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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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就連那邊大口大口吃面的溫韜三兄弟手里的動作都頓了一頓,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覺得有些冷。 第319章 信件 “吃飯了?!庇腥撕八?。 唐翎回頭,見那男人手里一手捏著一只rou夾饃,另一手捧著一碗胡辣湯邊吃邊啃,這是長安當地百姓最常吃的吃食之一。 他眉頭微微緊蹙,雖說年紀不大,額頭卻已出現了幾條慣常的細紋,這個模樣,同長安城街頭巷尾忙于勞作的普通漢子沒什么兩樣。 他叫溫韜,是個精通摸金的高手,那一日也是他帶著兩個人將他從法場救走的。當場救人,瞞過這么多人,甚至還有東淺公子那等人,難度有多大,已經不言而喻。 他從小馬扎上站了起來,坐的有些久了,以至于初初站起來時,還有些頭暈,他走過去,默默地吃著桌上的東西。這里的三個漢子話并不多,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小馬扎上曬太陽,他也跟著一起曬,但往往曬上一天還是覺得冷。 自那一日自己被人救下已經三天了,直到現在,他還能清晰的回想起自己與那個女孩子當時說的話。 “我知道,我知道你救下我是為了對付東淺公子,也是為了你自己?!?/br> 女孩子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不錯,不然我何苦要費了力救你?” 一點掩飾也無,她毫不隱瞞她的目的。因為分身乏術,忌憚東淺公子這等人,所以救了他,所以要他報仇。 動機不純,卻很是坦蕩,是篤定主意他不會拒絕吧!事實也正是如此,他無法拒絕,唐家滿門被斬,唯一活下來的他除了報仇,還能做什么? 這里的三個人對他要做的事情恍若未聞,只每日安安靜靜的曬太陽,吃著買回來的食物,爐子上溫些黃酒茶水,他就算是要出去,也從不過問。好似三個人每個人都在各自生活,卻又確確實實的住在同一屋檐下,莫名的和諧。 真是三個怪人! 他吃完東西,將碗洗好,將桌子擦干凈。 “我想出去看看?!彼f。 “去吧!回來吃飯么?”開口問的還是溫韜。 他點頭:“嗯,回來?!?/br> 那三個人沒有再說什么了,一副隨他去的模樣。他摸了摸臉,這是一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卻能辨認出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的臉。這絕妙的易容手法是那個女孩子的手筆。 他縮著脖子出了門,穿著厚襖,弓著腰,同長安城內一般的邋遢光棍別無二致。就連街頭玩耍的孩子都不多看他一眼。 他在街口的石階上坐了半晌,沒有人來詢問過,甚至連多余的眼神也無。這一坐就是一個上午,再沒有聽到有人在提他唐家的事情,他就坐在那里,不聲不響。 不過三天而已,再也沒有人提及他唐家,前不久的風光入城,和滿門問罪的事情明明也不過幾天的事情,卻已不再有人提及了。長安??!他抱住自己的雙腿,將頭埋在臂膀中。前不久還意氣風發的少年兒郎仿佛瞬間老去,他活著還能做什么?除了報仇殺了東淺公子想不到其他。 …… 驛站里的小吏坐在屋里,屋里燒著熱熱的炭火,小吏對著滿桌的書信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整理著信件。 從門外響起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小吏睜著惺忪的睡眼,也未看他,只出聲道:“來取信的??!叫什么名字?!?/br> “我姓裴?!?/br> 這聲音真好聽啊,小吏出自本能反應的抬頭,卻看到了更好看的人,容色令人驚艷,是以不由一怔。 “看什么?”被看的那人卻蹙了蹙眉,“信件?!?/br> “哦……哦,”被提醒過的小吏這才反應過來,低頭從一堆信件中扒拉出一封,“這里有一封,裴羨之,從江南寄來的?!?/br> 裴羨之點了點頭,接過了信件,轉身欲走。 小吏卻又喊了一聲:“還有一封,寄給裴宗之的,你是哪個?” 寄給……裴宗之的?裴羨之身形停了停,轉過身去:“那一起給我吧,裴宗之么?是我大哥?!?/br> 裴羨之,裴宗之?小吏讀了讀名字,點頭,確實很像兄弟??!便將信遞了過去。 …… …… 一進門,就看到柳閔之裹得厚厚實實的坐在院子里,裴羨之朝他略略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而后經過他的身邊。 “表兄啊,你干嘛去了?”柳閔之吸了吸鼻子,打了個噴嚏,嘀咕道,“大早上就不見你的人了?!?/br> “取信去了?!迸崃w之揚了揚手里的兩封信,“還順帶幫大哥取了,有空送過去?!?/br> 柳閔之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才懶得管呢! 那頭裴羨之已經走入了屋中,到桌前坐下,拆開了自己的信,越看臉色卻越是凝重。待到看完之后,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頓了半晌,目光落到了桌上還有一封信上,這是寄給裴宗之的,看寄信地址滁州,大哥這樣的人何時認識滁州的朋友了? 滁州……滁州,不對,實際寺不就在滁州么?難道這封信是實際寺寄來的?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拿起了這封信。信很薄,應當也就一兩頁的模樣,以蠟封口。 這信里面會寫什么呢?他拿著信的手顫了顫,手指摸到封口處摩挲了片刻,猛地將信放下。不行,不行,怎么能偷看大哥的信件呢? 但是……這是實際寺的信件啊,里頭會不會寫著什么? 對著信件猶豫了許久,裴羨之終究還是沒有下手打開那封信,轉而將信壓到一旁的書冊下。他煩躁的起身,還是眼不見為凈的好。 …… “李修緣!”青陽縣主大著肚子坐在床上,痛苦的發出了一聲尖叫,“李修緣,趕緊想辦法??!” “我受不了了,你們……你們若是不干凈將這孽種除了的話,本宮要去找皇帝舅舅,殺了你們!” 再一次被轟了出來,梁妙真素著一張臉,臉色不善至極,“都這種時候了,還喊打喊殺?要不是傷不得她,這等懷鬼胎之事,我早就令人一劍殺了她了事了?!?/br> 她說著看向天空:青陽園附近的人早已被勸說搬離此處一段時日了,所幸五城兵馬司的人封鎖了這里,不然的話,這天空之上詭譎密布,天低欲塌,怕是要將普通人嚇個半死的。明明是正午陽氣最足的時候,整個青陽園卻如同子時一般,看不到半點光亮,唯有靠宮燈照亮整座園子。 身后響起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梁妙真回頭:“她說了么?那鬼胎的鬼父是誰?” “她說是崔璟的?!绷x神色有些復雜。 “開什么玩笑?”梁妙真翻了個白眼,“且不說這崔家看不看得上他的問題,就是崔璟是個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 第320章 應該 這種話跑去問崔家的人,不被轟出來才怪,逼著崔家的人喜當爹嗎?是嫌命太長了? “看樣子是不肯說了?!币悠娑自谝慌?,嘆了口氣?!白ゲ坏焦砀?,逼不出鬼胎,那就只能剖腹取鬼胎了!” 梁妙真青著臉,事實證明一連忙了多日,誰的臉色都不會好看。 “萬一動手途中沒控制好,青陽縣主出了什么意外怎么辦?”梁妙真抱著雙臂,“快折騰死了。只要靠近她就叫,碰都碰不得?!?/br> “大天師去請示陛下了,不行就只能如此了?!币慌缘牧o海走了過來,眼底的黑眼圈有些重,“再者說了,縣主如今……也不是原來的縣主了?!?/br> 這話一出,眾人便是一陣沉默。是啊,縣主已經不是原來的縣主了,不再是那個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縣主了。 “早該如此了。有扁問跟秦越人在,應當能保住她一條性命?!绷好钫纥c了點頭,將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后,“她如此不配合,什么都不肯說,好不容易肯說了,還在胡說八道。能怎么辦?” “放任下去,這鬼胎出世之時,就是她命喪之日。畢竟是金枝玉葉,出了什么差池,倒霉的還不是我們?”梁妙真又道,“到時候死的可不止她一個,不定又要死多少人了?!?/br> …… …… “公子,你看!”鶯鶯指向青陽園上方的風起云涌,“好嚇人呢!” “是啊,沒想到居然有了鬼胎?!睎|淺公子嘆了口氣,側身詢問,“怎么樣,那只鬼物處理掉了么?” “老趙已經處理掉了?!柄L鶯笑了幾聲,“真是沒有想到崔家的祖宅祠堂里居然有這樣的發現,那瘋傻的縣主果然入套了?!?/br> “早聽說這種大族吃人不吐骨頭,”她又說道,“真是沒有想到,原來崔家還有個公子死的這么早呢!當年應該是橫死的吧!所以還請了那么多婦人每日念經超渡,嘻嘻!” “自古以來,哪有橫死的鬼物心無怨氣的?”一旁的老者說道,“果然這等怨氣深重的鬼怪最能拿來利用了?!?/br> 鬼胎已成,自然就不需要那個鬼物了,作為他們這等斬妖除魔為己任的江湖術士,自然是要除魔的了。除去了鬼物,自然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了。 “你們說崔家的人能發現么?”丫鬟眨了眨眼,一副期盼的模樣,“若是能發現那就好玩了?!?/br> “鶯鶯,你說什么傻話?”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說道,“非但不會發現,反而會高興崔家又太平了吧!” “路遇妖魔作祟,順手除之是我等江湖術士應該做的?!睎|淺公子感慨了一聲,“既是本分就不用向外提及了?!?/br> “而且,我也有私心,”東淺公子伸手指向青陽園,“這陰陽司的人到底有幾分水準大概也能看個清楚了?!?/br> “總的來說,李修緣還是不錯的,到底是張大天師當年看重的人,有幾分水準。一眼就看出青陽縣主懷了鬼胎,很有意思??!” “公子,你的意思是?” “我想抽空見一見李修緣?!睎|淺公子轉身,“現在暫且不要打擾他們,等他們將鬼胎除了之后就可以了?!?/br> …… …… “八哥!”崔琰在后頭追了上來,好不容易才追上了前頭的崔琮,喘著粗氣,不解的看著他,“八哥,你怎么走的那么快?我追了你一路,你怎的理都不理我?來祠堂做什么?” “你不覺得最近有點怪么?”崔琮停下了腳步,看向祠堂,神色有些復雜。 “有什么奇怪的?”崔琰四顧了一番,“什么都沒有??!最近格外太平呢!” “是啊,太平呢,格外太平呢!”崔琮雙唇動了動,喃喃,“十三弟,你知曉魏先生什么時候回來嗎?” 崔琰搖頭:“魏先生回鄉過年,估摸著還在路上吧!”頓了頓又高興的眨了眨眼,“有什么事可以去找衛六??!八哥,你也見過的,衛六的陰陽術也很厲害呢,就是去年在百勝樓那一次!” “衛六??!”崔琮抬頭,怔了半晌,點頭,“確實很厲害?!敝皇翘珔柡α?,不到萬不得已,他還真不想去找衛六。聰明的人總是能從一些纖枝末節中發現什么。 崔琰聽到他的回答,很是高興的連連點頭:“對啊,八哥,你都說她很厲害了,有什么是她不會的呢!” “過段時間再說吧,先等魏先生回來好了?!贝掮D身離去。 崔琰不解的望著八哥的背影撓了撓后腦勺,“祠堂么?有什么奇怪的?”不是每年都跟著大家一起跪拜行禮,至于里頭供奉的人,那么多誰去注意啊,想必都是崔家的先祖吧!家里太平不是好事嗎?八哥真是奇怪! …… 李修緣被人帶進來的時候,明宗帝身邊站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李德全,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個欽天監的官員,同李德全一左一右站著,甚至他進來時,還能看到陛下臉上明顯的笑意,似是在說著什么趣事一般。 見他過來了,李德全連忙朝那個欽天監官員使了個眼色,兩人退了出去。 “陛下,鬼胎之事拖不得了,”李修緣出聲道,“縣主遲遲不肯說出鬼父的下落,再如此下去,非但縣主會送命,還會殃及更多的百姓。臣請陛下恩準我等剖腹取胎!” “剖腹取胎?”明宗帝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可有危險?” “我陰陽司有兩位符醫在,必然可以保住縣主的性命……”李修緣想著措辭。 “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