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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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糕睜大眼睛看著她。 “不要怕,慢慢來,不會的我可以教你?!毙l瑤卿對上小丫鬟緊張卻不見半點退縮的目光贊許的點了點頭,“要會的東西沒你想象的那么少,卻也沒你以為的那么多?!?/br> 棗糕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夜深人靜了,衛瑤卿卻仍然站在門口沒有離開。 “jiejie是在等我嗎?”有少年人出現在一旁的墻頭上,看著她,有意無意的略去了那個姓氏。 衛瑤卿朝他伸手張開雙臂:“解哥兒!” 張解抬腿想要翻過墻頭跳入她懷中,卻被同時出現在墻頭的裴宗之拎著衣領輕松落到了地上。 看了眼裴宗之,他走到她面前,仰面笑看向她:“jiejie,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好好學陰陽術?!?/br> “嗯,我放心的?!毙l瑤卿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道,“解哥兒一向不需我cao心?!?/br> 張解笑了笑,垂下眼瞼,半晌之后,忽地問她:“陳善死了嗎?” “是?!迸⒆踊卮鸬臎]有半點猶豫,她道,“他死了,所以你不要再掛念這些事了?!?/br> “我明白?!睆埥庹f著松了口氣,不知道究竟是為自己還是在為她放下了心頭的包袱,再次抬頭時,小小的臉上滿是鄭重,他看著她肅然道:“我會努力的,jiejie。你……不要緊嗎?” 早慧如張解似乎也隱隱猜到了些什么,從焦氏、原氏的出現,足以讓他察覺出了事情的不對之處。 “我不要緊,你放心?!毙l瑤卿說道。 張解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之后又說道:“喬相爺去世前的一晚來過這里?!彼种噶酥父舯诘呐釄@,道,“來找祖父的?!?/br> 夜色下女孩子目光如水,眼神柔和:“我回來時去看過喬相爺了?!?/br> 其實人死如燈滅,最知道這個的就是他們這些陰陽術士,明明知道就算去看了,也沒什么用處了,卻執拗如此,大抵也是為了了卻自己的一點心念吧! 少年人心里也有不能在外人面前說的執拗,他抬起頭來,月光下,雙目如星子:“你可以做他的jiejie,可你也是我jiejie,對不對?” “當然是?!迸⒆铀坪跤X得有些好笑,卻還是耐著性子揉了揉他的腦袋道,“爭這些閑氣做什么?” “這當然要爭的?!鄙倌耆似擦似沧?,“聽宋二他們說聽話懂事的孩子最是受忽視,那些不聽話的最讓人放在心上。我那么聽話,那個衛家的小弟那么不懂事,我豈不是虧了?” “改日我倒要找宋二他們聊聊了?!毙l瑤卿哭笑不得的說道,“都跟你們講些什么啊……” “不錯,講的都是什么?”一旁抄手而立的裴宗之瞟了他一眼,道,“你們也不用爭了,往后最叫她放在心上的是我?!?/br> 張解臉色一僵:這叫什么話? “裴先生,你一把年紀了也好意思?”少年哼聲道。 “很好意思??!”裴宗之說著將他拎到身邊,看著女孩子略帶倦色的神情,道,“夜深了,你jiejie舟車勞頓很是辛苦,我們也該回去了!”說罷,看向她叮囑道:“你好好休息,我把他帶我那里去了!” 女孩子捂唇輕笑:“他住你那里不要緊嗎?” “不會,我最喜歡孩子了?!彼f著看向一臉不悅的張解,不由分說的拎起人翻墻而去。 墻的另一側隱隱有少年的嘀咕聲傳來。 “有門不走翻什么墻?” “翻墻方便。你年歲還小,好好練武,往后也會發覺這樣更方便的?!?/br> “書上說這種叫登徒子?!?/br> “登徒子也看人的,我生的那么好看,而且翻的還是你jiejie家的墻,就不叫登徒子!” “那叫什么?” “叫風花雪月什么的吧!” “你說這話就不會臉紅嗎?” “不會??!” 聲音漸行漸遠,很快沒了動靜,女孩子笑了笑,轉身向屋內走去。 …… …… 相比長安近些時日的風平浪靜,西南府卻沒有那么安穩了。 西南府尹吳大人出了西南王府,難得沒有來去匆匆縱馬回府,而是讓人牽著馬,悠悠的在街頭走著。 從那一日陳禮出事之后,他就讓人城門戒嚴,并沒有看到那十幾個西南舊部的人影,甚至以捉拿刺客為由,挨家挨戶的搜,也沒有搜到這些人的影子。 難道是刺殺陳禮之后就連夜出城了?若是如此,那就不妙了,除卻暗中監視他們的家人守株待兔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哎呀,這病沒法治!”一陣嘈雜的哄鬧聲打斷了吳大人的沉思,他抬頭看去,見不遠處的醫館外放了副擔架,不少路過的行人都停了下來,正在圍觀。 醫館的大夫和學徒在拒絕,家人在哭訴,好似遇到什么麻煩的病了。 “馮大夫,你不是名醫么?你都不能治難道叫人等死嗎?”總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旁邊多話。 官差在一旁同他小聲說道:“這是西南城里有名的馮大夫,幾代行醫,已經闖出了幾分名堂,據說手段不遜太醫署的太醫,在西南城里,他說不能治,基本就沒得治了?!?/br> “我是個大夫,也是人,不是神仙!”馮大夫指著那躺在擔架上面色紫黑,看起來有些可怖的病人說道,“他的病,我治不了!” 這也是道理,再厲害的大夫也不是什么病都救得了的,馮大夫這句話倒不是推諉。 爭執了一番,熱鬧散去。 強人所難之事本來就不在理。 這種事開醫館的時常發生,也是尋常事。 馮大夫松了口氣,身邊的學徒也回醫館里搗藥了,他卻站在門口,神情似是有些怔忪,頓了半晌,忽地嘀咕了起來:“興許還真不是大夫能救的,得讓……” “得讓什么人救?”有人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馮大夫突然被人插話,不悅的蹙起眉頭向來人看去,這一看卻是嚇了一跳:眼前官袍加身的不是新來的府尹大人還是哪個?這新來的府尹聽說有一身好功夫,日常在街上縱馬而過,雖來的時日漸短,可有不少人都見過這位府尹大人的真容。 “吳大人!”馮大夫連忙上前施禮。 吳大人擺了擺手,將他扶了起來,而后正色道:“你說……得讓什么人救?” 馮大夫嚇了一跳,抬頭對上吳大人的臉,見這張臉眉目端正,目光銳利堅定,便知不是好糊弄的,估摸著不問出個所以然來,不會讓他輕易離開的,想了想,他也懶得推脫兜圈子什么的,直言道。 “這個人……瞧著像是中邪了!” 醫道與陰陽術本質上兩種不同的東西,就算有交集也是同陰陽術中的符醫有些交集。 “他沒有什么毛病,只是精氣缺失?!瘪T大夫說道,“可從身體上完全找不到精氣缺失的緣由,就像……” 馮大夫話說到這里不由停了下來,看向吳大人。 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的吳大人一陣皺眉,沉聲道:“你直說無妨!” 馮大夫這才點了點頭,又道:“就像被什么外物在吸食著精氣一般,不就像是符醫中所提及的陰陽失衡,中邪了么?”頓了頓,見吳大人神情凝重沒有打斷他的話,他又道,“而且民間不是常有說印堂發黑大兇之兆什么的,這種說法就是陰陽術里頭的說法,這個人印堂看起來紫黑紫黑的?!?/br> 吳大人看向他:“你確定嗎?” 馮大夫認真想了想,還是搖頭,道:“畢竟不是這方面的行家。醫道治體病,符醫治靈病,也不敢胡說??!” “本官知道了?!眳谴笕顺T大夫點了點頭,銳利的目光溫和了不少,“馮大夫,你做的很好,往后有這方面的猜想,就算沒有什么證據也可直接同本官說?!?/br> 馮大夫茫然的點了點頭,對吳大人慎重的模樣既覺得驚訝,又生出了幾分喜色,能被府尹大人所認可,這自然是一件好事,往大了說,往后醫館有什么事情,背后也有吳大人來撐腰。 …… 那十幾個西南舊部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蹤影,吳大人為此急的焦頭爛額卻也無可奈何,正在此時,下屬來報:“大人,城里的馮大夫求見,說是您之前說過的,有事可以來尋您?!?/br> 馮大夫?吳大人愣了一會兒,才猛地一拍腦袋,道:“哦,我想起來了,前幾日見過的,你們請他過來吧!” 過來的馮大夫衣衫上還有茶水打翻的痕跡,頭發上插了兩根藥草,看起來很是狼狽,卻全然顧不得自己這副模樣,跟著官差小跑著走了進來。 “吳大人,不好了!”馮大夫一開口就道。 吳大人怔了一怔,人也不由的站了起來,看向他:“出什么事了?” “上次那個病人這樣的人這幾日城里又多了好幾個?!瘪T大夫顧不得擦額頭上的汗水,道,“大人也瞧見了,這癥狀委實特殊,是以外頭開始傳這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時疫了!” “這決計不是什么時疫!”馮大夫說著頓了頓,正色道,“但現在我等醫者有口難辯,還是快請陰陽司的天師過來看看吧!” 吳大人皺了皺眉,看向他,道:“本官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雖是口稱“知道了”,可他并沒有立刻同意,待馮大夫走后,當即拍馬出了城,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同城外的崔璟說了一番之后,便見崔璟點了點頭,道:“你做的很好,這件事有些古怪,等兩日看一看再做定奪?!?/br> 吳大人點頭,松了口氣回了城。 可誰也沒想到,一向甚少判斷出錯的崔璟這一次卻錯了。等了兩日,不但等來了西南各城相繼出現這等怪病的病人,所謂時疫的說法也愈來愈響,西南十八城相繼戒嚴,人心惶惶,西南府臨近各城,從最近的肅州府開始都議論起了“西南時疫”的事情。 這可等不得了,一封急奏報往長安。 太醫署和陰陽司頃刻就炸開了鍋。 馮大夫的想法并不是只此一家,不少經驗老道的大夫都覺得這不是體病,是靈病,應該請陰陽司,更不是什么時疫。 陰陽司的人想法卻不同,他們道:“從未聽說過中邪還能傳染的,這就是病,只是那些大夫的推托之詞?!?/br> 當然兩方都有理,但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這個病,旁人口述自然會引來差錯。 爭吵自然很快就鬧到了衛瑤卿的面前。 太醫署的老太醫神情激動:“這若是我們的事,自然義不容辭??晒饪靠谑?,就是我等也全然沒有下手之處,更遑論那么多的民間名醫所言,難道陰陽司想推脫不成?” “這也不能怪我們?!弊谝慌缘臈罟珖@道,“某雖不擅符醫,可確實如他們所言,中邪是不會傳染的?!?/br> 老太醫爭執道:“許是什么邪祟呢?” “我倒是未聽說過有什么邪祟會似時疫一般的?!闭f這句話的不是楊公,是梁妙真,她一甩臂上的拂塵嘆道,“這癥狀類似時疫,一日比一日加重,又起了熱,沒有什么邪祟是能讓人起熱的?!?/br> 光這一點就似極了時疫。 “那就都去瞧瞧!”背對他們而立的女子轉過身來,大天師的冠帽旁兩條經文飄帶高高飄起,她站在上首的石階上,聲音輕柔卻不容置喙。 “太醫署出人,陰陽司也出人?!迸⒆诱f著,目光在一群陰陽司小天師中掃去,落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上,“秦越人,這次,就由你出面吧!” 秦越人先是一怔,而后臉上的神情從錯愕轉為不可置信,最后成了狂喜,忙激動的跪下,口中應允。沒想到大天師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欽點他出面做事。 “這本來就不是什么可爭辯的事,百聞不如一見,都去瞧瞧就是了?!彼聪蚰莻€老太醫道,“姜太醫覺得如何?” 姜太醫臉色發紅:突然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著實有些幼稚。既然爭執不下,那就都去看看好了,是時疫還是邪祟,想必到時候也會有個結果。 待到姜太醫離開之后,女孩子這才看向殿內幾位天師,而后說道:“諸位可聽過《靈治異聞集》?” 這本書雖然見過的不多,但只要通曉陰陽術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聽過的,相傳是炎黃之時的一本古符醫著作,不過聽聞早已不見蹤影了。 殿內幾個天師皆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