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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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經過的是冷著一張臉,拂袖離去的程厲盛。 錢元跟荊云還在大理寺內關著,程厲盛一派的人臉色都很不好看,匆匆離去。 待到人走的差不多了,一位姓黃的御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眾人都看了過去。 黃御史捂著嘴尷尬的打著招呼:“抱歉,抱歉,實在是想不到?!?/br> 可不是嘛!別說程相了,就是他們也不會想到荊云不但把錢元弄進去了,還把自己搭進去了。舞弊案,參考者七十二人,抓了七十一個舞弊考生,這荊云怎么想的出來?就是用大腳趾想想都不會干出這樣的事情??! 因著黃御史這一笑,仿佛解了禁一般,不少人都低頭偷笑了起來。有人看到走在最后的齊修明,想了想,走過去抬手:“恭喜齊大人!” “不敢?!饼R修明笑了笑,轉頭離去。 · 早聽說了這一茬的何太平就呆坐在府衙之內。 看到被六安帶進來的衛瑤卿時,不由輕舒了一口氣:“衛六小姐……” “何大人,你的人早就是別人的人了?!毙l瑤卿看了他一眼,“難得想偷一會懶,若非……誒,今天抓進去的就是我了?!?/br> 知道衛瑤卿說的是呂監正,何太平干笑了兩聲,尷尬不已:“著實沒想到?!?/br> “你也太不靠譜了,何大人?!毙l瑤卿搖了搖頭。 “下次,下次定不會這樣了!”何太平舉手保證。 衛瑤卿看了他一眼,眼里有明顯的懷疑。 “這是怎么回事?”何太平湊過來低聲問道,也是一臉的好奇,“怎么變成七十一個人舞弊了?” “試場的墨里頭摻了黑砂,原本我只是想試一試呂監正的,沒想到還當真試出來了?!毙l瑤卿說著攤了攤手,“至于黑砂之事,只需略施小計,就能將試場里其他人試卷上黑砂去除了?!?/br> “小計?不會吧,他們沒發現?”何太平問。 “好吧,其實是大計?!鄙倥攘吮?,“那個試場并不大,那天早上出門時我的頭發上涂了些葎油,頭上的珠釵里有朱砂,會煉丹的天師都知道葎油添上一定量的朱砂凝結成的石丹能吸附黑砂,要讓旁人的卷子上也沒有黑砂并不難?!?/br> 再用通陰陽的絕學暈一暈試場里的人,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起來做手腳了。 既然想說她作弊,那她就光明正大的作弊給他們看咯! 第60章 施粥 “爹?!背潭餄M臉憂心的看了一眼程厲盛,“夫君他……” “早知荊云如此,我當年就不當把你許配給他!”程厲盛不怒反笑,“這么多年,我竟是看走眼了!” “夫君他是遭人陷害的……”程二娘自幼對程厲盛有些懼怕,怯生生的看著程厲盛,“他也不曾想到?!?/br> “我氣他不是因為他遭人陷害,而是分不清輕重。一個欽天監入試第一而已,成得了什么大氣?進了欽天監蹉跎上幾十年的人大有人在。這些哪比得上秋闈的事情重要?欽天監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又不是張家,就算張家不也……”程厲盛冷笑,“陛下不肯又如何,還不是……” “爹,您在說什么呀?”程二娘愣了一愣,望了過來。 程厲盛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言了,干咳了一聲,轉到荊云身上,“今年秋闈不少少年英才要入場,他是副考官,何愁沒有門生?更有博陵崔氏、會稽謝氏、瑯琊王氏的子弟入場,這蠢貨,白白便宜了齊修明!”程厲不怒反笑,“蠢成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br> “那夫君他什么時候回來???”程二娘看向程厲盛,眼里有些懼怕。 “回來?”程厲盛臉色發寒,“他這個少師能不能保得住還難說,還回來?蠢貨!” “爹爹,求你救救夫君!”程二娘掩面而泣,跪了下來。 “罷了罷了!”程厲盛煩躁的擺了擺手,“西南侯要入京了。呵,若不是我,他怎會……我若開口,他不會拒絕的?!?/br> · “祖父、魏先生,你們怎么看?”崔璟伸手為兩人各倒了杯茶,推了過去。 “七十二人參考,七十一人舞弊,唯一沒事的還是錢元的侄子,素日里荊云與錢元關系又好,這當真是……”崔遠道搖了搖頭,“此事當真要記上史書了?!?/br> “史官司馬寧已經記錄下來了?!蔽合壬孕α藘陕?,“還當真在歷史上留下筆墨了?!?/br> “欽天監的考試與秋闈相比孰輕孰重?荊云也太分不清輕重了,還被人擺了一道,結果秋闈的副考官白白落到了齊修明身上?!贝捱h道嘆了口氣,隨即蹙眉,“只是這手段,當真不似喬相的手段?!?/br> “太兒戲了?!贝蕲Z坐了下來,“喬相的手段有禮有章法,這等近乎可笑的手段,完全不似常人,可謂劍走偏鋒。我覺得此人年紀一定不大,就似稚子的惡作劇一般,但卻出乎意料的有效?!贝蕲Z說著腦海里很快浮現出一道年輕的身影,“倒讓我想起了七安先生?!?/br> “也不是沒有可能?!甭撓氲缴弦换?,送葬途中把人拉起來,這想法還當真與一般人不同。 “九公子此次秋闈準備的如何?”魏先生笑了起來,“九公子若能入朝,崔家又有參天將起?!?/br> “狀元太盛,不若稍遜一籌?!贝蕲Z說道,“徐長山先生待秋闈考試結束后要設瓊林宴,我準備出席?!?/br> 徐長山的瓊林宴代表了什么意思,眾人都懂,崔璟此一行的意思就是要認可成為徐長山的門生了。 “徐長山雖然明面上不偏不倚,但上一回丁憂的事情之后,怕是也算半個喬相的人了,九公子可想好了?”魏先生問他。 “程厲盛與陳善勾結,自是萬萬不可能的了?!贝蕲Z說道,他可沒有娶青陽縣主的打算,稍有氣性的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他崔璟。況且這樣的手段,實在是叫人不禁有些期盼起了下一回,劍走偏鋒,下一回會是什么樣子? · “少師抓舞弊,考者七十二,舞弊七十一,唯有尚書侄,一身清白身。殿上天子怒,殿下臣兢兢。曠世奇案出,寺卿忙回避,自古從未見,名垂青史留?!边@是最近長安城盛行的一首不太工整的打油詩,卻一夜之間席卷了整個長安城,成為全城百姓口中的談資。 “考者七十二,舞弊七十一。這什么少師是不是腦子有???”百姓樂的哈哈大笑,“這樣的人能當少師,我也能!” “七安先生,前兩日的事情聽說了吧,那個什么金少師抓舞弊笑死人了?!?/br> 坐在鬧市中的少年含笑點了點頭:“聽聞了,倒是史書中也不曾聽聞?!鄙倌暾f著目光轉向隨處可見的著布衫的書生,“離秋闈就幾日的時間了,能發現也是好事一樁,至少太子少傅齊修明齊大人是個明白人?!?/br> “對對對,還好換了,不然想想簡直可怕!” 少年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有些懷念,忽地開口揚聲:“我這幾日都會來,不再一天一卦,一日不限,一卦換兩碗米粥!” “七安先生!” “七安先生,我有!” “我有粥!” “我有粥!” …… “趕考的考生誒,凡考生與考生家眷,可來我這里憑官文換粥喝!”一旁幫忙的小姑娘的聲音脆生生的,于城門處炸開,“一個個排隊,莫要急!七安先生會日日來,在這里擺到秋闈結束!” “七安先生是誰?”外來參考的貧寒學子接過米粥喝了一口,好奇的問道。 “諾,那里擺攤的就是!” “七安先生是江湖奇人!” “對對對,路遇一碗黃酒救活了入葬的徐老太爺!” “還用鏡子救活了徐先生的獨子!” “那個老張家的綢緞莊如今生意可火了?!?/br> “一天一卦三十文錢?!?/br> “童叟無欺!” “還有還有那朱雀坊的風水改成了青龍入水,楊公都稱贊呢!” “七安先生還是符醫,上次那個孩子都沒氣了,現在都活奔亂跳的了?!?/br> …… 端著米粥的貧寒學子圍坐在角落里看向鬧市中獨坐的風姿翩翩的少年人不由感慨:“我等讀圣賢書的眼高于頂,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不成想江湖術士中還有如此出色的少年?!?/br> “是啊是啊,這等風姿當真難得一見。一天一卦三十文,這當真是便宜。想我家鄉,那些被請回去的陰陽先生,沒幾封銀子是不肯走人的?!?/br> “聽到了么?徐長山先生的父親就是他救的?!?/br> “說起來若是徐先生丁憂了,原本位置是要荊少師來做的?!?/br> “荊少師?哪個荊少師?” 說話的人擠了擠眼:“還有哪個荊少師啊,就是打油詩里那個?!?/br> “那個糊涂蛋啊,還好沒讓這種人做主考官!” “哈哈哈哈!” …… “多謝七安先生!”很多受一粥之恩的考生抖過來作揖道謝。 那位被喚作七安先生的少年人含笑點了點頭:“祝諸位旗開得勝,榜上有名!” “承蒙吉言!” 長長的隊伍排到了巷口,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在巷口停了下來。 第61章 被貶 坐在馬車里的幾人掀開車簾一角,向鬧市中的“少年”望去。 “想不到衛家還有這么一個孩子,若是男兒,定能出將入相?!眴汰h看向身姿筆挺的孩子,滿臉的贊許,“不過如今,似乎也不錯。陰陽司那條路她未必走不得?!?/br> “是??!”齊修明望著長長的施粥隊伍有些出神,一時間竟生出了錯覺,仿佛時光未行,他還是多年前那個入京趕考的貧寒學子,帶著母親幼妹流落街頭,也是這樣長長的施粥隊伍,為他帶來了溫暖。 “這孩子可不能便宜崔遠道那只老狐貍?!眴汰h看著長長的隊伍,轉頭去看齊修明。 卻見齊修明神情有些恍惚的走下了馬車徑自走到隊伍末尾排了起來。 喬環嘆了口氣,沒有多說。 隊伍排的很快,很快便輪到了他。 “可有官文?”施粥的小姑娘聲音脆生生的。 齊修明愣了一愣,轉頭看向那在鬧市中獨坐的少年人打扮的少女。 似乎時察覺到他的注視,轉過頭來,雙目之中瞳光閃爍,宛如天上星子,恍惚中似乎也有過一雙相似的眼睛望過來。 一時間,時光荏苒。 明珠小姐,一晃多年,你長這么大了??!可還記得當年一飯之恩?君子言出必行,這一飯之恩,我齊修明等了很久。 “齊大人!”少年人打扮的少女站了起來,“這位就是齊修明齊大人,齊大人來看大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