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蓖趵咸珷敶驍嗔怂脑?，看了眼身后的王栩，“舉手之勞，救回一條命，這種事情老夫總會做的?！?/br>
    “說的那么好聽?！敝x老太爺挪瑜的看了他一眼，“你王翰之見死不救的事情也沒少做??！”

    “去去去，隨你怎么說！”王老太爺作趕人狀，“現在問正事呢，臭丫頭，說說吧，怎么回事?！?/br>
    “事情其實就是懷國公和他手下的那群江湖術士殺了陛下，傷了我們，逃了?！毙l瑤卿攤了攤手，“我們盡力了，我還受傷了，但沒抓住人?！?/br>
    “看你活蹦亂跳的站在這里也知道不是什么要緊的傷?！蓖趵咸珷敶蛄苛怂环?，“怎么？讓他們殺了陛下，你們這邊毫無所獲，丟不丟人??！”

    “也不算毫無所獲吧！”女孩子道，“我捅了懷國公一刀?！?/br>
    咦？屋中原本只是側耳聽的幾人不約而同的朝她望來，謝老太爺看了看身邊幾人，率先開口：“他怎么樣了？”

    “沒捅死?！迸⒆拥?，“那一刀我扎的，我心里有數，不過他也不會好過就是了，至于能不能撐過去，就看他身邊那群術士想不想保他的命了?！?/br>
    原來是這樣……聽那女孩子還在說著：“那群護龍衛禁軍守衛一個都沒有傷到呢，我已經很厲害了，好不好？”

    “真出息！”王老太爺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崔遠道在這時出聲了：“薛行書為何今日要刺殺陛下？而且還有這么多人在場？”他頓了頓，看著女孩子，“總覺得有些突然?！?/br>
    “薛家突然報喪情也很突然?！迸⒆勇曇糨p輕的，很好聽，內容卻并不柔和。

    看看，來了，就是這樣，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將你碰回來，偏偏還無法反駁。王老太爺瞇眼坐在那里看著崔遠道，這種感覺，不知道這座“菩薩”感覺如何。

    崔遠道道：“你的意思是這是薛家的意思？”他說著仿佛有些疑惑，“說不通啊，倉促動手，自掘墳墓?！?/br>
    “這個要問薛行書本人了?！?/br>
    這種時候薛行書躲都來不及，一時半會兒誰找得到他？再說了，這個年紀，被捅了一刀……這活不活的成，還真不好說。

    這個時候，謝老太爺出聲了：“你進宮是做什么去的？”

    “我收到了一份西南府的萬民書，所以進宮了?！?/br>
    崔遠道忙問：“什么萬民書？”

    “長生禁術?！?/br>
    “這就對了?！蓖趵咸珷斒种笩o意識的叩了叩桌案，“這份萬民書出現，陛下必然不能承認，又有喬環在，必定想辦法尋個人頂罪，薛行書就是最好的人選?！?/br>
    “這個時候卻傳來薛家報喪情的消息?！敝x老太爺在一旁插話，“陛下必然大怒，覺得一切都是薛家所謀?！?/br>
    崔遠道道：“胡思亂想多了，說不準還會覺得薛行書一早便同陳善勾結。我與薛行書相識多年，薛行書絕非束手待斃之人，所有事情都能說通了?！彼f罷，向一旁的女孩子看去，“你的萬民書是從哪兒來的？”

    女孩子道：“匈奴那位質子智牙師給的?！?/br>
    “那么巧？”崔遠道看著她，搖頭，“我不信?！?/br>
    “就是那么巧?！迸⒆诱f道，“薛家報喪情的事情能那么快傳的全城皆知就有那位質子的手筆，幾位老太爺打聽打聽便知道了?！?/br>
    “是這樣嗎？”崔遠道偏了偏頭，問崔璟。

    崔璟道：“沒錯，確實是他們的人做的?！?/br>
    “如此說來，這個質子……”崔遠道摩挲著手里兩枚黑白玉石棋子，兩枚棋子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他神色有些凝重，“竟是這樣的人物，先時倒是小瞧了他！”

    崔、王、謝三家世族確實可以奉任何人為主，誰登上大寶，誰便為君，他們為臣，這天下姓什么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們還在這個位置上就夠了。但這任何人卻不包括匈奴人，他們到底是漢人，身上流著漢人的血。這中原江山可以改朝換代，卻不能被匈奴侵略搶占，這是他們的底限。

    第793章 是非

    “這個人，要小心了?！敝x老太爺聽罷若有所思，“眼下城中混亂，我若是匈奴人，也是樂意見到的。這一切若都是他所為倒也說的過去?！狈彩绿硬贿^一個“利”字，這件事對他是有利的。

    崔遠道抿唇不語，片刻之后，才開口道：“早先曾聽聞這個人甚有城府，卻不料此人有城府到這個地步?！?/br>
    “這哪里是甚有城府？分明是城府中還有一座城??！”謝老太爺接話道，又伸手拍了拍沒有說話的王老太爺，“你說呢？”

    王老太爺摸著下巴，沒有說話，視線卻始終落在面前的女孩子身上。

    “沒別的事的話我便先走了?！毙l瑤卿道，“我家人還在外面等著，我這衣服換的有些久了?！?/br>
    爬上馬車，衛同知顯然等的有些焦急了，見她回來，松了一口氣，口中卻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沒找到合身的?！毙l瑤卿道，“那老鴇又精明，同我算咱們停在這里，擋了她的生意什么的，同她周旋費了一些時間?！?/br>
    “原來如此?！毙l同知也沒了繼續問的興致，有人引導來往車夫，此時雖然仍然擁擠，但車流已經能動了，他便催促車夫，“快走吧！”還是回去才能叫人安心。

    衛瑤卿閉目靠在馬車壁上養神，果然啊，姜還是老的辣，她不過才說出了“萬民書”，那三位就將殿內發生的事情猜的差不多了，好在中途智牙師插了一腳，否則說不準還有些麻煩。所以，她果然運氣好，天也幫她。

    ……

    女孩子告辭之后，屋門打開又關上，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你這老兒怎的不說話了？發什么呆？”謝老太爺瞟了一旁的王老太爺一眼，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茶盞輕啜了一口，“嚇到了？也是，我們也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這么厲害！”

    “不知道?！蓖趵咸珷斔坪跤行┰?，“你們都覺得是那個什么智……智……”

    “智牙師?！蓖蹊蛟谒砗筇嵝训?。

    王老太爺跟著道：“對，那個智牙師做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敝x老太爺道，“如此亂局，于他有利，說得通?！?/br>
    崔遠道道了一聲“不錯”，“否則，怎么會那么巧，薛家的喪情來的那么及時，又確是他的人在跟著傳消息，此人定是個作局掌控時間的好手，前前后后，安排的如此精妙，真叫人不可不防??！”

    “要不要問一問薛家大丫頭？”王老太爺想了想，看向崔遠道，“你崔家跟他們家關系不錯，問一問呢！必要的時候，”他說著看了眼一旁的崔璟，“你家老九生了一副好相貌??！”

    謝老太爺聽的忍不住挑眉，王翰之這老兒，話說的比他還過分??！

    崔家的兩人卻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只是搖頭：“薛家大丫頭也有自己的打算，這件事情她必然不會說，而且怕是不但會一口咬定薛行書已死的消息，到最后，為了保全薛家，更有可能將那塊免死金牌也交出去。這件事她若說了才是麻煩，不說才能趁早摘清，什么交情都沒用?！彼f著頓了一頓，“而且你們別忘了，薛行書本人還沒死，這件事，薛家大丫頭突然報喪摻和其中，也是促成如今局面的緣由之一，薛行書本人只要活著恐怕也饒不了她。如此，薛家大丫頭怕是更會小心謹慎，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她拎的清?！?/br>
    “聽起來是這么一回事?！蓖趵咸珷敺薹薜?。

    謝老太爺看他，覺得好笑：“那氣什么？跟個孩子過不去？”

    “不知道?！蓖趵咸珷數?，“你們問老夫，老夫也沒有證據，但老夫就是覺得這智牙師沒那么大的能耐，頂多就是個攪局的，要攪起整個局，他還辦不到?！?/br>
    崔遠道看著他搖頭：“做事情不是憑你覺得就可以的，有些人有些事到底如何還是要講證據的，智牙師在其中散布消息就是證據。你覺得的那個人，也不過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而已?！?/br>
    這場局，從頭到尾，已經能理順了，每一環都能對上。

    “人人皆以我為棋子，安知我非掌棋人？”王老太爺道，“老夫沒有證據，但就是覺得她絕對不是肯當棋子的人?！?/br>
    “好了，是與不是現在再爭議此事已經無用了?！敝x老太爺道，“接下來才是真的要亂了?！?/br>
    “你們這些小輩，”王老太爺也妥協了，只是叮囑身邊幾個小輩，道，“做好份內的事情就好，少盯著那個丫頭，別陷進去了?！?/br>
    那個女孩子雖說生的不錯，相貌清麗，但崔王謝這等世族離的孩子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他所說的自然不是皮囊或者單單這個人，而是這個丫頭容易攪起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凡聰明人，其好奇心往往比普通人要大的多，這樣的丫頭，進宮一趟就鬧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不光是這些晚輩，就連他們這些老人家也好奇。好奇看看可以，但那個丫頭掀起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小事，這些事一個不小心沾上，就很難抽身了。

    ……

    幾個時辰的功夫，周老夫人被帶了回來，衛家眾人自然是皆大歡喜，雖然這幾個時辰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但好歹回來了就好。

    “聽說那個懷國公死了，都在傳呢，連看門的老張都知道了?！?/br>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好多馬車都往皇城那里去了?！?/br>
    “還有官兵……”

    ……

    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耳畔響著，衛瑤卿此時已經被衛君寧和衛瑤玉拉到了一旁，衛瑤玉壓低聲音道：“有人找你，在門房那里?！闭f罷，她看了眼衛君寧，“這小子鬼鬼祟祟的，我還以為他又出去亂來了。一問，才知道那個女的是找你的，穿的……像那種地方出來的一樣?！?/br>
    “哪種地方？”衛瑤卿愣了一愣，而后看兩人的臉色反應過來，“妓館？”

    衛瑤玉嗯了一聲，看著眼下正忙亂的幫忙將老夫人往榮泰苑搬的眾人，“你快去看看吧，這里有我們呢！”

    走到門房，果然件一個濃妝艷抹，涂脂抹粉穿著艷麗又俗氣外裙的女人背對著她站著。

    “你是……”衛瑤卿看著那女人的背影，心道才從王會仙那里離開啊，這個女人又是哪來的？

    女人回頭，衛瑤卿看的眉心一跳：這真是她看過最艷俗難看的妓女妝容了，厚厚的脂粉同刷墻粉一般一層蓋一層。

    盯著她看了片刻，透過層層的脂粉，衛瑤卿才恍然看出了來人：“薛大小姐？”

    第794章 談話

    “我不能久留，問完話我就回去?！彼f著看著她，“我祖父怎么樣了？”

    女孩子回道：“放心吧，沒死?！?/br>
    “什么？”即便隔著如此厚重的妝容都能看出薛大小姐臉色大變，她似乎急了聲音也高了不少，“你離開時怎么說的？讓我放心？這讓我如何放心的了？”

    她說罷，對上面前女孩子戲謔的眼神，不知怎么的，沒了耐性：“好了，這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不能說的？”

    “我盡力了，令祖父中了一刀，還活著?！毙l瑤卿道，唏噓不已，“大抵是命不該絕吧！”

    “那我怎么辦？”薛大小姐瞪著她，顯然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更是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袍，似乎怕她跑了一般。

    “放心，懷國公已死，這是滿城皆知的事情?！毙l瑤卿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順勢抽出了自己被她揪住的衣袍，“不管怎么說，你只要咬定這件事，薛家就有辦法從其中抽身。畢竟長得像的人，比比皆是嘛！”

    “我知道，這還用你說？”薛大小姐白了她一眼，“我是說我祖父那里……”

    “現在那么多人盯著懷國公府，令祖父可不敢輕易露面?！毙l瑤卿道，“再者說，你與我勾結的事情，我已經在你祖父面前替你摘清了，你放心……”

    “誰跟你勾結？是你拿刀脅迫我的?！毖Υ笮〗憷渎晢芰怂痪?。

    “那也一樣，總之現在在你祖父看來，你頂多是自作聰明做錯了事罷了?！彼?，“你祖父受了那么重的傷，一時半會兒沒工夫來找你訓話的，就算好了，有我在，他哪有功夫跟你算賬？”

    “話不是這么說，”薛大小姐看著她道，“總之，祖父還活著，我私作決定，忤逆了他的意思，就有危險?！?/br>
    “是么？”女孩子笑了，“那薛大小姐是如何出現在我面前的？”

    “當然是有人幫我……”

    “這就對了，如今令祖父就算還活著，也暫時發不了命令，你不要告訴我，令祖父躺了那么久，你沒有接手過令祖父的手下？”衛瑤卿道，“那么久，就算不是全部，你也接手了大半吧，因為那個替身躺著，很多事情他是無法露面的，只有你能完成?！?/br>
    薛大小姐當然知道女孩子的意思，事實上，她也確實趁著這個機會收服了一些人。祖父活著，且不說他做的那些事情有多危險，極有可能為薛家帶來滅頂之災，就算不是如此，以祖父喜怒無常的性子，難保什么時候不會責罰于她，她見過祖父的手段，令人生懼。祖父死了，此時的她早不是才從嶺南回薛家時的她了，那時，就算沒有祖父，她也要聽命于父親的，父親糊涂比祖父有過之而無不及，她自然希望祖父做主?？扇缃癫煌?，一旦祖父不在，真正的掌權人是她，家里大大小小的管事暗衛多是她的人，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死總比旁人來掌控她的生死要好得多。

    所以，她當然希望祖父已經死了。

    “我若是你，我也不希望仰人鼻息?！毖疫@樣的長輩當真還不如沒有了。

    薛大小姐哼了一聲：“你答應我的事情沒有做到，我祖父還活著，我不放心?！?/br>
    “這樣啊，”女孩子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既如此，我便給你一條讓你放心的路如何？”

    “放心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