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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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思睿猛地看向夏習清。 “看我干嘛?”夏習清面不改色,甚至笑了起來,“你覺得是我殺的他?稍微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怎么會有killer穿上騎士衣服之后還殺掉另外一個跳騎士的人?現在小裴一死所有人都會懷疑我,這種引火上身的招數你覺得我會用嗎?” 周自珩笑了笑,“也不是沒可能?!?/br> 方覺夏看向他。 “因為大家都知道你是高玩,不會用這種招數,一旦你用了,反而可以給自己洗脫嫌疑,認為是有人故意陷害你而做出的小把戲?!?/br> 夏習清就差在節目前威脅周自珩了,此時節目組的公告卻突然響起。 “各位玩家請注意,現在為大家公布雙面騎士的選擇?!?/br> 聽到這句話,方覺夏不動聲色地擰開了沙發上的水瓶,喝了口水。 “他選擇了黑暗陣營?!?/br> 在座的玩家神色各異,方覺夏把瓶蓋擰緊,放在茶幾上,嘆了口氣,“黑騎士……” 周自珩率先分析,“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說過,習清和小裴對跳的時候,我就覺得真正的騎士在場下。因為我相信無論黑白,騎士都不會輕易掀起自己的底牌。當然,這個定律在習清身上作廢,因為他是自爆玩家。所以大家的視野才會這么不清晰?!?/br> “現在公開陣營,更加佐證了我的想法,真騎士選了黑牌,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或早或晚總會公開,所以不能輕易跳出來,那么跳出來的這兩個人是什么?要么,是誤以為騎士是白騎士,跳出來給騎士擋刀的普通玩家,要么,就是killer?!?/br> 說完他看向夏習清,“這偏偏驗證了我之前的邏輯。你第一次,利用自爆玩家的身份讓所有人產生你可能是真騎士的念頭,第二次,利用高玩不會出手殺對跳玩家的慣性思維,洗脫嫌疑。至于為什么殺小裴?要么是你真的覺得他是白騎士,不過我更傾向于認為,你發現小裴找到了可以指向你身份的證據?!?/br> 他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邏輯環環相扣,猛地停下來只能順著他的節奏思考,幾乎找不出什么破綻。 在場的人一陣沉默,連夏習清也只是微笑而已。 方覺夏兩手交握,開口問道,“照這個邏輯,的確可以把他們剛才對跳和小裴死亡的事分析通,可是,killer的身份是和劇情對應起來的,我認為在劇情沒有這么清晰的情況下,不好這么快下判斷?!?/br> “終于有一個明白人了?!毕牧暻謇湫α艘幌?,“盤邏輯是你周自珩的強項,倒鉤也是。我們先放放,捋一下這次的劇情?!?/br> 他靠在沙發上,指了指陳列墻上的畫,“看到最中間那幅畫了嗎?一個男人死在浴缸的那個。這幅畫是《馬拉之死》,畫的是法國大革命時期殘暴領袖馬拉在浴缸里被刺殺的事?!闭f著他笑起來,“不過這幅畫是有問題的?!?/br> “原作的構圖中,馬拉和浴缸都在畫面左側,但這幅畫卻顛倒過來了,是反的。當我看到這幅畫的時候,就知道這是節目組設置的線索。于是我將畫取下來,在畫布和畫框之間找到了這個?!彼贸鲆粡埣?,方覺夏一眼就認出,這和之前女高中生的遺書是同樣的格紋紙。 不出方覺夏所料,夏習清的確打開了那幅畫,所以才會有縫隙。 商思睿湊過去,“這上面寫了什么?” 夏習清:“這是早早寫的一篇日記?!?/br> 他念出聲,“救救我,我不想被控制。我覺得崩潰、分裂,我好痛苦。為什么治療沒有任何的進展,反而令我陷入泥沼中無法自拔,我有預感我快死掉了。醫生說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他說我的鄰居是一個老太太,根本沒有大學生,他說那個樂隊也不存在,為什么他要欺騙我,不,這些都是假的。 “隔壁的小西哥哥說他會幫我。他會給我補習功課,會和我聊天,讓我覺得世界還是有希望的。我現在的痛苦是短暫的,我需要放松心情,我已經買好了票去看together的演出,我很想念zoe。言老師,對了,言老師會幫我。田醫生說我會好起來的,我會的。今天的天氣很晴朗,不是嗎?” 他念完了這張紙上的日記,將紙片放在桌子上,“你們現在還不清楚嗎?這一整個診所都充滿了暗示,梵高的畫,你們都知道梵高最后身患精神分裂吧,還有周自珩書包里的多重宇宙,方格,指向早早的所有線索,這些暗示著無論是zoe、言老師還是鄰家大哥哥,其實都是早早受到侵害之后分裂出來自我保護的副人格。她是受迫害的孩子,甚至一度自殺未遂?!毕牧暻蹇聪蛩麄?,“你們真的覺得她會是節目組安排的killer嗎?” 商思睿的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偵探呢?偵探也是她的副人格嗎?” “我不確定?!毕牧暻逭f,“我傾向于覺得偵探是真實的,但早早不可能是她要通緝的罪犯?!?/br> “我認可人格分裂的劇情,看到多重宇宙的時候我就隱約有感覺,可是,”翟纓搖頭,“照這個邏輯,你們都是早早,我和醫生是獨立的人,早早不是罪犯,那么就只能是醫生了?可醫生已經死了,何況他這樣一個名醫怎么可能是逃犯?那封信里也是說,最后一次見這個逃犯是在診所。醫生是逃犯怎么都說不通。這樣一來豈不是沒有一個人是逃犯了?” 方覺夏默默聽完這番話,心中不免有些佩服,之前自己找到的夏習清的邏輯破綻,就這么被她精準點出。 “不,還有一種可能?!毕牧暻謇^續道,“主人格是早早,不意味著早早是逃犯,很有可能是副人格主導他身體的時候犯下的罪,那么逃犯就很有可能是副人格?!?/br> “如果是這樣,騎士是既可以保護早早,也可以迫害早早的人……”方覺夏笑起來,“那不是我和自珩的嫌疑最大,畢竟zoe這種偶像,可能和他是有距離的吧?!?/br> 商思睿很快就提出疑問,“偵探不能是黑偵探嗎?這種亦正亦邪的角色,偵探也有可能啊?!?/br> 方覺夏在心里暗暗佩服編劇,可以在這么多的角色里埋下兩面性。 翟纓提出了一個點,“我以前很喜歡看歐洲史,一開始的時候還不知道這幅畫畫的是馬拉,習清哥點明之后我想到一點。馬拉在革命前曾經是一個醫生,刺殺他的是一個復仇的少女。所以這是不是也意味著什么?” 夏習清似乎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很快反擊,“這幅畫是顛倒的,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被殺的才是女孩兒呢?” 方覺夏看著他們的眼睛,手指輕輕地在沙發上刮著,隨口說道,“這個畫背后是什么故事可能聯系沒有那么大,重要的應該是后面那封信。我個人是這么認為的?!?/br> 一直沉默聽發言的周自珩拿起那張紙,看了看,然后開口,“剛剛的所有推理,都是建立在習清的一個假設上——假設早早真的是受害者?!?/br> 他靠在沙發上,繼續分析,“多重人格或者精神分裂,這個劇情我也接受,因為實在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我、早早、zoe,還有言老師,我們相互認識,而且偏偏都是田醫生的病人,這種幾率太小了。最有可能的解釋的確就是,我們其實是一個人,就是那唯一一個病人?!?/br> “不過這個假設存在一個問題,”周自珩看向夏習清,“為什么求助的早早就一定可以擺脫killer的嫌疑?這種看似最弱小但實際上最后是大boss的故事,我們聽得太多了。你們知道在我聽完那個日記之后是什么感想嗎?” 說著,他看向大家,指了指那張日記,“你們看,早早明明已經被醫生告知她是精神分裂,可她依舊要去找zoe,要去找小西和言老師,為什么?她想要自救,難道不應該接受自己分類的事實去積極治療嗎?為什么要去找其他人格?她的目的是什么?” “你們看日記的第二句話,她覺得分裂,想要獲救。這說明她已經不滿足于和其他人格分享同一具身體,只有除掉其他的人格,她才能真正地覺得自己獲救了?!?/br> 周自珩挑了挑眉,“受害者或許不止一個,但killer只有一個?!?/br> 他在暗示,女孩早早找到了其他的人格,將他們全部除掉了。 兩個人針鋒相對,對立起來??煞接X夏卻凝視著那張正對著夏習清放著的日記,他坐在側面的沙發上,只能側著看。方覺夏偏著頭,仔仔細細,一句一句在心中默念。他回了頭,重新審視那副被顛倒的《馬拉之死》。 顛倒…… 商思?;靵y了,“我覺得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明明是兩套邏輯,可我現在感覺都行得通?!?/br> 翟纓忽然間想到了之前她拿給方覺夏的草稿紙,“對了覺夏哥,剛剛那個紙上的二重積分題你解出來了嗎?” “哦對?!狈接X夏也想起來,于是將那張草稿紙和自己重新演算的那張紙一并拿出來,“我計算過了,是對的?!?/br> 拿出來的時候,他忽然間意識到什么,看向那張草稿紙上的一串串數字。 心臟猛烈地敲打著胸膛。 夏習清瞟了一眼,大致對了對過程。紙上還有些集合,類似{1,,2,3,4,2,5,2,2,2,2}{3,2,1,1,1,1,0,1,1}……有很多。但他的注意力沒有放在上面,“我之前覺得killer是小裴,不過現在想想,從頭到尾明里暗里把我打入黑暗陣營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周自珩。那在我看清我底牌的時候,我自然會懷疑你?!?/br> 周自珩笑了笑,“我的邏輯從頭到尾都是一致的、通順的,沒有任何問題。何況你否認自己是killer的理由并不充分?!?/br> 兩人對杠起來,方覺夏思考片刻,還是開口,“我現在還是傾向于覺得習清哥不會是killer。如果他是killer,殺死小裴換取信任,這個是很有風險的。而且我也一直很好奇,為什么在局勢完全不明朗的時候,自珩就把苗頭指向了習清哥,這不像是一個普通玩家的打法,因為普通玩家會很害怕自己因為視角不明,誤會了某個人的身份,或者引來killer的注意?!?/br> “所以你現在是站邊習清?”周自珩笑了笑,“你場上一直不怎么發言,但是發言幾乎都是中立,或者暗保他。我是不是可以合理地懷疑,你們之間有什么關系?” 夏習清突然笑了,對著周自珩揚了揚眉,語調輕浮,“就是有關系,你想怎么樣?” 方覺夏感覺自己又被迫卷進了修羅場,有些尷尬。 “我接受一切懷疑?!闭f完,方覺夏直視周自珩,“我只是覺得你的針鋒相對來得太突然,并不是肯定你就是killer。還有一點,我不確定killer如何殺人,是不是要用到手機。我只是疑惑,小裴死的時候,你剛好是拿出手機的?!?/br> 周自珩為自己辯駁,“我剛解鎖了屏幕,那么短的時間,我不可能做到打出裴聽頌三個字,再點擊發送?!?/br> 翟纓卻在這時候問道,“如果你提前已經將殺人欄打開,輸入了裴聽頌的名字呢?這樣的話,看到你拿手機反而成了不在場證明?!?/br> 時間流逝,節目組的旁白再次出現。 “各位玩家,三十秒后將開始最后一輪的玩家投票,處決的玩家將出局。倒計時開始?!?/br> “你們會后悔的,把我投出去的話?!敝茏早竦?。 夏習清聳聳肩,手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從沙發上起身。 僅剩的五個人四散開來,方覺夏走了幾步來到就診室兩扇大門前。其他人也各自來到其他大門或者墻壁,各自背對,拿出手機。 方覺夏深吸一口氣,飛快地輸入了一個名字,然后仍舊裝出握著手機的動作,另一只手伸到前襟。 此時此刻,他仍舊能夠感覺到裴聽頌拍打他胸口留下的余震,還有他的聽覺感應到的,從前襟口袋里傳出的窸窣聲響。 他將紙片拿出來,一如他在拍攝雜志時拿出那首裴聽頌贈他的詩。 紙片上的正面寫著一個英文單詞。 [ukulele] 尤克里里。 他將紙片反過來,看到了上面的一行字,字跡疏狂張揚。 不知道為什么,光是看到這行字,他的心臟就猛烈地跳起來。 “投票時間結束。即將公布結果?!?/br> 方覺夏面色平靜的轉過身,將紙片和手機一同塞進口袋里,等待著宣判時刻的到來。 “本次投票,處決的玩家是……” “周自珩。請自行前往處決區?!?/br> 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周自珩,只見他擰著眉,搖了搖頭,一言不發走到了那個鮮明的紅色圓圈上。 看著他掉下去,方覺夏望著最后的那個大門。 夏習清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現在killer死了,節目組總會給出黑騎士的信息?!?/br> 商思睿覺得有些后怕,“上一季的時候可沒有處決這么多人,大家就已經逃出去了?!?/br> 翟纓瞥了他一眼,“怕什么,又不是真的?!?/br> 方覺夏靠在門邊,扶著自己的腰開口,“對了,剛剛一直在討論killer的事,我差點忘了?!彼噶酥改莻€門邊的柜子,眼睛看著夏習清,“剛剛我們不是在門上的顯示屏里看到了36格的方格陣嗎?我剛剛在旁邊的柜子里解開了抽屜的機關,里面有一條格子手帕。剛剛自珩用水淋濕,看到里面有密碼?!?/br> 他走過去,其他人也跟著靠近,夏習清低頭注視著手帕上印出來的方陣,方覺夏解釋說,“手帕上面還有數字?!?/br> “這是棋盤密碼?!毕牧暻宓?,“我有段時間看了很多關于解密的書,這算是古典密碼里最經典的一種密碼?!?/br> ___1__2__3__4__5 1__q__w__e__r__t 2__y__u_i/j_o__p 3__a__s__d__f__g 4__h__k__l__z__x 5__c__v__b__n__m “你真的找到了關鍵線索?!毕牧暻逯钢峙辽系臄底?,“第一行寫著15.41.23.14.33,這其實是坐標,第一個數字是行,第二個數字是列,對應剛剛的棋盤,15就是t,41是h,23是i或者j,14是r,33是d?!?/br> 商思睿立刻反應過來,“third!第三!” 夏習清點頭,他們接著往下解。方覺夏沒有說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面。 他默默走開,翟纓發現,扭頭問他,“你去哪兒,覺夏哥?!?/br> 方覺夏回頭,臉上有些許疑惑,“我覺得很奇怪,只有我沒有病歷,會不會是我沒有找到?我想再去就診室看看,說不定有什么關鍵線索?!?/br> 夏習清也回頭,他思考了一下,“確實沒有你的?!?/br> “不管怎么樣,解開大門最重要。我先去找找,你們一會兒過來也行?!?/br> 商思睿說,“第三行是嗎?我試一下?!毕牧暻辶⒖虜r住他,“先解完,摁錯了要等一個小時!” 方覺夏自己默默來到了就診室?;仡^確認沒有人跟上來,他才快步走到書架前,拿下來那個尤克里里。