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書迷正在閱讀:這個王爺太傲嬌、熾吻、二丫在古代的幸福生活、我和女神結婚了、仙本純良、今天蛙蛙不在家[綜]、我的土地神小男友、穿成影帝作死未婚夫[穿書] 完結+番外、天師上位記、[綜]謝謝大家我和所羅門在一起了
“怎么這么嚴重?”方覺夏皺起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又摸了一下他的后頸,確實挺燙,“那怎么辦呢?” 裴聽頌儼然一副快要升天的樣子,“我覺得我還是去醫院吧……” 看著裴聽頌這病懨懨的樣子,方覺夏連重話都不敢說,“剛剛我就說去醫院,你非不去?,F在更難受了吧?”他嘆口氣,起身拉開衣柜,“有沒有高領毛衣,借我一件?!?/br> “???有吧……你找一下?!?/br> 他不能多想,一想就能回憶起自己咬上方覺夏喉結的禽獸行徑。 方覺夏背對著他在衣柜中一件件翻找著,找出件墨綠色高領毛衣,取了下來。他心里只揣了遮住傷口這一件事,顧不上其他,干脆利落地脫下身上的睡衣。 偏巧這時候歪在床上裝死的裴聽頌抬眼瞅了一眼。他原本只是想看看方覺夏挑了哪件,可沒想到一副瑩白的身子撞進眼里,隨著套毛衣的動作,背肌牽扯著后腰的線條,如同一件流動的瓷器。 衣柜里的鏡子反射著方覺夏精瘦的腰身,他的腹部肌rou并非成塊,而是流暢平坦的川型,柔韌細白。 他飛快地撇過眼神。 怎么會有腰這么細的男人。 “我穿這件了?!狈接X夏轉過來,扯了扯偏大的衣擺,望著他眼睛,“沒關系吧?!?/br> 裴聽頌抬了抬眼,嗯了一聲。 方覺夏也沒指望從他嘴里聽到多好聽的話,拾起睡衣準備去把褲子也換上,早點帶他去看病,“我回去之后……” “送你了?!?/br> 他動作一滯,聽見裴聽頌在他身后說,“你穿很好看?!?/br> 方覺夏轉過來看他,可裴聽頌卻翻了個身背對他,補了一句,“我自己買的?!?/br> 他總是這么古怪。方覺夏告訴自己要學著習慣,裴聽頌就是和別的小男生不太一樣,所以他也沒有立刻拒絕他,說些不用了我會還給你之類的場面話。 “你也趕緊換一下衣服,要實在不舒服不想換就套個厚點的衛衣,裹個厚外套就行?!?/br> “不?!迸崧犿炞饋?,蒼白的臉上是絕不認輸的倔強表情,“酷蓋不可以隨隨便便穿出門?!?/br> 方覺夏終于被逗笑了,“好的酷蓋?!?/br> 草草收拾了一番,方覺夏不顧裴聽頌的強烈反對,給他裹了個巨大的棉服,本來個兒就高,再套上個大棉服。 “我看起來就像一堵墻?!?/br> 真不愧是學文的,方覺夏在心里感嘆,這比喻用的出神入化。 “外面風大,多穿點好?!狈接X夏扶著他上了車,自己繞到駕駛座,“系上安全帶?!?/br> 他拿出手機導航,自言自語,“我先看看最近的醫院是哪里……” “哎等等?!迸崧犿災米咚氖謾C,把口罩往下拉了拉,“附近的醫院都不好,而且人特別多,我不想被拍到。你先開出去,開出去?!?/br> 方覺夏看了看他,想著病人為大,于是照他說的先開出小區,上了路。 “那你想去哪兒呢?” 裴聽頌長長地嗯了一聲,眼珠子轉過來又轉過去,整個人都縮在了他的kingsize棉服里,最后清了清嗓子,超級小聲地開了口,“我想去你外公看病的醫院……” 方覺夏猛地把車剎住,停在路邊看向他,一言不發。 裴聽頌趕緊從棉服里鉆出來,著急忙慌地解釋,“不是,那什么,你看你外公那么老遠來北京看病,那選的醫院肯定特別好是不是,我……” “原來是因為這個你才突然要看醫生的?!狈接X夏深吸了一口氣,車窗外的陽光照得他瞇起了眼,“你其實沒那么難受?!?/br> “難受!”裴聽頌拉住方覺夏的一只手放在他頭上,“你摸,還是燙的。我真的難受?!彼脑捳f得太急,一下子嗆著,猛地咳個不停,肺都快咳出來了,還不撒手。 方覺夏面冷心軟,看裴聽頌咳成這樣,明天工作肯定扛不住,他抽出自己的手,把給他帶的保溫杯擰開遞過去,重新發動了車子,“沒有下次?!?/br> 接過水杯,咳到臉紅的裴聽頌喝了口水,順了順氣,覺得自己這一嗆來得太是時候。 方覺夏外公住院的那間醫院和這里離得不算太遠,二十分鐘車程。裴聽頌確實也很難受,沒他演得夸張但還發著燒,車子一開起來他就歪著腦袋睡著了。 哪怕就是這么短的時間,他都做了個夢。 夢里面他回到了小時候,推著外公的輪椅在小花園里曬太陽,兩個人一起安安靜靜地看書,爬山虎又綠了一個春天,快要攀上他房間的后窗。 然后他忽然間聽到有人叫他,夢里的陽光像是大片大片軟刀子,將視野里的景象切割成破碎的形狀,他看不清來人,只覺得聲音熟悉,清清冷冷的,又透著一點柔軟的溫熱。 他醒了過來。一睜眼就是夢中聲音的主人。 “帶好口罩?!狈接X夏幫他將外套穿好,拉鏈拉到最頂,帽子也套好。微涼的手伸到他臉側,手背貼了貼,確認體溫。 “這么快就到了?!迸崧犿灥纳ぷ訂〉酶鼌柡α?,剛睡醒,整個人有點頭重腳輕。他又偏不讓方覺夏扶,好像怕別人看到笑話他似的,“我自己能走?!?/br> 方覺夏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堵搖搖欲墜的墻。忍不住笑起來。 裴聽頌四處打量了一下,湊近方覺夏,“這是你外公在的醫院嗎?” 方覺夏點點頭,“我們去掛號吧?!?/br> “哎等等?!迸崧犿炞プ∷母觳?,“你去看你外公,我自己掛號就行?!?/br> 方覺夏盯著他不說話。裴聽頌又說,“真的我真能自己看病,你快去吧。是不是應該在住院部?” “我們去掛號?!?/br> “你這人怎么說不聽呢?我說的不是中文嗎?”裴聽頌抓住他,“來都來了你不會真的不去吧?” 周圍人來人往,方覺夏不想在這里引人注目,只能把他拽到人少一點的地方,看著裴聽頌的眼睛說,“他不想見我,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早春的風吹散了方覺夏的額發,露出他眼角紅色的胎記。 裴聽頌沒想到會是這樣,可方覺夏的眼神明明就是軟的,像水一樣。 他幫方覺夏壓了壓帽檐,遮住最好辨認的那個印記。 “我不知道他想不想見你,但我知道你想見他?!?/br> 方覺夏就這么望著他,眼神里的水波顫了顫,然后忽然間撇過頭去。醫院里的玉蘭花開了,雪堆一樣冷冷的白,可春風一吹,它們就軟下來,晃動心思。 最后他還是被裴聽頌拖去了住院部。對照著手機里mama很早就發給他的病房號,兩個人終于找到位置。他之前就打了很多錢給mama,又托大學同學的關系把外公安排到這家私立醫院,想讓他住vip病房,但看樣子沒成,這只是一間很普通的單人病房,一扇明亮的大窗戶,窗外是搖晃的玉蘭。 床上躺著個老人,歪著頭似乎是睡著了。方覺夏的mama輕手輕腳地取下他鼻梁上的老花鏡,又抽走他的報紙。 折騰半天,裴聽頌一身的虛汗。隔著病房門上的窗戶瞄著里面的情況,又側頭看了看方覺夏的表情,見他似乎是有點想要臨陣脫逃的架勢,便立刻推開了病房大門。兩手握住方覺夏的肩膀,把他推到前面。 方覺夏的mama抬起頭,愣了一下??匆娮约旱膬鹤雍鋈婚g出現在門口,又瞧見好久不見的小裴歪著腦袋沖她笑,用口型喊著阿姨。 驚喜中的驚喜。 事到臨頭,方覺夏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對著自己的母親笑了一下,然后站到床邊,看著熟睡的外公。 他臉色看起來還算不錯,鼻孔插著細細的管子,胸口一起一伏,還有這輕微的鼾聲。 方覺夏看向母親,用氣聲低聲問,“手術成功嗎?” 母親點點頭,“挺好的,剛剛還說要吃蘋果,我還沒來得及削呢,自己看著報紙就睡著了?!?/br> 裴聽頌摁著方覺夏坐下來,自己跑去方mama的旁邊坐著。方mama看著他,“你怎么穿這么多,腦門上都是虛汗,生病了?” 裴聽頌點頭,“感冒了?!闭f完戴上口罩,只露出一雙笑眼。 窗外玉蘭花的影子倒映在外公的病床上,光影婆娑。方覺夏就這么靜靜地坐著,眼睛望著外公,一句話都沒有說?,F在這樣的場面已經好過他的預期,他能這么安靜地來探望他,外公也不會發脾氣趕他走。 算下來他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面了。眼前熟睡的人好像老了好多,頭發變得花白,連眉毛都染了白。方覺夏從未想象過這個人漸漸老去的感覺,在他的記憶力,這個人似乎永遠都挺著筆直的腰板,嚴肅而認真,無論站在哪兒,都像是站在三尺講臺上。 他拿起擱在床邊的蘋果和水果刀,動手削起蘋果。鋒利的刀刃嵌進果rou里,一點點旋著推進,紅色的果皮一圈一圈落下來,像小時候坐過的滑梯。 外公家的小區有一個兒童樂園,里面就有一個紅色滑梯。他只有寒暑假的時候才會回去,外公總是不讓他坐,也不讓他趴在窗臺看,說如果把腿摔壞了,家里又得天翻地覆地鬧一場。 如果他乖乖做完一套奧數卷子,外公就會板著臉領他出去,陪他玩半個小時的滑梯。他不會像別的家長那樣蹲在下面接住他,他總是背著手站在下面,看著自己一遍遍地往上爬,再開心地滑下來。 半個小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時間一到,他就會走。 小小的方覺夏從滑梯上滑下來,就追著外公的背影,跌跌撞撞地往前趕,直到伸手可以夠到外公的手指頭,才氣喘吁吁地慢下腳步,和他一起回家。 蘋果皮落了一膝蓋,方覺夏拾起來,和完整的果rou一起擱在桌子上,起身給他晾了一杯子水,走到裴聽頌那邊,打斷了他和自己mama的唇語交流。 “走了?!?/br> “這么快?”裴聽頌看了一眼方mama,對方好像已經心滿意足,臉上帶著微笑,“去吧?!狈絤ama抬起頭對方覺夏說,“乖,你帶小裴去輸個液?!?/br> 方覺夏點頭,沒多說什么,拉著裴聽頌離開了病房。他一路上都沉默著,給他掛了號,領著他去看醫生,然后帶著他去輸液。私立醫院環境好,工作日的人比想象中少很多,他們找了個沒有人的注射室,坐在里面打點滴。 折騰了一上午,使命達成之前,裴聽頌還挺有精神,可一從住院部出來,他的癥狀就差了很多,頭暈眼花,護士小姐戳針的時候,他瞄了一眼,感覺一個針頭變成了十個。 “輸了液會好一點?!狈接X夏挨著他坐著,在他咳嗽的時候拍了拍他的后背。 裴聽頌靠在椅子背上,望了望點滴瓶里的透明藥水,又扭頭看向他,“我也想吃蘋果了?!?/br> 方覺夏眨眨眼,“那你剛剛不說?!?/br> 對視了十秒,裴聽頌笑出來,“騙你的,不想吃?!彼媚侵粵]有打吊針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嗓子疼?!?/br> 這個動作讓方覺夏想起自己的喉嚨,于是拽了拽毛衣的領子,低頭看著自己的球鞋尖,又瞟了眼裴聽頌無措的一雙長腿,收回來,又伸出去。 “你……”裴聽頌終于開口,語氣是很少見的不確定,“是不是覺得我多管閑事?” 方覺夏擰開保溫杯,自己喝了一口水,然后重新擰緊。溫熱的水流順著發澀的喉嚨淌下去,整個身子都暖起來。說實話,看到外公安好地躺在病床上,長久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好像終于搬開了。 裴聽頌是很古怪,不太懂得都市人不過問、不了解、不關心的社交禮節。無論如何,他想做的事一定要做成,和自己是完全相反的人。 可某種程度上,方覺夏又有點感激。感激他拼命造出一個臺階,拖著他下去,去見自己想見的人。 他沒有回答剛剛裴聽頌的問題,而是望著前面的白色墻壁開口。 “我外公是一個很保守的人,外婆在我出生前就走了,我媽是他唯一的孩子?!?/br> 裴聽頌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方覺夏竟然會對他說起自己的家庭。 “我媽上大學前都沒有離開過他,后來去廣州讀大學,遇到我的……”方覺夏遲疑了一下,“父親。外公不允許他們在一起,他覺得像我爸那樣的舞蹈演員,很不靠譜,而且他不愿意我媽離開他,去那么遠的南方。他們大吵了一架,我媽偷偷坐上火車離開山東,和我爸領了證?!?/br> 裴聽頌靜靜地聽著,以他的成長背景,理解這種頗具國內特色的兩代沖突有些困難,但對他來說,私奔好像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可浪漫往往都要付出代價。 “我出生之后,我媽才回去。一開始他不愿意見我們,我媽說她站在家門口,一直打電話一直打電話,他一個都沒接,也不開門。再后來我長大了一點,他好像也妥協了一些,再回去他就愿意見了,還給我收拾出一間小房間,偶爾還會給我補習功課?!狈接X夏低著頭,語速很慢,說話聲音也很低,“我外公是數學老師,教了一輩子書。他說我比我媽聰明,對數字很敏感,是個好苗子?!?/br> 故事似乎再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方覺夏語氣里的失落卻掩藏不住。 “后來呢?”裴聽頌問。 方覺夏吸了口氣,“后來就只剩下我和我媽,外公讓我們回他那兒去。偏偏……” 裴聽頌看著他的側臉。 “偏偏我也喜歡跳舞,我想跳舞,我留在了廣州學舞蹈?!?/br> “他很失望。我和我爸是一樣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