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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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延禮太后伸手拍了拍侍婢的肩頭,“方才是哀家急了,阿善,你是哀家身邊最得用的人,應該明白哀家對你的器重。愛之深,責之切??!” 侍婢連連點頭:“娘娘厚望,婢子……婢子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明白就好!”延禮太后收了手,拍了拍,“去吧!” 侍婢連忙轉身,低著頭疾行出去。 才踏出門未多久,肩頭便搭上了一只手,侍婢一驚,回頭,隨即目光閃了閃,跟了上去。 …… …… 帶路的人在前頭不緊不慢的走著,侍婢莫名的吞了口唾沫,有點緊張,這種緊張尤其在看到兩畔穿行的侍婢小廝,還有沒有胡子的公公都對她們視而不見時更甚了。 很明顯,這里的人已經不聽從延禮太后的了,這個太后主子的存在形同虛設。 為什么會這樣? 侍婢害怕不已。 “快跟上??!”前頭帶路的人回頭,一張普通清秀的臉,看起來人畜無害,也是平日里最熟悉的侍婢之一,一同在延禮太后身前伺候的侍婢阿莫。 “阿……阿莫,我們……我們去那兒?”阿善問道,直覺告訴她,接下來將要面對的可能會違背她將要做的事情。 阿莫朝她笑了笑,伸手親親熱熱的攬過她:“阿善,只是去見主公,不用驚慌?!?/br> 動作溫柔,卻不容置疑,阿善動了動胳膊,想要掙脫開來,卻發現根本掙脫不開,看似溫柔的動作,卻牢牢的拉住了她的手,力度拿捏的很好,不痛,卻無法動彈。 如此厲害的手段,讓阿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也突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這根本不是她能選擇的,所以,她只能被動的跟上去。 穿過人群,走到后院一座閑雜的平素沒有什么人出現的客院,阿莫拉著她的手推門走了進去。 有人背對著他們,雙手背負著站在那里。 阿善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卻被身后的阿莫推了一把,一個踉蹌跌了進去。 與此同時,正前方的那個男人,也聞聲轉過身來,雖說屋內并未點燭火,但今日月圓,客院這一片被照的一片敞亮。 那個人的臉也出現在了視野中,阿善早被嚇得面如土色,跪了下來。 “你想不想繼續跟著娘娘?”男人雖然是大楚不世出的將星,卻生的溫文儒雅,看起來十分面善。 是西南侯陳善。 “你叫阿善?”陳善問道,隨即笑了,如此,“你我也算有緣,名中都有一個‘善’字。都是心底存善念之人,與人為善,與已為善?!?/br> 阿善很想抬頭看一眼陳善,但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默默地低著頭,沉默了良久,應聲:“侯爺說的是?!?/br> 陳善眼底現出幾分笑意來,是個聰明人就方便了。 “聽說延禮太后對你不好?”陳善問她。 阿善睫毛顫了顫,看了眼一旁的阿莫,見阿莫只是朝她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延禮太后脾氣不好,性子古怪,時常喜歡折磨她們,雖說對她們好的時候很好,但差的時候也很差,所以阿善有些害怕喜怒無常的延禮太后,平素里沒有少在阿莫面前抱怨,只是沒想到阿莫不是延禮太后的人。 “阿莫換過兩次人,”陳善見她看了眼阿莫,倒是很善意的說出了緣由,“這是由娘娘所求,你不要慌張,此事娘娘知情的?!?/br> 阿善低頭應了一聲。 陳善向她走近,行至阿善身邊停了下來,目光落到了她臉上一條清晰可見的傷口之上:“女子的容貌很重要吧,不及時處理,會留疤吧!” 阿善有些不自在的低著頭,不敢多言,她的脖子里就留下了疤,也是延禮太后發脾氣的時候留下的。 “娘娘喜怒無常,并非良主?!标惿苹厣?,嘆了口氣,“如今的狀況,你覺得再堅持還有用么?就算陳某顧念舊情不對娘娘出手,多得是將娘娘恨之入骨的人,如今這個地方的人手早已被我的人所替換了。但本侯愿意給你一個選擇?!?/br> “告訴本侯,娘娘先前告訴你的如何聯系到那支軍隊的方法?!?/br> “就是那支由大楚世代摸金將領盜取財物所養出的軍隊,要如何聯系到!” 第470章 聯系 “阿莫!”阿善有些害怕的動了動唇,卻不敢說話,只是抬頭看向阿莫,眼底里有些哀求,“娘娘……娘娘不是素日里與你更為親昵么?你……你不知道?” 阿莫可以說是延禮太后身邊的大紅人,素日里器重有加,這種器重尤其在平素里的時候更甚。 “我當然不知道?!卑⒛樕闲σ獠蛔?,“我一直都是侯爺的人,娘娘當然不會告訴我這等事情。不然你以為她為何要屏退我?” 阿善看著眼前的兩人恍然,她只是一個盡心做事的婢子,在此之前,從不知道身邊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由得生出了恐懼害怕的情緒。 “早有傳言,除卻護龍衛之外,大楚還有一支這樣的軍隊,有多少知道這個秘密的本侯不知?!标惿普驹谝慌?,勾起了唇角,“但是一國之君一定是知道的?!?/br> “先帝去世前,是延禮太后在身邊服侍,所以這件事情,她一定知道?!标惿普f著微微搖頭,似是自嘲,“畢竟先帝再怎么無能,這種要緊的事情不會不交待?!?/br> “本侯一直懷疑此事延禮太后知道,”陳善說著看向主院延禮太后所在的方向,這個女人自私、任性、狠毒,但偏偏知道這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也不得不虛與委蛇,此事之上,兩人半斤八兩。這么多年,套走了她口中不少秘密,但唯獨這個秘密始終不為人知。而她也手里牢牢握著這張底牌,不肯放開。 互相試探,互相虛與委蛇,陳善揉了揉眉心的疲倦,早就受夠了。 “這一次的事情卻是一個轉機,”陳善摸著手指上的扳指,笑了,“當真沒有想到此事反而助我一臂之力,如此想來還是要感謝那幾個人,尤其是那個孩子。如此厲害,總算將她逼急了?!?/br> “好了,”陳善于此事上沒有多說,而是看向阿善,“說說吧,要怎么聯系到那一支軍隊?!?/br> 從墓中盜得的財寶價值連城,如此的軍隊必然不同凡響,不容小覷,而且難得的是幾乎無人知曉。若非皇家秘典有記錄這一支軍隊曾突然出現幫助某一任君王鏟平亂黨,他都要懷疑這支軍隊的真實性了。但種種跡象表明,那支軍隊應當是存在的,這些年那群厲害的摸金校尉盜得古墓出土的財寶不計其數,卻從未記錄國庫有這樣的增賬,這是極其不合理的。 阿善瑟瑟發抖的跪在那里,終于開口了:“太后娘娘讓婢子想辦法去找人聯系三個人?!?/br> “哪三個?” “長安酒墨居的釀酒師老三、金陵秦淮河上的船老大老李頭還有……還有……” “還有誰?” “實際……實際寺的國師大人。上頭兩個應當很容易聽命,但是實際寺的話,天光大師推脫的話,就去找……找江南裴氏的大公子,若是裴氏大公子不理會的話,就找人捉了他的家人威脅于他……” “噗嗤!”陳善沒忍住,笑了出來,哈哈大笑,雖是武將,如此大笑卻沒有半點粗魯,“娘娘果然還是娘娘??!”這個女人果然還是那個樣子,居然想用這樣的方法逼迫人聽話?簡單、直白但有時候卻又極其的好用,這是不得不承認的。 不過這種辦法也要看人愿意不愿意了,裴氏如今可不是好惹的!做出這樣的事情,是當裴行庭這個現任左相吃素的不成? “婢子……婢子就只知道這些了,”阿善有些害怕的看向阿莫,“其余的太后娘娘什么都未交待?!?/br> “這些就夠了?!标惿铺謱⑺似饋?,阿善受寵若驚的看著他將手放到自己的肩頭。 這樣無意識般表露出來的親昵讓阿善臉一紅,連忙低下頭,不敢多想,西南侯陳善無疑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儒雅內斂,卻偏偏還有那樣將星身份的加持,怎會沒有魅力? “走吧!”陳善松開了手,目光在阿善微紅的臉上頓了頓,表情有些耐人尋味,“與我去見見太后娘娘?!?/br> 阿善臉一白,連忙驚慌失措的看著他,卻見面前的陳善正含笑看著他,眼神清亮:“走吧,莫慌!” …… 腳步聲起的時候,延禮太后正坐在桌前生悶氣,聽聞想也不想,便抓起桌上的茶盞扔了出去:“哀家何時讓你們進來的?” 茶盞落到阿善的腳邊,將她嚇了一跳,卻及時被陳善拉到了一旁,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阿善還是不由自主的腳步向陳善的方向挪了挪。 “你脾氣還是這么大!”陳善走過去,在延禮太后驚慌的回頭中坐了下來。 “你怎么進來的?”延禮太后看向還是那樣舉止得體,穩穩儒雅的男人,心態卻與原先見他時的高興不同了。猜忌、慌張、害怕莫名的涌上心頭。 陳善卻沒有在意,只是很自然的伸手去拿桌上僅剩的一只茶盞。 “這是哀家的東西!”宮裝袖口紛飛,茶盞落地四散開來,碎瓷片散了一地。 將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后,延禮太后揚了揚下巴:“這是哀家的地盤?!?/br> 陳善臉上仍然是帶著笑的,只是眼底卻無什么笑意,這么些年,對著眼前這個女人,他都是這么過來的,早已有些忍耐不堪了。 “這不是你的地盤,我說是你的才是你的?!标惿平o了個眼色給阿莫,阿莫微微頷首,不多時,就將院里所有的人都召集了起來,集合在院外待命。 延禮太后臉色面白如紙:“你!” “我要的秘密已經到手了,你現在對我已經沒什么用了!”陳善坐了下來,“阿禮……”頓了頓,便又笑了,神情溫柔,“我四弟也叫阿禮呢!雖是四弟,但他是我們幾個做兄長的一手帶大的,亦兄亦父。他自小沒什么出息,當年去長安為質時,雖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沒有那般壞的,但娶了你的女兒之后就變了,越變越壞……” “這跟哀家有什么關系?”延禮太后看著陳善的樣子,放在桌上的手微微發抖,“更何況臨陽死了,青陽也廢的差不多了!” “有沒有關系都不重要,但你要明白,你現在只能聽我說?!标惿菩χ?,溫柔的望了過來,“你現在已經沒用了,阿禮!若是不聽話,會死的更快!” 第471章 當年 撕破了最后一層遮掩,一個褪去了溫文儒雅的面具,一個暴露出了本性中的任性、自我和狠毒。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許久無人說話。 半晌之后,倒是陳善率先笑了,抬手:“坐下吧!” 他今天當然不是白來的,而是隱忍多年的不快終于要一掃而光了。 “先帝文治武功不如何,但是猜忌拿捏屬下卻是一等一的厲害?!标惿婆匀魺o人的說起了已經故去的先帝,“沒有先帝臣也不會遇上娘娘?!?/br> “我陳善自詡從來不是什么好人,當年從軍,軍功起家,情同手足的義弟離我而去,我便獨自一人建功立業……” 延禮太后冷笑:“你要的不僅僅是建功立業吧!” “是啊,當然不?!标惿撇]有掩飾自己的野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不止一個相面高手說過我有帝王之相?!?/br> “那也要有帝王之命!”延禮太后眼中冷意更甚。 “說的不錯,”陳善撫掌而笑,“所以,那我就自己去建功立業?!?/br> 那時的他大抵是人生中最得意的時候,少年將星的橫空出現震驚了整個大楚,戰馬上立下了赫赫戰功,就如現在的那個女孩子一樣。雖說一個是將星,一個在陰陽術上有造詣,卻一樣是在極小的年紀就橫空出世,震驚朝野。 “然而臣子功高便會震主,每一個功高震主的君與臣都不相同?!彼惿剖且粋€野心勃勃的人,不是那等胸懷天下,忠肝義膽的人;而他的君也不是什么善人,本事沒有多少,卻動了壞心思想要拿捏住他。 他陳善一生運氣尤佳,彼時,陳王叛亂被定,君王想要卸驢殺磨,南疆事起,由此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所以,所謂將星是不僅與將領本人有關,還與時勢有關。 但如此就這么簡簡單單的放他離開卻還不是不能叫先帝放心,所以,先帝就做了一件事。 金殿之上為少年降臨接風洗塵的背后藏著陰謀,即便他如何小心,卻還是中了招。稀里糊涂的睡過去,醒來之后,身邊多了一個女人,一個長他不少年歲,彼時正是風情滿滿的女人,這是皇帝的妃子。 他嚇的魂飛魄散,匆忙想要逃離,卻被人押了回去,而后是君主的痛心疾首,原本要被處以極刑的他因為君主的“愛才”被破例放了出來,當然這其中少不得一番侮辱。 那大概是他陳善一生中最狼狽不堪的時候。 他本不是蠢人,這樣連番出現的問題讓他明白自己是中了圈套了。而要走出這個圈套,反敗為勝的關鍵他找了許久,居然在這個女人身上。 其實先帝沒有看錯,延禮太后這個人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很清楚,所以對延禮太后他并沒有多上心,否則也不會讓延禮太后來做這樣的事情。 原本是假事,但在他的刻意誘導下成了真事。再稍稍虛與委蛇,這個女人尋求刺激,便當真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