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李落云半夜挖墳的時候,童秋水半夜在害肚子疼。 許是吃壞了肚子,從肚臍眼處彌漫出一股子隱約的疼,讓童秋水左翻右躺,總覺得不是舒服樣。 她干脆起了身擰開臺燈,這才發現李落云未歸。 童秋水不甚在意地拿過梳妝臺上的水杯,咕嚕咕嚕一口飲盡,舔了舔嘴唇還覺得意猶未盡。 喝完以后她又后悔起來,冰冷冰冷的水穿腸過肚,似乎肚子又疼上了幾分。 她向來不在意李落云何去何從,愛去哪里去哪里,可今日如此這般揪心揪肺的疼讓她對李落云牽腸掛肚起來。 “這么晚了還能上哪里蹦跶去?” 童秋水喃喃自語,捂著肚子,彎身貓成了一把小弓,試圖能抵擋住一波又一波的痛苦。 奈何疼痛不饒人,半夜是最容易害病的時候。寂寥夜晚,空無一人陪伴,身體就痛得特別明顯。 童秋水瞇著眼,伸長了手在枕頭底下胡亂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摸到了手機。 撥了電話過去,李落云那頭卻是傳來查無此號的機械聲音。 童秋水混混沌沌,想了老半天也沒想明白——李落云是掉進哪個黑洞里頭了,才會連手機號都不存在? 她疼痛難忍,毫不在意如此詭異事情的發生。 翻動了電話本老半天,里頭要么是外賣電話,要么是網購電話,還有一連串只有號碼沒有名字的陌生人。 突有一人名跳出,童秋水心思一動,拇指摩挲著通話鍵幾秒后按了下去。 “秋水——”電話那頭一接通開口就是叫喚,低沉清越。 確實勾人心弦。 童秋水聽了這聲音,就覺得通體舒坦了些,連剛才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劉華威你還沒睡?” 那頭低低沉沉發笑,笑過后帶了幾分親昵答話:“我都不會死,哪里需要多睡?何況,要是真睡著了可就接不到你電話了。不過——我很好奇你大半夜打給我,不怕你老公鬧心?” “他不在?!蔽嬷亲?,童秋水想起來了自己的疼痛,悻悻然開口道:“我肚子疼?!?/br> “疼?吃壞肚子了?著了涼?”一聽童秋水喊疼,劉華威緊張起來。 “不知。反正就是疼,肚臍眼疼?!?/br> “肚臍眼疼?”劉華威沒這方面疼痛的經驗,也懶得費力去想什么原因。 “得了,你先穿好衣服等我,我馬上到你那接你去醫院。別亂動??!” 掛了電話,劉華威匆忙穿戴好衣服,還一陰一陽穿了兩個不同的襪子還不察覺,飛似的就開車朝童秋水家里頭趕。 北京城白天是停車場,晚上倒是賽車場,大半夜有不少公子哥玩起了漂移,在康莊大道嗖嗖的跟蝙蝠似地左躥右鉆。 劉華威也算公子哥一名,不過他通常不屑玩這些東西。那些公子爺覺得刺激的事,在他看來,還遠不如一場小阻擊戰來得精彩。 殺戮、血腥的事情他經歷太多,明顯就把心理承受能力提升到了一個非人的境界,有點麻木不仁的狀態。 今天半夜有點熱鬧——他車子剛下了北三環,側面就躥上了一輛寶馬M6,飛馳而去。 劉華威冷哼一聲,覺得現在的崽子越來越囂張跋扈,三環之內都敢飆車,以往都只能在六環之外攝像頭少處的才如此雷霆風馳。 還沒等他一口冷氣吐完,后頭又是一輛法拉利像個火箭炮般轟地飛了過去。 劉華威有心避讓,知道自己陷在了風頭浪尖點上。 他透過后視鏡瞧著暫無車子跟來,準備方向盤一轉,進胡同繞開這群小王八犢子。 可惜狹路相逢,他剛把車子掉頭開進了胡同,那頭已經橫沖直撞一輛路虎越野。 兩車碰撞,天翻地覆。劉華威車身輕,受創更是大,車頭整個撞凹了下去,癟了一個大窟窿。 沖擊波似的碰撞,讓劉華威的腦袋對著方向盤死死地緊密接觸,還來回震蕩了一個小波動。 他被撞得頭暈眼花,眼冒金星。鼻梁骨被撞歪,額頭也未幸免,額頭腫成了一個大包,鮮血潺潺幾乎面無全非的可怕樣子。 暈歸暈,劉華威并不在意。在四百多年的創痛中他已經認知了一個事實——他不老不死,傷口也會迅速愈合。 沒一會兒,額頭大包就在以驚人的速度消減,鼻子的血止住不流,連骨頭也在咯吱咯吱的自我修復狀態。 他沒下車,安然自得地坐在車里頭等著痊愈。路虎車里頭坐不住了,車門一開,下了一人就朝著他車子方向走去。 劉華威迅速捂著鼻,低著腦袋,要死不活的裝樣。 “喂——里面的人死了沒?”瞧著玻璃窗,外頭之人甚是囂張。 劉華威沒打算和這種徒子徒孫斤斤計較,他打算恢復常態后就開車走人。車子撞壞無所謂,只要能開就行。 他不在乎錢,他趕著時間要去接童秋水。 想起那小女人可憐兮兮的聲音,劉華威就忍不住發笑。像小貓似的一女人,總是讓男人多疼一些。 劉華威在車里自我陶醉,外頭站著那人就不樂意了。瞧見劉華威能夠動彈,干脆拍著窗子叫喊:“里頭那個滾出來,裝什么死!” 這么一碰撞,兩敗俱傷,開車的胳膊擦傷,額頭起了一大包,暈頭轉向趴在車內動彈不得。 劉華威無動于衷,根本懶得理會外頭瘋狗狂哮,他的狀態恢復了七八成,不打算糾纏在此。他惦記著童秋水那里的狀況,心急如焚。 “鄭寒源,在那里做什么呢?” 那頭后車廂門突然打開,下來一個瘦高青年,冷清的嗓子開口詢問。 “樂兮堯,你也下來瞧瞧這主什么來頭?” 樂兮堯?樂家的人? 劉華威一聽對方名字,猛地抬頭,盯住了不遠處走下車的青年。 劍眉星目,一表人才,嘴角勾斜含著笑,儼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只是眼神似有千萬根銀針般,銳利鋒芒,令人望而生畏。 果然是樂家的小子,派頭不小。 劉華威冷哼一聲,自覺自己額頭鼻子嘴巴都各自歸了位,干脆開了門也下了車。 他這么手腳利落下車,反倒讓鄭寒源有些吃驚。 對著劉華威上下打量一番,也沒瞧著對方哪里傷著了。 “嘿,你倒是走了狗屎運,沒傷著半分?!?/br> 劉華威沒出聲搭理,他看得出來,眼前姓鄭的不過是小角色,不過能和樂家的人搭上關系,恐怕也要極貴之人才行。 樂兮堯也沒吭聲,他并不把對面之人放在眼里,他單手支在車窗邊,對著駕駛座上的青年打趣:“藍錫卿,這回你輸大發了?!?/br> 藍錫卿雖是受了傷,不過只是小傷,依舊生龍活虎的狀態。他捂著腦門,頗為惱火,有心把對方給捏碎了。但一時頭暈目眩,他只能力不從心靠在椅背,打算喘口氣后出去算賬。 “那人你們傷不了的?!焙笞蝗送蝗话l了聲,沒頭沒腦冒出了一句。 樂兮堯收起了臉上笑,側過頭探向車窗反問那人:“為何?” 由于兩邊窗子昏昏暗暗,端坐后座之人也是陰暗不明,瞧不真切模樣。 那人沒答話,只是冷笑了一聲,目光如炬,盯住對面的劉華威不放。 對面—— 劉華威突覺對面車子躥出一股子陰氣,驚得他寒毛倒豎。他是久經沙場之人,殺戮重,血氣自然也甚。這幾百年間,什么陰陽怪事都見過一些,不干不凈之物總能碰到幾回。 可是對面車子散發的陰氣如此猙獰,像是兇惡陰險如夜里發綠光的野貓,煽動得四周陰魂涌動,極為不太平。 里頭坐著的到底何方人物? 劉華威心頭一凜,提起十二分的心思來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