了,小心岳大夫再來給你扎幾針,哪怕是幾天都動不了了?!?/br> 那人一聽,果然安分下來,不敢想也不敢笑了。 幾天動不了,那可怎么受得住呢? 第21章 這邊卓青黛腳下一踢一踢的出了院子,腦子里想著顏熾的病,兩只手糾在一塊,頭低著,根本沒注意到在外面等了許久的段臨軒。 那人看她就這么心不在焉的把自己掠過去了,有些氣憤的吼道,“喂!小爺在這等了你那么久,你連看都不看我!” 卓青黛這才抬起頭來,注意到他,“世子?這么晚了,你不睡覺在這呆著干嘛?” 段臨軒別扭的哼了一聲,“還不是等你?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你們在里面搞什么名堂,還不許我進去……煩死了……” 卓青黛笑了笑,她就沒見過這么別扭的小孩,明明是擔心的,可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肯服軟。 “你等我干嘛?皮癢找揍嗎?” 段臨軒臉頰一紅,“我看你今天在城外千人冢那就不自在,回來又這么心不在焉的,以為你害怕了呢,特意過來……嘲笑你,不行嗎?” 卓青黛笑著靠近他,手撫在他頭上揉搓了兩下,“好,那你現在也看見啦,我沒事,快回去睡覺吧?!?/br> 段臨軒偏過頭去,想躲卻沒躲開,不禁“嘖”了一聲,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還有事?”她問。 段臨軒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心一橫道,“jiejie熬了參湯,多了一碗,就在廚房一直用小火煨著呢,你要不要喝?你要不喝我就喂狗去了……” 卓青黛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這孩子怎么能別扭的這么可愛? “我喝我喝,多謝世子和郡主惦記著?!?/br> 段臨軒心里安穩了些,“那我叫人端到你房間去!” 卓青黛心里暖暖的,段琳瑯曾留了一碗給她,雖然碎了,沒想到段臨軒也留了一碗給她,這兩個孩子,在經歷了這樣的悲劇之后,依然能用一顆真心去待人,著實讓她欣慰。 不過,“世子和郡主和好了?這聲jiejie叫的格外甜嘛!” 段臨軒低下眉來,有些不好意思,“那時我在氣頭上,說的也都是氣話,雖然她母親殺了我母親,但說到底與她又有什么相干呢?” 卓青黛手搭在他的肩上,順勢捏了捏稚嫩的小臉,“你能想開,是最好不過了?!?/br> 段臨軒拍掉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小爺警告你,不許再揉搓我!我也已經不是小孩了!” “哎呦呦……”卓青黛撇嘴,“幾天不見,翅膀果然硬了!行,你是男子漢,我不掐你臉……”她壞笑著,手迅速在朝段臨軒鼻子上揪了一下,“我掐你鼻子!” “你!”段臨軒氣急敗壞,作勢要撲打。 卓青黛早已腿下生風,跑開了。 一時間,御南王府的后院,傳來了陣陣打鬧的聲音。 “你站??!” “我不!” “卓青!我跟你拼了?。?!” “你又打不過我……略略略……” 一夜無夢,等顏熾睜開眼睛時,卓青黛已經在他身邊陪了許久。 岳靈霄的藥也不知入了什么奇珍,第二日這人便可以下床隨意走動了。 “王爺可還覺得哪里有不適?” 顏熾隨她攙著,在府中花園轉了一圈又一圈,“沒有不適?!?/br> 卓青黛聽完,總算放下心來。昨夜顏熾睡得好,可她卻睡得不好,腦海中終是浮現出顏熾目不識人,渾身熾熱的樣子。還好昨夜的參湯幫她補了補氣,要不然這幾日的經歷,她也確實很難抗住。 眼下就有另一件棘手之事,御南侯段莫尋的葬禮。 要說將士為國捐軀,那葬禮自然是萬人垂淚,舉國懷念的,但眼下段莫尋的葬禮卻不樂觀,南疆幾乎所有百姓都以為南洋人是段莫尋放進來的,心里正憋著氣呢,現在礙于熾烈軍在,還不曾對御南侯府有什么動作,但臨安城里的流言蜚語卻不絕于耳。 “你不是拿到南洋人與段侯爺的書信了嗎?” 顏熾初聽到此事時,心里還不禁疑惑,前世他在南疆呆了許久,也對此事進行了調查,但卻并無所獲,尤其是這封信,他堅信自己從未見過。 卓青黛嘆了口氣,“王爺不會真的以為,只要我把信公布出去,南疆百姓就會相信吧……” 顏熾垂下眼來,的確,若就這樣為段莫尋開罪,南疆百姓多半會以為這其中有勾連。 “那你想怎么辦?” 卓青黛心里倒是有個解決的法子,只是還缺一樣東西,大黎人最迷信神諭,就像顏熾生來便被視為不詳一樣,若是能在段莫尋出殯當日,有奇象出現,那就事半功倍了。 顏熾讀懂她的意思,“你想造一個奇象出來?” 卓青黛點頭,“可哪有那么容易,這種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br> “那倒未必……”顏熾忽得笑了下,眼里亮晶晶的,“這件事就交由本王吧?!?/br> “王爺有辦法?”卓青黛有些驚喜。 那人淡笑不語,且等明日見分曉了。 第二天,卯時初刻,天蒙蒙亮,熾烈軍整軍待發。 今天是段莫尋下葬的日子,也是熾烈軍回都的日子。 臨安長街上,熾烈騎軍兩兩并作一排,分列街道兩邊,另有高舉熾烈軍旗的步兵分插其中。 隊伍中間,是御南侯府的家丁們,抬著的段莫尋與柳如煙的雙人棺槨。段臨軒站于隊伍最前方,手中捧著的是段莫尋的頭盔,一身孝服,頭戴孝帽,一臉死寂。 送靈隊伍實屬冷清,除了段家人和熾烈軍,滿街竟看不到一個出來送侯爺一程的普通百姓,別說段家心寒,滿街將士哪個會不心寒? 卯正時分,太陽徹底從天際線跳躍而出,將天空暈染成朱砂紅。 卓青黛皺了皺眉,時間到了,但還是沒有人愿意出來送靈。 顏熾等一行人騎馬跟在棺槨后,他手一揚,示意送葬儀式開始。 早已在旁準備好的南疆大巫,手中招魂鈴頓時響起,他走到隊伍最前方,一邊做通靈樣,一邊嘴里念念有詞,這是南疆/獨有的安魂儀式。 送葬隊伍跟在大巫的身后,抬著棺槨慢慢行進。 另有角鼓聲聲,響徹臨安上空。 卓青黛注意到,即使沒有百姓送靈,但還是有許多人打開窗子向街上看,她忍不住的瞄了瞄顏熾,不知道他究竟準備了什么樣的奇象? 顏熾倒也并沒有著急的樣子,好像在等待什么。 直到隊伍出了城,卓青黛轉過城門口,向千人冢處一看,心臟驟停。 少說也有上千人,圍在事先已經挖好的段莫尋的下葬之處。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表情都極為難看,卓青黛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這些人是來送靈的,相反他們眼中所燃燒的仇恨火焰,簡直要將整個送靈隊伍吞噬。 “這……”卓青黛犯了難,南疆百姓對段莫尋的恨意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 見送靈隊伍一出現,那些人就跑著圍了上來,頓時發出呼天喝地的喊聲:“絕不能讓他葬在這里!他是南疆的罪人!” 呵! “絕不能讓他葬在這里……他是南疆的罪人!”段臨軒冷笑著重復,強忍著眼里的淚沒有滴下來,“父親守了南疆一生,最后卻落得個無處可埋的下場……” 抗議聲越加鼎沸,卓青黛心如火燎,這樣僵持下去可不是辦法。 再看一旁的顏熾,依舊氣定神閑,卓青黛忍不住問,“王爺?怎么辦?” 她是個急性子,沉不下心,恨不得揪著那些人的耳朵,一個個問,良心被狗吃了嗎? 但顏熾卻平靜的道,“再等等?!?/br> 她前世沒有經歷過南疆的事,不知道在等什么,但顏熾卻知到,這個時候,該有人登場了。 果然,不過片刻,便有一個頭戴紗帽的人,穿過人群,繞過棺槨,走到了顏熾面前,跪地行禮。 “下官李緒,參見王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